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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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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想到一个词——杀鸡儆猴!
  见她眼光微动,胡老夫人晓得她也猜到此处了,挥手将翠莲使出去,才轻声道:“听闻是今日几个皇子在上林苑狩猎,大皇子的马发了疯,将人给甩了下来。”
  “马发疯”……当年窦元芳也用过同样的借口收拾了林侨顺,江春没办法相信那是单纯的偶然事件。
  想那上林苑的马,本就是各皇子有各专属的马匹,朝廷养了太仆寺恁多官员,怎可能连舆马之事都办不好?定是有心之人为之。
  刚才联系老夫人进宫请命之事,江春第一反应就是官家“杀鸡儆猴”,现在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别的皇子在“借刀杀人”……不论幕|后主使是谁,至少伤情莫太严重,就还有机会。
  “那大皇子伤情如何?”
  老夫人与儿子对视一眼,胡叔温道:“将才听到的消息是暂无大碍,只伤了右腿皮肉,骨头该是好的。”
  江春不知不觉松了口气——腿没事,四肢俱全,样貌无损,那至少争夺“大业”就不会首先被拒之门外。
  她乐观估计,目前看来,只消大皇子好好养伤,将腿给养好了,至少窦家一党是无虞的。只是不知为何胡家母子俩还如临大敌样?
  母子两个又于江春看不见处对视一眼,似乎儿子不好开口,只得母亲来问:“春儿啊,你既拜进了我胡家门,也算胡家子孙了。今日这事我也与你毫无保留的说了,你可有甚见解?”
  江春听这语气,难道是真在问自己看法?她的看法明明已经随情绪表现在脸上了——大皇子落马要么是官家对窦家一党的一个小小警告,要么是旁的皇子见缝插针,借刀杀人……只是这“杀人”目的未曾达到。
  “孙女不知老夫人意思。”
  胡老夫人见她还未领会,叹了口气道:“那祖母就直说了,你莫见怪。你中元节后日日在安国公府,可见过甚不寻常之人或事?”这话夸张了,她顶多在窦府待了两日而已,十六那日用过晚食元芳就使她回学里了。
  江春|心道:来了,原来是要打探窦府底细,这是不信任窦家?还是另有二心?既然是一条船上的,那就得信任掌舵人了,不然上都上了船了,还能咋的?临时改弦易辙可不是大家风范,尤其胡老夫人还动辄以“医学世家”自称……
  “孙女并未发现何异常之处,只整日待在淳哥儿屋内,早食与午食皆有人送来,十六那日的晚食是与窦老夫人、段老夫人一起用的,食毕孙女就回了太医局,并不知有何异常之处。”江春一五一十交代,至于姚氏、秦昊、大秦氏、段老夫人的异常,她下意识的觉得不说才是对窦家好的。
  准确的说是对窦元芳有利的。
  这些在权力游戏里钻营了一辈子的人精,不定自己说的某个细节就会被他们解读出窦家的目的,她解读不了,不代表别人猜不出来。
  江春低头垂目,一副乖巧样子,其实脑中已转了几个圈。
  “哦?段老夫人?可是大理段氏?”
  “孙女估摸着是哩,听窦叔父称她‘岳母大人’。”
  “哦?意思是元芳也在咯?”
  江春|心内一紧,不知要怎回答了,好似无论自己说甚,她都能挖出点别的来……只得貌似老实道:“是,晚食后窦叔父来请安,得以见到。”
  “你窦叔父十六那日就能起身了?莫非他伤的不重?”
  江春|心内捏了把汗,不自觉的紧紧拳头,保持住一副平常样子:“不知了,怕是请了太医来调理得好罢。以孙女所见,十五那日刚抬回来时心口出了好大滩血,人事不知,窦老夫人使着孙女替他诊了脉,双寸脉虚细,乃心肺大伤之象,就几息功夫还咳了两回血……瞧着颇为不妥。”
  不知可是错觉,江春忽然感觉屋内二人松了口气,那紧张的气压也降了些。
  这胡家母子俩,若真是与窦家一条绳上的蚂蚱,听闻掌舵人伤重至此,该是忧心不安才对,哪还有松了口气的道理?江春|心内微微不适,当年为了抱上元芳这只金大腿,胡家可是使了好些功夫的,现在大树还未倒,猴子猴孙们就……连“人走茶凉”都比他们有人情味。
  果然,权利场上的游戏是她理解不了的。
  “那你可知你窦叔父去了何处?做的何事?”
  这回她是真不知了——“孙女不知。”
  怕他们不信,江春又加了句——“窦家众人也未提起,只隐约听闻是替官家办差。”
  “不可能!”这是胡叔温的否定。
  胡老夫人与江春皆转头望着他。
  “祖母,这不可能。若真是替官家办差的话,前几日朝上官家就不会问吏部‘云麾将军何时告的假’了……”
  原来窦元芳任着从三品的散武官云麾将军,平日只负责京畿禁军训练,但无实际的调用只权,也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官家对窦家的不信任……去年年前还被遣去西南作督学,元芳在皇帝眼里可能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了罢。
  “那可会是官家使的障眼法?”江春也这么猜测。
  “儿看,怕不是……不定是中宫娘娘使去的,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就是杨贵妃的后家,是传承了二百多年的世家大族,虽与窦家同为国公府,但人家子孙出息,当家人内敛低调,不似窦宪,恨不得在京里翘着尾巴走路,也怪不得官家看窦家愈发不顺眼了。
  这些京内形势,江春都懂,就是懂得,才会晓得窦家的不易,窦元芳的艰难。


第105章 藏匿
  胡家母子两个从江春处旁敲侧击半日,也未听到甚有用消息。
  现只知中元节元芳确实是受伤了,但具体伤情如何却拿不准,至于他受伤缘由,却也莫衷一是,有说是暗地里替官家赴山西清查贪墨案时遇了匪徒,有说是替中宫娘娘抄杨家老底去了……反正他只是个闲散武官,手中半分实权皆无,做好“砖头”本分即可。
  几人正心思各异,却是管家来报“杨公子到了,在花厅闲坐吃茶”,胡叔温望了母亲一眼,弹弹衣角就出门去。
  江春表面与老夫人有句没句的聊着,心内却又转开来:这位“杨公子”也不知是何人,能让三品大员胡叔温亲自接待的,除了那位承恩公家姓杨,她已不作它想。况且胡管家报的是“杨公子到了”,并非“来了”,定是胡叔温已等候多时,有所准备的。
  既如此,那就是两人有约了?他二人甚交情,要约了会这一面?而且是在大皇子方落马……这般敏|感时候。
  只承恩公府行事历来低调,她也猜不出是他家哪一位。而胡叔温与窦家宿敌杨家来往,江春觉着情形愈发微妙了。
  胡家只是一门利弊分明的政客,而窦元芳却是实打实的伟男子,江春几乎未曾犹豫的,就打定主意要给他报信,令他留意胡家动态。但苦于窦家深宅大院,除非有人来请,不然她也进不了。
  思来想去只得找到迎客楼去,既元芳将私产的“老底”都透给她了,那就是极信任叶掌柜的。她找到叶掌柜,将自己今日所见所闻悉数说与他,请他转告于元芳……多的不消说,元芳自是能明白的。
  只希望他能无事。
  归了学里,果然大家都在议论大皇子落马一事,甚至长孙夫子还专门分析了一道皇子伤情,众生亦只当一般皮外伤而已,纷纷出谋划策,一个道外用金黄散,另一个道用生肌散,还有道用拔毒膏的……年轻人们个个畅所欲言,当今在位的官家,旁的且不论,单民众政|治言论自由还是不缺的。
  初十一大早,江春与胡沁雪一道又回了胡家,老夫人道相国寺斋菜不错,素来供不应求,平日逢初一十五还轮不到吃,不若初十这日姐妹俩沐休,就领她们去吃一顿。
  江春对斋菜什么的也没想法,但磨不过胡沁雪,她自己当孙女的不想去,但又不敢违逆祖母,只得求着江春来与她作伴。其实江春|心内忐忑,总觉着下半年的汴京定会生大事,生怕元芳出事,哪还有心思关注吃了甚喝了甚。
  坐了老半日马车,听了一会儿经,吃了些白菜豆腐的清汤寡水,毫无入口滋味可言,好容易熬到午食后……因天气炎热,日头焦灼,几人又歇了个把时辰,才慢悠悠上车返程。
  江春一坐上那放了冰盆的马车,瞬间舒服的叹了口气,这般夏日就该好生在室内待着,做甚跑出来大老远的吃斋,搞得人困马乏不说,还耽搁了好容易得来的沐休时光。
  天气炎热,她与胡沁雪各乘一辆马车,照例老夫人车马在前,沁雪的在中,而江春的留最后,与后头几个伺候婆子的车马挨得挺近,偶尔还能听到婆子们打叶子牌的说笑声,时近时远,隐隐约约……
  与马车内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极为相似。
  等等!血腥味?
  江春对那气味尤其敏|感,刚开始热气腾腾上车,还道是自己身上带来的香火气,待凉快处坐久了,才觉出不对劲来。
  车内只她一人,丫鬟婆子不见一个,摆设一览无余,除了身下躺的富贵牡丹软垫,并一张两尺宽的茶桌,再无他物……哪来的血腥味?
  莫非是她来葵水了?但她葵水明明还差半个月呢。她仔细检查过四肢,也未见任何疮口……到底是哪来的血腥味?
  突然,“咚咚”极轻的两声,夹在颠簸的车轱辘声中,车厢外的车把式可能听不见,但江春在封闭空间内却听得极其清楚——有什么东西在敲车厢底部!
  她忙起身,掀开身下坐垫,露出木质的车厢底部来。为了试探,她先轻轻的在木板上敲了两下,趴下|身子,将耳朵贴于木板上凝神静待。
  车轱辘依然“咕噜咕噜”的滚动着,外头车夫隐约的吆喝声,后头婆子们时有时无的说笑声都断断续续传来,唯独听不见木板下再有声响。
  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终于,下头又传来了“咚咚”两声。江春大惊!里头真的有“人”!至少是个活物!
  炎炎夏日里,她无端端觉出身上一阵恶寒,耳后脖颈鸡皮疙瘩悄悄竖了起来:怎么办?
  她晓得,此刻最明智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赶快逃出这马车,跑到外头去,见了人就好了。但也不知是股什么力量牵引着她,她隐隐有种预感——若自己此时不打开看看,一定会后悔的。
  她从头上拔了根簪下来。那是个凤喜牡丹花样的银簪子,长约六七寸,尖头被她特意打磨得又尖又锐,紧急时刻用来防身聊胜于无。
  江春稳稳的用右手握紧了银簪子,用尖头对准下头木板,左手四处摸起来,定是有甚机关能打开底下暗格。只她自穿越来坐马车的次数亦屈指可数,倒是摸了半日才在右侧窗棱下扣到个木头制的按钮,凭借着本能往顺时针方向,用力拧了一把,那木板就慢慢划开。
  “咯吱吱吱”粗重的响声,她既怕被外头车夫听见,又怕没被他听见……
  江春整个人如竖了毛的悍猫,心提得老高,手里紧紧捏着簪子防备着,心内不断预演着那画面:若出来甚恶人,只要一伸头,她就冲他眼睛鼻子扎他个措手不及。
  渐渐的,木板下露出个半深不浅的凹槽来,那空间足够藏下三个江春的小身板了……而那男子在里头就显得过分拥挤与狭窄了。
  八尺男儿蜷缩于那一小方天地中,面色白中透红,也不知是闷在封闭空间内热得,还是……与平日的黑黄大不相同,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一般。
  江春一见那入鬓长眉就松了口气,说不出的放松与欣喜,但转瞬见了他不正常的脸色,又紧张起来。她先爬过去将车厢门从内扣上,左右两侧窗子也拉紧了,才过去轻声唤“窦叔父”。
  “窦叔父?”
  除了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没有人答应她。
  她见他苍白中泛红的脸色,似乎呼吸也比往日急促,联系一上车就闻到的血腥味,难道是受伤不轻?
  她心口似是被什么抓紧了似的,心跳如擂鼓,自己都能听到回声……逼迫着自己伸手摸到他劲动脉上去,手还未触到他皮肤,就“啪”一声被只大手握住了。
  江春抬头,见他虚弱中带笑的眼睛。
  “我就晓得你会打开。”这是笃定。
  江春不知该怎回答这话,来不及多想,只忙问:“窦叔父怎了?可是伤到哪了?”
  元芳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轻轻点了点头。
  江春更急,能让他这般硬朗的男子承认受伤了,那就是真的受伤不轻了?受了重伤还藏在女眷马车内,定是在躲避着什么,她自是不敢让人发觉的。
  只得轻轻问:“那你伤到何处了?可还能起得来?”
  元芳忍住身上那阵剧痛,强自运力撑起精神来道:“胸腹中伤,出血较多。”见她苍白了脸色,又轻轻安慰“也不重,我已自行包扎了,只消进了城就好。”
  中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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