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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儿也是倔强的,挨了打也不哭也不说话,瞪了顾兴戟一眼,转身走开。
再次出发的时候,韶儿的情绪很低落,屈羽心疼了。“韶儿没见过父亲吧?有没有想过父亲该是什么样子?”
韶儿闻言,侧头看看屈羽。父亲?他没没见过,他印象里只有母亲,很温柔的母亲,但是母亲具体的样子,究竟怎么温柔他却想不起来,他觉得母亲应该就像小婶婶一样吧?那父亲呢?书上说严父慈母,严父,有多严?会像顾大将军一样揍他么?
屈羽等不到韶儿回话,便继续道:“父亲看起来很凶很严厉,但是他也会很关心你,疼爱你。只是他疼爱你的方式有些……嗯,粗暴。就像大将军,他会凶你,是因为他觉得你不爱惜自己,这是他在担心你。只有爱护你的人才会这么做,你明白么?”
“对不起,叔儿,我错了,我不该任性,让你们担心。”韶儿虽然道了歉,可是心底还是很委屈,“可是叔儿你都没有打我……”被当众揍了屁股,韶儿觉得很丢脸。
“……叔儿,舍不得啊,所以叔儿做不了严父……”屈羽很无奈地想,果然是自己平日太纵容韶儿了么?
“嗯,叔儿是慈母,很温柔的慈母!大将军才是严父,他很凶!”所以,韶儿,你就这么将自己的小婶婶跟人家配对了么!
“叔儿是男的,男人!知道么!”屈羽捏捏韶儿的小脸,佯作生气的说。
“子(知)道了!”听到韶儿承认了错误,屈羽放开他的脸,“男人就不能做慈母了么?叔儿明明很好,很温柔!”
行军速度渐渐加快,屈羽渐渐不能分心跟韶儿聊天了,便道:“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加紧赶路的同时,屈羽还分神想,以后该让大将军多给韶儿一些“男人的教育”,这个自己做不来,韶儿根本不怕自己啊!
有了司徒先生友情提供的资料,大军避免了在人困马乏之时与敌人对战,又有效拖延了敌人的行军速度,给了顾兴戟等人回复体力的时间。
陷阱虽然有效,但是敌人不会总是上当,吃过几次亏的敌人很快改变队形,将步兵放在阵前,这样绊马索就失去了效用,陷坑也只能坑一两个人而已。
虽然步兵在前的阵型放缓了敌人前进的速度,但是同时由于马匹的损伤减少,敌人实际上是保留了精锐力量。
鉴于此,顾兴戟决定找机会突袭敌人一次,一来削弱一些敌人的力量,减少蒋忠等人的压力,二来他还要想法将敌人引到猿鸣谷去。
顾兴戟先派了几个小队,挠痒痒似的骚扰敌人,结果敌人并不上当。来了就打,逃跑也不追,只是一个劲儿地赶路。
顾兴戟见小打小闹敌人不上当,便决定玩儿次大的,留下一队人看守粮草等物,其余人轻装快马,打了敌人就回撤!
韶儿和屈羽自然是被留下的一队,他们虽不用与敌人证明交锋,但是也要防备有人靠近劫掠粮草。羌族大军就在不远处,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然而,做人不能太铁齿啊……
☆、第五十五章
上一章说到顾兴戟要去跟羌族人干一票大的,为了保险就把屈羽跟韶儿留在了后方看守营地,觉得营地之中安全许多。然而顾兴戟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前脚将大队人马带走,后脚就有人企图劫掠粮草。
当然屈羽等人不是吃素的,也实在是来偷粮草的小贼手脚太不利索,仅剩在营地的老弱病残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都抓住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屈羽带头一审问,得,几里外还有十几个人,在守着货物呢。
“货物?你们不是羌族兵?土匪?”屈羽很疑惑,虽然跟着顾兴戟出了城,但是为什么出来,出来……杀羌族敌人,这个他知道。
“不是,不是,小人都是过往的商队,不是坏人!”领头的汉子快哭了,他知道不该打军粮的主意,但是没办法,再找不到吃的,他们就该饿死了!
“不是坏人会来偷粮草么?先不管别的,将他们都绑起来看好了,等大将军回来再做定夺。”屈羽虽然在军中无官无职,但是他跟大将军亲近啊,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命令,所以留守的官兵没有异议,听话地将几个汉子捆扎解释,丢在营地中央等大将军回来。
顾兴戟他们去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下半夜过半就回来了。
“这么快?”营地里早就煮好了热汤,眼见顾兴戟回来,屈羽很自然地盛了一碗递给他。
“嗯,今日算是试探,敌人不好糊弄,不上当,看来明日下手还要再狠一些才行。”顾兴戟端着热汤,不止手,心里也暖暖的。
“嗯,”屈羽点点头,闲聊般说起,“你们走了之后,来了几个人想偷咱们粮草,被我们抓住了。”
“就营地中间的那几个?我回来就看到了,刚想问你怎么回事。”顾兴戟喝了口热汤,拉家常似的接口。
屈羽知道的也不多,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说。“我有些奇怪。我听说,这苍冀河一线是一片平原,如果敌人来犯,走这条路可算得上是一马平川,为什么我朝不在此设立城府,阻隔敌人?还有商队,为什么宁可绕远还要交过路费也不走这条路?”
顾兴戟听完,掏出地图,说:“这苍冀河百年前并非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的苍冀河是改道之后的。你可知为何苍冀河这边一片平原却无人种植、放牧,而是任它荒芜?”
屈羽皱眉,“因为旧河道?”
顾兴戟点头,“是,这苍冀河百多年干涸,旧的河道已经被多年的风沙遮掩,但是,旧河并不是就此消失,而是转入地下,变成地下暗河。若是大军路过引起地陷,大军便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这片土地便荒芜了。也因为有暗河的存在大军不便在此建立州府,派兵驻扎,羌族也不敢贸然借此道南下。两不管的情况下,这一代就出现了极为凶悍的沙匪,商队不从此处过,一是怕陷入暗河,再一个也是怕遇见沙匪,连命都丢了。”
“总有要钱不要命的,今天这几个不就是么!”屈羽撇撇嘴,又问,“羌族这次竟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经此处南下,你说他们会不会手里有什么依仗?”
“你是说,旧水脉图?”顾兴戟皱起眉头思索一阵,“有可能,如果真有这东西的存在,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弄来!”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要从长计议才好,只是外面的人要怎么处理?”屈羽指指外面的人。
“我再去问问,如果愿意弃暗投明,咱们也不能太苛责他们。”言下之意,若是他们不识好歹,就杀了以免浪费粮食。
顾兴戟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至少在屈羽看来还不错,但是回来的时候,顾兴戟的脸上能刮下霜来,“宋宣,你带几个人,去他们交代的地方,将人都给我带回来,我要问清楚!”
“是!”宋宣的脸色也是少见的严肃,很快地领了命令,带人离开,害屈羽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行。
屈羽等了一会儿,顾兴戟还是冷着脸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只好腆着脸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不愿意加入咱们?”
“哐当!”顾兴戟踹翻了篝火上架着的烧水的架子,铁壶摔在地上,滚了半个圈儿,热水撒了一地。“这帮猪,猪!”顾兴戟气得狠了,所有的风度气质皇家礼仪统统不见踪影。
天将亮的时候,宋宣带人回来了。顾兴戟一直在等着,一见着人便逐个审问,结果大同小异。顾兴戟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此时,斥候来报:“报——,报大将军,敌人已经拔营前进!”
“跟上,这几个人……”顾兴戟闭了闭眼,“松绑,带着一块走!”
这一天,顾兴戟一路都沉着脸,仿佛冰雕的一般。韶儿很识相的没有闹他,只是小声问自家小婶婶,“叔儿,他这是怎么了?有人抢他银子了?”
屈羽摇摇头,若是银子就好了,那是几万人的性命啊!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当兵保家卫国,就要有为国捐躯的觉悟,但是没有了他们阻拦羌族军队,待到敌人长驱直入,死伤的又岂止几万人而已?
途中休息的时候,顾兴戟将几个有军衔的将官都集合起来,“宋宣,派人去苍冀河畔查探,我不信蒋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蒋忠啊蒋忠!不要让我信错了你!顾兴戟在心底默念。“还有,派人在周围搜索,看看有没有我援北军的残兵!”
顾兴戟还是不愿意相信那几个商人的话。如果他们真的遇到的是从鬼城出来援北军残兵,那么一定是蒋忠带的人出了问题。原本这五万人对战敌人的二十万大军就很困难,如果再出了问题……顾兴戟不敢再想下去。
“计划有变!明日就到了通往猿鸣谷和苍冀河的分岔路口,今晚,我们不计任何代价也要重挫敌人,并且将敌人引去猿鸣谷方向!”顾兴戟脸上是破釜沉舟般的悲壮。
顾兴戟脸上的凝重感染了众将官,“大将军且放宽心,拼的一死,吾等也会完成任务!”
看到一张张胡子拉碴的粗糙大脸,顾兴戟心里闷闷地疼,今晚,这些汉子们就要有去无回了!
“好,好兄弟!今晚就让我们并肩作战,杀个痛快!”当天晚上,顾兴戟再一次带人冲进了敌人的营地,这一次他们没有急着撤退,狠狠厮杀一番,伤亡的人数过半,顾兴戟才下令向着猿鸣谷方向撤退。
三万兵将,经此一战,余下的已经不足一万,然而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敌人仍旧没有上当,在向着猿鸣谷方向追了小半日之后,敌人停止追击,返回了岔路口,整队向着苍冀河畔进发。
在身后失去敌人的踪迹的时候,顾兴戟就停了下来,狠狠摔了手里的马鞭。从几年前第一次上战场,那时候的他对武艺还一窍不通,即使如此,在敌阵中冲杀他也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挫败与……害怕。
是的,害怕,顾兴戟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害怕。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他不怕计划失败要承担责任,他害怕武朝大好河山染上战火,百姓生灵涂炭。
“大将军不要自责了,还有办法的,我们再想想,总还有办法的!”一直跟在顾兴戟身边冲杀的一个校尉劝慰,但也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也发觉了自己的话有多苍白无力。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他们还有不足一万人,如何消灭敌人的二十万大军?
“报——,报大将军,敌人在昨日营地扎营,没有再继续前行!”斥候来报的算是个好消息,但是有什么用呢,即使多了一晚的时间,他们也无法阻止敌人的脚步了。
“大将军!”远远地,传来宋宣的声音,一路快马加鞭,即使铁打的汉子,在马上也有些摇晃了,堪堪在大将军的马前收住缰绳,“回禀大将军,属下已经去了苍冀河畔预定的地点查探,蒋忠将军虽然比预计的时间到的要晚一些,但确实已经到达指定地点。”
宋宣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虽然五万大军对战敌人二十万大军仍然没有胜算,但是起码可以支持到左将军和寇元帅派兵增援!
“只是……”宋宣不像同袍一样乐观,脸上满是痛心,“只是,蒋副将带来的只有两万人马!”
“什么?其他三万人呢?”顾兴戟虽然从见到宋宣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但此时也忍不住问。
“这三万人原是京畿预备军,加入援北军之后由偏将王京栋统辖。这王京栋原本是大将军郭宏手下的副将,加入援北军之后……”宋宣先是说了这三万人的来历,顾兴戟却听不下去了。援北军是由各路兵将拼凑而来,人心不齐,这些顾兴戟都知道。
“我扁了他的职,他心底不服气!”顾兴戟怒吼,“说重点!”
“是!”宋宣整理一下思路,“王京栋在监军赵元升的撺掇下,当众违抗蒋将军的命令,带着三万人强入鬼城。蒋将军原本是打算军法惩治的,但是这三万人是王京栋的嫡系,蒋将军手下只有两万人,因怕处置了王京栋引起兵变,连两万人也剩不下,只能放他们去揍鬼城……”
“赵元升,又是赵元升!”顾兴戟发誓这次活着回去不知要他的爪子,还要他的脑袋!
☆、第五十六章
一个赵元升,顾兴戟根本不放在眼里,弄死他像弄死一只蚂蚁,然而,现在他要如何活下去?
顾兴戟转身,看着身后一身血污的兵士们,血和泥沙遮住了他们本来的样貌,让他们都变成了地狱里来的罗刹,让看到的人都忘了他们也曾是一个个好儿郎,如今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顾兴戟不是第一次带兵,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昨晚豁出去的一战没有伤到敌人的根本,如今再次进攻也不会有更大效果,但是他不得不做出如此抉择。
“大将军,寻得王偏将手下部分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