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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和人的距离，不单单是天和地的距离，天和地还至少能是同一个当量级，而神和人……根本就是无尽光明和短暂萤火之间的距离。
莫莉很清楚这一点，也对自己的理智和冷静感到满意。
部分记忆一点一点苏醒，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体性格变得冷硬——她早已察觉到曲锦存对她的心思不一般，以前只是以为对方是被系统所影响，后来发现他是因美食而改变，而现在，她已经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执着了。
莫莉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细瘦的手指，默默地将它竖起来，对着炉火的光线看那淡淡粉红的色泽，心思渐渐沉凝，直至确定曲锦存之所以对她锲而不舍，乃是因为她是他《治疗协议》的执行者，是他的潜意识认可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人类的潜意识是多么的奇怪，只要是心认定的，眼睛就可以视而不见，耳朵也可以听而不闻，哪怕她是这么一个小蚂蚁般的生物，曲锦存在潜意识的影响下，也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对待着她。
莫莉长长的低低的叹了口气：“受之有愧呵……”
门外的雨巷中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曲锦存去哪里“方便”了，然而莫莉并不着急，水喝空了就继续烧，就算院子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并未因此感到孤单或惶恐。
负面情绪对造梦师来说，是会扯后腿的，成为造梦师的人，必定经过心智的千锤百炼，既不容易动情，也不会过于冷情，恰到好处的情绪，才是让一个造梦师自由游走在梦境中的□□。
半掩着的门外，隐约传来噼里啪啦有如小石子坠地的声音，当然院子顶上的玻璃穹顶也有。
莫莉抬起头，发现一层密密麻麻如水晶般的固体正在持续不断的打在玻璃罩子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敲击声。
下冰雹了。
她试着举起双手，瞄准屋顶上的冰雹，然而等了半晌，那些家伙既没有随着她的手势而移动，也没有随着她的呼吸而融化。
好吧，莫莉又叹了口气，看样子她的记忆虽然苏醒了一部分，但造梦师异能却没有跟着回来。
——难道非得有系统不可？
——难道没有系统加持，她将永远不能再使用造梦师超能力？
——难道，异能者的法则，就那么难以超越吗？
雨巷内。
曲锦存垂手而立。
围着他的造梦师从三人变为六人，对方没有打算留半点手，房车中能出来的盗版造梦师全出来了，三百六十度包围着他，而那个古老板则站在圈子外面，看上去很是悠闲。
盗版系统在一个个非法造梦师头顶形成一层薄薄的光幕，上面数据如流水般的冲刷着，一个个力场逐步形成，而所有的非法造梦师在面对曲锦存的这一刻，就拿出了全部的力量，谁也不敢留手，生怕一丁点的惜力都会给这个神人以可乘之机。
曲锦存自己是没有系统附着的，他饶有兴味的微微歪头，看着距离自己右手边最近的京玉白。
京玉白已经摘掉了黑边眼镜，整个人艳光四射，在他使用【魅惑】的时候，肌肤莹白如玉，甚至这附近的空间都因为他的美…色而微微亮了起来。
看到曲锦存望着他，京玉白不慌不忙浅浅一笑，明眸皓齿出现在他这样的青年男子身上，不仅不维和，反而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
京玉白也是一个阅历无数的人，他最成功的案例，就是瓦解一个星舰舰长的斗志，通过造梦师手段，将其策反，获得一艘可以容纳百万人的超级星舰，为盗版派提供了强大的星球间航行助力和财力支持。
现在，京玉白施展出自己的拿手好戏，务求会心一击，打动曲神人。
曲锦存勾了勾嘴角，对京玉白略微颔首，而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将视线调转向下一个人。
京玉白：……
很显然，擅长【魅惑】力场的京玉白不能算这支团队的主力，因此他的魅惑技能不见效的时候，团队中的其他非法造梦师并未有半点紧张。
曲锦存将视线调转到左手边的那个非法造梦师，对方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而后头顶上的盗版系统迸发出无数光华，数据流海量喷薄而出，而伴随着无形的数据流，有形的造梦世界开始发生了变化。
曲锦存周围三平方米的范围内，空气变得格外稀薄，奥热而腥臭的气流凭空席卷了他，气流中无数虫豸从无到有飞快诞生，尖锐的毒针毒刺以及寄生性的植物属性*，拼了命的往他的体表挤压而去。
被寄生这种事情，相信是个人类都不会欢迎的，更何况这里是意识的世界，是造梦空间，如果主人被寄生，那就是丧失本体意识的开始，后果很严重，很严重。
这个非法造梦师的超能力，就是【寄生兽】，来自于现实世界每一个新时代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对自我丧失的纠结，是一种十分负面的技能。
虽然虫豸有形，但是攻击无形，只要曲锦存的体表被挨上哪怕一星半点，负面情绪就会像毒液一般迅速感染他，令他整个本体变异，乃至失去自我意识。
曲锦存抬了抬手指，跟对待京玉白不同，他对这一个寄生造梦师的关注度更少，处置方法也更加简单粗暴——一个火坑从青砖铺就的小巷路面凭空升起，滚滚岩浆无声无息化平凡为灼热，就从那个寄生造梦师的脚下展开，瞬间已经张到一平米大小。
足够吞没一个大活人了。
寄生造梦师的虫豸甚至还来不及多拍几下翅膀，就随着地面的陷落而坠入深深地岩浆之中，速度之快，像是有恶魔在岩浆之内拽住了他的腿。
——甚至都没有留给这个人一句话的对白。
这一次，围着曲锦存的几个人终于微微动容，而古老板在包围圈露出缺口后，也不得不跨前一步，填补了那缺失的一环，再度对曲锦存造成合围之势。
随着雨势和冰雹的加大，小院里渐渐冷了起来，莫莉坐得久了不免后背发凉，只得端了壶又去了小厨房，坐在炉火边上，用烧水的热度温暖自己。
她吃得饱也喝的饱，一温暖下来不免就有些犯困，手指着头，肘放在膝盖上，渐渐地就开始打瞌睡。
舒适和宁静弥漫在小厨房里，因为知道曲锦存不会走远，所以莫莉的安全感是很足的，也压根不防备会有不速之客，慢慢的，她垂下了头，坐在小马扎上，将头埋入臂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巷中正在展开静默无声的殊死搏斗，而小厨房里却宁谧温暖，不知过了多久，在天花板靠近吊灯附近，一点微弱的萤火之光忽隐忽现，偷偷摸摸的露了出来。
大约是停了五秒钟没有任何力量中断它，这萤火之光悄无声息的渐渐变大，一路蔓延扩散，有如一滴渗入清水中的墨汁，从一小点逐步扩展到很大的一团。
大到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宽和长，从容通过。
先是一双赤脚，然后是穿着白袍的躯干，最后是肩上挂了小小翅膀的整个人——莫莉的正版系统君，鬼鬼祟祟的出现了。
他拍打着肩上不比鸡翅大多少的白翅膀，一点点滑翔着落下来，很准确的没有惊动任何气流，落在了莫莉身边。
少年的脚踝稚气而纤细，他的脚趾接触到地面，有些不高兴的扭了扭，而后便一脚踩住了莫莉的裙摆，惬意的拿脚掌在上面蹭了蹭。
莫莉迷糊中觉得有什么小动物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还有讨厌的大尾巴刷呀刷，她实在是不耐烦，被搔的很生气，忍不住抬起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嗷~~~”正版的系统君嚎叫着跌倒在地，大脚趾都被踢的几乎掀掉了指甲。
这一嗓子足以让盘古从万年沉眠中清醒，何况莫莉这个凡人呢？
她一个激灵弹跳起来，而后特别无语的拎起正版系统君的“鸡翅膀”，把委委屈屈的他从地板上扯了起来。
淡雅如雾的眸光，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绝美的唇形，黑亮垂直的发，长睫卷翘，眉眼俊美，发丝飘逸，略显瘦削的身形，自有一股脱俗的气质。
最主要的，他跟曲锦存的面容有七分相似，还曾经差点被莫莉错认成初恋来着……现在想来，她那时候是深深思念着曲公子的吧？所以心才会给了眼睛错觉啊……
收回神思，莫莉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少年那双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是很真实的羽翼，半晌才说：“白色翅膀是圣洁的象征，不过你这样的……只能用来做红烧鸡翅。”
正版系统君泪流满面：攻略者，你还是这么直！
但很快的，系统君就跳了起来，急迫的问她：“你记起我了吗？我是你的小系统啊！”
莫莉：……
“我记起来的不多，”她坦承的看着美少年，示意他坐到另一个马扎上，后者一边呲牙咧嘴的揉着大拇指，一边疑惑的打量着莫莉。
“那你总该记得系统啊！”美少年捉急的低喊，“就算你记不起亲爹，也得记得系统啊攻略者！”
莫莉嘴角抽搐，随手把一杯热茶塞到他巴掌里，安抚的说道：“冷静点。”
正版系统君愁眉苦脸的啜了几口甜丝丝的茶水，而后才咕哝着说：“我可是算准了时间偷摸进来的，如果不是趁现在这么一个有限的时间来见你，我怕我会被曲神人放逐到外太空啊。”
莫莉一怔。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曲锦存能把一个正版系统放逐到造梦空间的边缘外太空，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理解吗？”正版系统君同情的看着她，“也难怪，换成谁做当事人，也要觉得匪夷所思的——嗯咳，曲神人觉醒了造梦师超能力，就是这样。”
“他觉醒了什么？！”茉莉骇然起身，“造梦异能？”
☆、184｜抽身而退
这道信息有如惊天霹雳，将莫莉劈的体无完肤。
要知道，造梦师这种超能力跟其他天生的异能是不同的，是需要长期的系统训练，需要特殊仪器辅助，或者特殊环境改造……经过重重磨练才可以获得的一种异能。
换句话说，造梦师异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产生。
哪怕是很有潜质的人，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培训，才能摸到造梦师的门槛！
像那种完全不依赖【系统】这种利器自己诞生造梦师异能的人，从来没有过！
就是莫莉自己，也是十六岁开始一次次经过苦楚煎熬的造梦师异能试炼后，才逐步开启、逐步成长为资深造梦师的。
曲锦存居然说觉醒就觉醒了，这不科学！
“就算你不认系统，你也要认清现实啊，攻略者！”正版系统君叹口气，手搭在膝盖上，没精打采的说，“系统分析了，很有可能是曲神人体质特殊——别忘了他现实世界中的超能力是什么——所以才能在没有任何辅助设施的情况下，成为造梦师，并拥有改变造梦空间的能力。”
最后一句话突然触动了莫莉。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急促而低沉问，“他可以改变造梦空间？”
看到自家攻略者终于乐意正视自己了，正版系统君老怀大慰，叹息着回答道：“没，错！一般来讲，造梦空间主人的潜意识构建了造梦空间的运行法则，但是造梦空间的主人本人……却是没有办法控制造梦空间的。否则，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体的话，曲锦存也不可能得心理疾病了。”
莫莉点了点头，眼神示意系统君说下去。
“或许造梦空间主人的潜意识，能够【影响】造梦空间的运转，但是要做到【控制】造梦空间的运转，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法则的问题。”系统君拍打了几下背后的小翅膀，以示郑重，而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如果一个人能控制一种法则，哪怕这只是造梦空间的法则，也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神的境界。”
这一点，莫莉没有异议，然而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既然他成为了造梦师，那么他的潜意识就是已经和他的前意识汇合了，而且他也能控制造梦空间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垂眸沉吟道，“那么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系统你带我回归现实吧。”
曲锦存正在有条不紊的处理几个没事作死的非法入侵者，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本来还想好好看看剩余几个非法造梦师及其盗版系统的能力类型，但是心悸一下接着一下，这是他的警戒线被触动的直觉，他心头一紧，手中就再不容情，飓风和岩浆三两下就吞没了剩余的几个非法造梦师，只剩下古老板见势不妙，抓了京玉白挡了一下飓风，而后就趁乱消失了。
古老板能从逐步觉醒造梦师异能的曲锦存手中全身而退，证明也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但是现在曲锦存顾不上去追他这个穷寇，挥手将京玉白扫上天空，就抬步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