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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道:“谁知道,不过,他既这么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霍玄突然又插口说道:“大嫂,您看是谁把那阿旺藏塔法王放出来的?”
聂小倩摇了摇头,道:“他不说,谁知道,可想而知,那必然是个修为功力能跟他相颉顿的人,可是我想不出武林中还有谁……”
岑参也插口说道:“大嫂,上次咱们猜测灭清教所聘那两个护法……”
苍寅猛击一掌,“对,该是那两个……”
眉锋一皱,接道:“但那两个又是谁?”
聂小倩笑道:“不久即将知道,咱们何必枉费脑筋,大弟,你没听你夏大哥说么?一旦有关你三个的正经事临头,再费脑筋不迟!”
她这么一说,大伙儿遂就不再多言了。
未几,傅小霞翩然返来,那一双美目中闪烁着湛湛神光,进入净室,含笑见礼,聂小倩劈头便道:
“霞姑娘,我该向你贺喜了!”
傅小霞含笑说道:“谢谢您;倩姨!”
苍寅愣愣地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最后忍不住问聂小倩道:“姑娘,是怎么回事?”
聂小倩笑道:“五老难道看不出来么,霞姑娘的功力增添了不少?”
苍寅立即恍悟,“哦”地一声,忙道:“那是该恭喜姑娘,恭喜姑娘,我说嘛,夏大侠不要别人送他,怎么单挑霞姑娘送?原来是这么回事!”
聂小倩伸手拍了拍霍玉兰香肩,道:“姑娘,你夏叔叔没有厚彼薄此,别……”
霍玉兰忙道:“娘,兰儿可没那么想,怎么会呢,兰儿所得的要比小霞多得多!”
聂小倩笑了,又拍了拍这位未过门的媳妇香肩,没说话。
端木少华深深地看了傅小霞一眼,道:“霞姑娘,你还得了些什么指示?”
傅小霞笑了笑,道:“二叔,别的没什么了,夏叔叔要我告诉兰珠,他上北京去了!”
霍玉兰讶然说道:“夏叔叔他……”
傅小霞嗔声说道:“你怎么能叫夏叔叔?叫爹!”
大伙儿全笑了,苍寅拍手说道:“对,霞姑娘说得对,该叫爹!”
霍玉兰羞红了娇靥,但却喜上了眉梢,横了小霞一眼道:“他老人家上北京去干什么呢?”
“为你这位未过门的好媳妇儿呀!”傅小霞扬眉笑道:“夏叔叔做事向来不缺礼,更不敢委屈你,他这是先代我哥哥下了聘,然后再上北京登贝勒府求亲去!”
霍玉兰猛然一阵激动,泪珠儿差点没掉下来,打心底感激这位未来的公公,本来是,这既不缺礼,也不委屈她这位未过门的媳妇儿。
她忍了忍,强笑说道:“他老人家也真是,早说我也好请他老人家带句话回去。”
傅小霞笑道:“带什么话?早日预备嫁妆?”
霍玉兰刚退的热潮又上娇靥,这一回更透到了那雪一般的耳根,但那眉目之间喜意更浓,一跺蛮靴扭了娇躯:“娘,您也不管管,小霞她老欺负人!”
聂小倩眼见小儿女辈娇态好不开心,摇头笑道:“我不能管,她是妹妹,说什么你该让着她点儿,再说,小姑子由来难侍候,你也该忍着点儿!”
这几句,惹得大伙儿又笑了,原有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连番喜悦冲散了,而且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一阵喜笑过后,霍玉兰突然说道:“小霞,他老人家除了去贝勒府外,还该有点别的事儿吧?”
傅小霞望了望聂小倩,笑而不语。
聂小倩脸上竟也酡然,失笑说道:“霞姑娘,你该打,难道我还会吃郡主的醋?”
大伙儿明白了,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中,傅小霞道:“你说对了,兰珠,他老人家还会去看看怡姨!”
霍玉兰的娇靥上,泛起了一片异样神情。
聂小倩突然一叹说道:“他是该去看看,说什么他也该去……”
霍玉兰粉首一低,两串晶莹之物坠落尘埃,她轻轻说道:“娘,我姑姑好可怜呵!”
这句话赚人眼泪,聂小倩挑了眉梢,红了眼眶。
她娘儿俩这么一来,净室中的气氛顿趋低落,霍玄,端木少华等人也都感黯然,没人说话。
聂小倩冰雪聪明,她忙一笑说道:“大弟,瞧瞧什么时候了?”
霍玄应了一声,道:“大嫂,距子时还有半个时辰!”
聂小倩“哦”地一声,道:“好快,这真是全神贯注欢笑里,顷刻不知月影斜……”
她那一双目光,投向云床上朱汉民的身上。
大伙儿目光跟着转移,陡然之间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蓦地里,一阵急促步履声划破深夜寂静传了过来。
随着这阵步履声的临近,净室门口出现了那八大护法之一,他向着净室内的聂小倩恭谨躬下身躯:“禀老夫人,有北京来客求见!”
北京来客?
大伙儿一怔,聂小倩忙问是谁?
那八大护法之一道:“回老夫人,是位女客,自称姓邬!”
“邬飞燕?”聂小倩脱口一声轻呼,道:“解铃自有系铃人,会是她?”
倏又改口说道:“不对,她怎会来自北京?又怎会来为汉民解毒……”
突然一丝异采自美目中掠过,她点头说道:“是了,她对汉民……”
陡一扬眉,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那八大护法之一道:“回老夫人,现在万寿宫外。”
聂小倩道:“好,我去看看去!”
说着,举步向门外走去。
霍玄三个与傅小霞、霍玉兰要跟出去,聂小倩抬手拦住道:“让我一个人去,你们留在这儿陪着汉民。”
大伙儿刚一怔,聂小倩已然行出室外,望着那无限美好的背影,大伙儿交换诧异一瞥,却无一人能懂。
聂小倩在八大护法之一的前导下,过画廊,绕大殿,来到了万寿宫大门口。
此际,在那万寿宫前茫茫夜色里,卓立着一个丰腴婀娜的黑衣人影,那是个身披风氅,头蒙纱巾的黑衣女子。
她闻得步履声,抬眼投注,接着含笑发话:“是夏夫人聂女侠?”
聂小倩看得清楚,那正是邬飞燕,只是如今从她那张娇靥上看到的,是端庄而不是媚荡。
聂小倩双眉一扬,道:“你不认得我?”
邬飞燕含笑点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着夫人!“这从何说起?聂小倩懒得多费唇舌,道:“就算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夤夜光临,指名见我有何贵干么?”
聂小倩的口气颇不客气,但是邬飞燕并不在意,闻言,她那艳丽的娇靥上陡现一片不安之色,笑道:“夫人,我来看看朱总盟主!”
聂小倩道:“有这必要么?”
邬飞燕道:“夫人,要不然我不会千里迢迢,唯恐稍迟一步地由北京赶来此地,我先说明,我没有坏意,而是……”
聂小倩截口说道:“我有一句话也不得不说在前面,彼此本属敌对,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你的儿子也跟汉民差不多大,假如说再在汉民身上动什么情,那似乎是件很不……”
邬飞燕羞红了娇靥,忙道:“夫人,你误会了,我承认朱总盟主使我一见倾心,难以自拔,但我知道我跟他年纪悬殊,太不相配,我已压制了自己的情愫,此来只是为……”
聂小倩道:“就因为你喜欢汉民,所以今夜你才赶来……”
邬飞燕点头说道:“是的,夫人,我……”
聂小倩冷笑截口说道:“既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还要下毒?”
邬飞燕羞愧地低下了头,道:“夫人,当初我是奉命行事,万不得已……”
“奉命行事?”聂小倩道:“你奉谁之命行事?谁又能命令你?”
邬飞燕抬起了头,道:“奉我姐姐邬飞燕之命!”
“你姐姐?”聂小倩呆了一呆,道:“你不是邬飞燕?”
那位邬飞燕摇头说道:“不是,夫人,我叫邬飞莺,是她的妹妹!”
聂小倩双眉一挑,淡然笑道:“这多年来,我还没听说邬飞燕有个妹妹!”
显然,聂小倩是不信。
那自称邬飞莺的黑衣人儿道:“夫人,以前我一直没跟我姐姐在一起,我之所以到北京去,还是她差人把我请去的,我跟她是孪生姐妹,唯一的不同处,是她唇边有颗痣,我没有……”
聂小倩才注意到,这自称邬飞莺的黑衣人儿唇边光滑白嫩,是没有痣,而且也没有移去的疤痕。
她呆了一呆,已是相信了几分。
那邬飞莺接着说道:“还有,她是个已婚的妇人,而我至今仍是云英未嫁之身,不是那已婚的妇人的。”
立即,她又相信了三分。
邬飞莺接着又道:“我姐姐差人把我请往北京。要我在她出京之后帮个忙,那就是冒充她在为朱总盟主送行之际,暗中下毒,我起先不肯,但经不起她情托手足,一再哀求,并把朱总盟主说成了她进行匡复的唯一阻碍,我只有答应了,但是在我见了朱总盟主之后,我才知道我姐姐自己才是阻碍朱总盟主进行匡复的人,同时,我也发现了朱总盟主是位顶天立地的英豪奇男子,无奈朱总盟主那时已中毒…”
聂小倩失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汉民在离京前夕跟她见过一面,而第二天咱们一出京却听说她已到了江南……”
“是的,夫人。”邬飞莺道:“为朱总盟主送行的是我,而那时我姐姐已到了江南!”
聂小倩道:“这么说来,当时你那颗痣是……”
邬飞莺赧笑说道:“夫人,那是用眉笔点上的。”
聂小倩如今有了十分相信,目光深注,迟疑了一下,道:“那么,邬姑娘今夜此来,只为汉民解毒么?”
邬飞莺点头说道:“是的,夫人,我为朱总盟主解过毒后,马上就走。”
聂小倩放下了一颗心,暗暗地还有点歉疚与不安,道:“难道姑娘不怕令姐……”
“夫人,我不怕。”邬飞莺满面正气地摇头说道:“我不能做民族的大罪人,也不愿终生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夫人不知道,这两个多月来,我寝食难安,坐立不宁,痛苦万分,只要我能为总盟主解毒,她便是不顾手足之情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聂小倩油然生出了敬佩之心,上前握住了邬飞莺一双柔荑,她感觉得出,那双柔荑冰冷而带着轻微颤抖:“姑娘,原谅我的无知,大恩我也不敢盲谢……”
邬飞莺道:“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只为自己解脱罪孽,只要夫人与总盟主能宽恕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至此,聂小倩方悟夏梦卿那“一母生九种,解铃自有系铃人”之语。
她口中让客,手里拉着邬飞莺进了万寿宫。
行进间,她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又怎知聂小倩等在万寿宫?”
邬飞莺道:“我本不知道,在南昌碰上了夏大侠……”
聂小倩呆了一呆,道:“怎么,是他告诉姑娘的?”
邬飞莺点了点头,道:“夏大侠似乎知道我会来,他说他特意在南昌等我的!”
看来,夏梦卿果有未卜先知之能。
说话间已到净室,一进净室,大伙儿眼见聂小倩与那位邬飞莺亲昵情状,不由俱感诧异,互相交换一瞥,最后一起凝注聂小倩。
聂小倩含笑说道:“我来为各位介绍,这位是邬飞莺邬姑娘!”
邬飞莺落落大方,含笑一一招呼,聂小倩乘机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毕,大伙儿了然之余均生敬佩,尤其傅小霞与霍玉兰,立即双双趋前见礼称谢。
邬飞莺忙伸手扶住两位,连称不敢地道:“二位姑娘这是折煞邬飞莺,我刚才对夫人说过……”
苍寅老眼凝注良久,此际忍不住大叫说道:“姑娘,什么都别说了,老要饭的交你这个朋友了!”
邬飞莺忙道:“谢苍五老,邬飞莺汗颜之余只有感激!”
苍寅道:“姑娘,你也别这么说,老要饭的有话都放在心里了!”
霍玄也突然说道:“姑娘,我三个也是!”
邬飞莺娇靥上满是激动之色,美目中泪光隐现地道:“诸位对我实在太厚了……”
平静了一下,接道:“天时已近子时,事不宜迟,让我先为总盟主解过毒再说吧!”
说着,她迈动莲步走向云床之前,入目云床上那昏迷不醒,恍若酣睡的俊美脸庞,她猛然又是一阵激动,伸出那欺霜赛雪,晶莹滑润带着颤抖的修长柔荑,轻轻地摸了摸朱汉民的额头,然后探怀摸出一只几寸高的白玉瓶,拔开了瓶塞,自瓶中倾出一颗其色赤红的丸散,回身说道:“夫人请帮帮忙,捏开总盟主的牙关!”
聂小倩应声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