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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娘本来觉得这叫法也太俗了,但被父子俩这么叫着,都觉得“花”也挺好听的。
咏晴可不就是他们的花,开在他们心上的花。
“刚玩了一会,睡着了,这阵子她陪我们在船上,睡的少,太累了,这两天就让她多睡会,你等会过去亲亲她。”女儿连百日都是在船上过的,他们家的孩子也是遭罪,有他们这样的父母,小小年纪就要跟着他们东奔西跑。
好在没出事。
“好。”
“我是要跟你商量件事。”林大娘把她对二婶的判断说了,完了道:“等二爷回来,你们商量下,这事速战速决,也不用听他们说多的,没用,二婶能不能活,听天由命也由二婶自己,无药可救,对方也给不出解药来,你把这些都跟二叔说了吧,人是一定要现在就抢回来的,再不抢,就只能看到尸体或者真正的假夫人了。”
“你把闵遥带上。”
刀藏锋点点头,朝门外喊,“去把二爷请回来,还有忻公子琥公子都请到一块,我有事跟他们父子三人说,走后门回来,不要惊动府里人。”
“是。”外面今日跟着他的随将应了声。
“你行动吧,我在家里听消息……”林大娘吃了一口儿子送到嘴边的蛋羹,亲了他的胖脸蛋一下,跟他接着说:“你等会一走,我就让吩咐人去看住二房的二房媳妇。”
说到这,她也真真是无话可说。
她临走之前,跟二婶叮嘱又再叮嘱,她不信二婶没提防之心,但还是中招了,可见对手用心之险。
被人盯到这步,这于二房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二房全是靠二婶撑起来了的,她毁了,二房以后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现在但愿二爷是个清醒的,心里有数。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只有靠还清醒的人撑着了。
“好。”刀藏锋说着就起了身,走了一半,又走了回来。
林大娘看他。
“小娘子,也给我点吃的。”大将军伸了手。
林大娘这才发现给他准备的吃的没给他,她刚才都忘了。
她把桌上的肉夹馍疙瘩汤又放到了盘子上,把茶水也放进去了,端起来给他,“去书房吃吧。”
刀藏锋点点头,“我有事吩咐他们。”
他端着盘子去了,林大娘看着他消失在了门口,被人小心地拉了下裙角,低头看到了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喊她:“娘。”
林大娘蹲了下去,坐到他身边,“胖哥。”
“胖帅。”
“好,胖帅哥。”
小将军一听,这样叫也不错嘛,满意一颔首,把最后一口蛋羹送到她嘴边,“分享!”
林大娘已在叫他学会分享,霸道的小牛犊学的还算不错,愿意与她分享了,不像以前那样只会把空碗翻给她看,逗她玩。
“谢谢胖帅。”林大娘赶紧吃了,一点也没跟儿子客气,不过咽完,还是亲了亲他的小额头,奖赏了一下他的小分享。
“娘。”这时,小将军揉了揉眼睛。
林大娘知道他困了,抱了他起来,“洗个澡澡就睡觉觉啊。”
“胖走。”娘抱不动,他要自己走。
胖帅疼娘。
林大娘着实也抱他不动,把他放了下来,弯腰摸着他的小脑袋,见他抬起头来露着小白牙朝她笑,一手还揉着眼睛,样子可爱至极,一时之间,她神色温柔得就像寒冬过后,那四月的春风一样温暖可人。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亲手教养着长大的儿子,他会在她爱与关怀当中,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有担当,负责任,会在他想做的事上有所建树、成就。
谁也不能夺走她的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
这夜半夜,刀府起了兵戈声。
来人叫林大娘过去二房,她一路走过去,冷冽的寒风送来了几许血腥味。
她家大将军顺便把府里他们俩的人所盯住的探子也揪了出来,一路过去,她听到了他军队里的校尉正在厉声喝问探子的问话,在冰天雪地里,那声音就像一把刚从人身体里抽出的刀,刀上带着的血还冒着寒冷的雾气——冰冷、冷酷到了极点。
她带着人,走在长廊下,穿过了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铺成的银色大地,进了二房的大门,进去没多久,又是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来,而地上刚刚凝固的血迹还没被清扫干净,坦露在她的眼前。
她飞快别过了眼。
“呜,求求你,求求你,给我药,我心里不舒服,我想吃药,我吃完就睡了……”里头,有人在可怜地呜咽,声音沙哑。
“大娘子。”她一进去,候在门口等她跟她报话的林福躬身,朝她小声道:“二夫人听不进去话,一直都在说想吃药,闵遥兄说她吃的份量太重,不过胜在时日不长,如若能坚持住,还是能熬个三五年载的,但如若……”
他看了眼倒坐在二夫人床面前老泪纵横的二爷,闭了闭嘴,才跟大娘子接道:“如若继续用药下去,舒服是舒服了,但也至多是三五月的事。”
林大娘还没回话,就听前面床边,二婶抓住藏忻的手,求他:“孩子,孩子,娘知道是你,娘不怪你,给娘药,娘快要死了,你让娘好受点吧,我是你娘啊。”
刀藏忻抬头眼,双眼赤红地看着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母亲,把头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娘,是我对不起你。”
是他没用,居然让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家里受这么大罪而不自知。
第199章
屋中,血腥味,药味混杂,林大娘透过这一层层气息朝那床边看去,心是冷的。
她活到今天,拼的是一股气,气后的勇气与底气,其实不是她自己给自己的,是她爹给她的,是她爹的林府给她的。
女人哪辈子是容易的?哪怕是后世过来的她,也是尝尽了身份之苦,才到这辈子来的。
二婶苦吗?苦。
不苦吗?也不苦。
但到头来,结果也免不了到现在这步。
她儿子给她再多的泪与悔恨也没用,她最终靠的也还是她自己。
“求求你,儿,儿啊……”二夫人哭着,没有丝毫尊严可言地哀求着她的儿子,给她一口药吃。
林大娘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大步飞走了过去,推开了藏忻,半蹲于二婶的床前,抓着她的手,冷然问她:“二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咬着牙,狠厉地问着她:“你知道你在跟你儿子在求什么吗?”
二夫人没理会她:“药,儿,给娘一口药。”
林大娘的眼泪一下子就冲到了她的眼前,她伸出手,掐着二婶的脸,“二婶……”
她咬着牙,“想想你这一辈子!”
想想这一辈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临到老了,就得这么卑下地求着一口药活到死吗?
那是她吗?
这是一个忍了半辈子,斗了半辈子的女人所想的最后的结果吗?
“呜,呜呜呜……”
在所有人想不到,却又觉得没出乎意料的恍惚当中,那苦苦哀求着的老妇人悲凄地哭了起来。
她反手抓住了那掐着她脸的人的手,叫她:“侄媳妇,侄媳妇!”
她哀喊着,扯着嗓子大喊:“侄媳妇,救我!”
救她,救救她,她不行了,她不想死,她不想,她不想就这么死了,死得个像个百无一用的蠢货,活得这么窝囊。
她大喊着,身体剧烈抽搐着,昏了过去。
“娘……”
林大娘想也不想,反身就抽了那喊娘的人一巴掌。
她看着藏忻,冷然地问他:“你娘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
这时候喊,喊有什么用?
二夫人哪怕对不起所有人,都没有对不起他跟他弟弟。
就是没人承认,她也必须要说,二夫人这些年为她的丈夫儿女做的,容忍的,哪怕是二爷,也得跟她磕个头,感激他夫人这些年为他忍受的一切!
可这又如何?她护住了他们,他们这些爷们,没护住她这个为他们一心着想的娘们!
这就是他们这些爷们所干的爷们事!
“你们太把她的付出当理所当然了。”林大娘不想跟他们说什么,让出了位置,“闵遥哥。”
闵遥赶紧上前来,为二夫人诊脉。
林大娘退到了一边,被小丫扶着,身子才没抖。
“大娘子。”
“没事。”林大娘闭眼深呼了口气,尽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她是太过于激动了,到了现在这关口,刀府生死存亡的时候,她是最不应该激动的那个人。
他们可以浑,可以失败,她不能,大将军不能,他们要是失手了,刀府就得没了。
她转身,看向失魂落魄的刀安川,刀府二爷:“二叔,借一步说话。”
刀安川看向她,又看向他的夫人。
“二爷,放心,二夫人暂时无事。”闵遥保证。
刀安川随了她走到了外面。
外面雪还在下,冷风狂刮,打在人的脸上,就像霜剑刺在人的身体里般刺骨地冷。
林大娘在江南过了大半年,再回到京,到了今夜,才发现她已经是北方人了。
她就这么习惯了,不怕冷了。
“二叔。”林大娘没走远,就走到了门下的长廊尽头,看着对面挂着的那盏在冷风中飘曳的红灯笼,叫了身边的人一声。
刀二爷没出声。
“我嫁进刀府,二年余载,您初看我时,当我骄奢张扬,现在,还是如此看待我?”林大娘侧头,看向他,脸如外面刮着的冰冷,已冻成晶的霜。
她不待他回答,“我不管你是不是怎么看我的,你仅管想,在你眼中不堪的我这两年,为我丈夫所做的这一切。”
“而你夫人,为你做了快二十年!”林大娘看着他,眼睛冷得发着冷厉的光,“结果她就是这下场,您还是别伤心了,赶紧想一想,她值不值得的问题吧。”
刀安川已经流下了眼泪,只是那热泪一流出来,被寒风一吹,成了冷的,他这也才知道,哭是没用的,暖不了谁的心,“你说,我听。”
“我能说什么?”林大娘并不买他的帐,冷笑道:“您要是不觉得血债需血偿,那就当我跟您废话了两句吧。”
至此,林大娘已经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她转过身,快步迎向了迎她的小丫,握住了她小丫姐姐快快握住了她的手。
快要进门口时,她低下头,压着声音,难掩伤心地道:“小丫姐姐,你说,怎么就这么难呢?”
小丫稳稳地扶住她,淡定地道:“没什么难的。”
她回头,看着她的大娘子:“小丫定不会让你有那般凄惨时候,除非我死,大娘子,除非我死。”
**
林大娘当下没有尽快离去,她当着刀藏忻两兄弟,找来了藏忻的媳妇。
她当着刀二叔,问藏忻媳妇:“我能把你婆婆交到你手上吗?”
藏忻媳妇慌张地看着她。
“你家中大变,本就该随风随风,随云随云,别人让你死,你就不可能活的命运,但你还是等到了藏忻来娶你……”林大娘问她,“你能不能用当初你丈夫娶你之前的性子,把你们二房的命撑起来?”
忻少夫人当下就呆了。
“能不能?”
“可,可……”
“能不能!”
“能!”刀余氏已经顾不到多想,跪了下去。
没等她跪下,林大娘扶了她起来:“你与我一样,是家中长子长媳,没有退路,望娘子前程珍重。”
她说完,没有跟堂弟媳再多赘言,只是看向刀藏忻,“堂弟,你已经在你生你养你疼你的母亲那差失了一着了,这一着,莫再失了。”
她看向刀二爷,“二叔,这一路,我心知你看我不惯,可我这一介妇人,到底是跟藏锋一起,把这家撑到了今儿这一步,我们没当这家是我们夫妻二人的,藏锋但愿族中男儿如他一样,生死由己,富贵也由己不由人,他说,刀家男儿如他一般,个个不差,您差的只是时运,并不是不如他……”
她朝他深蹲到地,只差双跪着地:“侄媳妇林氏,就看您带着您房下一门,为我刀氏拼力一搏了。”
她蹲下身,忍不住掉下了泪来。
与皇权斗,太难了。
她这一路一直撑着,一直都是由势不由人。
她没有那个掀天劈地的能力,也从来没有让所有人都如她愿的能力,也只能但愿,她的这些亲人们,能在血的教训下,躲过那必来的浩劫,也许如此,刀氏一门,不会有韦家的下场。
她哭了,刀安川呆若木鸡,即便是刀藏忻与刀藏琥也是当上就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