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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拓的面孔压过来,顾婵偏头躲闪,见到西首的夜叉爷,怒睁二目与她对视。
顾婵心中一惊,连忙调转目光,如此,便对上上首供奉的东海龙王,人身龙头,龙目闪闪,口中獠牙尖利斜出。
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得韩拓也如同妖兽一般令她毛骨悚然。
如果顾婵足够敏锐,也许会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地方,可惜长期安逸的生活只会使人怠钝,所以她并没有。
顾婵想起的是前世大婚那一夜,在凤仪宫,韩拓以同样的姿势将她推躺在龙床上。
那时候,顾婵不敢反抗他,因为宫中禁卫森严她无处可逃,也因为他用父兄要挟她,可现在不一样,门外是广阔天地,她也没有任何亲朋落在他手中。
顾婵几乎拼尽全力地踢在韩拓腿上,推开他便往外跑。
“璨璨,别出去!”韩拓在她身后喊,她一脚正中他腿骨,疼痛之下行动略缓,来不及第一时间抓住她。
顾婵哪里会听,面前就是殿门,跑出去可以抢走他的马,马儿脚程快他追不上,她自然获得安全。
胜利就在眼前,惊慌与兴奋交织,顾婵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会骑马,也无暇注意到韩拓不应当知道她的小字。
然而,门外的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雪大起来,似撕碎了冬被,羽丝棉絮漫天飞舞。
白毛毛的雪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十几个蓑衣人,皆是身材异常高大壮硕,头戴斗笠遮住脸孔。
当中一人从蓑衣下抽出弯刀,亮出泛着凌冽寒光的锋刃。
他持刀高举向天空,头上斗笠随动作跌落,露出神情凶悍的宽阔的国字脸,大如铜铃般的双眼恶狠狠地盯住顾婵,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高声道:“今夜谁取下靖王首级,便可最先享用他的女人。”
☆、第8章 枕函香
顾婵惊呼一声,转身往回跑,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从背后捉住她,抓住她肩头的衣服像老鹰捉小鸡般将她拎起。
韩拓已步出大殿,大氅被北风吹鼓,更显得他身材颀长,身姿挺拔,翩然若仙。
众人迅速向他围拢过去。
纷乱的飞雪中有更多人影在晃动,手持兵刃身穿黑色战袍的兵士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蓑衣人围堵。
这场突变令人措手不及。
顾婵从装扮上认出那是韩拓旗下的玄甲军,是皇上允许藩王拥有的近卫,可由藩王自行招募,是他们的心腹,也是他们的死士。韩拓攻陷京师时,带入皇宫的就是这一支队伍。
那腔调奇怪的,不流利的汉话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不曾掩饰的愤怒:“中原人,狡猾,阴险,靖王,这是你设下的圈套。”
韩拓嗤笑:“乌尔术,你从曲阜开始,暗中跟踪我至此处,打算做的事情又光明正大在哪里?”
乌尔术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理直气壮道:“我要取你人头,祭我父兄、还有我鞑靼在擒孤山战死的数千勇士。”
韩拓语气更加轻蔑:“在战场上打不赢我大殷将士,就只会出暗杀这种下三滥招式?不怪得被你二王兄抢去汗位。”
顾婵听着他们的对话,与韩拓相遇后这一天两夜的事情串联起来,有什么在脑海呼之欲出,似乎将要触到谜底,但她来不及细想,冰冷的刀锋已抵上颈间。
乌尔术不受激,阴测测道:“废话少说,叫你的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便杀了她。”
韩拓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看过来,目光比刀锋还冷:“你还是杀了她吧,左右不过雪地里随手捡来的玩意儿,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顾婵不可抑制地颤抖,这样的结果并非意外,他们不过相识一日,自然比不上与他出生入死的亲信重要,也没有资格让他为她将自己至于危殆之中。
威胁不起作用,乌尔术拎着顾婵将她转过,从头到脚地打量她,似乎在衡量韩拓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一刻松懈,已有冷箭破空而来,狂呼的北风遮盖过箭声尖啸,毫无防备地,乌尔术被长箭穿胸而过。
他跌倒,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
顾婵随之落地。
两方人马交战起来,有人打算故技重施,越过重围来抓她,几番交手才勉强近身,到底失去耐性,明晃晃的弯刀举起作势劈下。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挡在顾婵身前,她尚未看清来者何人,已被他揽在怀中,鼻息间充盈着熟悉的、韩拓的味道。
韩拓抱着她几个腾跃,安全的回到大殿之内。
“能自己站着吗?”他在她耳边问。
顾婵点点头,接着便被他放下地来。
她受惊不小,落地时腿有些发软,一时站立不稳,几欲摔倒,慌乱中手攀上韩拓肩头,只觉触手湿热,收回一看,竟然满手殷红。
顾婵往韩拓肩上看去,黑色的大氅染血也不显颜色,但能看出狐裘沾湿:“你受伤了?”
她想起适才那从高处劈落的弯刀,最终竟由他替自己挡去灾祸。
“不紧要。”韩拓淡淡道。
不过片刻功夫鲜血便渗透了层层厚重的冬衣,怎会不紧要?
顾婵执意要为他裹伤,衣衫一件件褪下,露出男人结实的手臂,还有肌理分明的胸膛。
伤口在左肩下一分之处,皮肉翻卷,狰狞可怖。
顾婵心中酸涩,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泪花在眼中打转,她死死咬住唇不准它们落下。
伤处鲜血汩汩地往外冒,手帕才敷贴上去便被浸透,换一条又是如此。
韩拓看她惨白着小脸,抖手折脚的模样,心知她未见过这种阵仗,便叫她不要再管。
门外打斗声已停,双方人数太过悬殊,不过一盏茶时间已分胜负。
近卫长李武成带了数名近卫进殿,顺理成章接手为韩拓疗伤。
顾婵依旧试图帮忙,可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她插不上一点空档,什么也帮不上,最后只能孤零零坐在角落里垂泪。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倦极,伴着木柴噼噼啪啪地燃烧声,迷迷瞪瞪地盹着了。
醒来时近卫们已经不在,大殿里又只剩下她和韩拓两人。
韩拓闭着眼,背靠神案,随意的坐在地上,肩膊处已包扎妥当,裹伤的白棉布巾子上仍见得到血水渗出。
顾婵以为他睡着了,可她轻轻一动,他便睁开了眼。
“过来。”韩拓喊她,顺手拍了拍身侧的蒲团。
顾婵小心翼翼地走近前去,拖着蒲团向后斜退,绕过火堆坐在韩拓正对面。
两人隔火相望,一时无话。
韩拓未将上衫穿回,大喇喇袒。露着上身。
顾婵不敢多看,低下头去。
静默一阵之后,韩拓开始讲述今晚之事的来龙去脉。
七月里鞑靼犯境,韩拓率军应战,在擒孤山将敌军重挫。腊月班师回朝,进京献俘,留在京中出息了皇室新年的家宴才离京。在此期间,鞑靼老汗王病逝,因原定为继承人的长子在今次战役中阵亡,余下的数位王子为争夺汗位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乌尔术排行第四,在输给汗王二子乌其勒之后并不服气,便想出刺杀韩拓的主意,以期为自己增添反败为胜的筹码。
韩拓离京后收到探子密报,得知乌尔术乔装改扮带了一队人马进入大殷境内,欲对自己不利。于是一路留心,直至曲阜时开始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韩拓索性将计就计,假扮自己因事离开大队,孤身前行,实际上由李武成带着玄甲军暗中跟随调查,只等乌尔术一行现身之后再行袭击。
可是乌尔术实在太过谨慎,眼看已进入幽州府地界,他仍不肯现身,韩拓担心祸及百姓,不欲将这个隐患带入幽州城中,又正巧捡到了顾婵,今晚便巧做安排,假意扮作意乱情迷,果然引出了在暗中窥探的乌尔术等人。
断桥与废弃的龙王庙,都是李武成日间踩过点儿,安排好的地方,昨晚入住平川镇,也是看中那里居民彪悍,不至于被自己连累。
顾婵听完,静静琢磨一阵,问:“王爷,如果我刚才没有跑出去,你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她是个有些过于善良的姑娘,总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好好的,见到谁吃苦受罪都会心生不忍,更何况别人因她而受伤,她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韩拓听到她的问题,眼光变得十分柔和,连声音也轻柔起来:“不怪你,是我大意了,我应当事先同你说清楚。”
碰到男人对自己又搂又抱,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当然是躲之不及,他不应当以为一句话,便能叫她乖乖由自己处置。
但顾婵为了他受伤之事伤心难过,他都看在眼中,要说不感动绝对是假的。
韩拓冲她招手:“过来,坐这里。”说完,顺势指了指自身右侧的空地。
顾婵犹犹豫豫地将蒲团推了回去,仍旧打算跪坐着,谁知还未坐稳,已叫韩拓长臂一展,将她揽进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热烘烘的肌肤上。
她自是挣扎起来。
“别动,我冷。”韩拓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冷就穿好衣服,抱着她做什么?她又不是汤婆子。
顾婵兀自扭动不休,还伸出手来推他。
韩拓“嘶”一声轻呼:“婵儿,我伤口疼。”
这句话戳中顾婵的软肋,以为刚才挣扎时不小心触碰到他肩伤,乖乖停下了动作,不过还是使劲蹭着他的胸口想将头抬起来查看:“那你放开我,我去叫他们回来,再帮你看一看。”
她刚才见到李武成那些人身上都带着伤药,说不定也有能用于止痛的。
韩拓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轻飘飘道:“不用,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原来是装可怜占便宜,顾婵又羞又恼,再次挣扎起来,但到底顾忌他的伤,推他的手不敢往上,只能向下去,结果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顾婵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作为前世与韩拓圆过房的顾婵,她自然知道那张牙舞爪的物件是什么,可真正十三岁的顾婵,是不应该也不可能有任何途径知道的。
她要怎么做?
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着痕迹地挪开手,还是故作纯真好奇地追问?
后者她自问做不出,前者……真的是一个不解人事的小姑娘碰到这种情况时正常的反应么?
正为难着,韩拓突然握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顾婵的手自然就离开了那令人尴尬的东西。
其实,真不能怪韩拓无耻。
他是正常的成年男子,身体健康没有隐疾,受伤后失血过多,精神不济自制力变弱,这时候美人在怀,贴得那么紧,他都能感受到她两颗蜜桃起伏的形状,而且美人还不断挣扎,肌肤相贴磨蹭……
怎么可能不起火?
顾婵被韩拓的“无耻”吓住了,下巴抵在他右肩窝上,全身上下除了那对眨巴着的大眼睛之外,哪里都不敢再动。
韩拓将头埋在顾婵颈间,轻轻亲了亲她白嫩嫩地脖子,惹得顾婵一阵颤栗。
“别怕,”他暗哑着嗓子安抚道,“我会娶你的。”
顾婵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韩拓对她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原本听他讲述暗杀的事情时,还以为他今晚对她的亲近,完全是为了迷惑敌人,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王爷……”顾婵叫他,一面组织着语言,试图与他再谈一谈。
回应她的是韩拓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他,已经睡着了。
☆、第9章 旧时约
虽然身居废庙,韩拓这一觉却睡得极为舒畅,他甚至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面车轮辘辘滚动前行,忽而吱嘎一声停住,车帘掀起,内侍徐高陆探进头来:“殿下,天雨路滑,前面有辆车车轮滑下路基,阻住了去路,还请殿下稍待片刻。”
韩拓顺着帘布挑起的缝隙看出去,果见前面一辆马车歪斜的半倒在路旁,一只轮子悬出路外,车前套的老马横在路中央,一位绿衣石榴裙的少妇“嘚嘚”地打马拉车,车侧有位粗布衫大汉弓着腰推车,奈何官道路基高筑,车轮悬空借不上力,任凭马儿嘶嘶喷气,大汉嘿嘿用力,“救车”的行动始终得不着进展。
“去帮一把。”韩拓淡淡道。
他在从京师去幽州府就藩的路上,车后跟着一队侍卫。
徐高陆传令过去,数个侍卫一涌而上,他们年轻力壮,又经过训练,呼着号子齐齐施力,马车便被抬起,再往前一推,轮子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青石路砖上。
大汉领着少妇向众人道谢的当口儿,他身后车帘静悄悄掀起一角,钻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娃,约莫四、五岁年纪,穿桃红百褶裙和鹅黄对襟褙子,双丫髻上簪一对茶花形状的珠花。她黑葡萄似的大眼骨碌碌转两转,打量一下四周,小嘴一扁哭了起来。
少妇变了脸色,忙不迭过去把人抱起来哄,女娃娃却不停捶打她,嘴里还呜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