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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
“见自家的祖父祖母,又何必紧张?”李遐龄认真道,“阿姊放心罢,我绝不会与祖父祖母生疏。而且,这些日子的事我也不会多说,免得教他们难受。”
“咱们就说,出了长泽县城,沿着绿洲赶了几日路,在又累又饿的时候,便遇见了康郎君、石娘子的驼队。狼群与马贼都不必提。”
“我明白。”
“至于阿兄之事,若祖父祖母能认下他为义孙,当然最好。若他们顾虑太多不能认,咱们也照旧尊他为兄长便是了。阿兄的叔父或许仍在夏州寻找他,也很该早些让他与亲人相聚才是。”因谢琰家世不凡,李遐玉方觉得祖父祖母可能会心生顾忌。不过,这与李遐龄无关,也不必与他细说。
“我省得。一日为兄,终身为兄。”李遐龄点头道,“咱们能遇到阿兄,也是这些时日里唯一的好事了。阿兄教会了我许多事,我恨不得往后一直能跟着阿兄才好。”
“你居然如此仰慕阿兄?”李遐玉挑眉,“怎么不见你如此仰慕我?”
李遐龄眨了眨眼,赶紧补充道:“我也仰慕阿姊!”
“罢了。”李遐玉笑道,“仰慕便仰慕罢。阿兄什么都会,你也很该好好向他学一学。只是,别因你的事过于烦劳阿兄。”
“我省得。”李遐龄赶紧点头,又加了一句,“像阿兄这样厉害的人,来到边关定是有要事在身。我不会轻易打扰他,妨碍他做事。阿姊尽管放心。”
以谢琰的出身与才能,自然心怀远大抱负。李遐玉想道:只是他并未流露出任何意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他的忙。话说回来,她一介女流,年纪尚小,又如何能帮得上他?顶多也只能依靠祖父的力量罢了。
而后,姊弟俩终于沉默下来。李遐玉因昨夜休息得不够,便开始闭目养神。不过,坐在她对面的小家伙却频频地看向她,欲言又止。李遐玉似笑非笑地张开眼:“怎么了?玉郎,你想与我说什么?”
“阿姊,你昨晚想起阿爷阿娘了?”李遐龄低声问。
“突然有些想念他们。”李遐玉道,“不过,你安心就是了,咱们家的部曲一定会将他们带回来。到时候,咱们便能……再见到他们了。”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李遐龄紧紧地望着她,“阿姊下回若是想哭,不许瞒着我。我也……我也想……和阿姊一起怀念阿爷阿娘。”
“好,我答应你就是。”李遐玉柔声应道。
因康五郎一早便已经遣仆从骑快马去李家通禀消息,因此他们赶路并不算急。一行人在路旁驿站之侧的小食肆中用了午食,这才接着往弘静县而去。刚进入弘静县境内不久,远远便见几十骑迎面飞奔而来。
康五郎忙命众人让出道来,将牛车赶到一旁,他们策马绕着车而立,以免冲撞了军中之人,或者阻碍了驿道快马传递消息。
这数十人的马术相当出众,骑着骏马瞬息即至。谢琰不着痕迹地望过去,发现为首的竟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窄袖胡服的妇人。她十分敏锐,发觉他的视线之后,便侧目而视,锐利的目光掠过他,竟比寒风还更加凛冽几分。谢琰心中微凛,明白这位妇人绝非寻常之辈。要知道,他即使面对杀人不眨眼的马贼亦不会变色,而这妇人随意的一眼就让他心中生出了危机重重之感。
妇人又看了他们几眼,忽而策马在牛车边停了下来,高声道:“你们可是自灵州而来的康郎君等人?吾家元娘、玉郎,可是在这牛车之中?”
谢琰微微一怔,康五郎与石氏也十分吃惊。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听牛车内李遐玉惊喜道:“祖母?!”
听得自家祖母的声音,李家姊弟立刻探出了小脑袋。当望见祖母柴氏熟悉的面容时,李遐玉禁不住红了眼眶,如乳燕般跳下牛车,投入她怀中:“祖母!儿终于……终于见到您了!”李遐龄虽觉得祖母这般模样比记忆中还更严厉几分,却并不觉得惧怕,亦是忍不住哭泣道:“孙儿……孙儿见过祖母!”
焦急等待了这么多天,总算见到了孙女与孙儿,柴氏亦是十分动情,将他们都揽进了怀里:“我的儿!你们总算是安然无事!前些日子听闻薛延陀人攻破了长泽县城,我便派了部曲去寻找你们。但他们寻了这么些天,却一直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已经……”
李和与柴氏只得了李信一个独子,对他既严厉又纵容。他想摆脱父荫,离开灵州去夏州任职校尉,他们便是再舍不得,也痛快地答应了。而后儿媳以侍奉儿子为借口,带了孙儿孙女同去夏州,他们亦并未阻拦。只是,别离这两年来,每每见着空荡荡的宅子,心中难免思念儿孙罢了。
此番听说薛延陀人袭击长泽县城的消息时,他们简直如五雷轰顶。李和常年驻守边关,柴氏素来巾帼不让须眉,比任何人都清楚薛延陀人的残忍,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独子的信念与执着。虽说已经尽快派了部曲前去找寻,但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他们,却仍是早早地便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已经这般年纪,骤然失去了心爱的儿孙,他们心中的哀伤与痛苦自然无须赘言。
因而,乍然得知孙女、孙儿安好的消息,柴氏难免狂喜不已。她一向便是坐不住的性子,不愿再耗费时间等待,就亲自领着部曲过来接人了。
☆、第十二章 终于归家
却说李遐玉与李遐龄好不容易与祖母柴氏相聚,依偎在她怀中低低啜泣,仿佛要将连日来所受的委屈与恐惧都彻底哭出来。谢琰静静地望着祖孙三人,只觉得姊弟俩似乎瞬间便变得年幼了不少,再也不复一路上的成熟稳重。尤其是李遐玉,一直充满信赖与濡慕地望着柴氏,怎么也止不住泪水,柔弱得就像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小娘子似的。这让谢琰既松了口气,替她安心许多,又隐约多了几分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失落之感。
“好孩子,都是祖父祖母思虑不周,才教你们受苦了。”柴氏怜惜道。
“我们能得见祖母,全凭义兄一路护送,又有康郎君、石娘子的驼队相助。只是,阿爷与阿娘……阿爷那时仍在军营中,毫无音讯……阿娘已经……已经不在了。”李遐玉悲从中来,哭泣不止;李遐龄更是哇哇大哭,毫不顾及往日懂事的形象。自从柴氏出现在面前之后,他们就有了能够依赖的长辈,再也无须克制自己的痛苦悲伤,再也无须让自己冷静稳重了。
“莫哭了,莫哭了……别教他们走得不安稳。”柴氏拍着他们的背,含泪道。从两个孩子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失去了独子与儿媳,她又何尝不伤怀呢?
“祖母尽快让部曲将阿爷阿娘带回灵州来罢!每每想起他们孤零零地待在外乡,儿心中便觉得难受之极。都是儿不孝,不能亲手将他们带回家来。”
“祖母,我想阿爷、想阿娘了。”
“好,好,好。他们一定会归家的,你们放心就是了。”
柴氏见到孙女与孙儿之后,一时间亦是心情激荡不已。但她到底并非寻常老妪,虽是情绪大起大伏,一度落泪不止,却始终未曾忘记旁边尚有其他人。从康五郎遣来的仆从处,她已经大抵知道了李遐玉姊弟二人遇上驼队的始末。如今携着心爱的孙女孙儿,她便郑重地向康五郎、石氏道谢:“幸而有贤伉俪施以援手,救命之恩,我李家必不会忘。”
康五郎是极为知趣之人,忙不迭实心实意地推辞几句:“荒漠之中,任是谁见到三个孩童落难,都会出手相救。某也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石氏也赶紧接道:“实在当不得郡君的谢意。奴还须得谢谢李小娘子与两位小郎君,一路行来帮了许多忙呢。”
“贤伉俪实在太过谦虚了。若说落难相救尚可称之为义举,将孩儿们护送归家便更可见两位之仁善。”柴氏笑道,“眼下已经到了弘静县境内,若是贤伉俪不嫌弃,便在李家小住几日,稍作歇息,如何?”
康五郎略作犹豫,颔首答应了:“打扰郡君了。”石氏亦是欣喜不已,与李遐玉交好固然不错,但能得这位四品命妇的青睐,便更是意外之喜了。当然,他们并没有挟恩图报的心思,仅仅也只是想结个善缘,往后也好有个依仗罢了。这也并非意味着他们待李遐玉几人毫无真心,只是粟特人一向重利,纯属本性而已。
略微寒暄几句之后,柴氏便弃了马,带着李遐玉、李遐龄踏上牛车。谢琰本应上前问候这位长辈,但始终未能寻着时机,见他们正要上牛车,忙上前相扶。柴氏瞧了瞧他,目光比方才和蔼多了:“谢小郎也上来罢。”
谢琰略作犹豫,颔首道:“是。”他始终觉得李家祖孙三人团聚,自己凑上前去有些奇怪。但到底是李家长辈的吩咐,他也不能违逆,遂答应了。
牛车是康五郎与石氏精心准备的,只李遐玉、李遐龄姊弟俩坐着自然宽敞。如今多了柴氏与谢琰,却显得略有些逼仄。柴氏坐于正位上,李家姊弟二人分别眷恋地倚在她身侧,谢琰则坐在她对面。
“晚辈谢琰,见过李家祖母。”谢琰顶着柴氏打量的目光,恭敬地行礼问候。
他那行云流水般的礼仪举止令柴氏双目微微一动,心中不断盘旋着“谢”这个姓。她是见多识广之人,虽说出身卑微,但也因过往经历的缘故,知晓之事比寻常官家主母更多了几分。其中,当然便有大唐诸一流世家的渊源起伏,以及它们如今的地位。
若以贵论,眼下当属山东郡姓地位最为超然。卓异者便是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这五姓七家。其中,博陵崔氏隐隐为天下第一门户,却被今上以重修《氏族志》为名打压下去。而当今皇室自认是陇西李氏之后,却也有传闻他们其实是赵郡李氏支脉。
若以权论,则以有从龙之功的关中郡姓与代北虏姓更有实权。关中郡姓的豪门便是京兆韦氏、京兆杜氏、弘农杨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而代北虏姓这样的胡人高门则既有北朝皇室元氏、宇文氏,又有当朝后戚长孙氏、窦氏,以及于氏、陆氏、源氏。
起于当年三国之东吴并雄霸东南的吴姓,都出自吴郡,以顾陆朱张为大,但却始终在长安没有多少影响力。因五胡乱华而随着东晋皇室过江的著姓则称之为“侨姓”,以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为尊。不过,侨姓世家说来也十分高贵,如今尚在朝中的却仅有兰陵萧氏一门而已。盖因他们家在前朝出了一位萧皇后,如今又有开国功臣宋国公萧瑀支撑门户的缘故。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说起来都是一等一的高门。提起世族,谁不知王谢?然而,当年在东晋风头一时无两,权倾天下,不知出过多少风流人物的王谢二家,却因曾被侯景大肆屠戮,人丁凋零,早就败落下去。在前朝与本朝当中,他们于仕途一道上亦并无任何拿得出手的人物。琅琊王氏还偶尔会与五姓七家联姻,多少有些存在感。陈郡谢氏却是就此沉寂,早已经是毫无音讯了。
“谢”一姓,其实并非什么少见的姓氏。但柴氏很清楚世家子弟的教养如何严苛,其礼仪风骨又是如何优雅。因而,谢琰举止虽尽量豪爽,却仍然遮不住他的出身。昔日光彩夺目的豪门子弟,如今虽然流落在外,却仍旧不减风度,也令她心生出几分激赏与怜惜。
“好孩子,你一路悉心照料元娘与玉郎,委实辛苦了。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有担当,实在是不容易。”她放柔了声音,拍了拍谢琰的手。
李遐玉接道:“祖母有所不知,义兄武艺出众,又颇通世情。若非义兄相护,我们也不可能安然离开长泽县城,更不可能遇见康郎君、石娘子的驼队来到灵州。”而后,她便挑拣着说了谢琰为了回护他们,杀无赖儿、下厨熬粥、背着李遐龄带着她行走荒漠等事。自然,杀狼与马贼的事被她有意地略过去了。
李遐龄也补充了些谢琰如何教他射箭、做弹弓等之类的小事。说到动情之处,他难掩亲近之情,望着谢琰时,双目都是亮闪闪的。
谢琰虽然清楚,经过这一路的共患难,李遐玉、李遐龄姊弟二人确实将他当成了兄长,他也已经将他们视为嫡亲的弟妹。但是,三人之间并未说过什么情谊之类的话,他自是不知两位阿妹、阿弟居然如此尊重、喜爱自己,不禁心中大为感动。“我们既然是兄妹、兄弟,作为兄长,照顾你们便是应该的。而且,你们只顾着说我如何待你们好,怎么也不说说你们又是如何关心我的呢?”
柴氏见他们如此友爱,笑道:“谢小郎,老身既然是长辈,便称你为三郎罢。三郎,你已经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