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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拓舀一勺蛋羹喂她,“刚才是谁说饿得不行,一定要立刻吃东西,你还记得吗?”
“有葱……”顾婵撅着嘴偏头躲开,她又不会事先知道这里饭菜煮得不好吃,想到此处,突然间福灵心至,兴奋道,“是厨师吗?用右手握菜刀和锅铲。”
韩拓笑出声来,“猜对一半,确实有个师字,再猜。”
他们一直低声交谈,并不引人注目,不过堂倌显然不会忽视自己心中的“贵”客,见二人似乎吃得差不多,应有心思谈及旁事,便立刻上前推介道:“大爷,夫人,咱们馆内有驻店的绣娘,是宫里放出来的宫女,绣功极精致不说,还是尚服局专职为皇后娘娘缝制衣物的。若是老爷为夫人选一件经由她手缝制的衣裳,那夫人可就享有等同皇后娘娘一般的深厚绵长的福气了。”
堂倌观人于微,看出韩拓十分疼爱顾婵,认为由此入手定不会遭到拒绝。
“哦,都有什么,你拿来看看。”韩拓果然答得痛快。
堂倌立刻从身后拉出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大姑娘。
她一身素衣,手臂上搭着折叠整齐的黑丝绒布,此时在堂倌的协助下展开来,原来是一件斗篷,右下有金丝线绣成的翅膀一只,“这是现如今京师城内最受欢迎的款式,依照解救数万百姓于围城苦难的靖王殿下入城当日身穿的战衣做成,京师里从皇宫里到皇宫外,可说是人手一件。”
顾婵捧着脸低下头去,她自是听说过此事,却没想过刚好碰到当面兜售的,要是早知道韩拓会造成如此轰动的效应,她说什么也要先把那只雄鹰绣完才好……
思及此,心中难免有些埋怨韩拓,也不知他把那未完工的斗篷穿出来作甚……
其实韩拓所想再简单不过,只要是顾婵亲手做了送他,不论什么他都喜爱。
“好看是好看,可是你让我买男子战袍给妻子,似乎不大合适。”韩拓面不改色道。
那姑娘伶牙俐齿地解释道:“大爷,这斗篷有男子款式也有女子款式,还有专为夫妻定做的配套款式,单买一件二两银,成套买一套三两银。像大爷与夫人这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是一同穿着出门,那可真是更添韵致,羡煞旁人。”
饶是顾婵这等涉世不深的也听得出其中信口开河、只为卖出物品的用心,她伸手到桌下,拉住韩拓手指,微微摇了摇头。
韩拓却反手握住她手,笑言道:“如此甚好,我买一套。”
姑娘与堂倌相视而笑,立刻齐声道谢,脚不沾地的跑去后院取来全新的两件,用印花蓝布包袱皮裹好,才送到他们手中。
其实宫女之说全是假,那姑娘不过是山脚小镇上的居民,与堂倌家中是邻居,借他关系在此兜售绣品,若成功卖出则两人三七分成。
今日受到韩拓豪爽行为的鼓励,更加努力在膳堂内推销,没想到接下来碰了壁。
“靖王靖王,靖王有那么了不起?”尚未被顾婵猜出身份的其中一名大汉突然高声叫嚷起来。
正值饭点,膳堂内用膳人数甚多,原本一直连续不断的嘈杂声因他这一声吼全部停止,静得落针可闻。
林修等人几乎立刻便要拔刀相向,却被韩拓用眼神示意制止。
那大汉显是喝醉了,浑然不觉异状,仍大放阙词,“老子才走完的这趟镖便是送到京师,正赶上那劳什子王爷成亲,好好的大男人,都二十六、七了才刚成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隐……”
他的伙伴们尚清醒,一个捂嘴一个担脚将人抬走,临出门时还大声向被吼呆住的“宫女”绣娘致歉。
他三人形容滑稽,顾婵禁不住掩嘴偷笑,一瞥眼间却对上韩拓隐含怒意的双目,连忙绷住面孔,再看近卫们坐的那一桌,已少了一半人,显然是跟去教训对主子不敬的家伙。
*
饭后乘马车又行近一个时辰才到山腰处的行宫大门。
韩拓在行宫里的居处是从山顶下数位置第三高的重华院。
于是进门后换过软轿继续向山顶进发。
登山途中收到信使快马加急而至的公务信函,所以进园安置下后,韩拓便往书房处理事务。
每位皇家成员在行宫里皆有专属的院子,院内所设的温泉池自然是只能专人享用。
但行宫内也不乏公用泉池,各处皆有特色,或风景独特,或别具疗效。
顾婵上辈子曾随宁皇后来过数次,对此处情况十分熟悉,便自行前往最感兴趣的地方。
沿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幽静隐秘,一路通到山顶,绕过紫竹林,来到一处豁然开朗之地,远望山峦起伏连绵,近处溪水潺潺,如同写意画卷般,既有凝重豪迈,又含灵动飘逸。
顾婵最喜欢的小鱼池便设在这里。
五名近卫将两处入口守住,她由碧苓碧落伺候着在净室沐浴后,便进入池中。
池水温热解乏,一沾身已舒服得令人叹息。
池内养着数百条星子鱼,最大的不过半截手指长,最小只有指甲那么短,皆是筷子末端粗细,周身银色晶亮。
它们天生极喜欢与人亲近,此刻围着顾婵,争先恐后地嘟着嘴轻触她肌肤。
顾婵怕痒,被鱼儿啄得周身酥麻,咯咯娇笑。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中忽然混入一声男子轻咳,她惊讶回头,见韩拓站在池边,长发披散及肩,发梢微湿,显然是刚沐浴过。
顾婵忙探手去勾池畔堆叠的方巾,遮盖露在池水外的皮肤,红着面孔嗔道:“王爷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的。”韩拓答得简洁明了。
顾婵忸怩道:“山上那么多池子,王爷可以去泡别的……”
“夫妻本来就当有池同泡。”韩拓打断她,边说踏着石阶步入池中。
顾婵“啊”一声尖叫,矮身躲进水里。
然而有些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池水清澈透明,她闭气几息,耳中听得水声哗哗作响,微睁双眸,正对上不愿见到的情景……
顾婵双手捂眼从水中钻出,转身背对他,嘴里咕哝道:“王爷,快别闹了。”
“不是闹,”韩拓钳住她双肩,将人转回,搂在怀中,一手揽住她腰,一手沿背后曲线摩挲向上。
顾婵身前还挂着方巾,浸透的白棉布呈透明状,若隐若现更添诱惑。
目光随游走的手掌齐齐落下,韩拓如墨的眸色渐深几分。
顾婵慌不择言道:“我……我身上还没干净……”
其实她的月事昨晚已经结束,但人的心思也有惯性,因为新婚夜的意外,顾婵对此事的态度渐渐从单纯的惧怕转变成理所当然的逃避退缩。
“说谎,”韩拓轻哼,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我看过你刚才换下的衣物,已经干净了。”
顾婵小步向后退,才不过两步便被他拉回怀中。
轻柔的吻落下,从额头到鼻尖,在她唇上辗转吸吮,趁她张口喘息时探入与丁香小舌勾缠。
温泉水暖,顾婵久浸其间,全身早已松弛下来,此时更是力气尽失,不能反抗,任他施为……
韩拓一直留心观察顾婵反应,见此情景,唇渐向下……
☆、53|52|51。2
顾婵瞬间蜷紧脚趾,痉挛般将头高高仰起,全然分不清这蚀。骨酥麻的来源究竟是韩拓的唇齿还是鱼儿的亲吻。
“王爷,不行……”
韩拓口中好像含着什么,模糊不清道:“为何?”
“天还没黑呢……”
明明是拒绝的话语,却在韩拓动作刺激下说得一波三折,尾音那个“呢”字还颤上一颤,听在男人耳中直与娇。嗔无异,完全背离顾婵本意。
“白天不好在哪里?”
顾婵转动早已停摆的大脑,可白天到底不好在哪里?她也不过是潜意识里便有这种念头,从来不曾细想过原因,只好答非所问:“回房……不要在外面……”
小鱼池露天而建,为保证视野开阔,令泡温泉者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尽情欣赏山顶绝美景色,只有与来路和净房相通的一侧设有竹墙隔断,其余三面皆是毫无遮蔽……
顾婵没得到任何回应,只感觉到被抱着托起。
“别……等晚上,你想怎样都可以。”她凄凄哀求。
韩拓强硬拒绝道:“我已经等了五天,不打算再等。”
他自问十分体谅于她,可是却被今日午间她在膳堂的偷笑刺激,立心要让她看看她的夫君大人不但没有隐疾,还勇猛得很。
“冷……”
二月仍天寒地冻,浸在温泉中不觉得,被韩拓抱高后,手臂露出水面,受风寒侵袭,皮肤上起了一层栗。
韩拓从善如流,将她放低。
双脚依然触不到池底,水波荡。漾,顾婵随之轻晃,只能依靠韩拓牵引攀附住他。
“回去……”她依然不屈不挠的抗争。
韩拓抬头堵住那喃喃不停的小嘴。
天空里有细碎的雪花飘落,抚过灼热燃烧的肌肤,带来些许清凉,顾婵渐渐迷失在冰与火交融的世界中……
记忆就此断片,再醒来时人已在重华院寝殿的卧榻上。
卧榻仿古画中的款式制造,十分低矮,四面皆无栏杆,设置于房间正中,塌下设重席,席上铺狐裘,再往外才是低垂落地的青纱帐幔。
透过纱帐可见天仍光亮。
顾婵撑着手肘想起来,轻轻一动便觉周身酸痛难耐。
韩拓就睡在她身旁,她一动他便醒来,正看到皱成一团的小脸。
“还疼?”他拉她入怀,柔声问道。
顾婵大力点头,对罪魁祸首丝毫不用客气。
韩拓放开她,从枕下摸出一只掌心大小的青花瓷圆盒,“这是出发前找萧鹤年配的药。”他说着,揭开盖子,用食指挖出一团便往她伤处探去。
“王爷,我自己来。”顾婵双手捂脸,扭身躲着。
“刚才我都给你上过一次药了……”他伸手压住她,说话间已将药膏抹好。
顾婵只觉阵阵清凉从伤处传来,疼痛好似真有所减轻。
身体舒适些,头脑便转得快,想起之前的放纵,低声抱怨道:“那里本来是我最喜欢的池子,以后……叫人家怎么再去泡……”
韩拓俯身压住她,戳着她扁嘴时更形明显的酒窝,“为什么不能再去?”
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不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么?
他们都那样亲密了,他居然不懂她的意思……
顾婵感到有点失落。
见她不说话,韩拓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红唇。
虽然那手指之前碰的是自己的身体,顾婵还是嫌弃地抿唇偏开头去。
韩拓见她这般,不由好笑,他可一点也不嫌弃,追着那小嘴轻啄几下,才道:“我还以为,应该是有美妙回忆之处,经常希望故地重游呢。”
她很想说那事一点都不美妙,正在纠结措辞,肚。子抢先一步发声。
“饿了?”韩拓笑问。
顾婵大窘,连头也不好意思点,忽闪两下眼帘便算回应。
韩拓立刻命人传膳。
不过一刻钟功夫,宫人便送来三菜一汤,分别是温泉蛋,炙烤牛肉,清波娇耳,菌菇豆腐汤,还温了一瓶梅花酿。
行宫因地制宜,御厨烹煮的菜品皆与温泉有关。
温泉蛋卧在剔红木盘内,乳白色半凝固的蛋清,包围着金黄色全未凝固的蛋黄,像极了被云朵环绕的夕阳。
牛肉选用行宫牧场内不超过三个月大的小牛犊的肋条肉,肥瘦相宜,由刀工精湛的片成微卷薄片。
尚膳局的宫人在院中支起烤炉,现场烤制,入口即化,配上桂花、沙茶、海鲜、鲜蘑四种酱料,一道菜可品尝四种不同口味。
清波胶饵,又名水饺,皮成绿色,用行宫牧场种植的蔬菜榨汁和面,再用同种蔬菜拌肉为馅,肉质鲜嫩,蔬菜多汁,俱是外间吃不到的美味。
那菌菇豆腐汤更不必说,鲜得人舌头都能掉进汤里。
韩拓亲自端了托盘到榻上喂顾婵。
她晌午便未吃饱,此时胃口大开,将几道菜品吃得干干净净,末了意犹未尽地看着韩拓,委婉地表达没吃够还想要的意思。
此时天渐黑了,韩拓怕她积食,自是不准,只哄劝着喂她喝了几盅梅花酿。
那酒入口满是花香,清醇甘美,后劲却极大,不多时顾婵便困得睁不开眼,偎在韩拓怀中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皆过得十分安逸悠闲,白天里两人或携手至各处景色优美之地游玩,或在不同类型的温泉池内泡汤,入夜后相拥而眠,日渐亲密。
离开行宫的前一天傍晚,顾婵在韩拓半诱哄半强迫的对待下,终于和他一起去小鱼池共赏落日,霞光消退,暮色。降临后,自然少不得又被他闹上一场。
前一晚闹得累了,翌日启程时顾婵便不肯起床,韩拓只好拿斗篷将人裹了,抱上马车。
车内铺着狐裘褥子,还设熏笼取暖,顾婵又有热乎乎的人形汤婆抱着,睡得更加香甜,直到近午时才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