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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情于理,曲锦存都应该第一时间赶到。
一路之上,曲锦存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地开着车,莫莉猜测,他接到的电话之中可能有什么不好的苗头,让他无暇分心。
更是一反常态的不再跟她嬉笑打闹。
造梦空间,是人的潜意识的投影,这里的人或者事物,都是经过一定程度的折射之后,盂县市之中的人或者事物,都有紧密相连的关系,在这个世界里面的周总,很有可能,对曲锦存来说是现实之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他在担忧,怕那个人会出大事。那是不是也可以说现实世界中也有这样一位如父如兄的角色……占据了曲神人心目之中一个重要的角落?
这一切都还仅限于猜测,直到见到本人这种猜测才能落到实处。
其实那个电话,是周董的第一秘书打过来的——跟许多人猜测的不一样,周总身边的得力助理,并不都是空有其表的花瓶。
他这位第一秘书兼特助十分精明强干,从来没有特别慌乱的时候,但今天,这个人语不成调,给他曲锦存打电话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声音颤抖,似乎很是惊慌。
莫莉和曲锦存赶到别墅的时候,足足有四五个人正勉力的抓住周总,好让他不往墙上撞——他状若疯狂,墙上已经有不少血迹,许多家具的上面都有深深的抓痕,瓷器和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四五个大汉都弄不住他。
曲锦存迅速跑过去,对管家说:“拿几瓶五粮液。”
在场所有人都六神无主,有了他这个说话果决的人出现还给当家作主,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听了他的话。
“有本事你把这瓶五粮液干掉,你就是把墙撞塌了,能挽回什么损失?”只见曲锦存紧紧地揪住周总的前襟,声音沉稳而坚定,“喝!”
或许是因为曲锦存是自己心中最器重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曲锦存来之前周总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精神,当他举起那瓶五粮液,并让旁边的保安把他放开之后,周总二话不说,将那整整一斤灌进了肚子里。
喝完之后没过多长时间,他扑通一声躺倒在地,不动了。
“赶紧去叫医生。”曲锦存低声吩咐的管家,“他有重度抑郁症,你们不知道?记着请医生的时候低调一点,不要弄得尽人皆知,否则后果你很清楚。”
管家接到命令战战兢兢的去安排了。
周总就那么仰面躺倒在地板上,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去搬动他。
曲锦存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皱着眉头轻轻的把周总搬起来放到勉强算是完好的沙发上,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现场的氛围凝重又紧绷,带着宛如钢铁般冰冷的压抑。
“你以前见他发作过吗?”一直密切注意着曲锦存的莫莉,十分轻声的问道。
“他的抑郁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确切的说,是好几年。”曲锦存神色凝重的说道,找了一床毛毯给周总披在身上,“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到现在,他一共发作了大概有三四次,每次都十分剧烈。”
莫莉点了点头,没有就此继续追问下去。
按照这样来推断,现实之中的曲锦存,对深度抑郁症是很有一些了解的。
那么他自己怎么还……
“知道他这病是怎么来的吗?”莫莉试探的问道。
沉吟片刻,曲锦存默默地摇了摇头。
就算他曾经救过人家的命,就算人家是他最大的股东,有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事情,也是不可能轻易被外人所得知的。
“他每次发作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摆平的。”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吃啥药都没用,就60度以上的黄汤灌下肚,他就安生了。”
这样子说一位年近不惑的成功人士,似乎有点残忍……莫莉不置可否,微微点了点头。
“难怪。”她非常轻的说,声音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难怪他要报那个最强的养生训练班,还派管家厨师来参加营养师基础培训,每周一次的来我这里制定膳食均衡计划——原来这都是有身体原因。”
曲锦存沉默下来,他没有告诉莫莉,此时此刻,他心里十分的难受。
对于现在的曲教练来说,周总的存在,不仅仅是事业上的合伙人人生的指路明灯,还有他缺失已久的父兄般的关怀。
本来这样的一个心怀豁达的人,不应该拘泥于某件心思,但事实上,周总的病已经很深了,每次发作都会比上一次更厉害。
这让曲锦存始终不能理解——做事业做成这个样子,有意思吗?
周总虽然保养的好,但毕竟也四十大几了,如果不染头发,他鬓角的白色是藏不住的。
下人们都退的远远的,看样子都知道今天自己的雇主出了事,没有一个人敢冒风险来邀宠。
偌大个客厅里,只有曲锦存和莫莉这一对年轻男女守在周总身边。
医生还没来,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曲锦存就算心里头着急,也清楚现在急也没有用——找个口风紧、医术高、还恰在本市的脑内专家,不是那么容易的。
管家需要花一点时间。
而这个时候,本来盖着毯子双目紧闭的周总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96章 素菜攻略28
曲锦存连忙俯身过去,喝道:“别起来,给你身上压着一座山呢。”都经历过三四次了,他知道该怎么说。
“把,把山搬走!”周总声音嘶哑的低吼,手脚在毯子下轻轻发抖,“沉!搬走!压死我了!”
曲锦存答应一声,轻轻把毯子撤下来。
谁知,没了毯子之后,周总冷的蜷成了一团痛哭出声,而口里的话也跟着变了。
“我错了,”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开始发颤,眼睛没有睁开,任泪水流了一脸,“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敏敏,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周总形态癫狂,哭的一点形象也没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都没带擦一擦的。
——他哭的令人胆寒,莫莉想。
“敏敏是他原配老婆,早死了,”曲锦存离开了一点,跟莫莉站在一处,极小声的说,“每次发作,给他灌了酒以后,他就说这俩词:我错了,敏敏。”
看着这么大一位老总跟个打架打输了的孩子一样,缩在沙发上一边发抖一边痛哭,莫莉也觉得心里不太得劲。
但她没有选择掉头离开,而是陪曲锦存守在了这里——攻略就是攻心,周总既然对曲锦存是重要的,那么,就一定有可虑之处。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敏敏,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周总哭的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或许是酒精燃烧了他的力气,他撕扯起沙发的时候,并没有像发病初期一样挠下一道道深痕,为此他不光抓挠沙发,还不停的用拳头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而可怕的咚咚声,“敏敏,我错了,你回来吧——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他的泪水已经将一大片沙发氤氲,曲锦存看着看着眼眶跟着红了,双手握起拳头,不由自主被代入那种悲痛而绝望的情绪。
一只小手轻轻伸过来,盖在曲锦存的拳头上。
他一转身,就收到了莫莉清澈的目光。
别着急,我在这里……她无声的说。
曲锦存立即反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我踏嘛那天干嘛非要你送饭啊!”周总嚎啕着,用头铛铛的顶着沙发,一副想让那红木扶手把头顶个窟窿的狠样,“敏敏,你干嘛给我送饭啊!敏敏,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曲锦存微微吸了口气,压抑的给莫莉解释:“他原配刚生完孩子不久,就出车祸死了。好像是给他送饭遇到个飙宝马的女司机什么的。”
莫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少年夫妻最情浓的时候,却乍然分开,想必……
现场气氛凝滞而悲伤,就算周总有病,但他的感情是真的,他的悲痛是真的,他的绝望也是真的。
没有人不会为此动容。
莫莉注意到,曲锦存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好几次都被他硬忍了下去。
是周总让他摆脱了苟延残喘的生活,真正活得像个人样,周总对他的人生来说,作用毫无疑问是深刻而全面的。
也因此,周总的情绪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曲锦存的情绪。
她本来觉得自己很冷静很坚硬,周总哭成个泪人她都没半点感觉,可是见到曲锦存眼中的盈盈水色,莫莉发现……她的眼眶好像也热了。
沙发上的病人发作了很久,直到把酒精差不多发挥完了,才松开了手脚,陷入绝望的酣睡中。
而这个时候,医生也赶到了。
每个人都十分轻手轻脚的在别墅里行走,曲锦存让人把周总抬到他的卧房去,而后只带了莫莉和那专家进去,其他人都赶出了别墅。
“他要不要紧?”他问那医生。
老专家回答了一大串医学名次,而后给了一些西药,其他并无特别的办法,只说再不好就得去国外做个什么手术,把某些脑沟回记忆区封闭云云。
而周总发作完了,一直在沉睡,到天色暗下来,莫莉被曲锦存送走的时候都没有醒。
“他会没事的。”临别前,莫莉捧住了他的脸,“五台山老神仙不是都给他看过了么,他会长命百岁的。”
曲锦存强忍着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他用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无言的点了点头。
见状,莫莉心中正在破壳的那粒种子猛地生出了嫩芽,她无法自已,牢牢地捧住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深吻。
“你去看着他吧,”她柔声说道,“我自己上楼就成,记着吃点东西。”
曲锦存嘴唇轻轻开启,柔嫩的舌尖舔了舔嘴角,他再度点了点头,无比眷恋的看了站到路边的莫莉一眼,而后调转路虎缓缓离去。
曲锦存一直等到第二天快要吃午饭了,才给莫莉打了个电话。
周总这次发病格外的厉害,完全就是万念俱灰,根本没有求生意志,不吃不喝也不动,他现在毫无办法,只能托国大的赵校长去请京医大的老教授了。
“其实发病原因也挺简单。”他的声音,因为熬夜而显得沙哑疲惫,缓缓的告诉她,“就是他这第六任老婆居然跟她的女儿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而且还是她女儿牵的线。按理说一家子这样应该能好好相处,可谁知昨天……这后妈和继女为了抢一名表大打出手。当时周总本来是好意想要劝劝她俩,谁知他女儿却骂他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妈,还一个媳妇接一个媳妇的往家门里带——一句话戳中了周总的心窝子,他本来就是个病人,这几年都靠药物支撑,被最亲的人这样一说,他就发病了。”
曲锦存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可以想见,对于那位比亲哥还亲的周总那深沉而哀伤的痛苦,他束手无策。
——求之不得,得而复失,这中间的悲苦将白手起家、产业遍布全城、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的周总击垮了。
没有灵魂的伴侣,就算是天天游戏花丛,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吧?
曲锦存因为目睹周总全部的心路历程,所以愈加感同身受。
他确定,他绝对不想要那种痛失所爱,默默煎熬下半生的经历。
哪怕他富可敌国。
莫莉静静地听着,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曲锦存显然也只是想找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并不需要她出声。
他只要一想到现在终于有个人,能够在电话那头耐心的等着他把麻烦事讲完,心里头就暖融融热乎乎的。
☆、第97章 素菜攻略29
曲锦存缓缓地说:“我还得在这里盯一晚上,明天中午才能脱开身,今天晚上,北医大的老教授将会过来给他施针——希望这对周总的病有效。”
莫莉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鼓励地问一声,好让他能接着说下去。
时间已经很晚,外面天色正,渐渐的变得黑沉,都市缤纷多彩的霓虹灯正在纷纷亮起,清澈的落地窗外,一轮弯月在遥远的天空之中,缓缓往上爬着。
电话还在继续通着,那个人舍不得挂。
他说:“明天中午我想吃好吃的,你能为我准备吗?如果你不想做,我们可以挑一家餐厅出去吃。”
这种闲言碎语只需要谈论吃什么喝什么?无比轻松的话题,感觉实在是温馨甜蜜,他忍不住想说的更多一点,更多一点。
莫莉一边回应着他的问题,一边很快地勾画着明天的菜谱:“明天中午给你做一道全素食主义的糖醋排骨,再来一份芦笋,几片最鲜嫩的竹笋和莴苣凉拌在一起,怎么样?”
“好。”曲锦存充满温情的答道,“你做什么都会很好吃,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为了确保莫莉能够听出他的12万分的诚意,他还刻意十分大声的咽了咽唾沫。
莫莉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在轻轻上扬,她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