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这里的鲜血遍地马革裹尸相比,她受的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江秋意心中豁然开朗,她看着谢六郎,一字一句,说的特别认真。
“六郎,从今以后不准再受这样重的伤了,好吗?”
“好!”
“你可以保家卫国,你可以洒热血,绝对不能抛头颅,好吗?”
“好!”
“任何情况下,一定,一定要将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答应我,好吗?”
“好!俺答应了你三件事情,那你也答应俺一个要求,好吗?”
“你说。”
“咱非得等到俺满十六吗?不能提前提前?”
“啊?”
……
第284章一直吃自己的豆腐(二更)
江秋意觉得军营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就像她的养鸡场似的,小鸡崽子进去,48天就长成了大鸡,能吃肉能下蛋。军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个速成的好地方,就拿谢六郎来说,他不止是长高了,整个人的心智啊!那简直了!
应该找点黄豆做点真正的豆腐给他吃,不能让他一直吃自己的豆腐!
江秋意想着想着,脸就红了。每次都是心智坚定拒绝的,可一对上六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丢盔弃甲了,任由他胡搅蛮缠。
尝到了甜头的六郎估计也是摸出了门道来,只要他一喊这里疼,那里疼的,江秋意就狠不下心来使劲推开他,所以,谢六郎受伤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一直没问你,那日对阵燕士良,你怎么报了你家六郎的名头,他可是大燕第一猛将,你无端为谢六郎树敌,就不怕以后在战场上他下死手吗?”
应走进来的时候江秋意正在做抓饭,南秦盛产稻米,军队里吃大锅做抓饭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抬头看了应一眼,江秋意反问:“本来就是敌我双方立场不同,各为其主,难不成我报了别人的名字,他日在战场上碰见了燕士良就能对六郎手下留情了?”
“这倒也是,可你说你没私心我可不信!谢六郎的威名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邺城,很快也会传遍整个大秦乃至燕魏两国的。百姓们都说,谢六郎是天上的战神下凡,能掌控天气,操纵毒虫蛇蚁,神勇无双。”
江秋意盖上了锅盖,这抓饭最是讲究一个闷字,米饭兑上了适当的水,再掺上新鲜的肥羊肉,撒上盐和少许孜然,盖上盖子大火烧沸,改小火慢炖,九成熟的时候加入解腻的新鲜蔬菜,熄火闷上片刻便可以吃了。
大肥羊和蔬菜全都是邺城的百姓得知土城鏖战胜利之后,自发送来犒军的。
凝视炉灶里头的柴火,她知道土城如今的平静是短暂的,等魏照被杀的消息传入长安,就会掀起惊涛骇浪,即使土城大胜,功劳却全在谢六郎这个出身卑微的千夫长身上,那也绝对的功不低过。
所以她刻意在民间在军营为六郎造势,这样的声望或许可以保他一时无虞,却不能保护他一辈子。
朝廷暂时不敢明目张胆的过河拆桥惩治六郎,可当今皇帝如此宠爱皇贵妃,还有禹王,魏照之死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六郎。只要他们有心,迟早能让六郎栽个大跟头,他再小心谨慎也没有用。
他能依靠的只有真正的明君,一个贤明开达,能赏识他的才干的明主。太子殿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魏照被他的从龙卫斩杀,太子彻底和禹王撕破脸,禹王身后的世家门阀也会趁机落井下石,太子这次,恐怕储君之位难保。
江秋意陷入了沉思,应看在眼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由得告诉他自己接到的线报。
“殿下说,储君之位他从出生之日起就在那上面赖着,如今也是时候挪挪窝了,你既然给他搞没了,回头再帮他抢回来就是了。”
江秋意抬头,对上应那张一本正经说笑话的脸,不免失笑出声:“你家殿下豁达,我也不含糊,你尽管回他,我弄丢了他的太子之位,将来还他一个九五之尊!”
此话大逆不道,寻常人岂敢宣之于口,偏偏江秋意娓娓道来,极认真又轻松的像句玩笑话,让人察觉不出半分不妥。
“秋小哥,千夫长喊你去给他换药了。”
江秋意如今一听到“换药”两个字条件反射的就脸红,倒叫进来传唤的伙夫看的一脸的疑惑。
一跺脚,她气的端着药碗活跟要操上棒槌想跟谁打战似的,就跑了。
江秋意到六郎营帐外时,几个和他相熟的士兵正在里面说话。
“六郎,幸好魏照那小子死的快,不然老子非叫他五马分尸不可!你瞧瞧他干的那叫人事吗?咱来的时候三千人如今只剩下八百不到,兄弟们一个个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全他娘的扛着重伤守的城,他还一个援兵都不发!”
“是啊,啥时间也没听说过要塞守将居然是区区千夫长的,六郎,不是俺瞧不起你或者啥的,你知道俺没那个意思。俺是想说这个魏照他娘的就不是人!他派你土城就是想让你送死!太过分了!”
“他可是头一回干这缺德事了?六郎身上的伤都是咋来的?行军六日六夜刚刚回营,他连夜就让人突袭燕军,要不是他多番刁难,六郎至于这一身的伤吗?哦,战打赢了没有半点嘉奖,输了就要仗责一百军棍?这是什么劳什子道理?”
“幸好太子殿下英明,若不是他派了从龙卫来宰了魏照,那咱大伙的命就交代在土城了!死了还是个饿死鬼,魏照那王八羔子,给咱的粮草都是些什么玩意?一袋袋的沙子!他娘的沙子能吃吗?”
里头七嘴八舌的怨气冲天,得有七八个和六郎有过命交情的兵将在。六郎一直沉默,一直到众人说罢宣泄完,江秋意就听见了他挣扎着起身的声音。
“噗通”一声,六郎跪下了。
“这,这是干啥?”
众人慌张的去扶,江秋意却止住了进去的脚步,定定的站在营外。
“大伙就让俺跪着说话,要不俺这心里,难受的慌。”
六郎顿了顿,才让自己哽咽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魏照滥用职权不错,可这事到底是因为俺才出的,他想让俺死,大伙不过是受了俺的拖累,尤其是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是俺对不起他们!”
他往地上重重的嗑了一记响头,脑袋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心疼的江秋意端着药碗的手都是哆嗦的。
“不,六郎,你别这么说,咱大伙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怪那魏照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大伙见六郎执意不肯起身,便都跟着他一块跪着,堂堂七尺男儿,本是有泪不轻弹的,可六郎眼神的自责内疚却让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眶。
第285章六郎,我要回去了(三更)
六郎的双肩一直颤抖,隐忍了半晌他才说:“是俺的错,俺应该早早察觉魏照的恶毒心肠,收敛锋芒不与他争锋,或许土城之战便不会如此惨烈,但凡他能早一天派援兵过来,弟兄们就不至于死的这么惨!”
江秋意心惊,她知道那个“或许”才是最折磨人的,六郎的这一生每每回想起土城之战,都会想着这个“或许”,而这个“或许”,会让他终身愧疚不得安宁。
“如今魏照已死,可即便他没有死,俺也不会再一味忍让了,曾经有人跟俺说过,处事待物不能一味的隐忍退让。要学会亮出自己的利爪,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尝尝鲜血的味道!”
六郎在同袍的掺扶下站了起来,他说:“俺要当大将军!大秦立国数百年,从来没有过平民出身的大将军,俺就要做这第一人!等俺当了大将军,俺绝对不会再让弟兄们死的这么憋屈!老秦人的热血应该洒在战场上,而不是被自己人阴谋算计陷害。”
他伤痕累累,血战不止没有拖垮他的身体,他的心智,甚至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执拗,那样的志向直白的宣之于口之后,谢六郎的眼睛笃定的仿佛大将军印,从来都是他手心里攥着,他有一个目标,并且为之坚定不移的拼命。
众人先是骇然,而后坦然。
金龙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谢六郎入营以来屡立战功,视同袍如手足,就连一直陷害他的魏照,他都在战场上舍命搭救过好几次。
“好!”
“好!”
“好!”
……
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用一个“好”字,便表达了他们支持六郎的决心。
“六郎,咱现在虽然只剩下八百人,可弟兄们和你是一条心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是,我们支持你!奶奶的,那些个世家子弟也嚣张了好几百年了,是时候让咱老百姓扬眉吐气一回了!咱就从千夫长,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总有一天,你会当上大将军的!”
“是!大将军!老百姓自己的大将军!”
江秋意垂眸,有一滴眼泪掉进了药碗里,里面的人有离开的意向,她忙后退几步,佯装刚刚过来的样子。
只是刚出六郎营帐,一个个被他的热血激发的豪气干云的众人,一眼看见江秋意,抱拳别扭的唤了一声:“秋小哥。”
然后一个个面红耳赤神情怪异的走了,那些假装不经意往她身上瞟的眼神,别说有多怪异了。
江秋意摸不着头脑,进去就问:“你这些兄弟都咋啦?一个个看着我怪怪的。”
“没事,大概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标志的少年郎吧!”
六郎坐在床边,笑眯眯的朝江秋意招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江秋意原就娇小玲珑,穿了军装刻意隐瞒了女子身份,混在五大三粗的兵丁里头,看起来可不就是个小小少年郎么!
一番话叫人哄得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江秋意想,真是不得了了,六郎这张嘴越来越甜了,跟抹了蜜糖似的能甜死人。手里头的药碗递给了六郎,她说:“快喝,温度刚刚好的。”
谢六郎傻笑了一下,也不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就着碗就将一大碗黑漆漆苦了吧唧药汤喝完了。
江秋意放下汤碗,指尖微红,略略有些疼,她想藏起来不让六郎看见,奈何谢六郎百步穿杨的名头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眼尖,本就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再加上一双眼睛全都长江秋意身上了,怎么能看不见!
“可是烫着了,俺看看!”
不由分手的就将江秋意的手拽在手里,瞧见了那指尖上的微红,心疼的不得了:“咋那么傻,不知道拿个托盘盛着呀!手指头都烫红了!疼不疼?”
“你要是真心疼我,军营里这么多人,干嘛眼巴巴的让我给你送药换药?你支使谁不行?我正做着饭呢!”
六郎被怼的有些不好意思,又露出了憨厚的一面,只尴尬的挠挠头,然后就被江秋意顺势推倒了。
“来来来,换药换药,换好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抓饭好了没。”
他年轻体质好,即使受了那么多的重伤,依旧能吃能喝还能睡,恢复的就更好了。江秋意解下他身上的纱布,伤口依旧开始慢慢愈合,没有发炎没有化脓,不像之前一样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江秋意一直生长在和平安稳的年代,穿越过来之后北秦虽然贫困了些,可到底远离边境,战火,从来没有烧到那里。她知道死人是什么样,从医几十年,怎么可能没见过死人。
可她不知道战场上的死人是什么样!
土城的战后清理,她站在城头上看了一眼。
尸体堆积成一座横七竖八的小山坡,仿佛那里已经不是人,不过就是些什么破落的物件。断胳膊断腿,被砍断的头颅,七零八散的尸块,利箭穿心扎的跟刺猬似的尸体……
秦兵把他们的同袍,一个个的从尸山上扒下来,重新安葬。
之前土城危及,人手不足没有办法,阵亡的兵士尸体全都囤积在了一处,不是六郎没有给予烈士应有的尊重,实在是他没有时间,他要护着活着的人。
谢六郎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这座尸山,他跪在那,不哭不喊,只说了一句:“兄弟们走好,等将来六郎去了底下,再找弟兄们喝酒吃肉!”
原来,战火没有烧到石屏,没有烧到谢家村,是因为前面有这么多血肉之躯在那拦着,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家人挡下了刀光箭戟。利箭射穿了他们的身躯,就不会射向远方的家人。
江秋意懂了,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处理好伤口,和衣在六郎身边躺下,他倒乖觉,麻利的就往里让了让。
“六郎,我要回去了。”
谢六郎心头一滞,瞳孔收缩,瞬间翻身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