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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秘事儿,她还是从人口里听了不少。
至于公子牧缙,巧了,她也听说过。
盛国国君牧阖,有子八人,皆隆宠之。偏偏唯独南院齐妃所出的六公子牧缙,为他所不喜,早年便传闻牧阖独宠齐妃视六宫无人之境。后来,听说那齐妃在牧阖征战北族时,与人生染,牧阖归师后更是直接就亲眼目睹过偷情的过程。一怒之下便将齐妃圈禁在了南院,将那奸夫大卸八块剁成了肉酱当着百姓之面喂了狗。
这事当时在众国皆是有流传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宁璇也曾从潜于盛国的探子口中听过这事,不过那时距离齐妃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她那时关注的,便是齐妃在被圈禁南院后,生下的牧君六公子。听说六公子出生后,直到三岁都不曾赐名入皇族谱,牧君更是不曾看过。至此,坊间对这位只闻出生却不见影子的六公子,言说是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消声灭迹。
若有人提起齐妃之事,估计最记得的恐怕只有那一坨坨放在菜市口被狗吃的人肉酱了……
小时候甫听那事时,宁璇尚觉着牧君还是太爱齐妃了,瞧瞧那奸夫的下场便可知。如今再看看站在她面前,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她更觉着似乎有很多的流言都是误的。
“璇儿,还不快过来。”
宁璇这还愣着,元褚那头就开口唤了她,那一声“璇儿”,一出身不知惊了多少人的心。冷淡中带着宠溺,宠溺中又带了些许怜爱,怜爱中又夹杂着点点柔情。
可惜了,宁璇只听出了一个音——催命。
从小到大,元褚对她的称谓太多,什么小毛毛、小蛋蛋、宁毛蛋、宁大毛、璇表妹、小贱人……等等一系列的爱昵。但是宁璇知道,他是越唤的好听,就说明她的下场越惨。
宁璇却像是受了蛊惑般,循着声儿,就往前挪动了脚步,才动了一下便被齐缙抓住了手臂,使力猛的往回一拽。
“你说了要跟我回盛国的!”
宁璇被他捏痛了手臂,浑身一抽便醒过了神,不可思议的看着齐缙,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抬头看向元褚时,那人深谙的眸底里,只闪过一抹厉色,带着从骨子里发出的凌厉,吓的她差点软了腿。
齐缙直觉宁璇这样的举动有些异常,他曾听闻国师说过世间万物万事出奇皆有,就如摄心之术,他不曾见过,却不代表没有。那么方才,元褚便是通过声音,摄了宁璇的心么?
这一次,他再看元褚时,眼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是那般不甚畏惧,却已隐隐带着一份不自然的敬畏了。
元褚却不放在眼中,他强大惯了,这世间的人,除了宁璇能使他多生几分耐心外,其余人光给个眼神他都觉着没必要。
“公子缙,本宫劝你还是放手的好,若你还想全尸回盛国。”他那如针芒的视线就落在齐缙拽着宁璇手臂的大掌了,这一刻,齐缙在他的眼中已经是死人了。
所以,他愿意乖乖送宁璇过来的话,留个全尸也不是不可。
想起方才宁璇似乎也说过这么一句类似的话,不过她却没有他那么狠。下意识的,齐缙握着宁璇胳膊的手,有了些松懈。真的不是他怕了他元褚,委实是元褚看他的眼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莫不是太子殿下想要以多欺少?”一言既出,齐缙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二笔了。
果然,元褚很不屑的冷笑道:“这是我大琰的地界,本宫即便以多欺少,你奈我何?”自此,元褚再看齐缙的眼神,已经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齐缙面色顿是一抽,那犯二的一句话,让他大失了颜面,再度攥紧了宁璇的手臂。
“看来太子殿下是打定主意不叫我回盛国了?那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元褚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挑眉道:“本宫可没说不叫你回国。”
齐缙抬头惊疑,心道元褚这是要放过他的节奏?
“方才本宫都说了要留你全尸回去。”这一次,元褚已经很不屑于甩眼神给齐缙了。
“……”
宁璇已经有几个月不曾见过元褚了,被皇帝怂恿离开天都时,元褚的大军尚未归来,她也刚过完他一心想看的及笄礼。若非他那每日一书的逼婚纸寄回,她估计也不会那么早下定决心跑人,继而在短短几月遇见了那么多的事情。
现下,元褚已然起了杀意,若是她再不过去,只怕是自讨苦吃了。
第70章
楚泽抱着明姝;带着他的亲卫出了严亲王府;可这离去的路却不是往皇宫的方向去。
被他紧搂在怀中的明姝,本就小巧的脸蛋;被华贵的大氅一角盖了个严实。她此时只想着回宫去;若再同她这脾气变幻莫则的三叔呆在一处;保不准还得吃多少亏。
当盖住她脸的那角袍子被缓缓掀开;她看见了楚泽在笑,笑的十分满意。她从他那双泛着寒冰的眼中;看清了自己的狼狈;满面泪痕。
“姝儿不喜欢三叔吗?”
他将冰冷冷的手指放在了她散着余温的光滑脸颊上;一下又一下的用略微粗粝的指腹蹭着;少女面部因为恐怖而僵硬的感觉,摸起来似乎很是不错。
明姝不敢迟疑;汲汲发酸的鼻头,十分委屈的摇摇头。
车厢很大,装饰几近华丽,只照了一盏琉璃灯笼,光线有些暗淡。车轮滚动的响声夹杂着寒风呼啸,竟是那般的静,静的有些让人不适。
他浓长的眉头舒了舒,大概是喜欢她的这个答案吧。放在她面上随意游走的指头,都柔了几分力。
“那,姝儿就是不喜欢三叔的人。”
他的语气太过于确定,隐隐约约有抹子杀意在飘荡。惊的明姝又开始抖了,小脑袋跟摇拨浪鼓似的,可爱极了。她不会忘记的,眼前这位皇叔,曾几何时就差点亲手杀了她。
“呵呵。”他冷笑着将手下移,不动声色的掀开了为她御寒的大氅,铮铮铁指按在了她的胸前。那一刻,明姝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死死的盯住了他。
后一秒,他就冷厉着脸,眯着眼看向她的眼睛,沉谙道:“若都是喜欢的,那便就是你这起了鬼心吧。”
明姝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小小心脏慢跳了一拍子,屏紧了呼吸不敢冒出话儿来。即使隔着几层衣裳,她还是能感受他指间的力度,压的她心脏……好疼。
“不若,把这鬼心……挖了吧?”他慢道道的说出了这么一句残忍的话来,看着可爱的人儿扭曲的小脸,他愈发得意了,大掌贴在她的后腰抱起了些,将唇靠近了她的耳畔,状似询问道:“姝儿来说,好不好?挖了它。”
头皮都发麻的明姝哪里敢回答他,好在方才一上车她就能动了,这会是真被吓着了。两只细细的手臂慌张的搂上了楚泽的脖子,哭喊着。
“不要不要!三叔,姝儿错了!呜呜……三叔!姝儿会乖的,会乖的!”
她知道的,他是说什么就会做什么的人,惹不得,只能怕。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了他的银白衣襟上,湿漉漉的小猫眼写满了惊惧,糯糯的嗓音声声的朝他认着错。因为哭泣的过于厉害,靥的她那张小脸蛋都是通红通红的,丹绯绛抹般。
楚泽冷冷的勾着唇,将大掌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又像是在安慰着一只受惊的小兽。
“姝儿这话,我可是听了很多遍。”
这个小丫头,他如何会不知道她,总是喜欢和他来两套。当着他面儿时,就温顺的很;背着他时,定是辱煞了他。
只有把她弄怕咯,才能真驱了那作祟的鬼心。
明姝淌着泪,噎着声儿,在他的怀中坐直,胆怯的看着那双令她后背发寒的眼睛。
“姝儿这回知错了,三叔就饶了这一回吧。”面上是强装镇静的苦苦求饶,可心里却是急火如焚,她可是记着从严亲王府到皇宫的路,根本无需走如此远。
那为何,现在却还不到?
楚泽的表情非常淡漠,从怀里把小丫头扯了下来,将她放坐在他身边的软垫上。侧首打量着哭花的小脸,阴冷的眸子里起了佯装的疑问。
“当真知错了?”
明姝懂他是松口了,赶紧的两只小手就攀抱着他的一只手臂磨蹭着,十分认真的点着头。
“是真的,是真的。”
太说圣人有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又言,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虽非甚俊杰,可起码得先保住了她这条小命先!脑子转得快的聪明孩子该做的事情,就是——时候算账。
楚泽玩味的掐掐她嫩滑的小脸蛋,幽幽道:“既然如此,那就跟三叔去个地方,让三叔看看你可是真心认否。”
明姝一震,自知他口中的去处不简单,心里又开始打鼓了。前几年她父皇都是抱着她上朝听政,内阁垂帘的,也就练就了一身小心思。
第一反应,她便想说要回宫去;可是一触及三叔那几近吃人的眼光,她就懦弱的变成了乖乖点头。
果然,小丫头终归也还是个小丫头。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楚泽倒是心情转好,温柔的拿过大氅又给她围了上,这一次,他不曾再蒙住她的脸。搂着小腰将她轻轻抱起,快速出了马车,踩着侍卫递放的矮凳稳稳落了下去。
这时,明姝才看清了他说的去处。
“宣亲王府!”
气势宏伟的金匾大字,生生的又让她狠狠吓了一跳。那庄严的朱红大门在慢慢开启,她感觉到寒风中他将她搂的很紧,然后一步步的走向大门。
明姝愣看着大门,恍然间,她似乎看见一匹饿狼正在呲牙,等待晚餐的到来,张开大口,残忍咬下!
不要!她不要进去!
“三,叔,三叔!姝儿想回宫去,姝儿要回去!”
楚泽的脚步不曾停下,依旧步步踩稳,不紧不慢的踏上台阶。抱着明姝的手紧了紧,唇角微勾:“回去?宫里暂时就不回去了。乖,就在三叔这里,三叔要好好看看姝儿知错否。”
这明姝哪敢依,即使她再小,也知道何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进了他的府里,再想安然出去,谈何容易。
“我要回去!要回去!”
她这一夜是担惊受怕,忍气吞声这半天时间,无非就是想拖住了楚泽,好等他送她回宫去。届时,她只需一进宫,从此躲着他,就不用再受他恐吓了。可偏偏,他却将她带来了宣王府,这不是要活寡了她的节奏吗!
想也不想压制了太久的小脾气就爆发了,在楚泽的怀里开始用力挣扎,呲牙咧嘴的,生生没了在马车上时,那任人揉捏的可爱感。
“送我回去!我要回宫!回宫!”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更何况,明姝还是只属性带虎的傲娇小丫头。
一味的挣扎终归是惹恼了楚泽,方才还笑笑拉拉的脸登时就戾气横生,停了脚步便一把扯了给她裹好的大氅,扔向了后面随侍的人。在明姝的的癫吼声中,将她迅速在胳膊上翻了个身,对着翘起的臀就狠狠打了一巴掌。
霎时,四周就清净了许多,身后的亲卫都将头一低再低,谁都不敢看主子发飙的脸色,当真是恐怖极了。
挨了打的明姝还傻愣愣的沉浸在那一巴掌的威力下,她活了十年,第一次被人打那个地方!连她的父皇都不曾动过的地方,竟然被她最讨厌的人打了。而且,还打的那般重!
楚泽将她老实了,就索性将她夹在臂弯里,大步进了府去。
留□后一干侍卫在寒风中面面相觑,紧接着就听见了不远处有小女娃的尖叫声传来。
“你打我!坏人!放开本宫!本宫杀了你!杀了你!楚三——”
再后来,小公主……就没声音了。
众人深刻意识到,她最后吐出的那两个字,惹大祸了。
近年来,君王龙体每况愈下,太子又尚未弱冠之年。野心本就大的楚泽逐渐将手伸向了朝野之上,没了沙场嗜血厮杀的乐趣,把持朝政的感觉似乎也是不错。
他不喜欢有人忤逆他半分,他喜欢冷眼看着所有人惧怕他。玩弄朝臣于股掌之间,任由他们私下如何辱他,可只要他一现身,所有人都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当真是好玩。
至于明姝,君王托付他之时,他倒也是真起了心要教导这女娃。只可惜,脾气不好的小孩子,偏偏就喜欢触他的须。
单冲方才她吼出的那两字,他就不能简单的放了她。
夜深寒霜浓,气极的楚泽提溜着挣扎不断的明姝,一路疾走,最后黑着脸将她扔进了一栋临水阁楼里,甩袖离去之际还不忘命人在门上挂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