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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年哥儿想也不想就抢着道,小家伙还想再放一次鞭炮。
楚行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低头看大的。
恒哥儿认真琢磨了会儿,才试探道:“明年吧,姐夫,你娶完姐姐,能让姐姐继续在我们家住吗?你也搬过来跟我们住。”这样他就每天都能看见姐姐,还可以让姐夫教他功夫了。
恒哥儿期待地望着楚行。
楚行却把恒哥儿往自己这边拉了下,看着从旁跑过的一个小公子道:“人多,恒哥儿小心。”
成功地避开了话题。
~
新郎官贺裕踩着吉时来接新娘子,一番俗礼之后就要接新娘子走了。
陆家众人都来送嫁。
陆明玉跟姑姑、大姐姐走在一起,她是挺为二姐姐高兴的,但因为知道楚行也来了,所以到了前院,陆明玉一边装着心里只有出嫁的二姐姐,一边悄悄寻找楚行的身影。
此时恒哥儿、年哥儿已经被陆嵘叫走了,楚行作为陆家的准姑爷,这会儿与陆锦玉的丈夫徐承锐、陆筠丈夫姚寄庭站在一处。女眷们出来了,姚寄庭、徐承锐几乎同时看了过去,各自寻找妻子,楚行却与其他宾客一样,先看向了被女眷们簇拥在中间的新娘子,跟着目光再不易察觉地往新娘附近的陆家女眷移去。
一眼就看到了陆筠三人。陆筠、陆锦玉身量高挑,陆明玉矮了小半头,走在中间,梳得又是姑娘发髻,非常明显。两个月没见了,如今一看到人,楚行面不改色,凤眼却再也无法从陆明玉明艳动人的脸上挪开。
大喜的日子,她穿了一条水红色的妆花褙子,粉面桃腮,笑靥如花。楚行最先看的是她的眼睛,发觉她眼里只有新娘子,楚行目光下移,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她樱红的嘴唇上。楚行记得,那日在灵珠阁见面,她穿的素净,脸上未涂脂粉,所以她嘴唇天生就是那样妩。媚艳丽的颜色,吻起来……
趁身体内的火还没有失控,楚行及时避开她唇,未料一抬眼,就见她无意般朝这边看了过来。
楚行下意识想要垂眸,可他又想真正看她一眼。
因此陆明玉忐忑不安地扫过来,马上就对上了楚行那双狭长的凤眼,明明隔了很远的距离,陆明玉却觉得楚行就在眼前,她心如鹿撞,匆匆扭头,假装与大姐姐说话,人也放慢脚步,借右侧姑姑挡住了自己。
她是害羞,落到楚行眼里,却只是躲避。
楚行蓦地想到了他教年哥儿喊他姐夫,陆明玉是不是因此恼怒,不想见他了?
自去年确定自己的心意,到现在两家开始着手亲事,楚行一共只与陆明玉说过一次话。当时亲了抱了,美好地像是做梦,然后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那次亲密也真的像场梦了,譬如此时,一被陆明玉“冷待”,楚行就忘了曾经小姑娘在他怀里的娇羞甜美,只觉得她一生气,可能就没那么喜欢他了。
“国公爷有心事?”女眷们进去看新郎新娘辞别陆家长辈了,徐承锐见楚行眉头微锁,奇道。
楚行回神,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异样,朝他与姚寄庭道:“以后都是亲戚,二位叫我世谨便可。”
徐承锐、姚寄庭齐齐颔首。
萧从简忽然从后面挤了过来,一手搭在楚行肩上,“他们叫你世谨,你喊他们什么?”
楚行从容看向两人。
姚寄庭忙道:“二爷说笑了,咱们年纪相当,还是彼此以字相称吧。”
他可不好意思让楚行喊他姑父。
楚行客气地笑了下,视线在姚寄庭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移向堂屋,心底却有些复杂。去年上元佳节,他陪妹妹们赏灯,巧遇陆明玉,但上辈子,楚行陪的是明惠帝,君臣微服出游,同样遇到了陆家几个小姑娘。行人往来,明惠帝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远远看了会儿,灯铺前陆明玉、陆筠、陆怀玉挨着排开,明惠帝看的是谁,楚行无从分辨。
没过多久,陆筠就进宫了。
楚行不知道明惠帝与陆筠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陆斩为何会舍得把陆筠那样的女儿送进宫,楚行只记得,陆筠未得善终。如今陆筠改嫁姚寄庭,听说是陆三爷亲自挑选的妹婿,想必也是怕陆筠重蹈覆辙吧?
换做楚行,也不会让柔弱纯善的妹妹进宫的,即便明惠帝是个明君。
~
新娘子出嫁了,陆家这边的宴席却一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
太夫人领着儿媳妇、两个孙女从陆家后院走了过来,瞧见站在院中与陆嵘说话的长孙,白皙脸庞泛着一丝醉酒后的浅红,显然准姑爷登门被灌酒了,太夫人微微一笑,打趣自家孙子道:“世谨还能骑马吗?”
楚行点点头,“没喝多少,祖母放心。”
陆嵘闻言,眉峰跳了跳。他酒量不行,但今日小舅子萧从简起哄,带姚寄庭、徐承锐、萧焕与几个武将一起灌楚行酒,陆嵘就在旁边,亲眼目睹楚行将那些人都灌醉了,他却屹立不倒,最后还是妻子闻讯过来,狠狠训斥了小舅子一番,不准小舅子再欺负楚行……
好几坛子酒,楚行居然说他没喝多少?
岳父看女婿,怎么看都能挑出错,陆嵘就觉得楚行这话是假谦虚。
“伯父,那我们先告辞了。”楚行朝他拱手道。
三爷变成了伯父,陆嵘觉得刺耳,看眼只比他小六岁的准女婿,敷衍地嗯了声。楚行年纪大,出战有危险,家里还有个辜负过女儿的楚随,如果不是怕女儿胡思乱想,陆嵘绝不会如此轻易答应婚事。当初在永定县把楚行当女婿人选考虑,不过是那天楚行奋不顾身救助普通百姓,他一时钦佩而已。
楚国公府众人走了,到了自家,楚行跟在太夫人身后,先送长辈回房。
路上楚二夫人与婆母闲聊,“没想到阿暖二姐姐竟然嫁给了贺裕,我之前总觉得她娘有意把她配给武康侯府世子呢,小时候也常看到他们表兄妹在一起玩。”
太夫人笑道:“表兄表妹都这样,离得近了就容易让大人们误会,其实孩子们才没想那么多,就是兄妹情。”
楚二夫人附和地点点头,“也是,毕竟姑娘们在后院拘着,难得有表兄弟来做客,瞧着新鲜,当然喜欢。”
楚行听在耳中,当时没觉得如何,晚上躺下来,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婶母的话。
贺裕,贺礼……
上辈子陆怀玉嫁的是贺裕吗?
楚行与贺礼没什么交情,对贺礼的事没有特意留心过,但他想起来了,前世到他出事,贺裕都没有成亲,否则贺裕一定会请他去喝杯喜酒。再联想贺礼的品行,想到那次花灯节异于前世的偶遇以及贺裕对陆怀玉的照顾……
难道陆怀玉也是前世嫁给弟弟,这辈子嫁给兄长?
倘若贺裕知情,今晚……
楚行莫名有些热,他支起一条腿,凤眼幽幽地盯着床顶。
他喜欢陆明玉,但楚行从来没有幻想过与陆明玉有什么亲近举止,灵珠阁的两次亲。吻纯属冲动,等他娶了陆明玉,那些就无法避免了。可,一想到二弟曾经明媒正娶将她娶回家,曾经与她洞。房花烛,楚行忽然有种负。罪感。
不是对不起二弟,二弟与她的缘分尽了,他与陆明玉是两情相悦。
但楚行良心难安,无法彻底忘掉他与陆明玉的另一种关系。
她呢,真到了那天,她能……
想到陆明玉也记得她与二弟的曾经,楚行眉头一皱,越发烦躁起来。
~
楚行孤枕难眠心烦意乱,今日的新郎官此时却痛快地很。
“表哥,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啊?”
夜黑人静,陆怀玉一身红装,看看周围黑黢黢的景色,她忍不住抱紧了贺裕手臂,满心不解。洞。房花烛,她为此忐忑好几晚了,没想到真到了这一晚,贺裕竟然避开丫鬟,偷偷带她来了花园。
“一会儿就知道了,表妹别急。”贺裕捏捏她手,声音愉悦。
陆怀玉咬咬唇,继续跟着他。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新婚夫妻俩来到了武康侯府花园内的湖水边。
湖边停着两艘乌篷船,贺裕走到两船中间,终于停下脚步,转身,从陆怀玉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蹭她脑顶,眼睛看着湖面上飘飘荡荡的船,低低问道:“表妹看这两艘船,熟悉吗?”
陆怀玉茫然地摇头,不懂他要做什么。
贺裕低笑,惩罚般抱紧了她,俯身在她耳边,幽幽地提醒道:“表妹十岁那年,来侯府玩,你想坐船,我明知你不喜欢我,还是跟你们一起来了这边。表妹,当时我就站在左边的船上,亲眼看着你笑着跑到右边,笑着去找他,一眼都没看我。”
那年他十六岁,贺裕说不清楚当时为何想要亲近表妹,他只记得,看着表妹整日黏着堂弟打转,他很羡慕,很嫉妒,很不高兴。
陆怀玉一下子就听懂了新婚丈夫的言外之意,她脸上发烫,有点觉得对不起他,又觉得委屈,小声哼道:“我那时候还小,又不知道你喜欢我。”
“现在呢?”贺裕喃喃问,说话时嘴唇擦过她软软的耳垂。
陆怀玉心尖儿一颤,挣脱他跑开了。
贺裕没去追,看着她在几步外停下,贺裕笑笑,缓步朝左边的船走去,上船,转身,等她。
他那么早就开始喜欢她了,陆怀玉心里甜甜的,羞答答朝男人走了几步,忽然又不想那么听话,抬头看向贺裕,然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故意朝右边的船跑去。贺裕目光陡变,下一刻便从船板上一跃而下,踏着湖水朝她奔去。
陆怀玉惊到了,僵在那儿,呆呆地看着他。
贺裕风一般冲到她身边,到了跟前,他什么都没说,一把将新娘子打横抱了起来。
点点星光下,男人神色严肃,陆怀玉有点怕,靠到他怀里怯怯解释,“我逗你的……”
“我知道。”听出她的害怕,贺裕声音柔和下来。
陆怀玉困惑地抬起头,既然知道,他为何还那么急?也不怕鞋子、衣摆湿了?
“但就算是逗我的,我也不许你选他。”贺裕低头,看着她璀璨的杏眼道。
这样烈火般的霸道,陆怀玉再也承受不住,羞涩闭上了眼睛。
贺裕亲亲她额头,长腿一跨,重新上了船。
船篷里黑漆漆的,进来贺裕就把妻子放到了榻上。
陆怀玉心慌,“表哥,你……咱们该回去了。”他不是想在这里洞。房花烛吧?
“就在这里。”贺裕欺过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
陆怀玉紧张地大气不敢出。
美人娇如花,贺裕最初还想怜惜,但盼了那么久,终于娶到心里喜欢的姑娘,贺裕才不管堂弟是不是喜欢她,才不管妻子是不是他从堂弟手里抢来的,他只知道,现在表妹是他的,无论是表妹的心,还是她的人。
随着船内一声惊呼,平静湖面仿佛突然起了一股怪风,右边的乌篷船继续轻轻荡漾,左边这只,却被湖风牵扯着,晃得厉害,不知何时才会停下来。花园另一侧,武康侯府各处宅子前都因为这场喜事亮着灯笼,这晚都不会吹了。
而武康侯府南面,隔了两条街的姚家,姚寄庭手里也提着一盏灯,刚接妻子回来。
“祖母跟你说什么了,聊得这么晚。”姚寄庭一手提灯,一手握着妻子的小手问。
晚宴他喝多了,只记得被人扶到马车上,记得妻子喂他喝醒酒茶,然后就睡着了。刚刚口渴难受醒了,唤了妻子好几声都没有人应,姚寄庭才发现妻子不在身边,喊来丫鬟询问,得知妻子去陪祖母用膳,至今未归。
姚寄庭头还有点疼,先沐浴洗去一身酒气,再来接妻子。
陆筠垂着眼帘,细声道:“没什么,祖母听说锦玉有喜,叫我过来问问,嘱咐我记得送份礼。”
夜深人静,她轻柔的声音似被雨水打湿,带着一丝无法遮掩的悲凉。姚寄庭默默叹息,停下脚步,低头问她:“单单嘱咐你送礼,几句话的事,用谈这么久?阿筠,祖母是不是又着急咱们的消息了?”
成亲一年,妻子迟迟没有动静,姚寄庭不急,反而觉得孩子来晚点也不错,否则妻子一怀孕,夫妻俩想做点什么都不行。但姚寄庭知道祖母着急,总是换着法子给他们夫妻送补汤,或送一些让妻子看了面红耳赤的画本子。
此事关系到姚家的香火传承,祖母年纪大了,姚寄庭理解祖母的盼子之心,故劝了几次没起什么用,姚寄庭不敢再在祖母面前说什么,只能私底下多宽慰宽慰妻子,左右祖母只是着急,心是好的,没有苛待过妻子。
“阿筠,祖母年纪大想得多,她说什么你都听着,但不用往心里去。”姚寄庭抱住妻子,柔声在她耳边道,“阿筠,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着急过,绝不会为这种事情催你怪你。”前一句是真心安抚,后面这句就有点轻。佻了,引人遐思。
陆筠听懂了,她脸皮薄,即便是晚上也不好意思在外面听丈夫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