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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说起来容易,想起来竟然这样痛苦。
季南山、七七……季南山、七七……
一时间,牧桑榆的心里,翻来覆去,尽是他们两个人。
终于心思一动间,到了季南山面前。
牧桑榆没有想到,季南山竟然也在蜀都郊外的这座山里。他似乎也是赶急路至此,风尘仆仆、疲倦极了,正在路边休息。
春末的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他却没有生火,只是呆呆地啃着干粮,眼里怔怔地流下泪来,嘴里低念着“桑榆、桑榆,你等着我,我歇一歇马上就赶到城门口去,一大早就进蜀都,我一定会找到你,想办法救你出来,哪怕是告御状,我也不怕!”说完忽然惨然地笑了两声道,“舍得一身剐,敢把太子拉下马!”
牧桑榆听他这么说,简直想冲他咆哮:“糊涂!快回去!”但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干粮塞回包袱里,起身朝着进城的官路踉跄而去。
牧桑榆愣了半晌,忽然想到:“七七呢?!其他人呢?是不是都没事?”那翠袖虽然说了那么一句,但不亲眼瞧瞧,怎能安心?
牧桑榆努力地想着,使劲地想着,却只在山上山下地转了几圈,根本没有回去。
怎么回事?
是七七出事了?还是距离太远了回不去?又或者自己还成了地缚灵,走不出这座山了不成?!
眼见着日头发白,牧桑榆再三尝试,还是一事无成,只得闷闷地又回去了那间静室里。
第一百零一章 :城门交锋
第二天一大早,蜀都京城门口。
早间换防的守城兵士刚刚到位,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城外赶早来进城的老百姓们,排成了长长的两条队伍。
那“二哥”几人也夹杂在队伍中间:老三打头儿,后面跟着商传祥,接下来是二哥,再后面是“桑榆”,翠袖在最后面。
更确切地说,牧桑榆在最后面。她始终飘在“桑榆”左右,活动范围最多也就两三千米的样子。这也很好地解释了她昨夜为何不能去到七七身边。
牧桑榆觉得,有可能是她“死”得还不够彻底,尚离不开这个身体。又或者是“桑榆”尚未脱险,七七也没见到,有可能是执念的原因,所以她才没有魂飞魄散。
牧桑榆的确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并未飘到更远处,而是跟紧了队伍。
进城的队伍随着城门口士兵的盘查,缓缓地向前移动着,终于轮到了老三他们。恰在此时,城门口另一侧的队伍正好盘查完毕,后面暂时没有什么人了。
老三这侧负责盘查的士兵抬眼看了看那头儿,随手一挥,示意商传祥、二哥与“桑榆”道:“过去那边几个。”
商传祥与桑榆老老实实地往那边走去,那二哥正要举步跟上,翠袖喊了一声道:“二哥,我去吧。”说罢便抬脚往另一侧行去。
耽搁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那边商传祥已经被盘查完毕,站在城门口内侧等着后面正接受盘查的桑榆。翠袖拿眼一扫,之前那侧的队伍中,老三也已经盘查完毕,到了城门内侧,心里略略安定下来。之前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有些警觉,想到这一路上“桑榆”欲逃的小状况不断,怕她临门一脚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分流盘查时直觉地就跟了她过来。
如今“桑榆”也被盘查完毕,轮到了她,她上前一步,拿起随身包袱,正要解开,变故突生!
那盘查的士兵居然一把薅住了她的脉门,同时她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桑榆!”,翠袖的警觉心一直在,脉门被制却并未慌张,手腕处忽地一缩一软,身子急退两步,已逃脱掌控,第一时间抬眼望去,只见“桑榆”被一乡野村夫搂在怀里,就连那商传祥也被一名军士护在了身后。城门另一侧老二老三已经与人斗了起来。她提气欲纵,准备飞身入城再度拿下“桑榆”,背后却袭来风声,一听便是匕首类暗器破空之声,只得手臂一振,一对铜制护腕落在手腕间,回身一挡,格开匕首。抬眼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原先排队入城的百姓之中,竟有五六人手握利器,将她围了起来。
如今形势不利,无论如何“桑榆”不容有失,翠袖右手一甩,一枚带着彩烟的信号弹升上天空。这是给城内埋伏的同伙儿看的,如今“桑榆”已入城内,老二老三两人之力总是单薄,但他们在城内埋伏了精锐小队,只要能再度拿住“桑榆”,一切还有转圜余地。
放出信号,翠袖再无顾虑,银牙一咬,与围困住她的几名“百姓”斗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落下风,身手甚是了得。
而脱困的“桑榆”先是为急速变化的事态震惊了一会儿,后回过神来,推开搂住她的季南山,一头扑进了被军士护着的商三少怀里。很快攀登城墙的石梯旁隐藏的军士们也拿着武器冲了出来,将已打杀到近处的老二老三又拦截了下来。
那护住“桑榆”与商三少的军士显然是个头目,虽然眼前的形势基本已经倒向了自己这边,但那枚信号弹他是看见了的,此时不想任务有失,一边督促身边将士继续上前拼斗,一边扯了“桑榆”就往后躲去,商三少自然跟着回撤了,只余季南山一人愣愣地站在场中,似乎被“桑榆”推了一把后,就回不过神儿来了。
飘在半空的牧桑榆白白干着急,几次冲下去又透体而过,好在埋伏下的兵士众多,此刻季南山被簇拥在中间,倒也一时无碍。
那军士头目拉着“桑榆”跑出了战斗圈,向后一看,商三少跟在后面,但昨夜与大内的公公一起来传旨的太医大人的徒弟,叫季南山的却没跟上来。想着当时太医大人回宫照料圣上前,还特特嘱咐了要将他与那画像上叫“桑榆”的女子护好,可不能就此不管。因此停下脚步,嘱咐“桑榆”与商三少继续往前跑,自己返身又跑了回去。
“桑榆”被那军士头目大手抓着手腕子一阵跑动,疼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脚步虚浮,她扯住商传祥的袖子道:“少爷,不行,我不能跑了,我手腕、大腿、头都痛得很,我怕坚持不了晕过去……我不能晕,她一定会来抢我身体的!”,“桑榆”面色里带着惊恐和坚决道,“少爷,我不能晕!”
商三少虽然知道目前还没脱离危险,但看到“桑榆”神情也知晓她不会再跑了,他也算够意思,没自顾自跑走,而是拉着她一起躲到了对面街角屋檐下的两个大柴草筐里。
这里是给城门守卫士兵做饭的伙房,商传祥先将桑榆抱进柴草筐,将她伪装好了,自己才又钻进另一个筐里,同样伪装好。好容易那边军士头目领着季南山跑了过来,他们自然没注意到路边的柴草筐,尤其是那军士头目,还以为那二人早跑过了街角,因此拉着季南山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柴草筐里的二人倒是通过空隙看到了他们,正想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城门那边喊杀声又激烈了起来,当即吓得又缩回了筐里。
半空中的牧桑榆远远看去,发现是有一支灰衣小队从街道另一头冲杀过来,想来这就是太子府事先安排的援兵了。趁着双方厮杀混战,牧桑榆再次仔细看了看那两个柴草筐,发现还算隐秘,才稍微松了口气,继续观战。
飘得高看得远,很快,牧桑榆就发现那老二与翠袖杀了一条血路出来,追着军士头目与季南山离开的方向去了。
牧桑榆不放心季南山安危,见这边的柴草筐无甚动静,便辍在老二与翠袖身后跟了过去。那在城门处混战的兵士也有十数人跟在身后,追了上来。
“桑榆”和商三少静静地在柴草筐里躲了好久,直到城门口那边动静渐渐没了,也没敢动。“桑榆”身子娇小柔软,能直接坐在筐底,虽四肢无法伸展,倒也不很难受;商三少那边就不行了,他人高马大的,勉强躲进筐中,两脚落在筐底,屁股却得微抬,根本蹲不下去,脑袋又得尽量弄低,藏了这半晌,脚麻腿软,腰酸背疼,已是满脸大汗淋漓。
此刻听得动静没了,赶紧将头伸直,钻了出去,同时出声问道:“桑榆你怎么样?”这边商三身子还没挺直,那边“桑榆”还没来得及回话,忽地不远处一人飞扑而至,一把揪住了商三少的脖子,同时一脚踢向“桑榆”藏身的大筐。
商三惊愕,“啊”的叫了一声,勉力回头看去,却见竟是那老二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时他身上染血,一脸阴鸷,眼中带着愤恨,直直瞅向被他一脚踢倒的筐子。
“桑榆”从筐子里踉跄爬出,满面灰白,惊恐地望着老二。老二从鼻孔中不屑地轻嗤一声,抬手就往地上的“桑榆”抓去。
“桑榆”惊恐大叫“少爷!”无奈商三少这里刚挣扎两下,就被脖子上的手锁紧了喉咙,登时喘不了气,口中只发出“荷荷”的嘶鸣。
“桑榆”认命地闭上眼,原以为要重落歹人之手,忽听那人一声痛呼,睁眼望去,只见那老二左肩中箭,急步而退。同时,屋檐上方箭发三支,急急逼去,那老二一退再退,忽地抓着商三少拔地而起,飞身蹿离。
“桑榆”急急大喊“少爷!少爷!”商三少却早已被裹挟着没了身影。
第一百零二章 :故人重逢
那屋顶之上射箭之人身着侍卫官服,只匆匆对“桑榆”点了下头,说道:“夫人稍待,溪和先生马上就到。”脚尖几个起纵间,兔起鹘落般飞速消失在了“桑榆”的视线中。
“桑榆”虽与她心心念念的少爷相认,却无奈是被俘之中;原以为这次逃脱掉了,商三少又被歹人掳劫而去。“桑榆”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悲痛,蹲地痛哭起来。
兀自飘在空中的牧桑榆见商三被掳也是大吃一惊,有心跟上去看下那老二去往何处,无奈跟了一会儿就被未知力量扯回到了“桑榆”身边。也只得按下焦急,在那儿无奈盯着“桑榆”痛哭。
好在果如那侍卫官所说,“桑榆”并没哭多久,溪和先生就到了。
孙溪和骑马而来,他急匆匆转过街角,就看到了蹲地痛哭的“桑榆”,继而想到她所遭受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心中且疼且愧,一时之间竟有些胆怯,不敢上前。
“桑榆”却已听到了马蹄声,她站起身来,木楞地望着孙溪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孙溪和,她也是认识的,往事也大略记得,只是那些日子产生交往的人,毕竟不是这个她。
孙溪和看到“桑榆”用一种近乎陌生与呆愣的目光看着自己,只觉心中再次钝钝一痛。这下子倒是缓过了神来,飞速下马,将马缰往后一撇,自有后方随员接住,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了“桑榆”身边。
待走到近处,发现“桑榆”鬓发凌乱,容颜憔悴,眼神躲闪,只当她有伤在身又受惊过度,心里更加惶急惭愧,连忙沉声问道:“伤在哪里?可还无碍?”然后又问道,“南山人呢?你们没在一起?”
孙溪和一提季南山,“桑榆”当即想起了被掳走的商三少,当即大哭道:“哎呀,少爷!溪和先生,少爷被贼人掳走了,还请你救一救他!”
孙溪和诧异道:“少爷?你是说商家老三?”
“桑榆”不禁又哭出声来,连连求道:“我才刚刚与少爷重逢,我不想就这样和他分开。拜托你了,溪和先生,求你务必将他平安救回。”
孙溪和听得眉头微皱,却也不曾说什么,只略回了一下头。后头有侍卫回道:“先生请放心,大头领已追踪而去。”
孙溪和沉声下令:“加派人手,严密搜索,务必将人找到,安全带回。”想了下又道,“还有我那记名弟子,着人留意着些,找到后立即将人带回宫中。”
身后随从人员自行领命而去,只余下两人,应当是孙溪和的贴身护卫,仍一左一右地护卫在后,眼神戒备地盯着四周。
孙溪和看向“桑榆”,沉默片刻后,问道:“伤可还好?能否骑马?”
“桑榆”点头道:“可以,少爷教过我骑马的,只是我的手腕伤了。”说完将袖口往上抖了抖,露出红肿溃破的手腕一下,随即又将袖子抖了回去。
孙溪和心下不由又是一痛,赶忙道:“此处不宜久留,事急从权,我来带你吧。”说完向后方一伸手,接过递来的马缰,一手向“桑榆”伸去,想要搀她上马。
“桑榆”却面色迟疑起来,直到孙溪和不解地看过来,才不情愿地扶在他手上,借力上了马。
一行几人骑马赶向皇宫,牧桑榆自然也是飘在半空跟着。她将孙溪和紧皱的眉头与眼睛里的疑惑看了个透彻,又见他几次不着痕迹地打量身前马上的“桑榆”,嘴角微抿,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桑榆不禁有些想叹气。
果然,什么都是要名正言顺的才好。像她穿越之初,毫无记忆,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