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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心里一咯噔，惶惶的跳了一会儿，她捧着杯子的手有些紧。
“我能不说么？”
商谨言有些烦躁，再次调整坐姿，抽出烟点燃深吸一口，他盯着陈梦，“要跟他结婚没钱？这样？嗯？”
陈梦深吸气，抿了抿嘴唇，半响后笑了一声，抬头直视商谨言。“你不是说不提过去么？”
“我就想知道！我他妈的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商谨言突然站起来，提高声音把烟摔在地上，他抬起手顿了下又强行压回去。他回头去看窗外，缓和情绪，这才再次看向陈梦，嗓音低沉，“总有个理由吧？”
商谨言站了一会儿，又坐下拿起了烟盒取出一支烟咬在齿间，他拧眉偏头点燃，深吸烟雾。
他坐的很端正，脊背挺的笔直。
“他女儿生病了，白血病。”陈梦吸了吸鼻子，她确实对不起商谨言。她最大的罪就是骗了商谨言，可她所处的环境，当时她没有第二条路。她知道犯罪是什么概念，坐十年二十年她认了。抿了抿嘴唇，陈梦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泛白，她又笑了笑，“你也知道，这个病很麻烦，要很多钱。”
他报警的比较早，琳琳刚安排下来手术室陈梦就被抓了，当时她什么都不能说。一旦说出来，琳琳就完了，好不容易找到的配型。
商谨言看着她，许久后，“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意借钱给你？”
他恨不得掐死陈梦。
“她爸爸就死在你们手上。”陈梦揉了揉鼻子，把水喝完，她感觉自己的手可能在抖，握了握，“我们坏了那么多年，和你们不一样，犯罪也没负罪感。借的钱还不上，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对于我们那样的人，赚大半辈子也赚不到。骗钱来的更快一点，不用还。”
她那时候更想死，根本就没活的念头。
活着太累了，她要还钱要养活琳琳。她十几岁就出来打工养活母亲和弟弟，直到遇到刘成日子才好一些，可刘成也死了。
还给她留个累赘，她和刘成的交情又不能不管。
她刚二十出头，背负巨大的债务，生活无望。
还不如坐牢，一了百了。
刘成的死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梦也没想到他为了筹钱去走那条路，他死的不亏，可陈梦心里永远都过不去。
商谨言站起来，他捏着烟，居高临下看着陈梦，“那你坐牢可真是一点都不亏！骨子里的劣根性谁也帮不了你！”
他大步走出门，头也没回。
直到门被狠狠甩上，陈梦才如梦初醒般的回头。她张了张嘴，吸了一嘴的空气，强行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
扯起嘴角强行掰扯出个笑，她就是个骗子啊，洗不掉。
很长时间，看护进来看到桌子上的煎包，“你出去买吃的了？”
“路过餐厅看到有包子。”陈梦出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哑的可怕，她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向看护，“应该还热着，你要吃么？”
看护摸了摸：“热什么啊，都凉成石头了，你别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我给你带了汤，我儿子特别喜欢，排骨玉米，你喜欢么？”
“喜欢。”
陈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深吸气的时候肺里有些疼，扯起嘴角。
看护说：“天都这么暗了也不开灯，你也不嫌看不见？房间里怎么有烟头？谁来过了？你现在闻不得烟味。真是的，你也不说不让抽烟。”
看护真是个好人，啰嗦也是好人，非常好。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陈梦揉了揉，“刚去做了检查，不舒服。”
“冬天干燥，揉多了得沙眼。”看护把汤端过来，“喝汤吧。”
陈梦真是运气好，这么坏还能好好活着。
商谨言一去不复返，再没回来，要是她是商谨言，知道这些事还会回来那是真傻。智障了才会回来，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简直是侮辱人。
陈梦心里一清二楚。
吃完饭，看护离开，陈梦翻来覆去睡不着，出门买了一盒烟。
撕开包装往回走，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来凑到眼前看到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号码归属地是琳琳所在的城市。
心里一紧，连忙接通：“喂？”
琳琳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她知道号码，却从来不给陈梦打电话。大概是怕打扰她，琳琳早熟的很。
“梦梦阿姨。”琳琳开口就带着哭腔。
陈梦心跳的很慌，“琳琳？你怎么了？哭什么？”
琳琳突然失声大哭，她这么失控的样子陈梦还没见过，陈梦真是吓到了。“琳琳，你先别慌，到底怎么回事？别哭宝贝。”
琳琳声音抖的不像话，“梦梦阿姨，你带我走吧。”
☆、第三十六章
“你现在在哪？我这就过去。”陈梦转身往外面走，这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衣服，连忙往回跑，“你在哪？他们欺负你了？”
琳琳只是哭，陈梦心沉了下去，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一个人在那个地方。
被人欺负了她也不知道，陈梦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她把烟盒装进口袋，握着手机，“琳琳，你听我说，你是被欺负了是么？你和我说说，我现在订车票马上过去。”
琳琳还在哭，“我在外面，我不想回去。”
陈梦回到病房迅速打开行李箱翻出自己的衣服开始换，“他们打你了？”
“不是。”
陈梦脑袋嗡的一声，拿衣服的手一顿，“琳琳？”
琳琳又开始哭，“我不想回去。”
从s市坐飞机过去要四个多小时，陈梦现在赶过去么？
“你身上有钱么？”
她不说话，陈梦现在很着急，琳琳年纪小不能办卡，她一直打钱是打到福利院。想来大概是钱被人贪了，现在琳琳身上都没钱。
天都黑了，这么晚她在外面不安全。
“找个警局待着，我过去再说。”
琳琳不说话，他们会送琳琳回去，她不想回福利院。
“听话，你先找个警局，我给他们打钱让人照顾你。你说你走丢了，报个假名字，说我是你妈妈。”
她怕琳琳在外面走，回头碰上个坏人，她一个小孩子怎么面对？
“梦梦阿姨，行么？”她小声啜泣。
“你就说走丢了，然后报我的电话号码，回头让他们找我。”琳琳没身份证，什么都难办，陈梦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才撒着谎。“我尽快过去，没事，有我呢不怕啊。”
“我知道了。”
“不怕不怕，有我给你撑腰，现在领养手续要办下来了。”陈梦只能这么宽慰琳琳，“办好后，我就带你过来。现在我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梦梦阿姨有钱了。”
“好。”
陈梦不舍得挂电话，害怕她万一走丢。
“你用公共电话？”
“嗯。”
“那现在去警局？找那些年龄稍微大点的阿姨，跟着他们。他们心软，会照顾你。我过去就带你走，我们不回福利院了。”
琳琳又要哭，陈梦想揉揉她的头，“不哭了宝贝，没事。”
“那我现在去派出所，你注意安全。”
“知道。”陈梦勉强笑笑，“那再见。”
挂断电话，陈梦连忙换了衣服快步往外面走，门口撞到她的主治医生，四目相对。顿时气氛有些尴尬，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陈梦，“这是要去干什么？不是说暂时不能出院？”
陈梦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朋友的孩子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现在能坐飞机么？”
“你怎么不坐火箭？直接把命送了得了。”
陈梦摸了摸鼻子，她把围巾缠在脖子上，打了个结。“我得提前出院了，药我拿着一定会定时吃。”
“去哪？”
“y省。”
医生顿时眉毛就飞了起来，差点飞出脸，“火车得三十多个小时吧？”
“普通火车得三十六个小时，我倒车，十几个小时就到了。”
“你真是不要命。”
陈梦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高铁，没有动车，飞机或者普通火车。
她刚做完手术，坐飞机有些风险。
“哪怕是你等一个月，坐飞机都没问题，现在风险非常大。”医生看她倔强，也不想拦了，“你现在坐长途火车也很大风险，我只能这么说。”
陈梦咽下唾沫，“谢谢。”
“去办出院手续吧，死外面和我们医院无关。”
陈梦哽了下，点头，“我知道。”
“药记得天天吃，不要熬夜。尽量躺着的话坐车没多大问题，注意休息。”
“好。”
“真的很严重，我知道有很多病人会死在这上面。脑袋开刀不麻烦，麻烦的是后期护理。你太能折腾了，不能找别人么？小孩别的亲戚呢？”
陈梦摇头，“她没亲人了，我不管她可能会出事。”
“告诉你男朋友么？”
陈梦一愣：“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商大校，哦不对，现在他已经退役了。”
“算了，先别告诉他们，麻烦了，谢谢。”
“不用谢。”
陈梦看看时间不早了，告别医生就快步出了医院。
琳琳一直没打电话过来，她快急死了。
用手机订票，她得倒车，坐普通火车太慢了。先到有高铁的地方再往y省绕，时间安排的好，明天早上就能到。
陈梦刚坐上出租车，电话就响了起来，陈梦把手机拿到眼前，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犹豫片刻，陈梦接通，“喂。”
“你怎么出院了？”
陈梦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你是？”
“刘琦。”
“刘医生。”
“你怎么出院了？”
“有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
“朋友的孩子出点事，很严重我得过去。”
“比你的命还严重？”
陈梦抿了抿嘴唇，心也沉了下去，“比我的命重多了，谢谢刘医生。”陈梦要挂电话，想了想，还是说，“别告诉商谨言，谢谢了。”
“这都什么事。”刘琦认识陈梦的时候，她就跟小白菜似的，不多话。小脸永远苍白，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得多大事她连自己都不顾？
“随便你吧。”
刘琦挂了电话，一脸疑惑，商谨言是她男朋友，回头找不到人商谨言会来找她算账吧？半响后打给商谨言，“陈梦出院了你知道么？”
“陈梦的事别告诉，她是死是活和我无关。”商谨言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我说你们——”
商谨言已经挂了电话，刘琦莫名其妙。
把手机装回衣兜里，换衣服出门。
关她屁事！这两人闹死了也和她没关系。打这个电话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陈梦坐上火车手机响了起来，归属地是琳琳所在的城市，她连忙接通。
“是你陈梦女士？”
陈梦点头，“我是陈梦。”
“你丢了孩子你知道么？我是k市东城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过来领你的小孩。”
“是琳琳么？谢谢你了，我马上过去。”
“你要和孩子说话么？”
“好好，谢谢。”
很快电话就到了琳琳手里，琳琳握着手机：“梦——妈妈。”
陈梦：“是在派出所么？我已经上车了，马上过去。”
琳琳打量面前几个人，抿了抿嘴唇装作天真道，“嗯，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她现在只能假装智商不高的样子，不然，谁这么大了还能走丢？
“明天早上能到，要不这样，你找个面善的叔叔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下，行么？”
“嗯。”
琳琳不敢多说，怕露馅。
琳琳把电话给看起来长的比较帅的年轻警察，说道，“我妈妈要和你说话。”
“我现在在外地——”
“你孩子丢了你跑外地干什么？你怎么当妈的？你这是什么人太不负责任了！”
陈梦被喷了一顿，她在电话里连声道歉，“我马上回去，晚上你帮我孩子找个住的地方行么？我给你转账，麻烦了。”
“你家在哪里？我把孩子送家去。”
“我家外地的，过去k市旅游，谁知道这孩子走丢了。”陈梦说，“我这就过去。”
“是么？外地？”
陈梦：“嗯，我这就过去，要不你把账户发给我，我给你转钱。麻烦你们照顾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就到了。”
陈梦说的诚恳，而且电话确实是女孩给他们。这如果是骗局，那骗什么呢？
警察拧眉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赶快过来领，你们家长怎么心这么大！”
陈梦接二连三的说好话，又连忙给警察转了钱。
身后拥挤的人群，春运期间能卖的座位都卖完了，她站在连接处靠着墙壁，闭上眼。头嗡嗡的响，琳琳的性格，能这么给她打电话，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不然，她不会这样。
世界一片昏暗，陈梦抿了抿嘴唇。
现在她也没什么可依靠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