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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江边也觉得尴尬至极,这种信手拈来的谎言,连做记录的小警员都不肯信,但是偏偏,现在他们也奈何不得他。除了藏匿凶器,戏院管家跟这个案子,的确没有其他的关联,但若真是没有关系,又何必去藏匿凶器?难不成这还是个好东西,人人争抢?
“尸体呢?尸体怎么消失的他就推托得一干二净了?”陆宵灼又问。
孙江边抿了抿唇,很是抬不起头来:“是。”
“车辆也没有查到吗?”
“有一点线索了,那天中午,的确有人看到那边经过一辆车,听描述,应该是一辆别克,咱们市里头,最多的也是别克车型了,正阳商会就有五辆,没有车牌号,不好查。”
陆宵灼讶异了一下:“没有车牌号?”
“是的,没有车牌号,不知道是不是新车,还没来得及登记挂牌。”孙江边回道,“不过这辆车应该是用来运输尸体的,没差了,按照路人所看到的,车辆行驶的方向,的确是去往海滩。”
陆宵灼沉吟片刻,本来还以为,能从戏院管家运输尸体这一事件当中,将谭并牵扯出来呢。不管什么理由都好,他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个理由,抓捕了谭并,控制住商会的账目,他就不信,关于幕后掌控一切的那只手,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但是偏偏,谭并规避得十分完美。这一点,就让人十分难受了……
陆宵灼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只好说道:“先不管他了,关着吧。先把人派出去查查范文申的人际关系,他在商会的地位名声,以及他家人的近况。”
孙江边连忙应下,走出去的时候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对付戏院管家这种老戏精,他是真的不擅长,脑细胞都快死光了,白白耗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却是一无所获,想起来就让人懊恼气愤。
不过孙江边也没打算放过他,藏匿凶器这事儿再怎么说,也足够判他三五年□□了,他就不信这段时间里,找不出证据来!
颜宁看着孙江边走了以后,才开口问道:“咱们要出去吗?不是说,范文申有个以前的情妇,嫁人了嘛,咱们要不要先去见见她?”
陆宵灼抬头,也瞬间想到了:“你是说,她的手里,也可能有这样的小本子是吗?”
颜宁迟疑地点了点头:“第一本,是莫莲那儿拿到的,第二本,是在他多年不曾住过的宅子里找到的,第三本,是从他的情妇李玉颖那里拿到的……现在,跟范文申有关系的女人,就剩下他的另一个情妇,还有他的太太了。”
陆宵灼想了想,站了起来:“那就去问问吧。”
颜宁点了点头,倒也没指望一下就能拿到,毕竟经常之前去,已经被拒绝好几次了,这次就当是带着乔乔去认认路,回头让它盯紧了,说不定这女人也会跟李玉颖一样,害怕惹事上身,所以讲东西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呢。
路上的时候,陆宵灼将资料递给她,两个人一块儿看,前头开车带路的小警员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女人名叫王艳梅,是在茶馆跟范文申认识的,当时她是茶馆唱小曲儿的,赚的也并不多,家里头有个弟弟,比她小了将近十岁,还有个生病的母亲。当时急需用钱,范文申看上她了,王艳梅也没有二话,就跟他走了。”
颜宁点了点头,这资料上也写的清楚,王艳梅是范文申买在戏院的那栋宅子里的头一个女人,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宅子还是她相中了范文申才买的,看起来那时候范文申也的确是很喜欢她的。
“范文申总共养了她大概三年吧,后来看上了别人,就是那个李玉颖,也把她接到家里来了,那时候王艳梅也还在,两人算是共侍一夫?但是持续了不到一年,王艳梅就走了,先是回了茶馆,唱了几年小曲,却没再卖身,后来又去一家富户做工,在那里认识了她现在的男人,俩人相处了一年多,就成亲了。”
颜宁皱起眉头:“让我缓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怎么了?”陆宵灼问道。
“不是说,那栋宅子范文申前后总共住了大概一年半的时间吗?”颜宁说着,又翻了翻资料上的时间,“那之前,王艳梅跟范文申是住在什么地方来着?”
“哦,是这样的。他们一开始的确不住在那个房子里,是三年前才搬过去的。”小警员又解释道,“那时候,王艳红的母亲还在世,为了方便照顾她的母亲,就住在离村子很近的一个小镇上,房子是租的,范文申一个月也就去个一两次。”
颜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却仍是有些质疑:“她男人对她的过去,真的一无所知吗?”听起来,王艳红的这些经历都再简单不过了,而且一直都是是南市这边,发生的时间也很近,都是在这最近的几年里,想要避人耳目,怕是很难。
小警员尴尬地笑了笑:“这就不好说了,跟案情无关,咱们也没必要去戳人痛处,是吧?”
颜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陆宵灼却是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
颜宁摇摇头:“暂时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这夫妻俩挺有意思的。按理来说,被警察都找上门好几回了,想要一身清白,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是应该尽早跟警察坦白吗?这一来二去的,偏不承认,是怎么个意思?”
陆宵灼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等见到了再问问就是了。”但也不否认,他们这种人,很忌讳跟警察打交道,所以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是警察来问,先否认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颜宁应了一声。
王艳梅的家在南区的一个小镇上,这是她跟丈夫成亲前,用两人多年的积蓄一并买下来的,位置很是便利,距离主家不远,附近还有个学堂,方便以后孩子上学。说起来,王艳梅的儿子,今年好像是两岁了。
下车的时候,颜宁便去附近的铺子里买了些糖果。
陆宵灼顿时恍然大悟,心知她是不想让王艳梅夫妻对她心生抵触,却也知道,这次他们依然是以警察的身份来问话,这点小恩小惠怕是没什么用,不过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没有打击她。
颜宁将糖果塞到了陆宵灼手里,说道:“你们先进去吧,我看看邻居们都什么态度。”
陆宵灼点了点头,跟小警员一同进了王艳梅的家门。
颜宁抱着乔乔站在巷子口,已经有不少邻居探出头来,或者班翠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或是洗衣服或是纳鞋底或是烧水……却都一致地竖起耳朵,等着听八卦的样子。
乔乔便说:“我们先绕着巷子走一圈?”
颜宁点了点头,抱着猫从巷子北口往南走,每一家的情况都略略关注了一下。好在他们都开着大门,院子里的景象也能看见一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
从巷子南口再走回来的时候,乔乔便说:“你也进去吧,我在这里,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你在的话,怕是都不敢开口呢。”
颜宁轻轻应了一声,将乔乔放到了地上,然后也进了王艳梅家里头。果然,陆宵灼和小警员正在被骂。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这位警官,您这是第四次上门了吧?若是没有证据,请您别再来打扰我们了行么?我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过日子的小老百姓,跟您说的那些大人物,能有什么关系?”
王艳梅抱着儿子正在吃早饭,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面色也丝毫不虚。
小警员很是无奈:“你想要什么证据?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认识范文申?”
陆宵灼没有插话,他在观察着屋子里的摆设。
小娃娃对他很是好奇,饭也不肯好好吃了,伸出手拽住了陆宵灼的裤子。
陆宵灼低下头看他,小娃娃便对着他笑了起来。
陆宵灼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去,递给他一颗糖果。
小娃娃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弯起眉眼,笑的更加高兴了。
王艳梅神情淡淡的,看到这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倒也没阻止儿子去拿那颗糖果。
颜宁走上前去,对着小娃娃微微一笑,伸出手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小娃娃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两岁!”
“真聪明!”颜宁笑着夸赞道。
小娃娃也跟着她笑,笑容灿烂无邪。
王艳梅抿了抿唇,放开儿子,站起身来,走到里屋去了。
颜宁正陪着小娃娃玩,王艳梅很快走了出来,将一个小纸袋子递给了颜宁:“这是他给我的,说是以后没钱了,可以用这个去换钱,能换很多很多钱。”
陆宵灼接了过来,却是问道:“那你为什么没去换?”
王艳红冷笑一声:“那天他吸大烟了,跟我说的时候正是迷糊,我就不太信。果然,睡过去之前,他又说了一句,能换很多钱,也能换你的命。”
陆宵灼当即就打开来,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手缝式小本子!
“这上面的东西,是谁写的?”
“我写的,但是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我不识字。这是他让我抄的,那天他让我抄好了之后,就说让我拿着。”王艳梅这次倒是十分爽快。
看陆宵灼不再说话,王艳梅心里便忍不住忐忑:“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它是不是会给我们家带来麻烦?”
陆宵灼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现在随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在这里不行吗?你们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说。”王艳梅是真的很抵触警察局,一听到要去局里头,顿时就皱起眉头。
颜宁抬起眼来看向陆宵灼,问道:“可是有不符合程序的地方?”
陆宵灼赶紧回道:“那倒是没有。——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吧,小赵,来记录。”
警员小赵立刻应声,跟着坐了过来。
颜宁便将小娃娃抱了起来,带他一边玩去了,耳朵却仍是专注听着他们的对话。
王艳梅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她之前的强硬究竟是为何,但在陆宵灼将糖递过来的时候,看到儿子的笑脸,她却一下子就想通了,甚至都不用两人再多话。也因此,她对范文申的很多怪异举动,都记得格外清晰。
“我们是各取所需,所以一开始那些时日,他做什么,我也从来不问,爱来不,我也不在乎,只要给我足够的钱,能够给母亲治病即可。”
“后来我母亲去世,我便将存下而一些钱全都给了弟弟,让他去外地谋生。我变跟着他,去了之前买好的一栋宅子,安心做他的外室。若不是因为后来我发现他有那么多坏毛病,我可能也不会离开他。”
陆宵灼问道:“什么坏毛病?”话一出口,他便先看了一眼颜宁,她正耐心陪着小娃娃玩耍,脸上笑容温柔,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王艳梅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了一下,说道:“不光是那些。我说了,各取所需。范文申那么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非要看上去?为了钱,为了给母亲治病,那些我都可以忍受,他再找别的女人来,我也可以忍受,但是,我不想死。”
顿了顿,王艳梅才又继续说道:“也是到了戏院后头那栋宅子之后,我们一起生活的时日多了起来,他的一些小习惯我才注意到,也才知道,他吸食大烟许久了,而且很上瘾。这也无所谓,钱是他自己赚的,他爱怎么花我也管不着。吸多了大烟他就开始打人,我也能忍,我又不是死人,他打我我不会躲么?但是,他把危险带回来,我就不愿意了。”
陆宵灼问道:“什么样的危险?”
“一开始是鸦片。”王艳梅说道,“他自己也服用,所以我才认识这东西。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又一次,我去打扫书房,才发现这些鸦片,跟他吃的那些,不太一样。我分不清鸦片的种类和价值,但是这一些却包裹得十分仔细,藏得位置也十分隐秘,要不是房间太久没打扫,我把桌子都挪开来,清扫了一下灰尘,我也不会发现。”
后来,范文申发现那些鸦片被动过之后,就十分生气,第一次清醒的时候打了她。
那时候王艳梅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有一天他急匆匆从外面回来,让我抄录了这个小本子,让我自己收好。我一直不知道本子上写的什么东西,为了看懂这几个字,我特意自己对着字典学了几个字,依然是一无所获。”
再后来,范文申又一次吸多了大烟,晕晕乎乎之下,将这个本子吹嘘了一番,又将潜在的威胁胡言乱语了一番。
虽说是胡言乱语,王艳梅却也听出了几分真话,便打定了离开的主意。
陆宵灼指了指小本子,又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抄录来的?”
“是他给我的一张纸,我不识字,不知道是不是他誊抄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