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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秋蘅说不出话来。齐欢没有讲错,她已经穷途末路,这最后一跤,耗尽了她所有气血。
——没有希望了。
但齐欢和齐参有,他们将来,还会有安稳的人生,还会有许许多多阳光明媚的早晨。
方秋蘅有些坐不稳:“你……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然你以为?”齐欢挑眉,“给你加油么?”
“你……”
“当初做的那些,如今感受一遍,什么滋味?”
方秋蘅咒道:“你别得意!风水轮流转,就算我没有好下场,你又知道将来你不会有这一天……”
“我不做亏心事,我不怕。”齐欢笑,“风水轮轮转,说得很好。”
方秋蘅指着她,气到说不出话。
“后天开始,房子也不能住了吧?”齐欢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那个乖乖女儿石珊珊呢?你猜,你要是露宿街头,她会不会管你?也很难说……毕竟她亲妈去世,她都能不闻不问,你这个后来的便宜妈,可说不准。”
齐欢就是来气人的,方秋蘅感觉出来了,一字一句被狠狠戳中,全是她在意的点。喉咙像堵了一口老血,却无法反驳。
“你……你……”
齐欢悠悠道:“听说石从儒前几天去喝酒,回家路上遇到混混,被揍了。啧,走夜路可要小心点啊。”
方秋蘅一怔,双目圆瞪:“你——”她和石从儒已至撕破脸皮的地步,自然不会是为他心疼,只是听齐欢说起这个,难免觉得恐慌。
“我什么?我只是好心关心你们一下。”齐欢笑得滴水不漏,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也要注意点,一大把年纪了,可别……”
话没说完,拖长的尾音极其引人遐想。
方秋蘅又惊又怒,“你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放宽心。”齐欢懒散道,语气中的恶劣,有几分陈让的真传。
聊了这么半天,齐欢累了,抬眸冲陈让示意,他询问:“累了?”
她点头,陈让便牵着她起身,“那走吧。”
从沙发前出来,走了两步,齐欢停下,回头看猛拍胸口咳嗽的方秋蘅。方才出气时的丰富情绪全都收敛,多了几分过尽千帆的成熟。
“那年最后一次出远门前,我爸告诉我,谈完那笔生意他会早些回家,结婚周年纪念的礼物,他买了一片大马士革玫瑰花园,准备给你惊喜。”
齐欢的声音平静无波,恢复到一进门时的那般,仿佛对待陌生人的状态——
“我去看我爸,他说,他不恨你,但他不会再原谅你了。”
方秋蘅一怔。
不知是齐欢先前的那一番话戳到了她的痛点,还是这些年的不顺加上和石家父女决裂,情绪到达爆发的临界点,方秋蘅蓦地一下,突然大哭。
她身后的助理听了这一番对话,本就吓得不行,此刻更是傻站着忘了动。方秋蘅两手捂脸,坐在沙发上痛哭出声。
齐欢两人提步朝门走。
“我没有——”
方秋蘅在背后出声。
“他出事,不是我害的,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他……”
齐欢脚步微顿,用力握住陈让的手。陈让任她紧捏,不出声打搅她。
几秒,齐欢敛好神色,手上力度放轻,和陈让一道出了门……
没有回头。
回程一路,陈让稍作犹豫,还是将传来的资料拿给齐欢看。一堆照片里,有一张面熟的脸孔——石珊珊。
“她新找的那个男人,年纪有点大,有家室了。昨天,原配闹到她住的公寓,惊动了保安。”
说起这些在旁人听来无疑是劲爆八卦的内容,陈让的口吻却似背书一般了无趣味。
“那位原配性格比较强势,这件事怕是不会轻易解决。”
一句话,不需过多言语,陈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齐欢看着那一张张石珊珊和女人厮打在一起的照片,脸上未见半点表情。
“她实习刚刚转正,工作的地方已经开始接到电话,之后……”
“好了。”齐欢把那些东西扔到一边,打断陈让的话,往他怀里一靠。
陈让见她不想听,轻拍她的背,“那就不说了。”
默然几秒,闷在他怀里的齐欢哭了……
陈让一顿,想令她抬头,“哭什么?”
齐欢不肯把脸露出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在他怀里哽咽:“我想我爸了……”
他将她圈得更紧:“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她是齐参的女儿,是他陈让将来的妻子。
不论齐参,还是他,他们都会护着她。
“你是小公主,永远都是。”陈让俯首,唇瓣贴着她的发顶。
第61章 QiHuan
见过方秋蘅以后; 齐欢虽然嘴上没有说; 陈让看得出来; 她比刚回来那段时间放松了很多; 无形积压在心里的东西一扫而空。
每天陈让忙公事,齐欢分内工作做完便在旁相陪。一开始安分贴心,不出声打扰他; 自己看书或玩电子游戏打发时间,到后头总是把手里东西一扔,趴在沙发靠背上枕着手臂看他。也不说话; 就那么含笑盯着他,无声干扰。
直盯得陈让唇线紧绷,越发加紧处理手头事情,工作效率迫不得已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每回合上文件朝她扔去佯斥眼神; 她不仅不怵,还扒着沙发咯咯发笑。
工作时一派正经,端庄稳重,落落大方,面对旁人亦是。只有和陈让单独相处; 齐欢身上久违的玩闹心性才会显露。
剧组拍摄周期所剩时间还余一半; 项目结束; 陈让得继续接手别的工作。至于齐欢; 他一句话说得够明白:“打包带走。”
——齐欢对此不甚愉悦; 泄愤将他肩膀挠出几道痕。
陈让经常出差; 而齐欢的职业弹性大; 一年里分阶段工作,不是时时都在忙,两相协调,待在一起的时间挺多。
……
拍摄进入如火如荼的阶段,天气大好,常去现场旁观的齐欢头一回被抓了壮丁。背景里需要穿校服的高中学生,调度出错导致群众演员不够,凑来凑去人不够,导演当场发了通脾气。
齐欢被工作人员抓着胳膊拜托“救救场”,狠不下心推拒,只好临时上阵,当了一次群演。虽然只需要露背影,但连同她在内,几个顶包的女工作人员都长得偏幼,如此看着倒比招的群演还贴合年纪。
换上高中校服,齐欢硬着头皮上场,她们几人在画面角落,连个正脸也没有,却要一直坐在石凳上闲聊。
拍了半个多小时,不知听了多少句“卡”,齐欢几人聊得口干舌燥,终于被叫到一旁休息。
过会儿还需要她们入镜,暂时不能走。
忙里偷闲玩手机,正好陈让发消息来问她在哪,齐欢想想,自拍一张发给他,附言:【小姑娘真俊~】
没几分钟,陈让打来电话。
“……你那是弄什么。”
“片场缺人,被拉来做背景板了。”被认为长得年轻,当然是件高兴的事,齐欢忍不住嘚瑟:“高中生哟。”
陈让却说:“不像。”
突然被泼冷水,齐欢不高兴:“哪不像了?你几个意思啊?”
那边默了默,道:“哪有胸那么大的高中生。”
“……”无言的变成了齐欢。她脸热几秒,反驳,“营养好不行么。”声音却莫名小了几分。
陈让在那头轻笑。她咬牙叫他名字,尖声就快炸毛,他忙止了笑意:“行行行。”
反正他不吃亏。
好一通哄,齐欢才不跟他计较。
挂电话前,陈让叮嘱:“早点回房间,等你吃饭。”
她应好,又听他道,“校服别换了,穿回来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不好看。”
齐欢从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是:“不好看我帮你脱。”
“你这人。”齐欢热脸,小声骂他。
很快,收了手机再度上场。待到傍晚,终于没有群演的戏份,齐欢没留住片场吃晚饭,连校服都没还就直接往酒店赶——走之前和服化组说了,衣服的钱她另外单给。
一进房间,蹬掉累人的高跟鞋,齐欢光着脚往客厅蹦,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我要喝水——”
不多时,面前茶几上多了一杯温水,宽厚手掌放下一双干净拖鞋。
陈让坐到旁边,齐欢将脚伸到他腿上。
他转头,细细打量,看得平躺的齐欢收起手臂,缩着微微蜷身,防贼一样防他:“干什么?”
陈让面色淡淡,“好看。”
齐欢的脚在他手里,力道适中地被揉捏着,微微动了动,歪头,“我好看还是校服好看?”
“——你穿好看。”
一个倾身,覆下沉重身躯。
齐欢被亲得透不过气,晕头转向,不知不觉勾住他的脖颈,贴合得更紧密。
沙发上传来衣物悉索声响,齐欢热得脸发烫,等那只手把衣服推到她锁骨下,她才回神。
“陈让……!大白天,起开……”
好半晌,他过够干瘾,停了动作。
齐欢喘气啐他:“亏我以前还以为……”
“以为什么?”
她抿唇,平复呼吸,然后嘁了声,“……还以为你不是重欲的人。”
少年时的陈让,冷淡低戾,清冷压抑,沉默又张扬,集矛盾与和谐于一身。于是她越深究越沉迷,越靠近越贪恋,执迷不悔。
如今他砥砺初成,清冷依旧,戾气不再,锐意锋利,但不过度不狂妄。
一切都正正好。
“那是你以为错了。”陈让的嗓音透着沙哑,他懒散轻笑,唇边那点弧度像掺了烈酒,教人怔怔移不开视线。齐欢看得出神两秒,发着愣,他俯首,在她脖颈间吮吻,而后轻咬,细嫩皮肤立时浮起红印。
他沉沉睇她,眸色浓稠如墨,毫不掩饰身为男性对于床笫侵占一事的热枕,“我当然重欲,尤其是对你。”
……
一番折腾,两人从沙发上起身吃晚饭,窗外已经天黑。
饭毕,陈让安排的人送来衣服,一件件挂在铁衣架上陈列展示。
“挑衣服?干嘛?”齐欢微顿,“过几天庄慕他们是要来平城看我,但是穿这些会不会太隆重了?”
先前庄慕说的旧友聚会,回去后他就提上日程,问了各人的生活安排,协调出一个大家都方便的日期,算起来就在几天后。
陈让道:“是去发布会那天穿的。当然,你想穿这些去朋友聚会也行。”
“发布会?”
“导演没跟你说?”
齐欢稍稍回想,记起导演似乎的确有提过。过不久,剧组将召开第一次发布会,陈让作为投资方代表,当然得到场。
“我也去啊?”
陈让点头,彻底断了她偷懒的念头。
……
齐欢对逛街买衣服的热情早不如十几岁时,陈让令人给她准备的衣服,她费了好半天劲才选出一件。
——无奈的是出发当天刚换上,她甚至没穿足五分钟,一个失手将果酱打翻沾到自己身上。
陈让要人送新礼服来,齐欢懒得浪费时间,摆手说算了,干脆穿回自己平时的衣服。她本来就不喜欢繁重的礼服裙,穿起来累得不行,陈让见她高兴,只好遂她的意。
正式的场合,人多,事情也多。齐欢一个帮不上忙的半“闲杂人等”,除了最开始同全剧组亮相,其它附加环节进行时,一直待在后台。
中场休息,媒体朋友们被招待去喝茶水吃点心,陈让也从前面回来。
齐欢吃着小饼干,忙着处理手上的碎屑,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啦?”
“等会儿再露个面就行了。”陈让说,“你累吗?”
“不累。”她吃吃喝喝坐着看电视,清闲得很。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突然良心发现,想起他进门连水都没喝上,她起身屁颠屁颠去给他倒水。
端着杯子刚转身,迎面就见一个美女进来。
“陈先生您好。”气质婉约,人长得也美,进来的似乎是受邀来参加活动的某位女明星,不算红,但也常在电视山露面。她在陈让对面坐下,“刚才碰到工作人员,说让我帮忙把这个拿到休息室。”
后一句话解释她进来的原因,至于有几分可信,就见仁见智了。
和上次夜闯房间的十八流小演员比,这个女明星明显档次要高得多。言谈之间分寸把握得刚好,并不出格,但也是坐下后就不走了。
陈让没怎么应,礼貌颔首,过后对她的问话,皆以一个字音应付。
谈话不畅,女明星也尴尬,瞥见齐欢端着水,站在陈让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一直没过去,笑了笑,“这位小姐怎么站着?”
齐欢感受到陈让的视线,把杯子放到他面前,没言语,回先前坐的地方继续吃小饼干。
女明星似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以她为话题,对陈让弯唇:“她是陈先生的助理吗?没想到,陈先生的助理也这么有个性。”
齐欢黏饼干的手一顿,而后狠狠往嘴里塞。
见陈让终于有了表情,女明星顺势往下道:“陈先生的助理长得好年轻啊,看起来像是在读书呢。”
齐欢闷头吃饼干,看都看得看他们。
“谢孙小姐夸奖。”
这是进门后,陈让说的第一句超过一个字的话。女明星脸上笑意更深,然而下一秒又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