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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点点头:“去了。”心想,算他还有良心,还知道今天要给娘烧纸。
“你去了就好,你也知道有些地方不方便男人去的。”
我嘞个去。春心很想啐他一口,知道他大男子主义又冒头了,什么叫不方便去,难道给娘上坟,只能女人去吗?爹让那个陈妖精迷了心窍也就算了,他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心里有口气,冷冷道:“娘有我这一个女儿就行了,至于旁的人没有也罢。”
春藤恼了,“我好好跟你说话,你翻什么脸?”
春心冷笑:“我为什么翻脸你知道,等你什么摆正心态,再来跟我说娘的事吧。”身为人子本该尽孝,这时候,还摆什么男人谱?她要是他,就是从祠堂出来,绕个道也得到娘坟上看看的。
家里原来摆着娘的牌位,是放在她屋里的供桌上的。红霓来了之后,嫌晦气,吵着让把供桌搬出去。后来便移到了春藤和春水屋里。
吃过饭,春心去屋里给娘上香,发现上面已经上过一炷香,还摆上一碟生前最爱吃的卤豆腐,她心里稍微平衡了点。至少这两个兔崽子也不是完全不孝。
春水说那豆腐是爹端来的,香是他和春藤上的,她心里憋着的气这才散了点。
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柴房里还有一个。寻思着,这么冷的天别把人冻坏了,便抱着自己被子出去。到了柴房,果然看见少年缩成一团正打颤呢。也难为他窝在这里一整天一声都没出,才没被发现。
走过去,把被子搭在他身上,那少年睁开眼看她一眼,随后眼又闭上了。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春心磨了磨牙,早知道冻死他得了。
转身往回走,她屋里烧着炕,也不会觉得太冷,盖了个夏天的薄单子,再搭上两身衣服,凑合着也能过。
红霓翻过身来,看她盖着衣服,不由问道:“你被子呢?”、
春心也不搭理她,背过脸假装打起鼾来。
红霓气得骂了两句,见没回应,也觉没意思,自顾睡着了。转过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她就跑到陈秋花告状,说她把被子弄丢了。
春心早料到她会如此,在她起来之前,就把被子抱回床上,等陈秋花来查,来个死活不认,母女俩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她心里也知道,总这么着肯定不行,被子丢一天还说得过去,要是天天丢早晚让人看出来,便琢磨着弄点炭,回头往柴房放个炭盆给少年取暖。
到了中午,家里的女人们(也就她和陈秋花)就忙于做年饭。春藤和春水跟着村里的小孩到河边打冰块,放在院中、大门左右。这是村里的习俗,说是这样象征来年招财进宝。根生将铁锨在灶炉里烧红、浇上米醋到各个房中及鸡窝内去熏,以驱除晦气,求取吉利,民间称“打醋坛”。
记得她娘在的时候,曾跟她说过一个“打醋坛”的传说:当年姜子牙封神时,存有私心,把其它神位都封了出去,单把玉皇大帝之神位留下准备自己坐,恰在这时,他的外甥张贵来了,死活要姜子牙给他封个神位,太公无法,只好把留给自己的玉皇大帝之位让给外甥,自己另封个神位,叫醋坛神,统管一切神位。所以一切凶神恶鬼一闻见醋坛味,就连忙敬而远之。民谚有“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之说,从此留下打醋坛的做法,防止恶鬼进入家门。
都收拾妥当,也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吃饭前根生到各个神位及大门、碾磨前点香叩头,求神灵保佑。然后一家子就等着上灯,上灯后,家家灯火通明,焰火怒放,鞭炮齐鸣。
听到外面鞭炮响,春水就坐不住了,拉着春藤两人到院子里把买的炮放了个干净,才意犹未尽的回来吃饭。
饭前全家人入席就座,共餐畅饮,开始吃“年饭”,喝“辞岁酒”。
按年礼全家有多少人桌上就放几个碗,摆几双筷子和几个酒盅,即使有外出未归者,也得摆上,意即全家人团圆在一起吃年饭,不能分开。
春心特意在饭桌上放了秀娘的碗和筷子,还专门留了一个座给她。
陈秋花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开口,拿眼睛看着根生。
根生也不好意思让春心把座撤了,毕竟是妻子死了没多久,这刚半年时间总还是留个念想的好。
他只当没看见,笑道:“今年家里添了两口人,以后大家和和气气,把日子过好。”
陈秋花也知道,在年里相互之间即使有些不开心之事或者小问题也不能生气,更不能动口动手,整个夜晚都要以和为首,以忍为高,取个吉利。见根生默认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第三十六章 过年没节操
更新时间2014…2…12 8:02:59 字数:2152
大过年的,根生嘴拙,也说不出什么吉祥话,倒是陈秋花一张起嘴来,什么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那词一段段的。然后又说春藤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中状元,春藤很是高兴,双颊兴奋地直泛红,大约在想着将来高中状元如何如何了。
根生听得甚是钟意,连连点头附和:“春藤脑子灵,肯定能中状元的。”
春心知道他后来只中了个秀才,至于状元之说完全没戏,也就因为一大家子这么捧着他,把他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到后来老以为自己不得了,对谁都瞧不上眼了。
陈秋花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很会做表面文章,说完春藤,又夸春水活波可爱,嘱他要好好听话,还封了包糖递到他手里。春水自然眉开眼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春心看得心里暗骂,“这个没节操的小子。”
陈秋花又转头看向红霓,笑道:“我们红霓真是越长越漂亮,将来肯定能许个好人家。”
红霓脸颊微红,双目含春,微微颔首,那含羞带怯的样子看着真有几分惹人。春藤双眼紧紧盯着她,不错眼珠的看,那模样很有几分被**的意思。
轮到春心这里,她很自觉地站起来,心想自己辛辛苦苦给家里干了这么多活,总该口头表扬一下吧。
谁想陈秋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头和根生碰起酒来。她甜甜唤着:“根生哥,我敬你一杯。”
根生酒还没喝,人已经醉了,捧酒杯的手微微颤着,至于春心站在一边的尴尬,好似完全看不见。
春心自讨了个没趣,她和陈秋花可能前世有怨,轮到今世来报,只一见面就对彼此看不顺眼。她是因为知道几月之后,是她主张把她送进道观,对她心有恨意,至于陈秋花却不知因为什么,死活看不上她。
好在她跟着师傅练脸皮超厚,又呐呐坐下,装得好像跟没事人似地。春藤瞪她一眼,大约是嫌她太丢人吧。
大人们说完了祝词,几个孩子开始吃饭。
年下里饭桌还算丰盛,宰了一只鸡,做了个蘑菇炖鸡,炒了个鸡蛋,炒了个白菜,还有一小块切好的腌肉。就那么一小碟,放在根生和陈秋花面前,春心想吃,可伸着胳膊也够不着,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够,只能嗦了嗦筷头。
红霓离那腌肉近,故意夹起一片来,也不急着吃,放在鼻端轻轻嗅着,嘴里还说着:“好香,好香。”
根生看到,以为她喜欢,把一碟腌肉摆在她面前,“好孩子,多吃点。”
红霓脸色有点难看,她最不喜欢吃腌制的东西,不管是腌的咸菜,白菜还是腊肉,腊肠,她从不沾唇的。
而往这边一移,春心正好够着了,也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大嚼特嚼,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谢谢爹。”
根生温和一笑,“你也多吃点。”
春心得意地看了红霓一眼,越发嚼的卖力。
红霓气得够呛,忽然觉得胃里发堵,一点胃口都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春心较劲,反正见她就觉得不喜欢,可能在她心里潜意识中总觉她会对她产生威胁吧。她明明是村里最漂亮的,可这个春心丫头虽然穿的土气,但时而散发的魅力连她也无法比拟,就好像一颗蒙尘的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发光芒。
一顿饭在“欢乐”气氛下吃完,到了夜晚睡觉前,陈秋花给每个人的枕头底下压一圪垛蒜(意脑子灵利能打会算)、几只花炮(意避邪)、几个用面捏的兔子(意活泼)、几元钱(意将来有钱财),根生又在大门和院内放碾、磨棍,门的内外立刀斧,这均为避邪求吉。
夜间全家人不宜高声喧哗,不说些带有死、鬼、破、烂、碎等不吉利的话语,更不扫地,不倒垃圾丢弃废物,怕将“福”扫、倒掉,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动作慢点,不要相碰任何东西以便发出响声。有的地方还不串门或外出游转,因为,传说月尽夜孤魂恶鬼、妖魔鬼怪在游荡,怕带回家中,祸害于家。更反对别人到自己家串门子和借东西。
所以吃完晚饭,一家子都进屋里玩去了,陈秋花说要玩纸牌,输了算她的,赢了就当给孩子的压岁钱。春藤和春水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她去了。
春心独个儿留下来收拾桌子,洗洗涮涮。
今晚要守岁,一家子都不睡觉的,她都收拾完,看看院里没人了,就进了厨房拿了几块炭,在灶膛里烧了烧,找了个铁盆装上。
他们家原本不用炭的,也是陈秋花来了嫌家里冷,才预备了炭,只有在她自己屋里才烧上点。反正是人家自己花钱买的,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若让她知道自己偷了她的炭用,那肯定是没完没了的。
想到陈秋花用东西扔她时的狠戾,不禁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欠了这小子什么了,捡了他回来,还得这么伺候着……
端着炭盆进了柴房,把油灯点着了。见那少年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稻草,大大地眼睛睁着看着屋顶,也不知黑灯瞎火的在看什么。
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嗯”了一声,继续看屋顶。
春心顺着他的眼光看上去,过年新修的屋顶,没窟窿,也不漏风的,这究竟看什么呢?
她问:“你饿了吗?”
他终于头低了点头,看了看她,然后用手比了个吃饭的动作。
春心有些好笑,要不听他喊过一嗓子,还真以为他是哑巴呢。
把晚上吃剩的菜端了一点给他,又递过去一个白面饽饽。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那模样果然是饿极了。
今天过年一天也没顾得上他,到了这会儿才上吃饭,也难怪了。
俯身去看他的伤,已经完全止住血,没红肿没流脓,等过两天结了痂,就差不多好了。
她也不想留他在这儿很长时间,过这一两天伤口稳定了,就叫他走了。想着还不知道他是谁,便问:“你叫什么?”
“明焕。”
第三十七章 瞎了眼救仇人
更新时间2014…2…14 0:02:08 字数:2022
一个小乞丐还起这么好听的名字,她暗嗤一声,又问,“你家住哪儿?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明焕颇为不屑地撇撇嘴,“你想赶我走,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春心语噎,心道,她就是想赶他走怎么了?这是她的家,赶不了陈秋花和红霓,还赶不了这臭小子吗?
双眼一瞪:“你这两天伤好了,就赶紧离开吧。”
明焕瞥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想我走我就走吗?小爷我若就是不走呢?”
春心的脸狠抽了一下,见过不要脸的,但不要脸还横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她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应该不是个乞丐,乞丐哪有他没他这么大的脾气?也没他这么细皮嫩肉啊。尤其是这会儿离近了看他,似乎觉得这个人更眼熟了。
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呢?
有心想把他的脸擦干净,好好辨识一下是谁,又觉不合适,手伸出去停了半响,终没在他脸上擦一把。只硬声道:“你赶紧走吧。”
明焕沉着脸不说话,那样子似真打算在这儿常住了。要不是怕动静太大,把屋里那些人吵过来,真想把他拖出去算了。
她强忍着火气,好声相劝:“你看我们家也不富裕,不能多养你一个人的。而且我爹娘脾气不好,要知道我带个男人回来,肯定要打死我的。”
她说着微微低下头,“你也知道,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总要避嫌的。”
明焕耐心听着,到后来很给面子“扑哧”笑出声来。他本来心情糟极,对人生充满了怨愤,被她这么一逗,心里的伤感也冲淡不少。
他问:“孤男寡女,指的是谁?”
春心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明焕冷嗤,“就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也算女人吗?”
春心挺了挺胸,想说自己凭什么不是女人?可瞧瞧那根本挺不起来的荷包蛋,顿时有种无力之感。她已经十一了,已到了发育的时候,红霓那里都已经隆起来,自己怎么还是一马平川的?想到上一世到二十岁还不怎么高耸的胸脯,那种无力感更浓了。
现世到底有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