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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满一副很体贴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句句扎白姨娘的心窝,她虽然自诩是名门之后,但实际上却是十几年前夺嫡之争时站错位的一个小小世家,后来圣人登基之后首先就被拿来开刀,男丁被发配充军,女眷则被贬为官奴。
她运气比较好,没有被充入教坊,而是进了一户人家去当侍女,后来辗转来到西北,赵守备见她姿色不俗,又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因此就纳她为妾。
赵守备对她宠爱异常,就连大妇也不敢轻易招惹她,更不用说外面那些对她卑躬屈膝想要讨好她的人了,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段屈辱的过去,而元满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提起此事,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白姨娘已经怒火攻心,但总算是还有点理智,知道元满身份非同一般,不敢正面对上她,然而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回到家中,定要向老爷告上一状才行。
接下来不知是她太多心,她总觉得元满的话绵里藏针,有意无意的刺她几下,然她又不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着,觉得心口都发疼了。
后来她以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告辞,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元宵觉得奇怪,自家夫人一向都是和气待人的,今儿怎么会如此针对白姨娘呢?虽然白姨娘一看就很不讨喜,傲得眼睛都快望上天了。
元宵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因此心中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元满笑笑,说道:“这只是其一。”她问元宵,“你注意到了她今日的打扮了吗?”
元宵回想了一下,她只留意到了白姨娘一身白色,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白色的,她腹诽道,哪有人上门作客是一身白去的呢?若是忌讳一些的人家,早就把她给赶出去了,难怪夫人对她这般不客气。
元宵自以为她猜对了,没想到她的脑回路和元满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白姨娘身上穿的衣服,咋一看毫无起眼,但是在阳光下看的话,就能看见布料上的光泽,轻轻一走动,就犹如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这种布料名唤“水月锦”,极为难得,整个大庆朝一年也不过只产十来匹,而且十之□□都进贡给宫里了,就连阳陵侯府的库房不过也才一两匹而已,那么问题来了,在寒苦的西北边境,一个小小的守备的宠妾为何能穿得起这么贵重的料子呢?
光是穿的就已经这么贵重了,更不用提她身上戴的首饰了,虽然称不上是价值连城,但上千两肯定是有的。
她已经命人仔细打探过赵守备的家世了,在西北这一代算是个大家族,然而自从赵守备的父亲去世后,赵氏家族就渐渐没落了,年轻一辈中最出彩的竟然只是赵守备。
而在往前数几代,也不见得赵家有多么的富贵,虽然在西北这地区看起来比较繁荣,但若是放在盛京城,连个破落世家都比不上的。
因而元满觉得,赵守备很有问题。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来西北的目的,所以一丝线索她都不愿错过。
她此次接待白姨娘,言语中对她多有轻慢,看着白姨娘十分傲气的样子,她必定会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将此事告诉赵守备,若是赵守备真的如同传言里那般疼爱白姨娘,他必然会有所表示的。
她也好趁机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她还得将此事告诉盛澹,让他有个准备,万一赵守备在正事上给他下绊子怎么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虽然是阳陵侯和主将,但是他才刚到西北,军中势力又错综复杂,赵守备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人脉资源肯定要比他广,下个绊子什么的不是件难事。
虽然她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但总归废精力。
这样一想,元满觉得她做得还是有些鲁莽了,应该和他商议了再做打算的。
不过做都做了,也不必再反悔了,她吩咐暗卫去暗中监控白姨娘,看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有的时候,千万不要小看内宅妇人。
接下来元满又吩咐侍卫去附近比较靠谱的牙行,买几个粗使婆子回来,她带来的人手明显不够用,过几日还得细挑几个会伺候人的侍女……
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天色就有些黑了,忙了一天,元满也累得紧,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她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歪了歪头。然而温热的触感一直在她的脖颈间流连不去,她勉力睁开困倦的睡眼,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在她的胸前啃来啃去。
察觉她醒了,男人勾了勾唇,说道:“醒了?正好我们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
☆、第1610122章
这时元满早已清醒过来了,看见盛澹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了这句话。
元满:“……”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坐直身子,抱住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夫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日才有空的吗?
盛澹顺了顺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笑着说道:“事情处理好了,便赶回来看看你。”
虽然自家夫君心中惦记着她,她觉着很是开心,不过看看天色,现在都已经是五更天了,军营离宜嘉城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多时辰,他应当是三更天就出发了的。
元满忽然有些生气,等天亮了再赶回来不行吗,非得赶夜路,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不过生气归生气,看着盛澹难掩疲惫的样子,她还是十分心疼的,她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吗?用过晚膳了没有?”
盛澹视线游移着不敢与她对视。
元满倒吸一口气,原本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吃!她瞪着他,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赶回来就算了,居然还是空着肚子,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啊。
她越过他爬下床,盛澹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儿?”
元满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这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难怪之前的胃病那么严重,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可不能再让胃病再加重。
睡前留着那盏灯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她又点燃了两根蜡烛,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这才看清他满脸憔悴,胡子拉茬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风流郎君的样子。
守夜的绿波听见元满屋子里的动静,在门口敲了敲,问道:“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绿波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听得元满唤她进去。她撩开门帘,发现里面多了个人,她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虽然很诧异为何会在这个时辰看见自家侯爷,不过绿波更是懊恼自己的失职,她就在外面守着,结果居然连侯爷是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元满让她起来,吩咐道:“你去让厨房的人烧几桶热水,再做一些易克化的食物端上来。”
绿波退下之后,元满嘴上一直都在数落他不爱惜身体云云,手上却是没闲着,在衣柜里翻出一套刚帮他做好的里衣。
小母老虎发威了,盛澹自知理亏,不敢和她顶嘴,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厨房里一直熬着羊骨汤,是第二天煮面用的汤底,因而厨子很快就下好了一碗羊骨汤面,香喷喷的面上撒了一把葱花,还有两个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盛澹差不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时面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当下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元满在一旁看得十分心疼,帮他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别急,慢点吃,当心噎着……”
盛澹口中吃着东西,没法和她说话,只不过吃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饶是如此,一大碗面很快就被他吃得精光了,连汤都不剩一滴。
元满问道:“还饿吗?厨房里还有,要不要再用些?”
盛澹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下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元满又吩咐人端了一盆温水,还有几条干净的帕子上来,她说道:“你看看你,多久没打理过自己了,胡子都长这么长了,真丑,我帮你刮一刮。”
盛澹笑笑,抱住元满的腰说道:“是不是我变丑了涵涵就嫌弃我了?”
“对呀,特别嫌弃你。”
虽然元满口中说着嫌弃,但还是轻柔的用小刀帮他刮胡子,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他。
下人已经在浴房备好了热水,元满帮盛澹刮好了胡子之后就领着他到浴房洗漱。她帮他脱掉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身子,嗯,没有什么伤口,对此她表示非常满意。
盛澹泡在浴桶里,元满则站在他的身后用小手帮他梳通头发,他的头发已经打结得不成样子,也有很多灰尘,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将头发理顺后,元满往他头发上抹了一些自制的香露,然后力度适中的帮他清洗和按摩。
盛澹惬意的享受小妻子周到的服务,热水舒缓了他一身的疲惫,再加上元满手法老到的按摩,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头一次他觉得让元满跟来西北是一项正确的决定,在疲惫的时候有人对你嘘寒问暖,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洗好澡之后元满用干帕子帮他绞干头发,他侧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自从从盛京出发来西北,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为了赶来见她,他又将许多事情堆积在这几天全都处理好了,即使精力再旺盛也有一些吃不消了,此时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困意袭来,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元满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低头一看,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放柔了动作,将帕子放在一旁,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挪到枕头上,也躺下来和他一起睡觉了。
下人们不敢打扰他们,于是这夫妻俩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元满醒来的时候看见盛澹正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的望着她,一大早就能看见夫君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盛澹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旷了一个多月的小夫妻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沉浸在一片迷离之中。
等两人穿戴好,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在餐桌上元满边吃边与盛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当说到赵守备之事时,盛澹明显沉默了一下。
元满边吃饭边悄悄抬眼打量他,他怎么不说话呀,还皱着眉,难道她这事做得有问题?不对呀,在外人看起来她充其量就是欺负了一个守备的宠妾而已嘛……
盛澹正在思索一些东西,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元满正心虚的偷瞄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得让他觉得好笑,他又没说什么,她为何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只是盛澹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有趣,于是摆出一副很严肃的面孔,果然,元满更加焉答答的,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实在是不忍心再逗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的碗里,笑着说道:“真是笨蛋涵涵。”他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怪她呢?
元满呆呆的望了眼碗里的青菜,又看了看他带笑的俊脸,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逗她了。趁着她还没炸毛,盛澹赶紧说道:“关于你刚刚说的赵守备之事……”
听到盛澹说正事,刚想发脾气的元满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眨眨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盛澹道:“此事你不必插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
之前他的势力一直都不在西北,哪怕在这里安插有暗钉,所掌握的消息也不够齐全,如今他出征西北,战事吃紧,也没精力去留意一个小小的守备。若是真按照元满所说的,这个赵守备应该是有问题的,他的人手比较充足,查起来更方便。
这个元满没什么意见,她又问了他在军中的一些事情,盛澹从来不会当她是无知妇人,有一些不涉及机密的事情还是会同她说的。
他刚来的时候的确是有很多人不服他,认为他年纪轻轻,又从未在西北待过不了解形势,又如何能够带领他们打仗——军队也是个很讲究资历的地方。虽然他此前已经打过不少仗,但在一些老将眼里他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他领兵击退了几次兰卡国的进攻后,军中质疑的声音一下子少了很多——军队讲究资历,但更看重实力。
元满听了毫不吝啬的夸奖他,迷妹脸说道:“哎呀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
盛澹:“……”你还能再浮夸一些吗?
一顿饭夫妻俩吃得黏黏腻腻,磨磨蹭蹭的,等吃完饭都差不多丑时三刻了。元满挽着他的手臂和他在院子里消食,一边和他说着院子应该怎么布置。
盛澹含笑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