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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的双眸漆黑如乌墨,两颗珍珠般的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丝丝哽咽:“简公子,你是少衡哥哥的好朋友,难道眼睁睁看着我流落街头,再次被人骗去赌坊么?你若是不肯帮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完,作势便要往青石墙壁上撞去。
简文英神色一凝,旋即爽朗笑道:“请便!”
“你简文英,若是得罪本宫,你可知有什么下场么?”落雪的面色刹那落满冰霜,黛眉横斜,冷冷瞪着简文英。
简文英颇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按捺住心中怒气,转身而去。
他走了数步,心中蓦然一动,转头看去,但见落雪公主一身轻薄衣衫,发梢逢尘,眸中噙着泪水,孤零零伫立于清秋清冷的西风之中,情状大为凄凉。他颇为不忍,略一沉思,重新走回到落雪身边,伸出手来,诚恳道:“我便邀请你去我家坐坐吧。你得先答应我,不可胡闹,不可任性,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吩咐。”
落雪如玉的贝齿重重咬着下唇,赌气道:“是你非要教我去你家的,不是我要去的!”简文英无奈,只好笑笑称是。
落雪跟着简文英,走在阜内大街上,看到繁华胜景,大为开怀,方才的怨气消失地无踪无影。她碰碰简文英,扁着红玉般的小嘴儿,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离宫出走?”
简文英直视前方,并不看她,语气颇为生硬道:“你落雪公主为人做事,向来是蛮横无理,刁钻任性,你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也不奇怪。”
“你—”落雪恶狠狠瞪了简文英一眼,却也不生气,笑吟吟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都怪我母妃,明明知道人家钟情少衡哥哥,却还要去恳请父王让我下嫁给朝鲜大王李元正,还夸他雄才大略,是盖世英雄。其实,他哪里比得上少衡哥哥半分呢?”提起江少衡,落雪说得眉飞色舞,双腮犹如染了薄薄的胭脂一般变得绯红。
简文英冷冷打断她,道:“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他心中早已把落雪认定成与如妃一般心狠手辣的女子,方才虽一时恻隐之心收留她,却始终不肯信任她。
简文英大步向前走去。落雪满腔热情换得冷淡冷漠,竟也不曾恼简文英。她紧紧抿着红唇,低下头去,亦步亦趋跟着他走。
两人回到尚书府,阖府上下见到简文英带落雪公主前来,俱为惊异。简文英命欣儿给落雪安排住处后,径自去见尚书夫妇陈述事情经过。
恰好简怀箴和萦萦也在,见简文英回家,忙取了黄花梨四角锦纹绣凳给他坐下。萦萦实为简情怜之事,简文英也已知晓,平日里对萦萦甚为疼爱怜惜。
简世鸿待简文英落座,便开口问道:“英儿,方才有丫鬟来报,说你带宫中失踪的落雪公主回府,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中,流动着隐隐的不安。
“是。”简文英微微欠了欠身子,朗然道:“今日同僚在金鼎楼设宴,为儿子洗尘。饭罢又同去金钩赌坊。落雪公主便是在那里撞见的。她从宫中出走后,被人骗入赌坊做侍女,儿子见她可怜,就出手相救。”
简世鸿蹙眉沉思,片刻才道:“原是该救,却不该把她带回府中。拐带窝藏公主罪名不轻。老夫应当进宫见驾,奏明此事才好。”
简怀箴怔怔望着简文英,眸中浸染了一层淡淡的迷离之色,她微微沉吟道:“爹爹不可。”
“箴儿有何高见?”简世鸿相询。
简怀箴把玩着玉臂上的樱草色的玉钏儿,任凭淡淡的鹅黄在指间流淌不息。她眉色宛新,不疾不徐道:“如妃素来诡计多端。在宫中之时,她的女儿朱落雪曾屡次三番陷害我,可见深得如妃真传。堂堂一国公主,岂会说走失便走失么?恐怕这又是如妃母女设的一个诡计。”
简文英闻言,长笑两声,颇不以为然道:“妹子聪颖过人,料事如神,这次却是猜错了。据我所知,落雪公主逃宫,皆是因如妃迫她嫁给朝鲜大王李元正的缘故。她对少衡兄的绵绵情意,妹子想必也曾瞧在眼中。”
简怀箴沉默半晌,目光从简文英面色掠过,缓缓道:“倘如哥哥所言,如妃的野心当真是昭然若揭。她如今贵为德妃,位次仅在王贵妃之下,已算是权焰滔天,却仍不惜把唯一的女儿远嫁朝鲜,藉此来笼络李元正。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其志并非仅是觊觎后宫那般简单。”
简世鸿若有所思,道:“箴儿所虑,不无道理。如妃的手段居心实非寻常人所能预料。”
窗外,夕阳西坠,夜色如打翻在宣纸上的墨汁,慢慢扩散开来,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漆黑沉色。几颗星子点缀在浩瀚夜空之中,时明时暗,犹如光影嶙峋的鬼火。
简文英的面色阴沉不定,冷笑道:“为了权势,不惜葬送亲生女儿一生幸福。如妃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简怀箴寂然不语,端坐在黄花梨雕花靠背椅之上,长长的羽睫在象牙色的云纹玉蝶如意千水裙上投下一丝寒鸦般的阴翳,她徐徐道:“朝鲜如今国势鼎盛,若如妃将李元正笼络至麾下,恐会对大明王朝不利。唯今之计,要想个法子逼着如妃打消这年头才是。”
“妹子可有长策?”简文英英眉渐渐扬起,中气十足问道。
简怀箴微微颔首,道:“正是。只是我还需落雪公主襄助才能成事。”
萦萦双手托着腮帮,眨着明亮璀璨的大眼睛,问道:“怀箴姐姐可还需要我帮忙么?”
简怀箴无限怜惜望她一眼,嘴角流泻出温柔的笑意:“不要。你好好歇息玩耍便好。”
夜色深深,简文英带简怀箴去见落雪公主。高柳萧萧,一场西风过后,园径落满经霜的残叶与陨落的红花,踏上去发出微微的声响。池塘中烟波淡淡,犹如袅袅而起的愁绪点点。偶尔有寒鸦扑打着翅膀惊啼而过,末了,园中更添风烟萧寂。
八角琉璃碧桃样灯笼高高挑起,杏红色的灯光铺满剪霜小筑。落雪换了一身家常的缃色云锦绣花小袄,披落着如瀑的长发安安静静坐在门槛上望着灯笼发呆。她秀丽的脸庞上闪着柔和的光晕,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清愁。
简文英从未曾见过这般安静的落雪公主,一时之间甚为诧异,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落雪转头,见到简文英、简怀箴兄妹,顿时又恢复往日的骄傲神色,颇怀敌意地瞥了简怀箴一眼,冷冷道:“你们来做什么?”
“你”简文英脸色发黑,重重道:“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简怀箴双手拢了拢如雾的鬓发,对简文英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她款款走到落雪公主前面,弯下身子,笑语盈盈道:“落雪公主方才可是在想念少衡公子与皇上、纪德妃么?”
“要你管!”落雪扬起头来,身子紧绷,染上杏红色光晕的缃色衣衫被她紧紧拉在身上,她整个人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黄鹂鸟。
简怀箴神色从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中道:前些日子在宫中,她曾屡次三番陷害自己,也难怪如今府中相见,她会如此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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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外部分。陌上花
关于本卷
读者大人都知道,一般来说,电子版的小说都比出版的书籍要长一些,故事要更圆满一些。
前面的出版部分,我设置成写到宣宗,但是是个开放式的结局,故事悬而未决(具体的不能泄露哦,只能等到12月新书上市大家去买实体来看了),属于整本书的上卷。
出版外的部分,属于故事的中卷和下卷。我如果总不更新,太对不起读者大人了。所以,我就从中卷更起,读者大人们可以看成一个独立的故事,也可以看成与出版部分有联系的故事,总之,完全不影响读者大人们看书哦?zcn书友上传
一,杏花落
眼见那枝头落了杏花,青石板小路却仍旧是幽幽静静,就算偶有笑闹,这小巷骨子里也还是静的。
简怀箴抬起面容,清雅的面容露出幽幽表情,此处住过的这段日子,倒也是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过一段清静日子。她心中不由感慨,原来简单日子,居然如斯容易。
从小锦衣玉食,如今要双手亲自操持家务,虽然有诸多不习惯,只不过日日看到阳光照着纸窗上的窗花儿,这般宁静,倒也难得享受。
她身子骨一直都不好,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清幽而凄寂。白清清时常一袭白衣白裙去打水,在并不冷冽的西风中,犹如一只玉色的纸鸢般,孤零而美丽。
听着木屐在青石板上磕出了清清脆脆声音,简怀箴知道正是白清清远去。
江南的女子,都爱穿木作的鞋子,套在赤足之上,露出白得更胜鸦霜的足背,别有一番风情。穿着这样的鞋子,走在青石板路上,一颗燥烈的心,会慢慢趋于平静。
此心已作沾泥絮,不随春风上下逐。
一时无事,简怀箴忍不住弹起曲子,幽幽琴声,带着些许宁静,只看着花瓣一片片飞落,沾在窗台上。
不记得是哪一年上了,那时她仍旧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朝鲜大王李元正前来拜谒朝廷,在华盖殿上,与她和江少衡比试琴艺。他们二人,一曲梅花三弄,教所有的人惊为天籁之音。那样的宁静的心绪和炽热的心情,那些曾经依依不舍的故人,只能活在记忆之中了。
良久,白清清方才回来。简怀箴却吃了一惊。她听着咚的一声,抢步出去,却见白清清脸色白得如纸,打回来的水撒地满地都是,在秋日的阳光中,散发出清冷凛冽的光辉。
“清清,发生何事?”
简怀箴忍不住问道,淡似新月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来到江南后,白清清一直平静地如同一潭水,不起半分涟漪。只是此时为何——
白清清听到简怀箴的询问,蓦然一惊,面上的深情甚为凄凉,犹如方从一场秋梦中一场寒凉。
两个人避居在这江南的青石板小巷之中二十余年,白清清早已经将简怀箴当成她的依靠。
现在,简怀箴问她话儿,她却摇摇头,清秀的脸庞之上,布满了泪痕。眼中,一抹凄然幽深如淡淡的墨色画过般。她重重咬着下唇,却仍旧摇摇头。
简怀箴再柔声询问,白清清便折回房子里,紧紧合上房门。任凭简怀箴怎么呼唤,也不肯开门。
简怀箴忍眉头轻簇,犹如新月银钩。她平生在宫廷朝堂之中翻滚二十余年,什么风浪变故也曾经经历过。勾心斗角,谋算人心也不是不会。
可是到了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便纯洁如半夜如水月华中静静绽放的昙花。因此,在亲如妹子的白清清面前,她始终无计可施,更无法从白清清口中问出什么的。
这时候屋中传来了琴声,断断续续,琴声如泣如诉,隐约带着几分决绝和绝望之情。
仔细听来,半支曲子便错了三处音韵,可见此时白清清心中伤痛欲绝。她对琴的喜爱,与生俱来,重于性命,若非发生了天大的事,她绝然不会允许自己连番犯错。琴声之中,除了悲戚绝望,还似乎——隐约带了一丝绵绵不绝的情意。
本为佳人,偏偏口不能言,仿佛造物主开的一个极大的玩笑。然而白清清的琴声,天赋异禀,无人能及。简怀箴是知音之人,自然能听得懂她琴声中的寓意。
她双肩微微颤动,若有所悟。白清清外柔内刚,若是只是被人欺负,断然不会如此失态。能让这个少女如斯难受,无非是一个情字,无非为一个人。
天下之间,能让沉静如水的白清清忽然失控的人,除了于谦,不做第二人选。
只是两人在这江南清幽静寂的巷子中隐居,白清清和于谦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远隔着关山迢迢,万里遥遥。白清清如何能知道于谦发生何事?
一则是有心人拨弄提醒,二则朝中必定发生什么大事,天下皆知了。
简怀箴美丽的眸子中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决意出门一趟。
简怀箴取了面纱,罩在头上,遮住面容。那雪白的袖子下,一双手纤纤柔软,宛如削春根。
她这身打扮,虽然飘逸出尘,衣服倒也清淡素雅,并无引人注目之处,外人一看,也不过是个看不出年岁女子,风姿颇为潇洒,与众不同。
只不过简怀箴身边没有丫鬟跟随,出入也无车马随行,她安安静静走在江南的风中,静谧地如同一朵暗夜里静静开放的水莲花。
简怀箴寻思,白清清出去打水,也不会走得很远,只到街头,便看到官府公告牌上站满了一排人,指指点点的,正在看热闹。简怀箴瞧了几眼,虽然早有准备,心口却不由一沉。
走过去看看,却是发放的皇榜。皇榜上写得是于谦被问斩的通知,皇榜上说于谦妄图另立太子,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简怀箴心中顿时明朗起来,自朱瞻基死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