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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他前几天还为钮钴禄氏的心意感动过,不想,人家根本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他的那番感动全都是自作多情。
素来自视甚高又自觉受到欺骗的四皇子,一时之间不由恼羞成怒。
一直在旁听了全场的茹蕙自然知道这位爷在不高兴什么,“爷不就是我的后路,想那么多累都累死了。”
听到这话,四爷眸中冷意一敛,喜悦之余又皱起了眉:“你也该收收这懒散的性子了,这些年被人算计的教训全忘了?”
茹蕙秀眉一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与其将心思花在我不擅长的争斗上,不如把时间用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实力强大了,别人在算计我之前,总要先想想激怒我的后果他们是否承受得起。”
霸气的宣言,让四爷一滞。
得,他算是白操心了。
“再说了。”茹蕙伸手抱着男人的脖子狡诘一笑:“算计呀,筹谋呀,不都是你擅长的事?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
四爷觉得自己被强制灌了满满一罐蜜进嘴里,以至甜得他有些头晕。
晕头转向抱着眼睛笑成弯月的小狐狸,四爷靠着软枕长长叹了一口气:“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爷不只把府外的风雨挡了,连府内那些女人的小心思也都替你挡了,行了吧。”
趴在男人胸前,茹蕙笑得心满意足,“我知道,爷从来便是个说到便能做到的真汉子。”
四爷朝着帐顶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这么相信我,我真是谢谢你了。”
茹蕙抿嘴乐:“咱俩谁跟谁呢。”
四爷肚中长叹,此前他还感动于这女人把秘密全都摊开在他面前,现在想想,她根本就是赖上他了。
是亏是赚,他一时之间还真是难说清楚。
“不是要带爷去你庄子看看?”让传完话的苏培盛守在东次间门外,四爷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茹蕙:“走吧。”
……
在又被灌了一杯灵泉后,四爷坐着黑罴大轿,被带出了山洞。
烟波浩渺的湖泊一望无际。
莽莽苍苍的山林连绵不尽。
高远辽阔的碧空上,巨大的金雕背负幼童与雄鹰展翅翱翔。
绝美胜仙姬的女子……口吐人言的青鸟……孕育奇花异草的幽冷山谷……
这里是人间?亦或其实是仙境?
靠着黑罴而立的男人望着陌生的世界,如坠幻梦。
肩上突然一沉,心神不属的男人回头,却见女子收回为他搭衣裳的手,笑言:“说起来,庄子能变成现在这样,还是你的功劳呢。”
男人挑眉:“说来听听。”
“最初这庄子,不过一片菜地,一座木屋,木屋内蕴有灵泉,后来,你送我平安扣被庄子合并,这里才有了万里江山,无边沃野以及茫茫深海……”茹蕙将一丝吹散的额发抿到耳后,笑谑:“这个世界,是我为你孕育的除了弘曜之外的另一个儿子。”
四爷的嘴角抽了抽,弘曜他便不说了,资质可称绝顶,而今,相比起弘曜来,这另一个儿子可实在让他叹为观止。
半天,四爷开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看着四爷木然的脸,茹蕙笑得见牙不见眼:“咱俩谁跟谁呢。”
看着志得意满的茹蕙,四爷心中刚浮起的惊异赞叹惶然敬畏一时俱化作了云烟,把这个女人与仙姬相提并论的他果然是个傻瓜。
第76章
四爷的气息重新变得平和,恢复一切尽在掌控的雍容,茹蕙心中欣慰,她喜欢男人的尊贵、骄傲以及永不言败的刚强,从不曾想过压制他,不愿他被卑微折辱、被苦难磨平锐角,她不愿他英年早逝,希望他飞得更高、走得更远,想看他勇往直前,披荆斩棘,为底层民众争取到更多生存权,不愿他被误解、被抵毁、被伤害。
而显然,四爷虽然不完全明白茹蕙的心意,但她的维护却一点不曾遗漏,明明笨拙,却时时处处注意着维护他的尊严,明知他心性坚毅,却像呵护孩子一样呵护他,明明并不强大,却努力想要为他遮风挡雨,明明被连累,却只想着让他少受挫折。
被宠溺、被呵疼、被保护、被怜惜……
从不曾有过这般体味的四爷心头涌起异样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却萦绕不去,深入心间。
他一时弄不明白心间为何陡然涌上无尽酸苦、委屈与悸动,也不明白为何明明不曾饮酒,却会有熏然欲醉之感,不过,等他仔细琢磨,总有弄清楚的一天。
坐在湖边,享受着自湖面送来的凉风,四爷通体清爽舒适,心间无有一丝燥意,相比于被骄阳烘烤的北京城、暑热的四贝勒府,这一片原始清凉的世界简直像天堂,怪不得弘曜成日想进来,他现在也不想回去了。
抱着茹蕙舒适地倚靠在黑罴软椅上,四爷遥目远望眼前的如画山水,放松了一会儿,开始想那乘雕飞得没了影踪的儿子:“弘曜可曾说过是如何进到东小院的?”
成婚至今,他膝下仅保有了如今的三子一女,一直以来,几个孩子的事,都被贝勒府的人视为头等大事,弘曜明明被成功留在了东小院外,为什么却突然出现在他的床头?
真的是靠孩子自己的力量就能突破重重防守,进入东小院?
这话要是四爷信了,他就是个棒槌。
时疫之疾有多可怖,无人不知,健壮如他尚且几乎送命,更不用说一个四岁幼童,那送弘曜进东小院的人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小命。
四爷眼中杀机暴闪,前有弘晖,现在又是弘曜,尽挑着他天资最好的儿子下手,真当他是死人不成。
看着四爷阴沉的脸色,茹蕙开口便把儿子卖了,“我不是给了哥哥一些药?弘曜就用那些药放翻了他舅舅与值守的内侍,跟着两条府里养的犬只,躲过了值守的侍卫进了内院。
东小院内的日用所需每日都会有人送进来,弘曜让两条犬只引开了侍卫与送东西人的目光,钻进送日用的小车,又进了东小院。”
“送日用的!”四爷眯眼冷笑:“且等爷出去吧。”
……
六月戊午,京城的城门一开,便跑出了几匹快马,向着塞外飞奔。
康亲王椿泰薨,谥曰悼,子崇安袭封。
九月庚寅,上还京。
一回京,皇帝便召了于三日前自封禁的东小院内走出,不只时疫痊愈,身体亦养得更胜往昔的四儿子进宫。
与四爷一同被皇帝宣召的,还有茹蕙与弘曜。
乾清宫偏殿,皇帝将历经大难的四儿子一把自地上拉了起来,上下左右反复打量了好几圈,看到四子眼神清澈坚毅、意态雍容如昔,不仅红光满面,更神完气足,意气风发,全不曾有一丝病弱之气留存,很显然被养得很好,这才重重捶着儿子坚实的肩膀,笑叹:“你这混小子,可把阿玛吓坏了。”
四爷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眨了眨濡湿的双眼,再次跪倒在地,对着皇帝砰砰磕了三个头:“教阿玛忧心,是儿子不孝。”
皇帝再次将儿子拉了起来,又叫了儿媳妇与孙子起身,弯腰将弘曜抱在怀里,皇帝一脸慈爱:“弘曜啊,听说你为了逃课,在你额娘的院子里一躲就是三个月,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们爱新觉罗氏的儿孙,可不能为着安逸偷懒啊。”
被阿玛抱习惯的弘曜直接伸手搂住了康熙的脖子,在皇帝脸上叭唧亲了一口。
“皇玛法,孙儿没偷懒,孙儿在给阿玛侍疾呢。”
稚嫩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说给阿玛侍疾,皇帝止不住笑意,抱着弘曜一边乐,一边走回上首坐进龙椅之中:“跟玛法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坐在皇帝腿上的弘曜完全不心怯,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孙儿给阿玛端药、敬茶,喂阿玛喝汤、吃饭,孙儿还服侍阿玛更衣、洗漱……”
皇帝惊讶地挑了挑眉,抬头看在左侧落座的四子:“弘曜才四岁吧,能做这么多事了?”
说起儿子,四爷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啼笑皆非的笑容:“端药敬茶都是他额娘递到他手上的,做得也算不错,只喂汤喂饭……”四爷摇头:“儿子每次被他喂完汤饭就必得换一身衣裳,这便是他服侍儿子真相。”
“再说他服侍儿子更衣吧,他连儿子的袖子长都没有,说是服侍,却常常把自己卷进衣中出不来,还得儿子将他抖出来。”
听说四爷的描述,皇帝一个没忍住,哈一声乐了,低头逗孙儿:“弘曜,看来你没服侍好你阿玛啊。”
糗事被毫不留情的抖了出来,弘曜不乐意地嗍了嗍嘴,毫不气馁地一挺小胸脯:“玛法且看着吧,等孙儿再长两年,指定能把阿玛服侍好。”
孩子铿锵的言辞,不只说得皇帝哈哈直乐,便是连坐在下首的四爷亦弯了眉眼,露出掩饰不住的慈爱之色。
坐在龙座上的皇帝,自然把四儿子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想想儿子经历死劫,陪在他身边的却仅这一子,皇帝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都说严父慈母,这儿子严不起来,对孙儿的教育可不利。
“老四家的,你将弘曜这孩子养得不错,朕身边正缺个使唤人,说说看,是否愿意割爱。”皇帝目光灼灼看着坐在四儿子下手的儿媳妇,心想若她不愿意,他就收拾她男人。
茹蕙看了一眼皇帝膝上的弘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儿媳正担心他学得像他阿玛一样死心眼儿呢,皇阿玛愿意带着他,儿媳妇再愿意没有了。”
“死心眼儿!”皇帝皇帝脸色一整,正色看向茹蕙:“老四家的,有你这么说自己男人的?”
皇帝一认真,那浑身的威凛之气便唰唰唰不要钱似的往外飙,即使早在威仪日盛的四爷身边呆习惯了,茹蕙的呼吸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片刻的迟滞,不过好在四爷就在她身边,她倒是一下就恢复了过来。
“可不是死心眼儿。”平复了心态的茹蕙无视了老爷子嗖嗖扫过来的眼神儿,完全没有顾忌的吐槽:“一幅字,反复地写,不写得十分好,必不停手;书桌后的椅子偏一下位置怎么了,他就左看右看不顺眼,必要摆正了,心里才会舒服;还有那桌案上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放得横平竖直?儿媳制药时偶尔灵光迸现记点东西字迹潦草一点儿很平常,他偏看不上,说我急躁;再有啊,他总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自律、认真,这怎么可能,偏要较真儿,也不嫌累得慌。”
茹蕙叹气:“这辈子偏偏就跟他搅和在了一起,虽有万般不好,为着他一宗好,我也只不嫌弃他罢了。”
从来没听过儿媳妇嫌弃儿子的皇帝既新奇又好笑:“你倒说说,老四有哪一宗好?”
茹蕙笑:“他是真的在很认真地生活。”
“你不是刚嫌弃过?这会儿怎么又说好?”
茹蕙叹气:“儿媳妇觉着吧,对值得的事认真,那是坚持,对不值得的东西认真,就是犯傻。偏偏咱们这位爷经常犯傻。”
“你倒说说,老四都犯了什么傻?”皇帝兴趣盎然。
被老爷子勾起了八卦兴趣的茹蕙闪着一双眼,身体微微前倾,“好比如说去年,他在京城的庄子收成不好,经察,却是那管庄子的庄头中饱私囊,阿玛你说,这样的庄头一把撸到底就成了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很不必费心。
可他呢,偏偏还要写信去教导那庄头,说他心生贪念不对,黑了主子的东西来中饱私囊更是大错,要庄头写出一份诚意十足又认识深刻的悔过书来,悔悟不够,还又打回去让人家重写,如此来来往往三趟,那庄头的悔过书写得还是不让他满意,他就在那儿生气,直说庄头还是不曾悔悟,才会这样敷衍他……唉哟喂,那庄头管了多年的庄子,敢伸手就说明那人心坏了,跟一个黑了心的你去跟他较真儿干嘛,这不是自己找气受?还想着把人家改造好!也是没谁了。”
茹蕙叹气:“虽说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说,可这世上总有那死不悔改的,那样的一巴掌拍死得了,跟那样的认真可不就输了嘛,阿玛您说,爷这是不是犯傻。”
第77章
皇帝没想到,四儿子身上居然有这样的趣事发生,一时没忍住便乐出了声儿:“确实够傻的。”
茹蕙狂点头:“还是皇阿玛英明,你说他若把这时间用来放松身心、休息休息多好,也不至于把自己累病了,这每日家里里外外多少事,本就有操不完的心了,他偏还给自己找不自在,何苦来哉,还有啊……”
四爷木着脸坐在椅子上听他阿玛和他媳妇兴致勃勃扒啦他的诸般糗事,面上镇静,心中崩溃,怎么也想不明白,早前他阿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