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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不到两天之内,他由生至死,由死至生已走过了两回,回忆起丧失意识前那一刻的感觉,他疲倦地笑了笑,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不远处传来青丘姥姥的声音道:“如果你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做了鬼,只怕此刻的话同样也会反着说吧?”
林熠一怔,片刻后微笑道:“你可不可以有时候不要这样直白,把我心里想的东西全都翻出来,给人留点隐私好不好?”
青丘姥姥走到他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唇角泛起一抹笑意,悠然道:“不好,难道你不晓得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揭人隐私?”
林熠叹口气,苦笑道:“被你吃定了。唉,我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两人目光相触会心一笑,先前的不愉快已随着夜晚飞行的风一起飘向远方。
林熠头顶响起一记短促的猿蹄,小青蹲坐在上方的一根树枝也正看着他。
难怪夜林森森,此处却寂静安宁,有它在,鸟兽毒虫要想保命,请绕道而行,退避三舍。
他向小青微微一笑,目光透过林梢,望见远方天际有一颗淡紫色的星辰正在渐渐黯淡,瞬间,林熠的心底生出强烈的焦躁与失落,令他感觉异常的不安。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其它人呢?”
“这里距离玉水寨不到一百里,是兽营武士隐蔽暂歇的临时营地。”青丘姥姥回答道:“其它人不关我的事,我只要把你活着带走就够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林熠沉声道:“尤其是小曹衡,他还是个孩子。”
“雁鸾霜也是你的朋友么?”青丘姥姥哼道:“她能够那么迅速地恢复正常,多半是你将执念玉借给了她。以她的智慧不难查出你的身世秘密?死过这么多回,你还是没学会应该如何保护自己。”
提到执念玉,林熠的脸色蓦然变了,呼吸竟也紧促起来。
那颗淡紫色的星辰在他眼帘里不断地放大黯淡,宛如一团漆黑的浓云要将自己吞没。
青丘姥姥明显是误解了,放低语调安慰道:“放心吧,赤烈横一死烈火宫群龙无首,他们不会有事。我猜现在这些人应已安然抵达了雍野。”
“我们去雍野,立刻!”林熠翻坐起身,拨起心宁仙剑。
他的面色苍白泛青,说话的口吻不容置疑异常严厉。
青丘姥姥愣了愣,说道:“这么晚了,我们恐怕也进不了雍野。等明天一早再走,你也可以多些时间疗伤调息。”
“一定有办法的。”林熠想将仙剑收入腰际,剑锋从腰侧滑过险些伤到肌肤。
青丘姥姥皱眉道:“如果你担心雁鸾霜他们的安危,也可以先回齐梧山探察一下。何必一定着急去雍野?”
林熠的手接连三次都未能将仙剑收起,烦躁一哼道:“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剑锋脆生生切过身后那堪堪两人合抱的古木,粗壮的树干缓缓倾倒,发出嘎啦啦的声音。
青丘姥姥面寒如霜,视线忽地扫过林熠脖子上那抹执念玉留下的勒痕,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担心到底是什么。
她冷冷地一笑道:“看来我该祷告雁鸾霜出了意外无法抵达雍野,那才叫真的好!”
手一挥,九名兽营武士无声无息从黑暗中聚拢到她身后。
这些人老少男女、高矮胖瘦都有,乍看之下与常人无差,甚至略显呆板的眼神会令人错以为,他们只是群先天智障者。
林熠索性放弃收起仙剑的念头,看了看星辰方位,自顾自地御风而起。
青丘姥姥召过小青,一闪身追到他的身后问道:“你这是准备往哪里去?”
“雍野。”林熠头也不回地答道。
青丘姥姥凝视着他,神情渐渐趋向柔和,叹息道:“你全乱套了,这么走即便到了雍野也是送死。再说,你知道雍野在哪儿么?”
林熠顿住身形,握剑的手爆起青筋,徐徐道:“你知道。”
青丘姥姥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玉水寨,去找季正巫师。”
“谢谢!”林熠低声说道,身影如孤寂的星,一闪一闪融入了苍茫的夜色中。
山脚,有一人懒散斜倚路边的灌木,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醉眼惺忪地看着林熠风驰电掣般掠来。
他的脸上浮起一缕高深莫测的笑意,挥手抛出酒葫芦曼声道:“小友,要喝口酒解解乏吗?”
林熠凌厉的去势,竟被这看似晃悠悠飞到的酒葫芦硬生生阻住,教他不得不侧身探手化解。酒葫芦稳稳在手,身子也已落了下来。
青丘姥姥已隐入空桑珠,用传音入秘道:“小心,你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先探明路子再说。”
林熠认得他,那个自己从筑玉山回返时,在酒楼邂逅的奇道士。
他仰头将酒喝尽扬手抛还葫芦道:“好酒,多谢!”身形再展,掠向寨门。
然而老道身子一晃又拦住了他的去路,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么晚,小友急急忙忙赶往玉水寨所为何事?”
“急事,”林熠回答道:“道长请让路。”
老道摇摇头,把空空如也的酒葫芦随手抛进灌木里说道:“去雍野不该往这儿走。”
林熠冷冷道:“道长怎知晚辈是要前往雍野?”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老道笑着说:“小友是想通过玉水寨的季正巫师进入雍野,对不对?可惜,季正巫师纵有心帮你,最快也要等到明早才能传出讯息。你此刻见着他了也一样进不了雍野。”
林熠心一沉,说道:“道长似乎对于雍野的事情十分了解?”
老道摇头道:“略知一二吧。恰巧贫道也要前往雍野,或可请小友同行。”
林熠盯着老道一双朦朦胧胧半张半合的醉眼,却无法透对方的半点心思,微一犹豫,问道:“道长为何要帮晚辈进入雍野?”
“不是帮,是结伴同行。”老道晃晃手指纠正道:“你是林熠,巫霸云怒尘派来雍野的结盟使者,对么?偏巧贫道也正要去雍野看场热闹,有小友作伴再好不过。”
林熠好像对老道能够一口道破自己的身分毫不为意,点点头道:“劳烦道长引路。”
老道呵呵一笑,身影已在十丈之外遥遥说道:“爽快!”
两人一前一后越过玉水寨,九名兽营武士默不作声追随林熠,一趋一驰灵动迅捷,百多里路居然没被落下丝毫。
“前面就是雍野的入口了。”老道在一处山谷前停下,双手负后悠然道。
当他的视线触及前方那座山峦的时候,眼里闪过难以言喻的神采,可惜林熠站在他的身后无法看到。
林熠停住身形,兽营武士随即在身后列队护卫。
“不是那儿,是在这里─”瞥到林熠的目光朝谷口眺望,老道伸指虚点巍峨起伏的山峦,微笑说道。
一抹银光在黑夜里分外耀眼地亮起,从山峦上飞速泻落。
“走吧。”老道抖抖袍袖率先飘身向光门。
通过九曲幽径,那道宏伟门楼下值夜的弟子人数增加了一倍,然而看到老道携着林熠与一群兽营武士来过面前时,他们竟不加拦阻,反而右手贴胸俯身施礼。
老道走上竹桥,招手唤过一名西冥弟子问道:“唐教主现在何处?”
那名弟子深深垂首肃容答道:“教主与几位贵宾和敝教的长老正在”圣坛“议事。”
老道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下,喃喃道:“还没到时辰啊,这么早去圣坛作甚么?”
那名弟子瞄了眼林熠等人,迟疑道:“弟子不知。”
老道洒然一笑,挥手道:“小友,走!随贫道去见唐守隅。”
第十章 生死茫
凌晨雍野,通海宫中殿,灯火通明。
林熠走入静室,前面是那名神秘的老道,肩头是警觉的小青。
静室里,笼罩着压抑的气氛,一群人或站或坐,正陷入冗长的死寂。
“你来了。”唐守隅从座椅里抬起头,注视着老道,用腹语招呼道。
老道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深幽,像两束燃着黑焰的光,射落在唐守隅的脸上。
他已经没有那懒洋洋、醉卧世情的笑意,骤然换了个人般挺直了身躯,立在静室的中央。
“我的女儿死了,”老道徐徐说:“你对不起她,对不起我。”
唐守隅深深地颔首道:“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林熠已知道他是谁了。
尽管早有怀疑,但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与魔圣聂天并驾齐驱的巫圣云洗尘,竟会是一个落拓风尘的道士!
而且,屡次帮助自己。
果然,他看到以往桀骜睥睨不可一世的血魔仇厉,一声不吭恭谨地跪拜在老道的身后,而云洗尘,连正眼也不瞥他一下!
忽然肩头一沉,小金从释青衍身边的茶几上跃来,拍拍林熠的脸却无欢喜兴奋之色,甚至对另一边的小青都变得视若无睹。
林熠的心寒到极点,身子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
仇厉在这里。
小金在这里。
释青衍也在这里。
容若蝶呢?
为何不见她的身影?
“她呢?”他再不顾及任何可能导致的后果,直直向释青衍逼问道。
释青衍站起身,轻轻道:“跟我来。”迈步走出静室。
对面是一间门户虚掩的斗室,推开门里面亮着灯火,正迎上筝姐木然的双眼。
容若蝶安宁地躺着,双手迭放在小腹上,眼帘合拢就像在熟睡一样。
她的上方悬浮着一颗橙黄色的宝珠,瀑光播撒将她完全笼罩,似一层薄薄的柔纱。
心跳停止了,夜色干涸了。世界幻碎成无数的残片,在他的眼前支离破碎,晃动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又一片片堕入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渊。
“哼!”林熠的身子猛烈一晃,下意识将手中的心宁仙剑插入地板才重新站稳,一股咸湿的液体悄悄逸出嘴角,“滴答滴答”
溅落到脚边。
他身体前俯,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心宁仙剑之上。
剑刃,弓成弧形深入地板低低悲鸣。
鲜血从手指缝之间流出。
他用尽全力将头高高仰起,好一刻不停地看见她,盼她的心口能蓦然重新跳动起来,她的眼能够睁开,再柔情似水地望向他。
他不知道释青衍在身边正对着自己说什么,耳朵里电闪雷鸣,全是东海潮水的声音。他的眼眶很干很干,流不出一颗泪珠。
恍恍惚惚中,他松开剑麻木地走到软榻前。
一脚踏空,下方是一座万丈深渊,让他一阵天旋地转,好像飘荡到了无着无落的虚空中。
筝姐一把抓住他的左臂,也在耳畔说了句什么,依稀提到了“小姐”和“死”字,他的眼立时沸腾起来,挥臂挣脱筝姐再次软倒。
他慢慢伸出手轻抚到她的玉颊。每一寸肌肤,他曾都是那样的熟悉,如今却再得不到响应。
冰肌玉骨上,留下几道殷红的血痕,那是林熠的手在流血,缓缓地向下挪移,握住了那根悬挂执念玉的丝线。
玉石从她的胸襟里滑出,犹在闪光。
心死处,有一个小小的结扣系得很死很死,很紧很紧。
奇怪,此刻的他,竟没有丝毫心如刀绞的痛楚,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里飘浮荡漾,寻找不到回来的路。
海誓山盟飞烟尽,一缕思忆终不绝。他低下头,把脸紧紧贴到她的胸口,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爱也没有了。
幽幽地,是谁在叹息,青丘姥姥么?好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传来,与他已毫不相干。
她一定只是睡着了,她怎舍得离开他?不会,永远也不会!
那么,求你快点醒吧─醒来,一起去看海,去看星,只有你和我。
醒来!我求你,醒来─好么?他一遍一遍默默地呼唤着,头埋得更深。
“林熠!”释青衍在身后运气顿喝,如金鼓重重敲击。
林熠的身子稍稍晃动了一下,埋着头木然说道:“走,所有人都走。”
“我只说一句话好么?”释青衍得眼里有一丝焦灼,保持着克制。
“不要听,”林熠缓缓说道:“她死,我亡。很简单的道理。”
“如果蝶儿并没有死,还有救呢?”释青衍沉声问道。
“呵呵呵呵,”林熠胸膛中滚过笑声:“不要再骗我了,这样很好玩吗?”
“你必须再相信一次,不是信我,而是相信蝶儿!”释青衍说道:“还记得上次在逐浪岩蝶儿昏睡数日的情景么?我说过,那是一种罕见的先天离魂症状。如今的蝶儿也是如此,只不过─”
“不过什么?”林熠猛然扭头死死紧盯着他,眼里开始有光焰燃烧。
“不过这一回她哀伤过度心力憔悴,魂魄已往冥府,情形比前几次严重很多。”释青衍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