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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后拂袖而去,一把年纪的人了,被这些事情折腾得心力交瘁。
太后走后,皇上的目光终于抛向容贵妃,容贵妃心下一凛,就知道自己今天没那么容易逃过,皇上终究是皇上,就算宠爱她,也依然是有限度的,谁都不是那个在皇上心中宠溺无度的静妃,当年无论静妃做了什么,皇上都不会怪罪她,可自己不是静妃,此时唯有主动认罪,方才有可能唤起皇上对她的宠爱,急忙跪下,“臣妾一时被皇后……”
忽然察觉失言,忙改口道:“被李氏蒙蔽,也是因为臣妾太过为皇室担忧,关心则乱,尽管如此,却依然对世子造成了伤害,请皇上降罪。”
她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因为她只是帮了两句腔,皇上最多斥责两句,有可能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可当皇上深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容贵妃还是下意识地一抖,有些害怕,想起以前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她抿了抿唇,声音一柔,风情万种的脸庞渗透出几分娇媚,“皇上。”
皇上却不为所动,他阅人无数,哪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因为云萝的事情,他一直没怎么处罚容贵妃,容贵妃第一次发现,皇上的目光令她如此不安,而世子的冷漠更是令她越发惊慌。
她和皇后一样,都是入宫多年,搏杀半生,为自己的儿子铺路,皇后有太子,她有燕王,将皇上冷幽的眸光盯着她,她心中漫起绝望的感觉,她的舍弃,不仅世子看在眼里,皇上同样看在眼里,可又立即安慰自己,和罪孽深重的皇后比起来,她的小错完全不值一提,不是吗?
可她的心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就瞬间又提了起来,因为皇上的眸光越来越冷,让她不明白,在皇上心中,难道世子的地位比她还重要吗?
虽然皇上极力忽视刚才要杀天熠的时候,心中自然而然漫出的痛楚,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真的心痛了,虽说他是皇帝,应该无情无义,但谁也不希望自己枕边的女人也是无情无义落井下石之人,皇上心中对容贵妃多了一层深深的抵触,皇上甚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决然舍弃世子的容贵妃这般反感?
在容贵妃的无限期待下,皇上淡淡的声音直抵她的心脏,“贵妃何氏,行为不端,降为妃位,以观后效。”
容贵妃惊得目瞪口呆,她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这个贵妃之位?想不到,就因为两句错话,就转瞬间失去,她正欲哀求,忽然触到皇上冷冽的幽光,心下一紧,下意识地闭了嘴,毕竟,和输得一干二净的皇后相比,她还不算完全输,她垂下头,敛去内心所有的不甘,“臣妾遵旨。”
与此同时,皇上再发一道旨意,丹妃林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擢升为一品淑贵妃,摄六宫之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 雄 心
既废了皇后,又降了容贵妃,太子和燕王在皇上那里,谁也没有讨到好去,此举可谓一斧两损。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代掌六宫职权的丹妃又晋升为一品淑贵妃,更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容妃表面上祝贺淑贵妃,心中却是万分不甘,真是世事难料,她虽然比淑贵妃入宫晚,但既育有皇子,又远比丹妃更得圣心,一直步在淑贵妃的前面,可没想到,一步踏错,导致步步错,现在这个一直不得圣心的女人,居然成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无人再敢小觑。
到了此时,回到了起点的容妃才发现淑贵妃的聪明睿智,她居然有胆量把身家性命押到世子身上,本来是必败无疑,谁知她赢了?
有赢就有输,淑贵妃赢了,自己和皇后就输了,不过比起一败涂地的皇后,容妃心里又有了安慰,皇后倒了,皇上又对太子生了厌恶之心,如今诸皇子之中,就只有燕王能当大任了。
经历了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皇上忽然觉得疲累,才惊然发觉自己到底不是年轻人了,冷着脸,甩手离开。
皇上走后,该散的人逐渐散去,只有一天之内接二连三遭受巨大打击的太子还在怔怔发呆,今天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母后就这样被废了?从中宫之主变成了庶人?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了?
父皇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再犯一次事,就废掉他的储君之位,他觉得无比冤枉,今天这事确实和他没关系,但几乎是立刻,就自我否决了,皇后是他的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在父皇心中,他们是一体的,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刚才仗杀知秋的微弱血腥,太子皱了皱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心情极度烦闷,盯着眼前还没有撤去的酒宴,忽然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因为喝得太急,呛得连连咳嗽,嗓子烧得疼痛,极为难受。
“太子殿下不是军中豪放粗人,如此饮烈酒,怕是一时难以承受,殿下是国之储君,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一个低醇磁性却又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个声音,让太子发现殿内并不是空无一人,还有在背后真正操纵此事的人,那个他恨之入骨的萧天熠,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借酒浇愁的他。
太子“腾”地起身,咬牙切齿,“萧天熠,是你捣的鬼,对不对?本宫知道,一定是你。”
萧天熠冷冷地盯着他,面含一丝显而易见的讥诮,“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应该去好好地问问庶人李氏,她自己做了什么?”
太子一愣,虽然他不清楚内情,但他很清楚以母后的手段,不会这么容易落得一败涂地,忽然明白过来,眉间青筋暴跳,声音骤然拔高,“那两个贱民根本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萧天熠轩眉一挑,不置可否,眸光居然变得深邃而寒冷,一字一顿道:“你们母子欠我的,我要你们加倍偿还回来。”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太子大吃一惊,萧天熠的眸光像极了两把锋锐的长剑,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不,已经快五年了,那个时候,萧天熠从一个英姿勃发凌云飞扬的战神将军,骤然变成半身不遂的无用残废,是母后的手笔,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遭了敌国的暗算,从来没有人起过疑,现在萧天熠这样说,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查出来了?还是在诈自己?
太子眼中的惊悸落入萧天熠的眼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天熠已经离开,大殿尽头,日光的影子都仿佛被他挺拔的身影挡住,盛气凛凛,锐不可当。
太子眸瞳中泛起的不仅仅只有恨意,还有深深的嫉妒,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拳头,萧天熠,你设计陷害我母后,本宫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等本宫登基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给本宫等着瞧。
“臣妾参见殿下。”一个温和的女声让太子从愤怒中回过神来,气恼交加的他遽然抬眸,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伫立在眼前。
母后被废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六宫,季嫣然得知的时候大吃一惊,知道这件事对太子的打击有多大,她一直心神不宁,听说太后和皇上都分别回宫了,可太子迟迟不见踪影,季嫣然心下焦急,只好自己前来寻找太子。
哪知一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太子眼中荡漾的强烈杀意,如夜枭一样阴森可怖,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匆忙低下头,要上前扶住太子,“殿下,请回宫吧。”
太子一腔怒火,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季嫣然这么好就偏偏撞到枪口上来,一想起母后一夕之间,骤然跌落尘埃,那个风光无限的中宫皇后,从此变得人人可欺,人人可讽,太子心中燃起可以焚尽一切的怒意,蓦然甩开季嫣然伸过来的手,“滚开。”
季嫣然被怒斥,鼻子瞬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更是看得太子一阵心烦,“本宫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季嫣然抿紧双唇,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此生的命运都已经和太子捆绑在一起,太子都是她的丈夫,小郡主的父亲,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一个女人,当然希望自己的丈夫平步青云,风光无限,尽管自己也许没有那么爱他,但季嫣然明白,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而且太子春风得意的时候,还会对她施些怜爱,要是心情不畅,就是她的噩梦,但身为太子妃,自有太子妃的责任,不是她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她强忍心中的痛楚,柔声道:“殿下依旧是太子,只要储君之位稳固,母后终究有出冷宫的一天,还请殿下沉下心来。”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就像点燃了太子心中的火种一样,太子突然暴怒起来,“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还不是你老情人干的好事?”
老情人?季嫣然心中遽然一痛,她再也忍不了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少年时代暗恋萧天熠的事情,知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为了这段不能与人言的暗藏情意,她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向太子解释了,可这件事一直是太子心中的一根刺,他整个人就像钻入了死胡同一样,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何况,太子手中还握有她曾经暗中向萧天熠通风报信的铁证,更是时不时就会拿出来刺激嘲讽她一番。
六宫只知道皇后被废,可除了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具体详细的情形,连季嫣然也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太子。
太子看着她的哭泣,越发心烦意乱,忽然想起什么,恶毒道:“对了,他刚刚出去,你又遇到了他吧?”
季嫣然心下一涩,她确实没有遇到他,就算遇到了又怎么样?他以前都从来没有回应过自己,现在更是不会了,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眸回视着太子迫人的光芒,“臣妾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人,殿下不信的话,大可去查。”
“是吗?”太子缓缓站起身来,身上浓郁的酒气让季嫣然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可太子根本没有看她,他现在根本就不会相信季嫣然的话,他娶了季嫣然之后,一直对季嫣然十分宠爱,可当发现季嫣然暗中向萧天熠通风报信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太子感到的是无边无际的耻辱和亵渎。
从那以后,他对季嫣然的态度也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因为季相的关系和不想在父皇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早就有了废太子妃之念了,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投入再多的情意。
季嫣然并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见太子默然,又道:“臣妾说过很多遍,自从嫁入东宫之后,臣妾的心只记挂在殿下身上,并无任何二心。”
太子不以为然一笑,想起父皇不带感情的话语,他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忽然眼神灼灼地盯着季嫣然,“如果本宫不是太子了,你会怎么做?”
季嫣然吓了一大跳,太子的笑容经常让她害怕,不像萧天熠的笑意那样明朗如晨,忙道:“殿下喝多了,这等话语可不能随意说,殿下需要休息,臣妾扶你回宫吧。”
太子怨毒一笑,“你的老情人可真狠啊,本宫实在是低估他了…”
季嫣然听到太子口齿开始含混不清,但那恨意却是越发明晰入耳,心底五味杂陈,这两个人,莫非真是天生的敌人?
而自己的命运就更加可笑,曾经暗恋过一个,最后却嫁给了另外一个,当然这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可问题是,人生不是断裂的,而是连贯的,曾经的情愫一定会影响现在的生活,这一点,季嫣然体会得淋漓尽致,幸好,太子喝多了,渐渐睡了过去,没有再说什么刺伤她心口的话,季嫣然的心才微微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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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府。
从宫中回来之后,淮南王在王府书房召见了世子,等到世子到来的时候,淮南王屏退了所有下人,淮南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温和道:“我们父子很久没有这样对饮了。”
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让萧天熠知道,父王有话对他说,盯着眼前将芳香醇冽的玉液,开门见山道:“父王是想问为什么滴血验亲的时候,我的血和父王的血可以相融吗?”
淮南王的手顿了一顿,天熠聪明绝顶,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我是…叔侄,”他说得极为艰难,“也许也可以相融吧?”
“父王真是这么认为的吗?”这个“叔侄”,让萧天熠心中燃起涩意,在他心中,一直是父子,突然变成叔侄,谁能轻易接受?
淮南王握着酒杯的手渐渐开始发白,眼中惊诧的神色一掠而过,“你做了什么?”
面对自己的父王,萧天熠并没有隐瞒,“儿臣认识一个神医,血融与不融,都在于他一句话。”
果然如此,淮南王的手心渐渐麻木,多年前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