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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我真的尽力了。”在心中一声低叫,雪槐霍地睁开眼睛,眼光如电,喝道:“不必出战,只管放箭,把所有的箭全部射出去。”
这是他给诸候联军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射完了所有的箭,诸候联军仍死战不退,那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八万战士结盾为阵,箭如雨下,联军士兵成片栽倒,随即改换战术,改骑兵冲锋为步兵冲阵,盾如墙,枪如林,缓缓推将过来。
面对这样的盾墙,箭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但对雪槐的话,所有战士都奉为神喻,手中箭仍不绝射出,直到所有的箭袋都空空如也。
射天雕射出最后一枝箭,看向雪槐。
雪槐的手缓缓举起,在空中略停,终于猛地劈下。
三声炮响。
巨大的喊杀声突然在龙首原上空响起,这种喊杀声是如此迅猛,如此惊人,就象山洪在静夜里突然爆发。
七十余万诸候联军在这突然而来的惊人喊杀声里停止了一切动作,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在确信敌军是在身后杀来后,七十余万大军便全乱了,而射天雕石敢当更指挥八万大军中心开花,内外夹击。
雪槐大军人数不到诸候联军的一半,但这是一支铁血劲旅,对雪槐无比的信任崇敬,以及所向披糜纵横天海的战绩,使它拥有坚不可摇的军心,由此而凝结成不可思议的战斗力。而联军却是由数十个国家的军队组成的,战斗力参差不齐,最要命的是各有统属,指挥胁调非常的不顺畅,如果一切按部就班还好点,若中途突然出一个意外,再想胁调一致,可说是难如登天。
可以说,即便是两军正面对阵,七十余万诸候联军对着雪槐三十二万大军也绝难取胜,更别说雪槐奇兵突出,南北西三路突击,内外开花,阵脚一被冲乱,败局便已注定,便是战神降世,也无力回天。
雪槐没有冲出去,没有拨他的天眼神剑,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一看这个百万人的大杀场,只是木然的坐在马上。
顿饭时光,风无际龟行波霜千里几乎同时杀至,都是一身的血,而射天雕石敢当则已杀得无影无踪,雪槐身边,只有黑鲨七和五百护兵侍立。
浑身浴血,风无际神色却仍十分冷静,对雪槐道:“诸候联军虽众,但战斗力极弱,我军已稳操胜算。”
龟行波点头,道:“确实差劲,就象以前的东海军。”
霜千里却只有四个字:“砍瓜切菜。”
说话间铁流儿钻了出来,对雪槐道:“七弟,祭风三王给定天府好手护着逃走了,双鸦追了下去,不过定天府好手太多,我估计追也没用,所以先回来和你打个招呼。”
霜千里长刀一扬,道:“狗王逃走了,其他人可逃不了,斩尽杀绝。”
雪槐的心神一直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中,听到斩尽杀绝四字,心中猛地一跳,蓦地里扬声高叫道:“投降者不杀。”他这一声以玄功喝出,但百余万人的喊杀声哭叫声混在一起,声浪实在太大,盖住了他的喝声,风无际等忙传将令,让所有士兵一齐跟着喊。
纷乱的大战场终于在投降者不杀的喝叫声中静了下来,空气中却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原上所有的小河小溪水量都平空高出许多,流着的水,却是血一样的鲜红,让人情不自禁的怀疑,那流着的,到底是水还是血。
清点战场,诸候联军逃走的有十余万人,投降的二十余万,尸横原上的,竟有三十万以上,没有办法,风无际等三路突击,每一路都有八万人,每人即便只出一刀,合起来就是二十四万刀啊。
数字报上来,雪槐心中一阵钻心的痛,他慢慢跪倒,以首触地,长眉老人的声音不绝的在他耳边轰响:“放一放手,放一放手。”
“长眉前辈,你的担心应验了,我真的成了杀人狂魔了,我一战就杀了三十多万人啊。”雪槐仰天嘶叫,面容扭曲。
“但我还要杀人。”他霍地站起,眼中的光凶而狂乱,厉声传令:“兵出龙首山口,杀向射阳,杀向天安,杀,杀,杀。”
梅娘几个这时也来了,看着他仿似变了个人似的厉声传令,眼中都掠过一丝担忧之色,陈子平看向梅娘,低声道:“七弟有些失常了。”
梅娘眉间深有忧色,道:“一战杀了三十多万人,七弟心中有了巨大的负罪感,是这种负罪感逼得他失去了常态。”
“但要这么一路杀下去,他岂会更受不了。”臭铜钱一脸忧色。
“得想个办法。”陈子平低叫:“七弟本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这么一路滑下去,到最后,他只怕会成为这世间最可怕的狂魔。”
“是啊。”奇光散人点头:“无论身手智计,七弟都高人一筹,只这一年多做下的事,哪一件他输给过人,一旦真的激发心中魔性,放手而为,天下谁可制他?”
“但要命的是现在没法劝他。”陈子平叫:“他现在就象是站在悬崖边上,再不能退一步了,偏偏定天公主天音圣母却还在死命的推他,他想不放手而为都不行啊。”
“我现在非常担心一件事。”梅娘看向陈子平几个,道:“今天离诛魔大会已只有五天时间,照七弟刚才的军令,先击溃来射阳的诸候军再杀向天安,至少也要七八天,如果定天公主照预定的时间举行大会并烧死冷灵霜,则七弟大军杀到时,冷灵霜只剩一把骨灰,那时七弟会怎样,你们想得到吗?”
陈子平几个面面相窥,李伶儿犹豫着道:“我怀疑七弟真的会发疯。”这句话,他并没有用唱腔,听在臭铜钱几个耳里,一时都有些不习惯。
“然后呢?”梅娘看着他。
“然后?”李伶儿看向臭铜钱几个,迟疑难答。
“然后他会屠城,我可以肯定。”陈子平握拳,道:“他是绝不会放过定天公主天音圣母和天音教的,他要对付定天公主,正教中人铁定会干涉,但七弟手中有三十万大军,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挥军攻城,而在战场上,我想不出有谁是他的对手,天安城将在他三十万大军的刀锋下化为废墟。”
铁流儿不由自主打个寒颤,道:“那一家伙打下来,只怕虎威江都要给血水染红了。”
“真要那样,七弟也就彻底完了。”梅娘眼中露出坚决的神色,道:“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定天公主烧死冷灵霜。”
“但就凭我们几个人?”陈子平有些为难的看她:“只怕救不出冷灵霜。”
“光凭我们几个肯定不行。”梅娘点头,道:“还得靠七弟,我对军事不太懂,但我觉得,在听到龙首原七十万大军的败讯后,杀向射阳城的诸候联军应该会退兵,若是这样,则七弟大军完全可以不走射阳,而顺着诸候联军来龙首山埋伏走的小路,直奔天安,走这条小路,至少可以省下两到三天时间,刚好可以在大会举行之前赶到天安城。”
“好主意。”陈子平兴奋的击掌:“如果能在诛魔大会举行之前赶到天安城,面对七弟的三十万大军,我就不信定天公主仍敢烧死冷灵霜。”
“是。”臭铜钱点头,道:“这时的七弟和先前的七弟已完全不同,先前他为成全冷灵霜道魔和解的苦心,有通天之能也只能袖手旁观,但现在可是杀气冲天,我们索性便以屠城相威胁,到看正教那些人模狗样自以为悲天悯人的家伙要怎么选择。”
“屠城。”铁流儿兴奋的搓手:“这两个字说将出去,那可是有杀气啊。”
“我现在就去和七弟说。”梅娘当即转身,追上雪槐,她知道这时不宜绕弯子,便单刀直入,道:“七弟,我们应该救出冷小姐,不能坐看着她给烧死。”
“当然。”雪槐点头,他双眼血红,听到烧死两字,眼中更放出骇人的凶光。
“七弟的杀心已被彻底激发。”梅娘心中暗凛,道:“但会期已不到五天,而我们若走射阳击溃诸候联军后再去天安,至少要到七八天后,那就来不及了。”
这时的雪槐,整个人处在一种狂乱的境界中,只想到杀过射阳,再杀去天安,却没有冷静的去算过时间,这时听了梅娘的话,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梅娘道:“我对军事不大懂,但我觉得,杀向射阳的诸候联军在听到龙首原联军败讯后,理当会退兵,如此我们就根本不必去射阳,可走小路直奔天安,则刚好可以赶在大会之前救出冷小姐。”
“好主意。”雪槐眼中露出喜色,略一思索,召来莫猛,道:“你率两万人,照原定计划杀向射阳,途中多立旗帜,以壮军势,到射阳后,不必入城,更去城外山上多扎草人以为疑兵,敌军必以为我全军尽在射阳,吓走杀向射阳的诸候联军,便是你的功劳。”莫猛领命而去。
雪槐随即下令,全军暂休息一阵,吃了晚饭后,趁夜黑转头改走小路,偃旗息鼓,疾奔天安。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梅娘听着雪槐布署,暗暗点头,想:“七弟确是世所罕见的良将,便在如此激怒之中,指挥调度,也仍是有章有法,人所难测,我只想到诸候联军听到败讯后可能不敢再攻射阳,他却能布下疑兵,则就算万一攻射阳的联军仍不退兵,见了莫猛疑兵也会给吓会去,同时又迷惑了定天公主,定天公主听说七弟大军仍在射阳,必不防备,便可打她个措手不及。”
天安。
当敬擎天将诸候联军龙首原大败几乎全军复灭的消息告诉天音圣母时,天音圣母猛地站了起来,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七十万对三十万啊?”
敬擎天也是一脸惊怒,道:“这小子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但当年我根本没想到,他的潜力会这么大。”
“现在怎么办?”天音圣母看向敬擎天,眼中露出惊慌之色,道:“诸候兵败,天下几已无兵可调,他手中却有三十万大军,一旦兵临城下?”
她眼底惊慌之色全落在敬擎天眼里,敬擎天心中暗哼一声:“女人就是女人,成不了大事。”道:“兵临城下,好啊,这不正是我们所有的吗?再加上魔门就更好了。”
“你的意思是一切照旧?”天音圣母露出疑惑之色。
“是。”敬擎天点头:“一切照旧,按时举行诛魔大会,烧死冷灵霜,彻底激怒雪槐,让他发狂,他发狂,魔门自也不会袖手,那么这面的正教呢,难道他们会袖手旁观吗?这一场道魔大战,再无人可以消解得开,教主最初设想的不正是要这样吗?”
“但雪槐手中三十万大军。”天音圣母对雪槐手中的大军始终心存疑虑。
“这个教主完全不必担心。”敬擎天摇头:“人多并没有用,雪槐虽有三十万大军,但主心骨就只他一个,待教主神功大成,出手杀了他,三十万大军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我神功急切难成,而他兵锋眨眼即至,却是无法抵挡。”天音圣母摇头。
“我们为什么要抵挡。”敬擎天嘿嘿笑:“我们走啊,让五观三寺带领正教去抵挡好了,拼个同归于尽最好,他们挡不住也没关系,就让雪槐三十万大军进天安来,他想怎么就怎样,想杀谁就杀谁,如果能一刀砍下大皇帝脑袋那就更妙,到时教主振臂一呼,天下共诛此狂魔,大事不就成了?”
“妙啊。”天音圣母终于解开了心中疑惑,击掌大赞,当即召来定天公主,道:“你去请天子下诏,就说魔势猖狂,诸候兵败,但正气不可消,诛魔大会按时举行,以助长我正道浩然之气,这道诏令你可亲去承天寺宣读。”定天公主奉命去了。
敬擎天听了她的安排,暗暗点头,想:“玩这种小聪明,她还是有两手的,好,好,好,此一回若还不天翻地覆,我敬擎天也真的只有认命了。”
五天眨眼即过,到了预定的诛魔大会的正日子。
这天早上起了好大的雾,天上的太阳看上去就象蒙了一幅厚厚的面纱,显出一种怪异的暗红色。
大校场上,人山人海,天下群豪,加上看热闹的百姓,至少有十几万人,不过定天府武士早有准备,四面戒严,分区警戒,百姓不得进入观礼区与群豪相混杂,因此虽是人头涌动,到也并不显杂乱。
点将台上,新洒了黄土,天音圣母、定天公主、法一等七大掌门,以及十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主掌门分两排就坐,中间设香案,辅以红绸,这是为天子准备的,天子祭天毕,诛魔大会便可正式开始,不过天子还没来。
点将台左面,搭了一个木台子,宽与高都是三丈,每一根木头上都浇透了香油,浓郁的香味在大校场中弥漫。
冷灵霜盘膝坐在台子上,她被制了穴道,但神智是清醒的,她的脸,看上去有些苍白,但却极为平静,她的眼里没有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