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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裴玑微微一笑,“我这个人最温和了。”
初六裴琰离京那日,几个尚在京师的叔伯并堂兄弟们都前来相送。裴琰却始终有些惆怅,他总觉得他应该在北京有一番作为,去封地从长计议怎么想怎么都是一件费劲的事。
裴德在一旁见太子与鲁王两个话别时似乎气氛有些不对,微微蹙眉。他早先就听闻这兄弟两个私下不睦,裴琰一直认为是半道上冒出来的裴玑夺了他的位置,不知眼下是否仍旧怀恨在心。
裴德常见裴弈一脸苦恼地说起这兄弟两个不和的事,但他觉得也不必太担忧,裴琰反正是要就藩的,去了封地见不着面也就罢了。裴琰与裴玑资质相差甚远,难道还能夺嫡不成?
裴德送走裴琰之后,转身就一把拽过自己儿子,沉着脸道:“你堂兄走了,咱们也该往封地去了。我看那罗家姑娘就好得很,你总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何居心?”
之前裴德让裴弈帮忙给儿子物色媳妇,结果选出来好几个样样出挑的世家女,裴湛都摇头说不愿娶,后头裴玑凯旋,裴弈因忙着处置楚圭的事,这事儿就搁置下来了。如今楚圭这一头基本事了,裴德正要跟兄长再提一次,谁知道兄长前日主动找到他,说忽然想起来之前为阿玑遴选太子妃时,淑女里面有个姓罗的姑娘,瞧着是个极好的,虽然不是世家里出来的,但仪容教养都十分出挑。
裴湛猜到大约是太子跟皇帝举荐了罗妙惜,然后皇帝才来跟他父亲说的。否则皇帝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一个小小的落选淑女。
不过这倒反而越发激起了裴湛的反骨。
你让我娶谁我就要娶谁么?
裴湛硬生生从父亲手里抽出手臂,掣身上马,猛挥马鞭,一径冲出了城门,对身后父亲的呵斥置之不理。
裴湛一路策马,漫无目的地疾冲,一口气跑到了郊外野地里。他勒马出神许久,见已近日暮时分,幽幽吐出一口气,正要调转马头折返回城,忽然听到有踉跄不稳的脚步声朝他这边靠近。
他转头一看,立时被吓了一跳。
楚明昭眼看着儿子都快满周岁了,觉得真是光阴飞逝。她想起她去年拼死拼活好歹赶在双十一前把儿子生了下来,就觉得十分欣慰。头胎确实生得费劲,后面如果再生的话,想来应该会相对轻松一些。
阿燨如今已经会喊爹爹与娘亲了,只是娘亲发音不如爹爹简单,所以小家伙喊起娘亲来还是有些含混不清,喊爹爹却比价清晰,裴玑因此很是在楚明昭跟前得意了几回。
裴弈来看小孙儿时,总是教他喊祖父,但阿燨多数时候都不肯配合,并且跟从前一样,一被他抱在怀里就闹腾。裴弈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小孙儿跟他八字不合么?
裴玑与他说,只要他往后不再给他塞女人,他就告诉他为什么阿燨排斥他。裴弈觉得他儿子的话很邪乎,小孙儿闹腾大约是嫌他抱得不舒服,毕竟他的确不会抱孩子。难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楚明昭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喊一些简单的叠字,要是教儿子喊妈妈,肯定也会学得很快。
楚明昭正教儿子学话,转头见裴玑进来,刚想问问他打算怎么过儿子的周岁生辰,就见他上来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转眸看向她:“我帮你查了查,孙邦考中了,二甲。”
楚明昭一怔,旋笑道:“你还真查啊。”
“你想知道的事我自然会竭力去办,”裴玑眉尖微挑,“是不是很感动?”
楚明昭点头:“感动。来,亲一口。”
裴玑闻言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她很少在儿子面前跟他亲热。他看了儿子一眼,赧然笑道:“那多不好意思——”说话间却已经把脸凑了过来。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楚明昭说话间将儿子高高举起,往他脸上一贴。
裴玑惊觉不对,扭头一看,就正瞧见儿子咧着小嘴冲他笑,嘴角还挂着一丝没蹭干净的涎水。他似乎是觉得把口水蹭到自家爹爹脸上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兴奋地挥舞着小胳膊往前凑,还要再来亲。
裴玑掏出汗巾擦掉自己脸上的口水,又帮儿子揩了揩嘴角,哼了一声:“居然诈我,欺骗我感情。原本还有很多事要与你说的,眼下突然不想说了。”
楚明昭嘴角微抿,起身搂住他脖子使劲亲了一口,笑盈盈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裴玑说着话伸手抱过儿子,一面逗着儿子一面道,“我还打探到了何秀的近况。你要不要听?”
范循从衙门回来后,便进了书房。他虽是世家公子,但身上并没什么世家子弟惯有的习气。每日办完公事之后消遣很少,酬酢也少,基本只是坐在书房内练练字看看书。
范庆来找范循时,见他又是埋头在做读书札记,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孙儿是国公府子弟里最出息的,只可惜不能袭爵。
范庆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范循见祖父亲自过来,一时有些讶异,起身行了礼,探问道:“祖父可是有何事?”
范庆捻须,欣慰笑道:“有件好事要与你说。”
范循闻听此言,不知为何,非但没有半分喜意,反倒是猛地提起了一颗心。
待到范庆说出后面的话,他面上神情便倏地一阴。
果然不是好事!
☆、第一百零八章
范庆见孙儿阴沉着脸不说话,疑惑道:“哥儿怎么了?不高兴么?”
范循平复了一下心绪,尽量平静道:“这事是陛下告诉祖父的么?”
范庆点头,道:“陛下昨日与我商议罢边备之事,顺道说起了这个。虽说自来都言京官吃香,但地方官容易做出治绩,陛下说只是让你去历练历练,他日回京,给你安排个更好的位置。何况,松江是江南繁华富庶之地,你走这一趟也值当。”
范循双拳慢慢攥紧。他根本不必猜,这件事必定是裴玑捣的鬼!否则满朝上下这么多臣子,皇帝怎么就独独想到了他一个后生!
他祖父方才与他说,他即将被调任到松江府任知府。松江府属南直隶的江南东道,民殷财阜,知府更是正四品的地方大员,他在这个年岁上就被任命为一府父母官,又是那样锦簇花攒的去处,确实怎么看都是一桩美差,何况皇帝又说回头要将他调回来委以重任。
“孙儿怕是绠短汲深,不能胜任,”范循深吸一口气,“祖父与孙儿明日面圣,把这差事推了吧。”
范庆面上的笑一收,沉声道:“你这是何意?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在吏部待着也不过是个五品郎中,给你官升一级不好么?吏部人才济济,你要熬多久才能往上升一升?这些你都想过么?”
范循想到裴玑的用心就恨得咬牙切齿。他冷静再三,对范庆道:“祖父,您想一想,国公府的子弟大都在京,世家阀阅最重的是什么?是同枝连气。孙儿在吏部待着,对国公府的子侄们都能有个照应。但一旦离京去往江南,那对国公府而言并非一桩好事。”
范庆辞色稍降,沉吟少顷,叹道:“说是这么说,但皇帝既然已经动了这个意思,咱们还能违抗么?再者说,这于你而言确实是个美差。你还是安下心来,收拾收拾,等吏部那边的调令下来,就去上任吧。”
范循知道祖父是不会理解他的心思的,当然他也不会把他的心思清楚明白地表露出来。他重重叹口气,为了稳住祖父,暂且应了下来。
范庆又问了他一些近来读的什么书、临的什么帖之类的问题,末了要走时,又忽然想起一事,走了几步,回头道:“你究竟是想要怎样的姑娘?我听你娘说,她这两年间给你挑了不下二十门亲事,但你都拒了。前阵子原本是要和姚家做亲的,结果你又把人家姑娘恫吓跑了,落后怎么说都不肯嫁你。你说说你平日里那么沉稳,为何轮到这事上就变成混不吝了呢?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那些堂兄们在你这岁数上连孩子都有了,你却连个媳妇都没娶。”
“车到山前必有路,”范循淡笑道,“祖父宽心。”
范庆翻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这车何时能到山前。”
范循心道我要是能把我表妹追回来,这车马上就到山前了。然而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只是笑着应对几句,将祖父送出了他的院子。
他折返回自己书房时,面色阴能滴水。
裴玑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他去上任之后不知几时才能回京,将来万一皇帝再早早驾崩,裴玑一登基,那么想来他回京更是遥遥无期了。
范循忽然想,若是有朝一日裴玑登基,会怎么报复他呢?
不过他既然敢和裴玑作对,就不怕这个。
范循幽幽吐出一口气,推开窗牖,眼望外头初冬景致,目光转深。
看来他要想法子度过这一关了。
楚明昭听裴玑说了范循要被外放的事时,忍不住道:“夫君果然很温和。不过是不是不打算让他回来了?”
“这个,视情况而定,”裴玑慢慢啜了口茶,“你若是还对何秀心存不满的话,我可以假公济私,帮你出气。”
松江知府刘元年纪老迈,想要回乡养老,他翻奏章时看到了刘元乞求致仕的奏本,当下便想到这是个打发范循的好时机。
先将他调离京城,往后的事就好办得很了。
所以他当下去跟他父亲提了这件事。松江府是江南鱼米之乡,其富庶几可称甲天下,松江府知府这个接替人选,是要慎重考量的。他知道他父亲一定正在考量这件事,于是适时地举荐了范循。
范循虽年轻,但能力有目共睹,又是世家出身,人情世故都谙熟,到了那边也不怕处置不好上下官员的关系。他父亲经他再三这般劝说,终于决定让范循来接替这个松江府知府的位置。
裴玑的打算很明确,给范循找个肥缺,这样可以冠冕堂皇地将范循支走。至于之后他还能不能回京,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这倒是不必了,”楚明昭一头拍着儿子睡觉,一头轻声道,“我觉得孙家干的事已经很解气了。”
裴玑与她说,何秀嫁入孙家之后,过得很不好。
何家家底薄拖累又多,孙家能答应这门婚事,主要是因为何家背后的楚家。孙太太更是看中了何秀与楚明昭交好这一点,想借着何秀跟皇室攀攀交。然而亲迎那日,说好要来观礼的楚慎夫妇并楚明昭夫妻两个都没来,楚家这边只来了一个楚怀定。孙太太在诸亲百眷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贵人们都会来贺喜,结果临了却被狠狠打了脸,满腹怨气都撒到了何秀母女身上。
后来对何秀轮番诘问之下,方知何秀已经把楚家得罪个彻底,并且还是因为那么个缘由。
从前的何秀娶进来可能是孙家的一个助力,但如今的何秀娶进来怕是个祸患,兴许要给孙家招来麻烦的。孙太太气得了不得,当场就要孙邦休掉何秀,何秀她娘杨氏见势不妙,好说歹说,孙太太才勉强答应让这个媳妇留下来,但自此之后就没给过何秀好脸色看,对她百般刁难。
何秀从刚进门起就得罪了婆婆,日子举步维艰。她夫君孙邦是个孝子,夹在媳妇与亲娘之间也是十分为难。而何秀素性简默寡言,心里又镇日揣着从前那些事,极少与孙邦交心,孙邦开始时还对她小意温存,后来渐渐也与她疏远了。
今年孙邦中了进士,身份倍增。何家的几个哥儿年纪却都还小,非但不能撑起门庭,反而还需要源源不断的银子来供应读书的开销。兼且何秀嫁进来两年却只生了个女儿,孙家便越发嫌弃何秀。孙太太后来给孙邦张罗的两个小妾肚子倒是争气,先后添了男孩儿,更是将何秀比了下去。
“她能有今日,也是她自己找的,”裴玑伸手帮儿子盖好小棉被,“若她仍旧是从前那个与你跟楚家交好的何秀,即便是生不出孩子来,孙家人也会将她奉若上宾,谁敢轻慢她?她家中若有什么周转不开的,咱们知道了也自会搭把手儿。”
楚明昭见儿子已经酣然入睡,拉着裴玑轻手轻脚地出去。
楚明昭掩好门,回身叹道:“人心最是难测,我当时真没想到她会干那事,我一直觉得她是个特别木讷老实的人。”
“这事大约也怨我,”裴玑眉峰微动,“怨我长得太好看。所以你一定要珍惜我,说不得还有好些个何秀在暗中觊觎我。”
楚明昭轻哼道:“她们只是看到了表象,要是知道你脸皮这么厚,一定会被吓跑。只有我不嫌弃你,你该珍惜我才对。”她见裴玑哼了一声就要走,忙拉住他,“不要走嘛,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呢。”
裴玑把头一偏:“说我脸皮厚你还问我。”
楚明昭笑道:“不要紧,脸皮厚也不妨碍我问。”
裴玑从她手里抽出手臂,抬腿就走:“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