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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战众人见状无不骇然,石道隼皱起眉头,挥手遣上沙氏四垣,这才让秦横郭和迟钝廓稍松了一口气,站住阵脚。
石左寒面前的对手换成了豹卷旗三大总管,他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冰山,浑身散发着彻骨的杀气,断空魔刃垂指地面,隐隐发出惊心动魄的镝鸣。
柳长风、黄悠、苗九翰站成“品”字形,将他包围在中间,每个人都神情凝重,紧盯着那柄被血光映红的断空魔刃,迟迟不敢出手。
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阴沉沉的天幕下,风吹过石左寒血红色的衣袂,一滴滴暗红的水珠从身上滴落。
他的面庞笼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黑色的发髻上,浓浓的水雾冉冉蒸腾,正是进入凝心岩境界的迹象。
礁荼丸开始发挥效力,丹田内的真气几乎不可能地又被一丝丝地压榨出来,源源不绝注入周身经脉。
他的潜能竟似无穷无尽,每一个敌人都能清晰感到他的斗志与不屈的战意,而涌起不寒而栗的惊惧。
“哗!”断空魔刃再次出手,依旧是一往无前的威猛,掀起漫天的大雨,迫向正面对峙的柳长风。
无数颗晶莹的雨珠,霎时化作满天激射而来的冰丸,挟着森寒的血雾,将天地遮蔽。
饶是柳长风身为豹卷旗首席总管,也曾见识过不少魔道的高手,但石左寒这一刀,依旧令他心旌摇动,生出不可与之匹敌的惧意。
他恨不得真的能身化长风,有多远逃多远,永远不要再和石左寒和他的断空魔刃对上。
然而石左寒强大的气势牢牢罩住他的心神。
这一刀,不得不接!
“吭吭!”柳长风亮出子母金环,接连击在断空魔刃上,却依旧封不住无坚不摧的犀利刀气,胸口衣襟“哧”地裂开一道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泉涌。
他双脚站而不定,有如醉汉,歪歪斜斜,向左踉跄数步,面色如金。
石左寒暗叫可惜,假如柳长风承受不住断空魔刃巨大压力朝后退却,自己的刀势正可一鼓作气继续劈斩,直至将其格杀,但柳长风终究不是等闲人物,也看出其中厉害,居然拼着受下更重的内伤,也要向左侧的黄悠靠拢,令断空魔刃必须重新调整角度,另行出招。
“唰—”如此稍一迟滞,苗九翰的仙剑已从侧后方掩袭而至。
石左寒劈向柳长风的那一刀已凝聚他所有的心神精力,后背俨然成为不设防的空城虚弱不堪,苗九翰看准这点,抢在石左寒变招之前避实击虚,打算一剑功成。
“噗!”仙剑果然刺入石左寒身体,只稍稍偏离后心数寸,容不得苗九翰生出狂喜之情,石左寒挺拔的身躯蓦地像箭矢般朝后激射,剑锋从他身前透体而过露出半截银红的剑尖。
石左寒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麻木到察觉不到一丝疼痛,居然硬生生倒撞进苗九翰的胸前。
苗九翰惊骇不已,耳朵里同时听见“喀喇喇”胸骨被石左寒手肘击断的脆响,接着下腹一凉,断空魔刃从石左寒腋下不可思议地穿透苗九翰的身躯。
失去呼吸的躯体,骨断筋折,形同软绵绵的一堆死肉,立毙当场。
剑刃从后背抽出,石左寒的眉头这时才稍稍皱了一皱。
断空魔刃点地,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可是当人们看见他冷酷坚毅的面容,刀锋汩汩淌落的血珠,又不禁怀疑,这样的人如何才能让他永远倒下!
正在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石左寒身上,猛听到另一边的战团里响起两声痛苦呼喝。
邙山双圣杀的性起,翻手掣出白金月牙轮,攻势一波接一波而来,沙三、沙四来不及防御,四只手俱被齐腕削断,从此成为废人。
紧跟着又听到秦横郭痛怒低喝,四道炫目耀眼的寒芒切金断玉般,将他的仙剑“叮叮当当”碎裂成十几截,要不是缩手收身及时,立即就步了沙三、沙四的后尘。
六崖、五岗飞身救援,孰知那邙山双圣玩得顺手,招式身法越发神出鬼没,勇不可挡,在众人的包围圈里横冲直撞,无所顾忌。
若非有秦横郭和迟钝廓死死压住阵脚,只怕二三十招内就要分崩离析,死伤过半。
白老九一边挥舞白金月牙轮,一边还遥遥问道:“石兄弟,你还能撑得住么?”
石左寒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奔腾的痛楚感觉,沉声道:“能!”
白老七怒骂道:“王八羔子的,来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么?老子火了!”手起轮落,沙大血肉横飞卸成四块,鲜血喷得白老七一身。
柳长风、黄悠一左一右夹击而上,第二次攻向石左寒。
石左寒眼前天旋地转,对面的两道身影模模糊糊竟已看不真切,显然是自己失血过多,真元耗损亦近干涸,很快就会难以为继。
近乎是出于本能的判断,石左寒闪身出刀,“吭”地劈中黄悠的流光锥,右肋却仍被柳长风的子母金环扫到,又是一道血痕。
这个时候,邙山双圣又将沙二劈于轮下,但深陷重围,难以向石左寒做出任何支援。
石左寒精疲力竭,身处绝境,看不到丝毫脱身的希望。
绝大多数的人在此时,可能会选择绝望,然而石左寒的字典里,偏偏从来没有“绝望”二字的写法!
他一口血箭喷出,射穿黄悠左眼,在对方的痛哼声中,挥手掷出断空魔刃,连人带刀将黄悠钉在了十五丈外高耸的峭壁上。
当他浑身浴血犹如煞神转过身时,身躯已摇摇欲坠。
柳长风的咽喉一阵苦涩,不禁握紧子母金环连连后退。
尽管他知道石左寒已油尽灯枯,很可能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倒,可面对那双冰寒深邃的眼神,他没有勇气尝试。
一步步,他向后退着,手心里全是冷汗,突然后背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柳长风像只受惊的猫一跃侧闪,眼角余光扫过,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倒退而回,撞着的正是山神石道隼。
直到此际,那股无形的可怕压迫感才略略淡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羞愧和恼怒。
可惜石道隼已无心视察他麾下的表情变化,眼睛迎上石左寒的目光,静静道:“失去了断空魔刃,大公子何堪再战?”
石左寒的胸膛剧烈起伏,依旧凌厉的眼眸掩饰不住他真实的虚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喘息道:“你错了,断空还在。”
“在哪里?”石道隼的瞳孔凝缩成针,透出的寒芒也像针般锐利炯然。
石左寒仿似已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吃力地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道:“在这儿。”
石道隼沉默片刻,耳朵里又听到一声惨呼,这回倒下的是豹卷六崖中的凌危崖,他置若罔闻,眼里掠过一缕激赏,又夹杂着嫉妒与惋惜,点点头道:“可这里的刀,还是有一种方式可以夺去。”
石左寒笑笑,满是疲惫和轻蔑。
石道隼不动声色继续道:“现在连一个三流小角色,都能将断空魔刃永远抹去,不是么?”
石左寒还是摇头,依旧轻蔑笑着。
石道隼的脸上杀机萌动,徐徐道:“你为什么总这么固执?”
有个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叹息道:“固执?那是因为你不懂他!”
第三章 应援
石道隼听着这人的声音,心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转首望去。
一名黑衣青年背负双手缓步行来,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刚性的弧线,微微上翘,似是倦意、又似忧郁。
晦暗的暮色照耀在他临风披散的飘逸长发上,映出淡淡的银紫色光芒,偶尔会从中扬起一缕银白发丝,像缕寂寞在独自品味那不堪回首的曾经沧桑。
他所经过的正是豹卷五岗负责守卫的区域,五岗之一厉声喝道:“退后!”
黑衣青年置若罔闻,只微笑着望向石左寒。石左寒冰冷的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真切的笑意,疲惫道:“你来了。”
黑衣青年点点头,步履不紧不慢,走向他回答道:“我来了,还好不算太晚。”
“呼─”豹卷五岗齐齐掩杀而上,掌风寒光纵横肆虐,仿佛洪涛般要将黑衣青年修长单薄的身影吞没。
黑衣青年视若无睹,甚至负在背后的双手都懒得一抬,视线停留在石左寒的脸上,继续说道:“你伤得不轻,这里交给我罢。”
“噗─”豹卷五岗突然间不约而同,喷吐出一口深紫色的淤血仰面飞跌,肤色转眼变得惨绿恐怖,“嗤嗤”冒起腥臭的轻烟飞速腐蚀剥落,惊惶地痛吼出声,在泥地上扭曲成团,身体周围不断渗出浓稠的蓝色脓液。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黑衣青年的身后,还有一位容貌妖艳、妩媚多姿的美妇。也许是黑衣青年的出现带来一种慑人的气势与压迫感,竟让包括石道隼在内的众人不经意地忽视了她的存在。
垂下长袖,美妇神色若常,咯咯一笑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居然敢对圣教林教主无礼?还有哪个不怕死的笨蛋想尝尝本座的“碧阳断肠蛊”,尽管上来。”
石道隼倒吸一口冷气,好厉害的蛊毒,好狠辣的手段。
让人恼怒的是,他连自己的几名手下是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更令他害怕的是,这中年美妇和黑衣青年的身分,不必任何人介绍,他也晓得自己已撞上了天下最不能招惹的魔主。
“砰砰!”邙山双圣飞脚踢飞豹卷二老,腾身扑向黑衣青年,傻呵呵道:“林兄弟,你啥时候来的?”
林熠已走到石左寒身前,出指如风连点数十下,顷刻已将石左寒周身伤口止血,更输入了数十缕雄浑柔和的太炎真气。
石左寒吁出一口浊气,摇头道:“我没事。”目光却朝悬崖上插着的断空魔刃瞧去。
青影一闪,有人迅捷无比从暗处掠出,一把抽出断空魔刃,身躯翻转飘落到石左寒面前,恭恭敬敬双手捧刀奉上道:“大公子,您的断空!”
石左寒这才看清楚替他取刀的是个青衣老者,一身仆从打扮,但龙行虎步气度不凡,兼之刚才举手投足间露了一手,任谁也看得出此人实是一等一的超卓高手,修为甚至不逊于方才弹指间杀人的冥教长老凌幽如。
石左寒肃容接刀,道:“多谢!”
青衣老仆微微欠身一笑道:“不敢!”垂手退回林熠身后与凌幽如并肩而立,异常恭谨顺从。
石道隼面色越发难看,他悄悄舒展灵觉搜索四周山林,唯恐林熠已设下冥教伏兵,要将自己的这点人马一网打尽。
山林寂寂,除了滂沱雨声不绝于耳,并无异样。
收拢部属,重新稳住阵脚,石道隼抱拳道:“林教主,久仰大名,但贵教与天石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并无过节,凌长老一出手就连杀敝宫五名高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罢?”
他这辈子只相信实力和修为,极少有忍气吞声和人讲理的时候。但这次,对上的是名动天下、睥睨四海的冥教教主林熠,除了“讲理”还能怎样?
林熠听了,竟点点头道:“的确有点说不过去。凌长老太心慈手软了些,既然要杀就索性一个不留,杀得干干净净才好。
难不成,要本教主亲自动手?”
凌幽如先是一楞,继而娇笑道:“属下不敢滥杀是因为担心教主责怪,既有此言,今日这些天石宫的小喽啰便请全部留下罢1
石道隼等人尽皆色变,见过凌幽如出神入化的施毒手段,没人敢怀疑她是在说大话,如果只她一人,自可群起攻之,不给其丝毫施毒的时间,但面前的林熠、邙山双圣,乃至那个垂手侍立的青衣老仆,哪一个不是绝顶的高手?
石道隼定定心神,道:“林教主,你真想和天石宫撕破脸面、兵戈相见?”
林熠悠然道:“石左寒是林某的朋友,这点天石宫应该很清楚,对不对?”
在林熠一双冷冽深沉的眼光逼视下,石道隼不甘心地点头道:“是,听说过。”
林熠淡淡笑了笑,接着道:“可你们却万里追杀,将他逼得身负重伤,亡命天涯,刚才更有人夸下海口,要让断空魔刃从此消失于世,这下到底是谁先撕破了面子?”
石道隼吞吞口水,咽喉里有干燥窒息的感觉,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眼神,“林教主也不会不知,石左寒乱伦忤逆,将继母先奸后杀,天石宫只是清理门户,似乎与给不给贵教面子并无关系。”
林熠微微一笑,转首望着石左寒问道:“他说的事,石兄是否做过?”
石左寒摇头,斩钉截铁道:“没有!”
林熠点头,视线重新移转回石道隼的身上,徐徐道:“你听清楚了么,是不是还要重复一遍?”
石道隼抗声道:“石左寒的所作所为,令正魔两道人共不齿,他又岂会亲口承认?”
林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