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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到母亲,她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短短三年,母亲头上已满是白发,身体也整整缩了两圈儿,减下去的不止是体重,甚至连身高都变矮了。
母校原本挺直的腰板儿,如今微微前倾。站直了身子还好,只要一动,就明显看出腰部的不胜负荷。
母亲的面容也没了往日的富态,皱纹爬满了整个额头、眉角和嘴角,好像一下老了十多岁的样子。
唯一没改的,只有那温暖的浅笑。
邵妈妈抽了张纸,细细地为西西擦泪水,一边擦一边低声说:
“傻丫头哭什么,你能醒,妈就没白受这些苦!陆大夫说了,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好……”
邵妈妈擦得很细致,连耳廓里的泪水也不放过。
擦干眼泪,她又在西西脑下垫了块干净毛巾,温柔的为她整理好头发,习惯性地帮她活动手指。
双手一接触,西西就敏感地觉察到,母亲的手变得十分粗糙!
西西心头猛的一抽。父亲在世时,总说母亲的手是天下最美的,从不舍得她做家务。尤其是冬天,根本不让母亲碰水。
后来父亲的公司渐渐步入正轨,她家便早早雇了保姆。
可现在……父亲精心呵护了多年的手,却变得又粗又硬,不止生了老茧,还破了很多小口子,手上贴了□□块一厘米见方的小膏药。
西西的眼神痴痴地追随着母亲的手游走,过了一会儿,母亲似有所觉,停下了按摩,故意将手在她眼前晃动。
西西明白母亲的用意,故意大幅度随着她的手掌转眼珠,直到母亲的手猛然顿住,狠狠捂上嘴,无声地哭出来。
良久,母亲哽咽道:“丫头真醒了!真好,真好,真好……”
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邵妈妈只是机械地不断重复这个词——“真好”。
西西也使出全身的力量,想出言安慰几句,却只能发出简单的咿呀之声,她竟哑了!
“哎呀,高姨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问道。
西西闻言激动地望过去,可她连脖子带脑袋全动不了分毫,直到一个套着孕妇隔离服的大肚子慢慢进入视野。
方方怀孕了!
呵,真好,这家伙终于想通了。
邵妈妈起身,拉着方方地手埋怨道:“你怎么又跑来了!医院细菌多,对孩子不好!再说你昨天不是已经……”
“呵,高姨越来越像我妈了,话痨!哈哈,您还是留着点话,给立正做促醒吧。哎,大正睁眼啦?!”
方方抢上前两步,扶着床栏杆,低头向西西打招呼:
“立正,认得出我来吗?我可是你的死党方方哟!”
西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银盆大脸,几乎完全认不出自己的闺蜜。
方方的脸肿得变了型,双眼皮成了单凤眼,鼻头大了两圈,变成了标准的蒜头鼻,嘴唇也厚了两倍……
唯独眼神依旧真诚、炽烈、清澈如故。
是的,这正是她的好姐妹,方方!
西西使尽平生的力气,却做不出什么表情,只得使劲眨了两下眼,当作打招呼。
方方嚷道:“高姨看到没,她还向我眨了两下眼睛呢!对了,我们小时候玩过这个,眨两下代表是,眨一下代表否!大正是真醒了……”
说到最后,方方已是泣不成声,抽了四五张纸巾抓在手里抹眼泪。
邵妈妈也双手撑着病床,把头探到西西眼前,一字一顿地问:
“丫头见了方方开心吧?”
西西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
邵妈妈的唇角狠狠往下抿了两抿,硬生生憋住眼泪,严肃地问:
“丫头,你要听得懂我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西西又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
方方在旁边惊呼一声,搂着邵妈妈的肩膀又是哭又是笑,邵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问:
“我们约定好,眨两下眼睛代表是,一下代表否,你不要记错。妈妈问你,你是男人吗?”
西西狠狠眨了一下眼,强撑着不敢在动一下眼皮。
“奇迹发生了,她醒了!”
方方开心地喊着,给了邵妈妈一个熊抱,半天也不肯松开。
西西见母亲紧紧攥着栏杆,撅着身子,摇摇欲坠,很想把方方拽到一旁,好好数落这个冒失鬼,挺着个那么伟岸的肚子熊抱,都快把母亲顶飞了!
良久,方方才松开邵妈妈,又凑到西西这边问:
“我问你,邵西是立正,对不对?”
这回西西没忍不住,竭尽全力给她翻了个大白眼,但眼珠却不大灵活,动作半途而废。
非常时期,她只好乖乖眨了两下眼。
方方转头看着邵妈妈,犹豫地问:“高姨,你看见了吗?立正好像翻了个白眼儿?我看她眼珠往上走了走。”
邵妈妈浅笑:“乱说,康复那有这么快的!咱们不要给丫头太大压力。”
方方忙不迭点头称是,突然一拍脑门儿,唉哟一声:
“看我这个狗记性!当当当,我老娘的爱心便当!哈哈,高姨快点趁热吃吧,可香了!”
邵妈妈叹了口气,亲热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又麻烦到琴姐头上去了!现在这个单间儿热饭挺方便,我已经带了饭。”
方方利索地解开饭筒的套子,往邵妈妈怀里一塞,偏要她吃自己带来的这份儿。
邵妈妈扭不过她,只得三令五申再不能有下回。
方方一边应付她,一边向西西扮鬼脸儿。鬼脸还没扮完,脑后就被人拍了一下,惊呼一声,猛转身要看,却被人紧紧箍住了腰。
“别动别动,我的小祖宗,是我!你动作这么猛,动了胎气怎么好?”
方方娇哼一声,抓住来人的大手,用后脑顶在来人的下巴处,细细汇报今天的大惊喜。
西西望着满屋的粉红泡泡,心中一时豪情万丈。这对欢喜冤家,要是没有她这位红娘大人,哼!
邵妈妈才吃了没几口,把筷子放在饭筒上,走过来说:
“大勇来得正好,快送你媳妇回家吧。她已经来了半天了,挺着个大肚子在这里晃,搞得我提心吊胆的。”
方方争辩道:“才没有,人家刚来还没十分钟呢!”
大勇笑道:“没事儿!她活猴儿似的,回去也不老实在家呆着,倒不如在这儿帮帮您。昨晚西西一醒,今天记者就来了。院里行政那边连夜安排了,可难保有什么疏漏,您一人儿可应付不来。”
方方接口道:“就是,我进来时也看到了!高姨,要不这几天您先别回去了,这要让记者摸到家,就后患无穷了。”
大勇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先把风头避过去再说。一会儿我去找张床,您踏实住下。把家里钥匙给我,有什么使的、用的随时电我,我上班给您捎过来。”
邵妈妈脸上写满了犹豫,眼睛不住往病床上飘。
西西听得一头浆糊,不明白记者和她有毛线关系。
植物人三年后苏醒能算多大的新闻,值得记者堵门?甚至连家都不敢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西实在撑不住,累得闭上眼,却立着耳朵听着。
方方邵妈妈吃午饭,她和大勇躲在房门口儿低声说着体己话。
不久,大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嘱咐道:
“师兄还在会诊,我下午有两台手术,可能见不着他了。半小时后你去找一下,托他帮着照顾下高姨,找着好点的床,毕竟上了年纪的人。”
方方说:“嗯,我也正想和他商量,能不能把孩子抱上来。立正苏醒可能和生孩子有关,亲子互动或许能刺激大正康复……”
这话间二人慢慢步出室外,声音再也听不清楚。
西西很想大喝一声,让他们叫过来问清楚,却苦于说不出话。
她狠狠抓紧病床扶手,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生孩子?
她植物人三年,怎么可能生孩子?
谁来解释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好意思,不是伪更,错了三个字!!眼神写成精神,我也是无语了。。。。
老天老天,赐我一双慧眼吧!
☆、大新闻
六月的烈日下,第七医院门口大街上一如既往的水泄不通,原本四条车道的宽敞马路,紧挨着医院的那侧永远是停车场的延伸。
今天似乎格外拥挤,只要多看几眼,就不难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扛着各式摄像器材,甚至手持话筒的人影。
这让人不由想起,四个月前发生在这家医院的大新闻。其实如果用手机搜一下,就会发现网上已满是那件事的后续报道:
“三年植物人怀孕产子,孩子啼哭声唤醒沉睡母亲”
“监控摄像头沦为摆设,究竟是医院不作为,还是另有隐情?”
“植物人产子,生父十大嫌疑人揭秘”
“……”
后续新闻虽已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却找不到一张植物人苏醒后的相片,这怎么能行?
无图无真相!
因此,第七医院便出现了眼前的盛况:一边是记者的围追堵截,一边是医院的严阵以待。
四个月前的那次,第七医院被记者搞得灰头土脸,输人又输阵,最后不得不向受害者赔款,并辞掉两名主任级领导。
可今天,手眼通天的记者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老对手进步了!
记者们进了庙,却找不到那尊真佛了!
黄主任站在顶层办公室的窗前,神情肃穆地望着下边的动静。
昨晚一接到住院处的消息,他就立即组织人手实施预案,连夜转移了502床的邵西,并在院内封锁消息,连夜开会布置应对媒体的工作。
这回要是出什么岔子,卷铺盖的可就是他了!
这时,办公室门口人影一晃,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规规矩矩在门口鞠了躬,碎步跑进来,低声道:
“主任,好消息!病人家属终于同意接受捐款了,不过……”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小伙子把腰哈得更低,凑上来说:“患者的母亲本来不同意,多亏李大夫的妻子帮着劝,这才松口了。可就是,那个,患者家属还是不肯出面,全权委托给李大夫妻子了。”
“什么吃里爬外的东西!上回院里已经赔了他们50万,还想怎样?李勇算哪根葱,事事都要掺和……”
骂到这里,黄主任突然卡了壳,目光扫了伙子一眼,生生把后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非常时期,说多错多!
四个月前出了那档子破事儿,调走了一位副院长,风向就开始有些捉摸不清。
说来全怪李勇!
就是他把石副院长拉下水的,那位清高的石副院长,一向只关心专业,从来不插手这种事。
结果被他的得意门生李勇一搅和,现在俨然已变成两大副院长与院长间的角力。
唉,他这种没后台的小角色,还是少说为妙,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黄主任把一肚子的火强压了下去,叹道:
“算了,我不管谁来领钱,只要有相片交给报社就行。”
说罢,带着小伙子匆匆走出办公室。
…………
与此同时,住院处三层的11号病房里,邵妈妈拍着方方的手,叹道:
“这回又难为你了,其实这钱……”
方方反手握紧她,拦住邵妈妈的话:
“高姨,立正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她的病还没好,咱可不能和钱过不去!况且这全是社会上好心人的捐款,又不是报社给的,干吗不要?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我一定办利索,决不让他们烦您。”
西西装睡听了半天,已猜出事情的大概,内心不可能不崩溃。
难怪腹部一直疼痛难忍,根本不是什么胃部手术,而是做了剖宫产!
经历过九年离魂,她能接受当了三年植物人、身体不能动、胃部功能退化、甚至不能说话……
但她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她当了三年植物人,却怀孕产子?
究竟是什么畜生,连植物人都不放过?
细思恐极,这事太龌龊、太变。态了、太令人发指了!
西西越想越恶心,却也只能接受所有这一切,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再度拥有自己的身体。
而且这副身体没有癌症、没有残疾、她脑子虽然有损伤,却还没痴呆,还能思想……
一切的一切都还能补救!
至于这个孩子……应该与她无关的吧?
于西西而言,在魂魄没进入躯壳之前,它只是具空空的皮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干,当然也包括那个孩子。
她不止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干的,整个孕育的过程也没有参与,甚至连生产都无知无觉。
所以,她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应该负什么责任。
他不是她想要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她也没有义务给他母爱,她也完全没有做母亲的意识。
西西经历了九年的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