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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汉民摇头说道:“你不必等了,我已放弃这个机会了。”
黑衣女子双目暴射懔人狠毒寒芒,但刹那问却又隐敛得无影无踪,淡淡道:“你要知道,便是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多久,满清朝廷如今已是恨不得啖你之肉,寝你之皮!”
朱汉民道:“对我这么一个人,他们当然是恨之入骨了,不过,他们对你恐怕也不会比对我好到哪儿去!”
黑衣女子道:“我不是指的那个,他们也永远发现不了我,我指的是你杀了那么多大内侍卫的这件事!”
朱汉民心中一震,道:“你知道是我杀了他们?”
黑衣女子道:“那是自然,其实何止是我,内城上下谁不这么想,因为只见他们奉命出来拿你,却未见他们再回去。”
朱汉民道:“你又怎知道他们没有回去?”
黑衣女子道:“这个很简单,我早就告诉过你,清朝一举一动我了若指掌。”
朱汉民道:“或许你有此神通,有此能耐,可是对于这件事,你却推断错了,事实上,我连碰都未碰他们一下!”
黑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承认杀了他们?”
朱汉民道:“只要是我杀的,便是杀了弘历,我也敢承认,但不是我做的,哪怕捏死的是只蚂蚁我也不能承认。”
黑衣女子冷笑说道:“我明白了,他们不是你亲手杀的,”
朱汉民遭:“只要是出诸我的授意,那也跟我杀的没有什么两样。”
黑衣女子道:“难不成他们都是自杀的?”
朱汉民摇头笑道:“蚂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更何况他们养尊处优,食俸禄,衣朱紫,官同三品权极人臣,谁也不会愿意死!”
黑衣女子冷冷说道:“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
朱汉民道:“说给你听,只怕你会不信,他们是被鬼扼死的!”
黑衣女子突然仰首格格狂笑,娇躯为之乱颤:“你是把我做三岁孩童看待了,用这种方法欺人,你难道不怕有损你那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的威名么?”
朱汉民容她笑完,容她说完,这才淡淡说道:“你既称对满清朝廷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当不会不知道有两个满旗亲贵被鬼吓出了病,满清朝廷因此禁止那些亲贵再夜登五泉之事吧?”
黑衣女子冷哼说道:“这个我知道,玉泉闹鬼,被吓出病来的,是哈代哈贝勒的三贝子,和亲王弘昼的六格格,这件事北京城大街小巷人人皆知,我哪会不知道,不过我不认为那是鬼,而是什么江湖人物装神扮鬼,吓唬那些无知的满族亲贵!”
朱汉民淡淡道:“信不信那在你,不过我是亲眼看见那些大内侍卫尸身上的伤痕的,那伤痕半绕脖子间,似无还有,隐约于皮肉内,色呈暗紫,不似人类武功所致,你可别以自己当年装神扮鬼的那一套去妄测别人!”
听了那前半段话,黑衣女子本想笑,可是入耳那后半段话儿,她笑不出来了,身形微震,道:“你说谁当年装神扮鬼的那一套?”
朱汉民笑道:“自然是指你们当年装神扮鬼的那一套!”
黑衣女子目中寒芒闪动,冷哼说道:“我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朱汉民笑道:“我可以再说清楚些,当年,你们筑巢北邙,地本属鬼域,又以一座荒冢为门,还布置些个阴森鬼气,那不是装神扮鬼那一套是什么?”
黑衣女子骇然失色,但转眼间她又是一片平静,冷冷地说道:“我仍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朱汉民笑道:“我不厌其烦,愿意再做进一步更详尽的说明,你便是当年那千毒门主雷惊龙的宠姬邬飞燕,可对?”
黑衣女子身形暴震,目中寒芒怒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她只退了半步就站住了,因为倘若她退足一步,就非跌落墙外不可,她突然格格笑道:“当年那千毒门主雷惊龙此人我听说过,只是我跟他扯不上关系,更不是他的什么宠姬,你莫要张冠李戴,错把冯京当马凉,再说千毒门早在当年便已覆灭!”
朱汉民截口说道:“雷惊龙是死了,千毒门也是早就灰飞毁灭了,可是他那怀着他一点骨血的宠姬邬飞燕并没有尽节殉情随他而去,且不承认是他的未亡人,他泉下有知,真不知会作何感想,再说,我已指明你是邬飞燕,你要是不承认,那也未免显得小气!”
黑衣女子身形剧颤,目射狠毒寒芒厉笑说道:“我不愿让先夫难受,也不愿落个小气之名,我承认,只是我要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因为千毒门那歹毒霸道的独门暗器阎王刺瞒不了人!”
黑衣女子厉笑说道:“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枪,那阎王刺当年虽已练成,却未及动用,武林之中根本没人知道,否则我不会轻易使用!”
朱汉民道:“可是毕竟我知道那阎王刺的来历!”
黑衣女子道:“就算是你认出那是阎王刺,也只能测知我是千毒门的人,并不足推断我便是邬飞燕……”
朱汉民道:“那也并不难解释,因为你嘴上有颗黑痣!”
黑衣女子道:“你当年见过我?”
朱汉民点头说道:“自然,要不然我怎能知道是你。”
黑衣女衣厉笑说道:“我得千毒门主专宠之时,距今少说也有十五年,算算你的年纪,那时你不过稚龄孩童,你骗得了谁!”
朱汉民呆了一呆,耸肩摊手,道:“那你别管,反正我知道是你就是了!”
黑衣女子厉声说道:“你,你这样就不怕落个小气之名么?”
朱汉民双眉一挑,方待发话。
蓦地里,这卧佛寺后院中一处暗角中,划空响起一个无限甜美的带笑话声:“邬飞燕,这话要是我说的总该可以吧!”
随着话声,那发话暗中,袅袅行出了美艳无比的聂小倩,黑衣女子大吃了一惊,失声说道:“你,你,你是……”
聂小倩边走边笑道:“邬飞燕,何竟如此健忘,不认得当年故人我聂小倩了?”
黑衣女子简直震惊欲绝。脱口一声惊呼,一双妙目之中,尽射骇异光芒,戟指说道:“什么,你会是聂小倩?你,你不是死在了那天机石府中么?”
聂小倩已至朱汉民的身边,她淡淡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当年的聂小倩已死在梵净山腹那天机石府之中,如今的聂小倩却是另一个人!”
黑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没有死?”
聂小倩道:“我福命两大造化大,倘若我死了,我如今还会站在你面前么?当年你们既未害死夏大侠,就该知道也未能害死我!”
黑衣女子忽转干静,妙目之中厉芒闪射,冷叱说道:“你既未死,那最好不过,大胆贱婢,当年门主待你何等恩厚?几番要宠幸于你,纳你为妾,你却不识抬举地吃里扒外,见异思迁,私通那俊俏风流的夏梦卿,按门规你罪该修罗穿心,凌迟而死,如今见了我,你还不跪下!”
她竟端起那门主夫人的架子来了。
朱汉民勃然变色,杀机陡起,双眉方扬,聂小倩已摆手阻拦了他,她自己则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说道:“邬飞燕,你要知道,如今不是当年,如今的聂小倩也不是当年的聂小倩,关于当年雷惊龙的倒行逆施,凶狠毒辣,阴险残酷,荼毒武林,人死一了百了,事也已隔多年,我不愿多说,今日你这千毒余孽,我还没有找你,你最好别拿当年那一套对我。”
黑衣女子妙目中怒芒一闪,格格笑道:“看来夏梦卿一切都有过人之处,他必然给了你不少好处,才使你这般不知死活地倚为靠山,顶撞于我……”
朱汉民眉腾凶煞,目中威棱暴射,直逼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一懔,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聂小倩淡淡说道:“邬飞燕,诚如你所说,夏大侠一切超人,那雷惊龙万难跟他相比,如今我再奉劝你别把那当年作风拿到我面前施展,那口舌之间也干净点,否则我这个儿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黑衣女子一怔道:“聂小倩你说他是……”
聂小倩淡然截口说道:“我的儿子。”
黑衣女子道:“原来你跟夏梦卿不但成了夫妻,而且还替他生了个武林翘楚,功力第一的好儿子,你替他续了香火,而且续得非常之好,我真没想到你这破窑里……”
突然改口说道:“聂小倩,夏梦卿姓夏,你姓聂,为什么他姓朱?”
聂小倩道:“那是你太以孤陋寡闻,夏大侠乃是先朝宗室,本姓朱!”
黑衣女子点头说道:“怪不得……”
忽又冷笑说道:“聂小倩,你骗得了谁,就算你当年跟夏梦卿第一次见面便怀下了身孕,你这位儿子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哪里是什么儿子,只怕是你的……”倏地住口不言。
显然,她那口舌之间,果真不再敢放肆了。
聂小倩淡淡笑道:“随你怎么想吧,总之,他是夏大侠的亲骨血,是我的儿子就是!”
黑衣女子妙目中异采突然大盛,道:“据我所知夏梦卿只有一个儿子,那是薛梅霞为他生的,薛梅霞怀着他那个儿子嫁给了神力威侯傅小天,十年前傅小天因坐罪满门抄斩,他那个儿子连同薛梅霞和傅小天所生的一个女儿全被满清朝廷杀了,他何来第二个儿子?”
朱汉民虽然武林翘楚,功力第一,但他那江湖经难若比起聂小倩来,都是不及良多,他双眉一挑,便要发话。
聂小倩已然笑着说道:“有些事,便是我也不知道,你又哪里会知道,难道说只许别人三妻四妾,子孙满堂,就不许夏大侠有第二位夫人,有第二个儿子?”
不愧是老江湖,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那黑衣女子却仍目光尽射狐疑地冷笑说道:“怪不得他认识德贝勒,德贝勒也为他力拒宗人府的专差,他一入北京便跟丐帮北京分舵打上了交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他既然是夏梦卿的儿子,那最好不过,我原本无杀他之心,如今我不但誓必杀他,便连你我也绝不放过,聂小倩,当年夏梦卿毁千毒门,杀门主,这笔血债我要在你两个身上讨回来,今夜这卧佛寺就是你两个横尸埋骨所在,你两个认命吧!”
话落,摆手,夜空中入影疾闪,那丈高围墙之上已然掠上了十余名黑衣蒙面人,看身法,果然都是功力高绝的内家好手。
适时黑衣女子又一挥手,连同那原本立身墙头的黑衣蒙面人在内,二十条人影电闪飞掠,或墙头,或屋上,或院中,分四面八方冷然而立,把聂小倩与朱汉民两人团团围住。
这情形,看得朱汉民面泛冷笑,高挑双眉,立时功凝双臂,严阵以待。
而聂小倩却始终泰然安详,视若无睹,容得二十名黑衣蒙面人散落四周,站好围困阵势,她方始淡淡一笑道:“邬飞燕,就凭这二十人于,你就想杀我母子么?”
黑衣女子冷笑说道:“他们的功力纵或不够,但我适才说过,我没做让他们活着回去的打算,他们每人身上均藏有威力强大的火药,一碰即炸,十丈之内,那是绝难幸免,无一活口。”
聂小倩笑道:“邬飞燕,这种欺人的方法,也未必见得高明!”
黑衣女子冷笑说道:“你若是不信,那很简单,稍待动起手来,你母子只要有一人在他们手上碰一碰,或者虚空发掌试试就行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母子一句,一击之下。最好能有把握即刻避开十丈以外去,要不然就难免葬身火海了!”
这下扎手了,倘若这邬飞燕之言是真不假,聂小倩与朱汉民就完全处于挨打地位。除非不打算全身而退,否则就绝不能还手。
聂小倩淡淡笑道:“可是邬飞燕,你也要知道,我母子只要引发这十人小任何一人身上的炸药,那就等于一举手杀了他们二十个。”
那的确是,只要一人身上的炸药爆炸,他左右两人便难免受到波及,这两人身上的炸药也势必会爆炸,如此下去,那确足在一举手间杀了廿个人。”
黑衣女子目中狠毒之色一闪,道:“那不要紧,以他二十人换朱汉民一命,已经是很划得来了,如今还带上一个你,我简直是一本万利。”
聂小倩道:“好的,不过万一我母子侥幸不死,你邬飞燕也就别想再活着下这西山了。”
黑衣女子道:“别出此大言恐吓我,我有十成的把握,要不然我就不来了,你两个要想不死,那只有一条路可走,束手就缚,听凭处割!’聂小倩叹道:“看来,我失算了,我本想到你会使出狠毒辣着的,可却没想到你会出这么一招,我更不该任他二十人把我母子围住!”
黑衣女子吃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