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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话的王爷,仍是表情凝重,甚至比以往更要脸色阴沉,“王妃大度,本王甚悦。”
他说了甚悦,却在那月的进宫拜见之日都没带上她,谎称她病了,在府中休养。
她不死心,只要她做好该做的事,他总会看到她的心的,于是,她做羹汤与他,他却连盖子都未曾掀开就退回院中;做鞋袜与他,他通通收下,却从来不穿;写诗画与他,他从不回赠。
她用尽了浑身解数,却不能得到他认真的看她一眼,为什么?温灵不明。
王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她甚至怀疑是否他有隐疾,她越想越觉得如此,于是,她日日诵经念佛,茹素行善,希望能保佑王爷身体安康,事事顺利,即便他对她无意,她也本本分分地做这个王妃,万事必求尽善尽美。
这一当,就当到了他击败太子,登基为帝。
入宫前夜,他来找她,她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夜,他终于可以放下包袱,与她坦诚相见了。
她是如此的天真,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不过是醉心大业才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可她等来的却是一封休书,一颗假死药。
“文远痴恋你多年,他会好好待你的。”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如同当年新婚夜时一样决绝。
好好好,符广,你好,原来你是如此大度之人,可将自己的发妻作为手下大将的犒赏,真是心胸宽广虚怀若谷!
辱我如斯!何苟活哉!
温灵接了休书,却没有服那颗假死药,而是服下了真正的毒丨药,一缕香魂,决然于世。
她干干净净地到了黄泉路,却被困在这里,无处可去,难道真是上天怜她,要她重活一次,不过那活死人的日子?
想罢,她凝神望着眼前的虚影,“若我想重活一次,需如何?”
“只要你身上的佛气赠与我便好。”混沌痴迷地嗅一下,真香,“我会融入你,用我的力量助你重生,”看到温灵有些恐惧的眼神,混沌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取代你,只会成为你身体中的一部分,让你更加清明聪慧罢了。”
温灵颔首,“我愿将佛气赠你。”那求神拜佛的日日夜夜不过是为了那个绝情人,重活一次,她不会再如此痴傻,要这些佛气又有何用?
……
睁开双眼,温灵伸手,素白的衣衫从细嫩的双臂滑落,抬眼望去,是鹅黄色的幔顶,是了,这是她还未出阁的时候,她是个喜素色的女子,却在出嫁之后,为了撑起王府门面,终日穿着老气端庄,好久未见到这么活泼讨喜的颜色了,心头不由一酸。
“姑娘,你起了。”屋里传来婵娟清脆的声音,她最是机灵,一眼就发现床幔中姑娘隐隐约约有了动作,连忙来伺候。
温灵“嗯”了一声,婵娟是她最喜欢的丫鬟,不知道她死了之后,会被怎么处置,现在想来,她当时又羞又怒,一气之下,才奔赴黄泉,也是太冲动了些。
婵娟利落地替温灵梳妆,经她一双巧手打扮,镜中的女子越发柔媚灵秀,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婵娟捧心道:“姑娘生得太美了,叫婵娟看了心肝都颤呢。”
“贫嘴。”温灵笑斥道,婵娟的甜嘴冲淡了她心中的愁绪。
婵娟见温灵终于笑了,心口才落下块石头,她一早上一掀开床幔就见姑娘怔怔地看着幔顶,眼中都快落下泪来,让她瞧着忧心,这下可算笑开了。
“姑娘,你不是说今日要赶早去那玉脂阁,晚了就没得挑了。”婵娟提醒道。
听到玉脂阁三个字,温灵马上想起,这天是她去玉脂阁给娘亲挑生辰礼的日子。
也是在今日,她在玉脂阁与那晋王的心腹爱将樊文远有了一面之缘,晋王说樊文远痴恋她多年,莫非就是从今日始?
符广,与其等你将我赐予他,不若我自己去瞧瞧,看他是否比你值得托付。
用了早膳,戴上面纱,温灵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往玉脂阁去了。
于此同时,晋王府中,王爷的寝室里突然传来一声砸碎东西的声音,护卫们在外急忙问道:“王爷?”
“无事。”晋王威严的声音传来,护卫们面面相觑,仍旧回到自己的岗哨位置。
符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有力的双手,环顾周围的装饰摆设,这分明是他还在当晋王时候的王府,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是上苍怜他,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温灵,温灵!
符广一跃而起,他要去找温灵,这一世,他不要什么江山霸业,王权富贵,只对于温灵,他绝不退让半分!
符广已顾不上什么先递拜帖,也顾不上什么于理不合,他要见温灵,立刻,马上!
舍弃了排场大的磨人马车,符广直接让随从牵了马来,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向温府疾驰而去!
带着满腔的热血和爱意来到温府,却被自己的未来岳父泼了一盆冷水,原来温灵今日已早早地出门了。
符广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问道:“温姑娘去哪了?”
温大人真不知道该对这位晋王说什么好,风风火火骑着马跑来府中,张口就是要见他的女儿,他勉强镇定地告诉他温灵不在。
没想到这个晋王的脸皮还真厚,居然还问起行踪来了。
都说皇上虽立了太子,心中真正属意的却还是这个晋王,晋王在朝中风头正劲,不好正面得罪啊,温大人只好含糊地说:“好像是往城东去了吧。”
城东?符广突然想起了什么,脑中嗡的一声,当年他替文远接风,文远在酒酣之时便与他说,昨日他回京,在城东玉脂阁替小妹买手钏,见到了一位女子,惊为天人,思之如狂,想请他做个媒。
就是今日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相见!
符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告辞,“本王改日再访。”提起马鞭,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时风风火火,走时急急忙忙,温大人叹气,都说晋王稳重自持,这哪里稳重哪里自持了?而且好像莫名其妙打起了他女儿的主意,这可如何是好?皇家妇,可不好当!
……
不知今日是温灵来得早了,还是碰巧玉脂阁今日生意不佳,店中人不多,温灵许久没有逛过铺子了,看着竟有些眼花缭乱的意思。
前世,她买的是一支银镀金嵌宝玉蟹簪,那时她一心想做一个端庄内敛的女子,替母亲挑选礼物时,也选得中规中矩,现在想来,那支簪子未免太过老气,母亲年岁大了,更要戴些活泼点的首饰才好。
细细地看着这些精巧的首饰,温灵忘了她来时要会会樊文远的初衷,只沉浸在了首饰的世界。
樊文远风尘仆仆地从边塞赶回,衣裳也来不及换,便直冲玉脂阁,他在边塞替小妹买了珊瑚手钏,信中早已写明,这下路上弄丢了,她定要失望,还是赶紧去补救一下。
飞奔至玉脂阁,樊文远刚把马栓好,想大步跨入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且慢!”
第97章 王妃2
樊文远回头一看; 是晋王!身着华服,面容冷肃,骑高头大马; 紧盯着他; 他惊喜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见他尚未踏入玉脂阁,符广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信手扬鞭指马; “上马; 替你接风。”
樊文远笑道; “遵命!”爽快地翻身上马,两人一同策马离开。
樊文远边骑着马边与符广说笑,突然想到,糟了,把小妹的手钏忘了; 连忙勒马; “王爷; 臣答应替小妹带一个珊瑚手钏; 不巧在路上丢了,要去玉脂阁补一个,您也知道,若是不补,文静闹起来; 可不是说笑的。”
想想樊家小妹那个凶神恶煞的脾气,符广点头,可也不能让樊文远回玉脂阁,“本王府中尚有一对倭国进贡的血玉珊瑚手钏,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樊文远咧嘴一笑,“那就多谢王爷了!”
不用谢,只要你不去惦记温灵就行,符广微微一笑,带着兴高采烈的樊文远回王府了。
符广一回府,便吩咐管家准备宴席,把毫无准备的王府上下打了个措手不及,索性樊文远在塞外苦了三年,有口像样的吃的就已心满意足了,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端着酒杯叹道:“还是京中好啊。”
“多饮些。”符广示意侍女倒酒,一杯一杯地灌樊文远,喝吧,多喝点,喝醉了就赶紧睡觉。
这一大早樊文远便被灌得晕头转向,不住讨饶,“不喝了,不喝了。”
符广见他已神志不清的样子,吩咐侍女扶他下去歇息,自己则重新沐浴更衣,保证身上没有一点酒气,清清爽爽地又赶往玉脂阁去了。
温灵挑了许久,才挑中了一对金碧莲花链,颜色淡雅,造型却很出挑,想必母亲戴了一定更显气色,吩咐伙计拿去仔细装好,她有些奇怪地望向门口,怎么今日这樊文远还没有出现呢?
她绝不会记错的,就是今日,她替母亲买完礼物之后,看中了一对珊瑚手钏,樊文远一进门便也看中了这对手钏,于是她便让给了他。
莫非她重活了一次,事情也会有变化?
温灵试探着问掌柜,“店中可有珊瑚手钏?”
“有有,”掌柜地笑道,“姑娘,您可赶巧了,今日店中恰巧到了一对珊瑚手钏,全京城就这一对,成色绝佳,姑娘要拿来品品吗?”
“嗯,就拿来瞧瞧吧。”一直到温灵瞧完了,买下了,都戴上了,门口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摸着腕上的珊瑚手钏,温灵若有所思,这人间的事儿,是会变的。
“姑娘,金碧莲花链给您装妥了。”伙计殷勤地拿出礼盒,温灵吩咐婵娟拿上,既然人不来,便罢了,回府吧。
不巧,温灵刚走出店中,天上下起日照雨来,雨势还很凶猛,街上的行人摊贩纷纷找地方避雨,一时街上兵荒马乱。
玉脂阁是贵重地方,许多守卫护着,温灵站在檐下倒也还算清净。
“姑娘,这雨好大,晚了怕是赶不上接风宴了,”婵娟急道,“姑娘稍等,奴婢这便去车上取伞。”
今日事儿都扎堆了,远嫁江南的姨母难得来京替母亲贺寿,应是在午宴中替姨母一行接风洗尘,她怎么把这事又给忘了,温灵也着急起来,“东西给我,你快去快回。”
“奴婢马上就来。”说完,婵娟一头扎进雨里,去寻温府的马车了。
日头很盛,照得明晃晃的,温灵不由得举起手来,日光透过那珊瑚手钏,在她眼睑投下了一抹绯红,温灵瞧着那红珠子一颗颗,珠圆玉润,可爱极了,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在雨声中响起,从街角传来,且越来越近,温灵不由放下掌心,凝神望去,只见日光照耀,瓢泼大雨之中,有人身着青衣长靴,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金光雨露飞奔而来,那人的衣袂在雨中上下翻滚着,在大雨中割开一道水光。
温灵怔怔地望着来人在她面前勒马,面容冷肃,眉飞入鬓,双眼沉沉,她手上的珠宝盒子不由脱手落地。
“姑娘,”符广微微喘气,“你的盒子掉了。”
温灵慌忙垂下眼眸,拾起地上的盒子,揣在手上,将脸微微偏向里头,是不愿意面对的样子。
符广贪婪地看着她,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如同小鹿般清澈,羞怯地躲向一旁,他的王妃在他面前一向大胆主动,未曾想还有这样小女儿的一面。
甚美。
两人均是沉闷的性子,从前都是温灵主动,现在温灵压根不想见他,只一言不发地站在檐下,符广凝神瞧着她乌黑的鬓发,低垂的眼眸,醉死在了她的娇羞之中,一时只觉这雨打在身上都是软的。
婵娟撑着伞急急跑回,便望见这古怪的情景。
自家的姑娘偏着头在檐下躲雨,浑身都写满了抗拒,抗拒对面这位公子的窥视,而姑娘对面的这位公子,满脸肃杀,气势逼人,在大雨中紧盯着自家姑娘,像盯上了猎物的猛兽。
“婵娟,”温灵发现自己的丫鬟回来了,忙从檐下跳出,躲到她的伞下,“咱们快走。”
婵娟糊里糊涂地被姑娘推着走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奇怪的公子,见那公子仍紧紧盯着姑娘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着急,符广轻舒了一口气,这一世,还来得及,她与文远未曾相见,三人之间尚有转圜的余地,他要光明正大地将她娶作王妃,不是受人陷害,不是权谋诡计,不是背信弃义,而是堂堂正正,吾心悦之。
上了马车之后,婵娟急忙问道:“姑娘,那公子是谁?怎么一直盯着你看。”
“不认识,”温灵打开珠宝盒子,还好,里头的首饰完好无损,“许是什么登徒子。”
怎么会在今日遇上晋王?前世他们之间是皇上赐婚,一直到她嫁入王府,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见到了晋王,为何今世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反正他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