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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点了点头,为这个野蛮人的坚守原则表示赞同。
“这是项值得尊敬的任务,”崔斯特同意,拔出他的剑指向东方长鞍镇的方向,他们旅程的下一站。“但是改天吧。”
第七章 匕首和杖
恩崔立站在千帆之城几哩外的小冈上,营火在他背后微弱地燃烧着。瑞吉斯和伙伴们曾经利用相同地点作为他们进入路斯坎前的最后宿歇处,而事实上,这个杀手所燃的火也就在他们曾经燃过的同一点上。但这并不是巧合,当他在世界之脊的南边找到了半身人他们一行人的足迹之后,他就跟着他们每一个脚印亦步亦趋地到了这里。他根据他们的行动来行动,努力地想要更了解他们做过的一举一动。
现在,不像这伙人之前所做的,恩崔立的眼光不是投向城墙,甚至完全不是投向路斯坎。夜间北方通向十镇的路上生起了几处营火。这些光亮不是第一次在他背后出现,而杀手感觉连他自己也被跟踪上了。他曾经放慢狂奔的步伐,认为他能够在那一行人还在路斯坎城里办事的时候轻易地赶上。他希望能够在专心追捕半身人之前先解决掉后顾之忧。恩崔立甚至曾经故意留下线索,要让后面的追逐者上钩而更靠近他。
他踢了踢下面火堆的余烬,攀回马鞍上,决定最好拿着剑面对面,不要留下一个芝刺在背。
他骑着马直到入夜,在黑暗中更加大胆。这是属于他的时间,每一个阴影都更加添了活在黑暗中的人一分优势。
在午夜之前,他系住了马匹,他离营火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步行抵达了。他发现到这是一个商队;在每年这个时节前往路斯坎的路上,并不算是什么不寻常之物。但是他的危险感仍然不停地提醒着他。多年的经验磨练了他求生的直觉,而现在他知道最好不要大意忽略掉这个部分。
他匍匐了进去,寻找最容易走进马车圈的路。商人们总是围绕着他们的营地布下许多岗哨,即使是拖车的马匹也成为他的麻烦,因为商人把它们紧紧绑在马具旁。
当然,杀手不会白跑一趟。他已经走了这么远,并且打算一定要找出有人跟在他背后的原因。他用腹部滑行,移向营地的外围,并且开始环绕警戒圈控制下的帐棚。他的动作静到连非常机警的耳朵也听不见,经过了两个在摸鱼的守卫,然后他到了马群底下,这些马在恐惧中放低了耳朵,但是仍然没有出声。
圈子绕到一半,他几乎已经确信这只是个普通的商队,而且正打算要溜回黑夜中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你说你看到了远处的光点。”
恩崔立停了下来,因为他认识这个说话的人。
“是的,就在那里。”一个男人回答。
恩崔立溜上旁边的两辆马车中间,并且向另一边窥探。说话的人就站在近处,在下一辆马车的后面,向他扎营方向的夜景细看。两个人都穿着战斗的装束,女子舒适地佩着剑。
“我低估了你。”当他看到凯蒂布莉儿时,他对自己喃喃自语。他镶了宝石的匕首已经拿在手上准备好了。
“我不能重蹈覆辙。”他加上了这一句,然后蹲伏下去寻找一条通向目标的路径。
“你对我真好,为了我这么快地赶路,”凯蒂布莉儿说。“我欠你一份情,瑞吉斯和其他人也是。”
“那告诉我,”这个人催促说。“什么让你这么急?”
凯蒂布莉儿为了那个杀手的记忆而挣扎着,她还无法接受那一天在半身人的房子中所受到的恐惧,而且她也知道她必须报了两个矮人被杀之仇,并且平复她所受的羞辱,否则她是不可能去面对的。她的双唇紧闭着,不作任何应答。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他让步了。“我们并不怀疑你有理由必须这样赶路。如果我们问你,那只显示了我们想要尽可能帮助你。”
凯蒂布莉儿将脸转向他,泛起了诚心感激的微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两个人默默地站着眺望寂静的地平线。
寂静也代表着死亡的逼近。
恩崔立从马车下钻出,在他们两人之间站了起来,一只手抓向一个。他紧紧地抓住凯蒂布莉儿的脖子,让她无法尖叫出来,而用他的刀刃使得那个男人永远再也无法出声了。
凯蒂布莉儿沿着恩崔立的肩膀望过去,看到她伙伴在另一头大吃一惊的表情,但是她不知道为何他没有大喊,因为他的嘴并没有被蒙住。
恩崔立往回动了一下,她就知道了。她只看到镶着宝石匕首的刀柄,刀刃和刀柄间的隔片正贴着那个人下巴的下方。细长的刀刃在这个人发现危险之前就已经抵达了他的脑部。
恩崔立用这把武器的柄将这个牺牲者静静地带到地上,然后将它拔了出来。
这个女人又再一次地发现她对恩崔立的恐惧,但却动弹不得。她觉得她能够一扭身闪开,并且对全营大叫,即使她确信自己会被杀;或者她可以拔出剑来,至少试着拼回去。但是她只是无助地看着恩崔立从她腰际抽出她的匕首来,并且把它插进那个男人的致命伤处。
然后他拿起了她的剑,把她从马车下面推到了营地的圈子之外。
为什么我叫不出来呢?她一次又一次地自问,因为杀手知道她有多么地害怕,甚至连抓也不抓地就把她带进了深深的黑夜之中。他知道,而她也已经对自己承认,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最后,当他们到了离营地很远的安全距离外,他强迫她转身面对他,以及他的匕首。“你跟着我?”他嘲笑地问。“你希望得到什么?”
她没有回答,同时发现自己一部份的力量回到了身上。
恩崔立也感觉到了这件事。“如果你叫出声,我会杀了你。”他冷冷地宣告。“然后,我发誓我会回到商队,把他们全都杀光!”
她相信他。
“我经常跟商人一起旅行,”她说谎,尽力维持她的声音不颤抖。“这是身为十镇军人我那一阶级应尽的责任。”
恩崔立又再度嘲笑了她。然后他望向远方,假装在沉思中抬起了面庞。“也许如此对我反而有利。”他很矫饰地说,在他的心中一个计划的脉络已经有了雏形了。
凯蒂布莉儿端详他,担心他已经找到方法,把她的这次旅行转变为对她朋友们的伤害。
“我不会杀你,至少不会是现在,”他对她说。“当我们找到半身人,他的朋友们不会去保卫他。这是因着你的缘故。”
“我不会做任何帮助你的事!”凯蒂布莉儿轻蔑地说道。“任何事!”
“你说的对,”恩崔立用嘘声说道。“你不会做任何事。如果没有把刀指着你的脖子——”他拔出武器,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抵着她的脖子,“划过你光滑的肌肤。当我办完了我的事,勇敢的女孩,我会离开,而你将会和你的羞耻心以及罪恶感留在那里。还有你对那些相信你杀了他们伙伴的商人所说的话!”事实上,恩崔立一点也不相信他用凯蒂布莉儿的匕首搞出的简单把戏会骗到那些商人。它只是用来扰乱这个年轻女人心理的工具,打算灌输另一份疑惑以及忧虑到她混乱的心绪之中。
凯蒂布莉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上波动,来对这个杀手的陈述作出反应。不,她告诉自己,事情不会是那样的!
但是在心灵深处,她怀疑她的决心是否只是掩饰了自己的恐惧,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确信,就是再次面对恩崔立的出现时,恐惧还是会使自己动弹不得;她确信这一幕会像她预想的一样来展开。
吉尔丹没遇上什么困难就找到了营地。丹帝巴已经用他的魔法从山上一路追踪这神秘的骑马者,并且已经向这个军士指出正确的前进方向。
吉尔丹紧张起来,抽出了剑,走了进去。这个地方已经被弃置了,但是弃置没多久。即使在几尺外,这个路斯坎来的军士还是能够感受到熄灭营火的余温。他跨低将自己的身形贴向地面,爬向包裹以及毯子所在的火堆之旁。
恩崔立缓缓地骑向自己的帐棚,料想他所留下的东西已经吸引了某些访客了。凯蒂布莉儿坐在他的前面,被牢牢地绑着并且塞住嘴巴,虽然她自己很呕,然而她完全相信她自己的恐惧已经让这些束缚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机警的杀手在还没走近之前就发觉已经有人进了帐棚。他从鞍上滑下,带着他的俘虏一道走。“这是一匹神经质的骏马,”他对凯蒂布莉儿解释说。他把她绑在马后腿上时严重地警告,并且很明显地露出觉得很有趣的样子。“如果你挣扎,它会把你踢死。”
然后恩崔立离开她,混在黑夜里面,好像他本身就是黑暗的延伸。
吉尔丹将包裹抛回地上,感到很失望,因为内容物只不过是旅行的标准配备,并且没有提供任何有关主人的线索。这个军士是经历许多战役的沙场老兵,曾经击败人类以及半兽人各百余次,但是他现在很紧张,感觉到有某种不寻常并且致命的特质在那个骑者身上。一个胆敢独自从冰风谷沿着蛮荒的道路骑到路斯坎来的人在战事上绝不会是个生手。
然后当一把刀刃的尖端突然抵在吉尔丹后颈脆弱的凹陷部位上时,他吃了一惊,但不是太出于意料之外。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希望这个骑者在把刀子插入他要害之前能先向他要求解释。
恩崔立看到他的行囊被搜过了,但是他透过皮做的制服辨认出这个人并不是贼。“我们越过了你们城市的边境,”他说,稳稳地握着他的匕首。“你到我的帐棚里有何贵干,路斯坎的军士?”
“我是北门的吉尔丹,”他回答。“我来这里找一个骑马从冰风谷来的人。”
“什么人?”
“你。”
恩崔立对这个军士的回答感到困惑及不快。谁派这个人来,而且他们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人?杀手第一个念头集中在瑞吉斯一行人身上。也许半身人已经在城门守卫那里寻求到了一些协助。恩崔立将匕首滑入鞘中,确信他能够再及时将它拔出来阻挡任何攻击。
吉尔丹也知道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冷静自信,而他本来有的各种攻击这个人的想法也都一扫而空。“我的主人想接见你,”他说,他觉得解释得更清楚一点是明智的。“对双方都有利的会面。”
“你的主人?”恩崔立问。
“他住在一座高耸的城市里面,”吉尔丹解释说。“他听说你来了,相信他会对你的任务有所帮助。”
“他知道我的什么事?”恩崔立厉声说,对于有人胆敢暗中查探他的事感到怒不可遏。但是他的气马上消了,因为光是这件事牵扯到城中某些权力结构,就已经让他了解了一大部份,并且大大地削弱了半身人隐藏在这次会面背后的逻辑假设。
吉尔丹耸耸肩。“我只是照他的命令办事。但是我也可能对你有所帮助,在城门那里。”
“去他的城门,”恩崔立咆哮说。“我能够轻松翻越城墙。这是到我寻找的地方最直接的路径。”
“即使如此,我很清楚那些地方,也认识控制着那些地方的人。”
匕首再度拔出,向前一削,刚好停在吉尔丹的喉咙前面。“你知道很多,但是你说的不多。你在玩危险的游戏,路斯坎的军士。”
吉尔丹眼睛连一眨都没眨。“五天前有四个英雄人物从十镇来到路斯坎:一个矮人,一个半身人,一个蛮族,以及一个黑暗精灵。”即使是阿提密斯·恩崔立也无法隐藏他脸上的讶异,因为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而吉尔丹也注意到了这些迹象。“他们逃出了我确实的掌握,但是我知道他们大致躲在那个区域。你对这个有兴趣吗?”
匕首再度回到了鞘中。“在这里等着,”恩崔立命令道。“我有一个要跟我们一道走的伙伴。”
“我的主人说你是独自行动的。”吉尔丹询问。
恩崔立邪恶的笑容让军士的脊柱为之一颤。“我得到了她,”他解释。“她是我的,这是你惟一需要知道的事情。”
吉尔丹并没有追问下去。当恩崔立离开视野之内,他松了一口气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在骑向路斯坎的路上,凯蒂布莉儿并没有被绑着,嘴巴也没被塞住,但是恩崔立抓着她,跟被绑着也没什么差别。当他解开她时,对她的警告是简洁而无法否认的。“一个愚蠢的动作,”他当时说,“会让你丧失性命。而且你死的时候,也知道那个矮人,布鲁诺,会因为你的轻举妄动而遭受痛苦。”
杀手没有再告诉吉尔丹有关她的任何事,而军士也不问,虽然这个女人引起他不小的兴趣。丹帝巴会得到答案的,吉尔丹知道。
在那天早上稍后他们在北门画间守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