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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风华录-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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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氏拗不过她,便只得答应了:“便是缝制新衫,也少不得你们一家的。改日你让人将尺寸都送来,我再命家中的绣娘好生给你们做衣衫。”而后,她又特意嘱咐谢沧兄弟几个与华娘谢过叔母,这才告辞离开了。
  李暇玉将义阳小公主送回宫中后,又陪着杜皇后说了几句宴饮的趣事,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起千金大长公主之事。而义阳小公主与染娘也十分乖巧地在旁边说着她们在长孙府的园林中顽了些什么游戏。听她们说得极为高兴,顽得也很欢喜,杜皇后止不住笑容,感慨道:“果然还是须得让令娘多出宫走一走。”
  不过,长乐长公主特意遣来“送客顺便送礼”的贴身侍婢,却在秦尚宫的引见下,已经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正在甘泉宫中休憩的圣人。圣人收了微笑之色,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你回去给阿姊复命,朕的女儿,谁都休想欺侮。欺侮令娘,便是欺侮朕。呵,真定姑母所言极是,千金姑母也该受些教训了。免得御史台几乎每一旬都递来弹劾她的折子,朕倒要替咱们皇室的颜面着想,一直为她掩盖!”说罢,他匆匆地便往安仁殿来探望女儿了。
  待圣驾到之后,李暇玉便携着染娘告退了。母女二人乘着牛车回到青龙坊时,夜色已然深了。她们正要往门内走时,忽而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呼唤:“元娘!”熟悉而又充满怀念的音色,令母女俩都怔了怔,立即回首循声看去。
  却见黑夜当中驶来数辆马车,徐徐停在她们的宅子前,车上挂的几盏气死风灯将门前阶下照得格外亮堂。为首的华盖朱轮马车内,一张含笑的芙蓉面探了出来,虽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却依旧难掩欢喜:“你可教我好找!明明信中写的是在怀远坊买了个宅子住下来,我下午入长安城赶过去后,却扑了个空。幸得思娘告诉我,你们一家子如今都住在青龙坊,不然教我去何处寻你?”
  “十娘姊姊!”李暇玉又惊又喜,忙牵着染娘迎过去,“你竟然来长安了,怎么事先也不与我说一声?我原还想着,待到三郎病情稳定之后,便与他一同去慕容姊夫所在的军府探望你们呢!”谢琰归来之后,她便给家人与好友都送去了信,也免得他们心中担忧。却不想,李丹薇竟然径直过来了。
  “在信中瞧见那样的好消息,我如何能坐得住?”李丹薇下了马车,握住她的手,“原本阿若和孙憨郎也想过来,但他们的休沐日期实在太短,故而只能放我独自前来了。茉纱丽也坚持要同来,临出发的时候却诊出了身孕,亦只能怏怏地作罢了。我倒不知是该羡慕她,还是怜惜她了,生下二郎还没多久呢。”她先前生龙凤双胎的时候有些伤了身子,一直在调养。不过,就算这些年都不曾开怀,她与慕容若亦是并不在意。
  马车中又探出两个小脑袋,却是慕容修与慕容芷。这两个孩子均比染娘大两岁,如今已经是五岁的孩童了。兄妹二人幼时生得十分相像,几乎教人认不出来,如今长得开了些,终于能够分辨了。兄长慕容修生得固然俊俏,眉目间却带着几分小郎君的凛然之气;妹妹慕容芷的容貌则越发精致,性情温和许多,且时时含笑,很是讨喜。
  “染娘妹妹。”虽是分离了一些时日,但慕容兄妹二人仍是牢牢记得这位玉雪可爱的小妹妹。尤其慕容修经常听阿爷阿娘说,指不定染娘便是他未来的娘子,心里更是难免牵挂。当然,以他如今的年纪,尚不可能真正理解什么是“未来的娘子”。但只要想到染娘是属于他的,独占欲与责任感便油然而生。
  “阿修阿兄,芷娘阿姊。”染娘眨着眼睛,也觉得欢喜极了。三个孩子手牵着手,犹如三个小雪团,都穿得毛茸茸的甚是暖和,真教人忍不住想挨个揉一揉。
  李暇玉心里实在是蠢蠢欲动,便索性也不再忍耐了,立即将他们抱过来揉弄了一回。李丹薇也笑着继续蹂躏他们,直到慕容修扁着嘴试图反抗,才将他们都放开。为了避免继续惨遭蹂躏,小家伙们慌忙牵着手奔进宅子里,竟将自家阿娘都扔在了身后。
  “染娘,听说你阿爷回来了?”
  “嗯,耶耶回来了,每日都陪我顽。”
  “我们好像……没见过你家阿爷,他长什么模样?你能带我们去看一看他么?”
  李暇玉望着小家伙们圆滚滚的背影,失笑道:“他们竟将咱们当成洪水猛兽了。小时候多可爱,不论咱们怎么亲怎么揉,也只会嘿嘿地傻笑。如今长大了,竟是越发有了自己的主意,也越发不爱与咱们亲近了。”
  “可不是么。”李丹薇心有戚戚焉,“尤其是阿修,成天就喜欢跟在他耶耶身后,都不怎么理会我。我要教他拉弓射箭,他居然还敢嫌弃我技艺不佳,简直教人哭笑不得。有时候,我便想着,若是再生一个贴心的小郎君该有多好。”
  “贴心的有小娘子便足矣,小郎君便由得他们去罢。”李暇玉宽慰她道,“不过,你将他们兄妹都带了过来,又准备了这么多辆牛车的行李,难不成打算在长安待上一段时日?那我岂不是会被慕容姊夫暗地里记恨?”
  “你还惧他记恨么?”李丹薇禁不住笑起来,“横竖他几乎日日都要待在军营中,便让他独自待着去罢。我们娘仨个在长安多住些时日,待到开春转暖之后再回去亦不迟。且我若不曾亲眼看着你过得好,也始终不能放心。”
  李暇玉握着她的手,心中妥帖极了,仿佛浸润在温水中一般,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咱们也别在外头吹冷风了,免得受寒,进去罢。不过,这个宅子只有二进。你若是不嫌弃,便和我挤一挤罢。”
  “那我岂不是会被谢三郎暗地里记恨?不行,你还是安排我和孩子们住在一起就是。”
  两人说说笑笑地步入宅子中,谢家与慕容家的仆婢不需要主家发话,便立即齐心合力,将行李都渐次卸下来。不多时,一切都安排妥当,宅邸的大门便关闭了,将满宅邸的温情都锁了起来,而那些寒霜风雪则尽数关在了外头。



  ☆、第一百九十章  阿家出手

  
  却说孤孤单单被留在宅邸中的谢琰这一日一夜过得颇为煎熬。虽说内弟李遐龄一直守在他旁边,却因名医们叮嘱过他不能多思多虑之故,连像样的话也不与他说,更别提对弈之类较为费神的游戏了。李遐龄倒是手不释卷,读得甚是欢喜,可怜他竟是连最新的传奇话本都不许碰。无奈之下,他只得一面思念自家娘子与女儿,顺带理一理最近那些虚无缥缈的噩梦。
  说来也奇怪,寻常人做噩梦,接连两三回便已是极限。而他的噩梦,自从头疾发作断断续续竟做了七八回,而且梦中的人物身份线索竟然能对应起来。虽说时间有些混乱,然而前前后后理清楚之后,却是如同另一个人的人生一般,细节处足以令人惊叹。偶尔,他神思不属的时候,甚至会混淆梦境与事实。当然,最终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噩梦毕竟只是噩梦而已,若与现实中的人物相应,却有些荒诞不经了。
  或许是他的错觉,自从噩梦变成浮光掠影之后,他的头疾也减轻了许多。而自己的记忆也时不时闯进那些噩梦当中,倒教他觉得自己的记忆仿佛蒙尘的明珠一般,正在渐渐地擦拭干净。或许,终有一日,待他寻回所有的记忆,这“离魂之症”应当便会不药而愈罢。
  “记忆?不可勉强,顺其自然即可。”观主给他行了一回针,淡淡地叮嘱,“你脑中部分经脉淤塞,可能确实是血瘀压迫所致。如今许是正在自行解开,故而才能记起过去那些零星之事。如此说来,行针应当颇为有效。不过,切记不可操之过急。既然迟早都能记起来,早些晚些又有何妨碍?”
  “观主说得是,晚辈受教了。”被扎成刺猬的谢琰躺在床上,只能虚虚地朝她颔首致谢。观主身边的女冠弟子将针囊收起来,师徒二人便飘然离开了。李遐龄将她们送出门去,回来时恰好见三只毛茸茸的小团子滚将进来。
  为首的雪团子惊了一跳,止住脚步之后,忙将剩下两人拦住:“别看!别看!床上躺着只大刺猬!”他只匆匆地瞥了一眼,就见数十根银针闪烁着寒光,仿佛一只巨大的刺猬正窝在床榻上,真是可怖之极。他从未想过,阿爷所提过的猎物刺猬竟也能生得如此庞大,对自家阿爷的崇拜顿时更上了一层楼。
  “不是刺猬,是耶耶。”染娘探出小脑袋,仔细端详了片刻,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奔了过去。她踮起脚尖,打量着那些亮闪闪的银针,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小心翼翼地唤道:“耶耶,耶耶疼不疼?”
  “不疼。”谢琰张开眼,斜瞥了剩下那两个小团子一眼。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右边的孩童说他是只“刺猬”,简直教人哭笑不得。不过,这般形容确实很容易吓着孩子。故而此前每一回施针的时候,李暇玉都会带着染娘回厢房去歇息,特意不教她瞧见。只是没想到,今日她们母女回来得如此之晚,还带来了陌生的小客人。
  “这是我耶耶。耶耶生病了。”染娘回过首,很是郑重地给慕容家龙凤双子引见,又奶声奶气地对谢琰道,“这是慕容家的阿修阿兄、芷娘阿姊。”她其实并不知晓自家阿爷得了“离魂之症”,误打误撞地说明了小伙伴们的身份。
  提起慕容,谢琰自然便知道是谁,于是问道:“你们耶耶大概没有空闲来长安,是你们阿娘过来了?”所以,他家这位本来就足够忙碌的娘子,接着便会分出大量的时间与好友待在一处了?真该在信中叮嘱慕容若,让他好生看住自家娘子,只需静静地等着他们前去拜会才是。想不到阿玉提起的这位陇西李氏贵女,先帝御封的怀远县主,居然是如此风风火火的性子,竟未事先告知一声,说来便来了。
  “元娘,你猜猜,谢三郎眼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人未至声先至,带着几分取笑之意,“若是让我来猜,他大概并无什么待客的惊喜,一定正在心里惋惜我打搅了你们呢。不过,他想的倒也不错,你们分别了这么些年,也需要你侬我侬地独处一段时日。只可惜,咱们也是数月不见,我也甚为思念你,少不得与他抢夺一番了。”
  “十娘姊姊说笑了,他心里定然也是欢喜的。”李暇玉接道。说话间,二人便亲亲热热地手挽着手走了进来。待瞧见谢琰如今的模样之后,李暇玉快步上前,端详了他半晌,又细细地询问了他这一日一夜头疾可有发作等诸事。谢琰皆很有耐性地一一作答,望着她时神色格外温和淡定,仿佛被扎成刺猬的并不是他自己一般。
  李丹薇揽着三个小家伙,劝他们啜饮完温热的酪浆,自己也喝了些茶水。甫进门的李遐龄与她见过礼之后,便又与李暇玉说起了今日名医们的诊断与嘱咐。姊弟二人私语片刻,神色皆安然许多。
  “十娘姊姊,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便带你去厢房歇息罢。东跨院、西跨院与外院如今都住着德高望重的医者,实在不宜挪动。我方才已经与玉郎说了,就让他带着阿修住在东厢房中。而你若是不嫌弃,便带着芷娘和染娘住在西厢房罢。三郎如今这模样,我也不放心他一人留在正房中。”
  “也好。晚上我还能左拥右抱呢。”李丹薇笑吟吟地起身,“谢三郎,来日方长,今夜我便不与你争抢元娘了。你好生休养,尽快将病养好。如此,元娘方能抽出时间来陪我。”
  她半是说笑半是认真,倒教谢琰只得谢过她的祝愿:“承蒙吉言,我也希望能早日摆脱卧病在床的病弱之态。”要知道,他依稀记得,自己仿佛从幼时起便从未生过什么重病。原本便是武艺出众、体魄康健的将领,如今却虚弱得仿佛魏晋时那些走两步路便气喘吁吁的世家公子,真是浑身都不舒爽。
  李暇玉便带着李丹薇几个往西厢房去了。说说笑笑地穿过院子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瞥见正在抖抖索索打扫残雪的两名婢女,眼眸微微一动。虽然她并未露出任何异色,李丹薇依然敏感地发现了些许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意地道:“你身边何时增添了新人?瞧上去实在很是面生,且举手投足都不像你家那些婢女的英气做派。”
  “许是人手不足够,尚未调教好便放了出来,倒教十娘姊姊见笑了。”李暇玉接道。将慕容家母女二人彻底安置妥当,又说了好些私密话之后,她方意犹未尽地出了西厢房。
  她拢了拢狐裘,翩然行至正房门前,回首一瞧,却见那两个陌生而又仿佛有些熟悉的婢女正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脸上流露出楚楚可怜之意。于是,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如此雪肌玉肤的美人儿,怎能赶到院子里扫雪?到底是谁这般铁石心肠?竟然丝毫不懂得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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