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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达瓦老人说话,帕加皱眉道:“美貌的姑娘,你为什么要替达瓦老头还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容若蝶道:“我是他的朋友,拿上钱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再来骚扰达瓦一家。”
帕加俯下身子道:“姑娘,如果你真想帮达瓦老头,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只要你答应今晚到我的家里作客,我可以求王爷再宽容他们一个月,而且不计利息。”
喇巴次仁从爷爷的身后冲了出来,怒声叫道:“帕加,芑玛海的水,怎么会喂养出你比毒蛇还要凶恶阴险的心肠?”
容若蝶淡淡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请你拿上金子,立即从我们的眼前消失。”
帕加甩动马鞭耍起了无赖,道:“不行,除了牛羊和骏马我一概不收。假如达瓦交不出来,那我只好动手拿人向王爷交差。”
他努了下嘴巴,跟在他身后的十来个人跳下坐骑,朝达瓦一家逼来。
老人将拉则紧紧护在怀里喝道:“帕加,这么做你不怕遭报应吗?”
喇巴次仁从腰上拔出一柄寒光森森的牛耳短刀,横在胸口叫道:“你们谁敢?”
虽然不明白他们在争吵什么,可从众人的神情与动作里,筝姐和小金都已不难猜到。
但既然容若蝶没有发话,筝姐和小金也就没有出手。
帕加高坐马上,得意地大呼小叫道:“喂,姑娘,你要是改变主意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
容若蝶终于动了真怒,娇喝道:“小金,把他们统统扔进湖里,该用清水好好洗洗了,他们身上实在臭不可闻!”
小金抱着胳膊早等得不耐烦,闻言纵身一跃,拦到喇巴次仁祖孙跟前,朝帕加等人发出低低的嘶吼。
帕加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芑玛海往西一百多里,见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猴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冲他怒吼,不禁乐得笑弯了腰道:“这小东西有趣。给我抓住它,小心别弄伤了,我要带回去玩几天!”
四、五个随从应声而上,小金猛然化作一束疾点掠起,探手抓到冲在最前面那大汉的衣襟,“呼”地一声风响,大汉从小金的头顶飞了出去。
老半天才听到“扑通”湖水溅响,显然落点距离湖岸颇远。
不过大汉不用抱怨小金的公平性,因为接二连三地,他的同伙全都被扔了过来。
而让大汉骂娘不止的是,小金扔人实在太准,落点保持着高度的统一性,因此先落水的人,必须立刻从高空落水中清醒过来,更要拼命使出全部吃奶的力气,划动四肢及时闪避,否则被随后从天而降的同伴砸个正着,可无处申冤去。
最后留下来的一个人,帕加,气急败坏跳下马冲到容若蝶身前,扬鞭威胁道:“停下来,快叫你的猴子停下来!”
容若蝶懒得看他一眼,说道:“你为何不自己上去劝它停下?”
帕加大怒,马鞭一声脆响朝着容若蝶的肩膀挥落。
不等筝姐出手教训这个泼皮无赖,突然有束寒芒掠至,精准钉中帕加的右腕。
他“哎哟”大叫松开马鞭,手抚伤口呼痛跳脚。
也难怪他没一点忍痛毅力,飞影掠光针虽小,却是金牛宫的魔宝,他只是普通无赖,如何能够承受?
幸好出手之人并不欲拿其性命,否则此刻帕加连喊疼的资格都要被注销。
只听头顶有一个娇柔愤怒的嗓音道:“敢欺负容姐姐,你就是欠揍!”
帕加还没看清人影,视野里火红一团,“劈里啪啦”脸上又落下重重的七、八个耳光,打得他原地乱转圈,金星闪烁。
那红影收住身形,旁边又飘落下一名锦衣少年。
似有默契地,少年将已转到天昏地暗的帕加高高举起,“呼”又是一声,伴随着帕加的尖声大叫,这位今天倒足楣的王爷奴才,就此一路腾云驾雾,全失去了起初的嚣张气焰。
容若蝶心中诧异这对少年男女是谁,问道:“这位姑娘,你认识我?”
红衣少女怔了怔旋即醒悟过来,笑吟吟道:“容姐姐,我是青木宫花纤盈,和林熠林大哥是好朋友。还有邓宣,他是金牛宫的宫主,也和林大哥很熟。”
筝姐疑惑道:“纤盈小姐,邓宫主,两位到西域,莫非是为我家小姐而来?”
花纤盈娇笑道:“我在空幽谷听玉茗姐姐说起,西域有一种神奇的花,碾碎服食后能永保青春不再衰老,所以就约了邓宣一块儿来找。咱们已在这附近转了两天,没发现奇花,却恰巧遇见了容姐姐。”
容若蝶含笑道:“盈姑娘说的是水母石莲吧?我曾在典籍里见过记载,确有驻颜奇效,但异常珍稀极难找到。你们语言不通,无法向当地牧民询问线索,也难怪搜寻困难。”
花纤盈大喜道:“你知道水母石莲,那真是太好了!”
她正想多问些如何搜寻水母石莲的细节,忽然身旁的邓宣一拉她的衣袖,朝西面的天际望去。
第七章 梦始山
倒霉的帕加虽然自幼生长在芑玛海边,可从未玩过转晕头后再高空跳水的游戏。
“咕嘟咕嘟”连灌了几口凉水,好不容易拽着一只胳膊浮出脑袋,再看一帮手下也全都泡在水里却不敢上岸。
敢情小金悬浮半空来回巡视,专等那千辛万苦爬上岸的家伙,“呼”地一声,又被它接着扔回水里继续泡。
他咬牙拔下腕上一只露着个尾巴的金针,想骂又不敢,忽听见高空响起高亢鹰啸。
帕加立时一喜,抬眼观瞧,就见西面天际四头体型硕大的魔鹰,前后左右牵引起一座形似弯月的金色船舫,朝着这边缓缓降落。
这船舫长约三丈,两头尖尖翘起,底部有一对雪橇般的支架,船身上悬挂楼梯。船舫全身镀金,两侧镌刻数十幅图卷,都是些秘宗传说里的内容。
这样豪华的驾乘,整个西域只有秘宗佛教的红衣法王才有资格享用。
帕加瞧着四头巨鹰身上披裹的金黄色佛绫,不由越发的惊讶。
这是圣城无相宫的特别标帜,即便自家的王爷见了,也只有下拜的分儿。
在西域,秘宗佛教卓然超脱于世法之上,僧侣拥有独一无二的特权,甚至各国的王位继承人想正式登基,都必须首先经过主持该国佛事的红衣法王洗礼。
而无相宫,秘宗佛教白衣法王,则更是号令西域的最高统治者。
眼见飞舫缓缓停落在湖边,帕加喜不自禁地从湖里爬将出来,一窜上岸,手指容若蝶一行得意洋洋道:“啊哈!无相宫的圣僧到了,看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中土蛮子还敢猖狂?”
他正说得唾沫横飞,冷不防一只小脚斜刺飞踢而来,正中腰眼,“扑通”声响,又把他踹回了湖里。
容若蝶轻轻一笑,招呼道:“小金,他们也该在水里泡得差不多了,你回来吧。”
小金拍拍自己的一双小手,瞧见有两个家伙在水边探头探脑,似乎想偷偷爬上岸,立刻露出尖利的小白牙,冲着他们一声吼。
两颗脑袋忙不迭乖乖沉进水里,老半天也不见露出来。
悠扬的钟声飘荡而来,自飞舫里走出两排身穿杏黄袈裟、头顶三迭红绒高冠的僧侣,手持法物乐器相对侍立,迎出正中一人。
此人身披红底金边袈裟,头顶六迭金色高冠,上嵌一颗碧色珠子熠熠生辉。
他左手持握一柄金色法杖环扣叮当脆响,右手捏着一◇黑色佛珠不停转动。枯黄削瘦的脸上神情肃穆,细眉低垂,在一众僧侣的簇拥下缓步走向达瓦老人的帐篷。
达瓦老人亦是惊诧莫名。
他活了六十多岁,见过最高级别的僧侣,是芑玛海昭德寺的巴古住持,头戴的法冠刚好三迭,也够得上做这位佛爷的跟班。
虽不明所以,但他早已携着拉则和喇巴次仁,恭谨地遥遥伏地叩拜。
花纤盈不满地撇撇嘴道:“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个臭……”
邓宣手疾眼快,赶忙把她的小嘴捂上,免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又说出什么难听话来节外生枝。
虽说她讲的是中土话,可难保人家红衣法王就听不懂。
那红衣法王走到众人近前,对五体投地的达瓦老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就像还没睡醒的样子。冷冷扫过容若蝶等人,他望向喇巴次仁慢条斯理问道:“你就是喇巴次仁,今年十三岁?”
喇巴次仁双手垫地又叩了个头,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我,佛爷。”
红衣法王继续问道:“你出生时天降大雪三日不停;三岁时曾落入芑玛海中,发热昏迷五天五夜;九岁牧羊时,曾与野狼搏斗遍体鳞伤,至今背上还有十三道血印。
“十二岁那年,在昭德寺参拜时,突然昏倒口吐白沫,念念有词,却没人听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说的这些事情,都有么?”
喇巴次仁不敢抬头,只恭敬道:“佛爷,您法力高强,无所不知,说的事一点都没有错。”
“佛爷,达瓦老头一家伙同中土来的蛮子,野蛮抗税,请您为我家王爷作主!”帕加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趴到红衣法王的脚下恶人先告状。
“你胡说!”喇巴次仁反驳道:“是你狗仗人势要抢走小人的妹妹拉则,这几位中土来的贵客看不过眼,才出手帮忙!”
红衣法王点点头,道:“喇巴次仁,你起来说话。”
喇巴次仁叩首道:“谢佛爷!”站起身来依旧气鼓鼓地瞪着帕加。
帕加连忙道:“佛爷,达瓦老头一家全是贱民,这喇巴次仁更是个凶蛮的小狼崽子!”
花纤盈见帕加摇头晃脑的样子,越看越怒,忍不住柳眉倒竖手掌绷紧。
邓宣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等一下,看看这红衣老僧会如何处理。”
红衣法王慢悠悠低头瞥了瞥帕加,问道:“你刚说喇巴次仁是什么?”
见红衣法王搭理自己,帕加鼓足底气大声道:“喇巴次仁是我们芑玛海边最凶残狡猾的小狼崽子!”
红衣法王徐徐道:“来人,拉下去,先重重鞭挞八十,然后割去舌头,把这个亵渎佛祖、侮辱神灵的贱民,交给昭德寺巴古住持,子子孙孙永为僧奴。”
帕加惊得浑身跟筛糠一般,拼命叩头叫道:“佛爷开恩,小人从不敢亵渎佛祖,更不敢侮辱神灵啊─”
“不敢?”红衣法王冷笑道:“你知道自己刚才辱骂的是什么人吗?喇巴次仁在十三年前,已被圆寂的班德法王钦点为下一任纳敦大通寺驻寺法王,他便是班德法王的转世金身,你居然敢咒骂他?”
他说完了依旧跟没睡醒一样耷拉着眼皮,可其他听得懂梵语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需知秘宗佛教在西域诸国都设有一位主管该国佛事的红衣法王,每一任红衣法王都传说是前任法王的转世金身,由上任法王在临终前颁下法谕,预示自己魂魄转世后的所在,此即降神指点。
待法王圆寂后,便由无相宫的僧人依照其留下的法谕线索,四处找寻,直至寻觅到与法谕昭示的种种“灵迹”完全相符的那位“转世灵童”。
一俟觅得,“灵童”就被护送到无相宫,接受白衣法王的剃度开灵,再经十年的培养后,便可举行正式加冠仪式,担负起红衣法王的重任,执掌一方佛事。
这么一说,达瓦爷爷与拉则姐姐固然是又惊又喜,可帕加已是魂飞魄散,叩头犹如饿鸡啄米,哀嚎道:“佛爷开恩,喇巴次仁小佛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无礼了!”
可惜此时的哀告已无人肯听,上来两名僧人不由分说架起帕加将他拖到一边,法杖高高抡起,只一下,帕加已叫得比杀猪更加惨痛。
花纤盈虽不明白为何一口恶气可以出得如此痛快,却已经是芳心大快。
红衣法王道:“喇巴次仁,我奉无相宫之令,特来接你前往圣城,今晚是你在此的最后一夜,好好珍惜吧。你的家人,今后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再不会有人敢来你家逼收一两税金。”
说罢登上飞舫,转向昭德寺而去。
此刻天色全黑,达瓦老人请了容若蝶、筝姐、邓宣和花纤盈入帐用餐。
大伙儿围坐一圈,享受着原汁原味的西域佳肴,尽管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容若蝶乘隙将喇巴次仁的事对花纤盈等人说了,众人又纷纷恭喜达瓦祖孙。在西域碰上这样的事,简直是一步登天。正如那位红衣法王所言,将来即使是纳敦之王见着喇巴次仁,也得毕恭毕敬、小心迎奉,更莫论区区的一个小王公了。
花纤盈记挂起水母石莲的事,靠近容若蝶问道:“姐姐,你说见过典籍里关于水母石莲的记载,可晓得到底在哪儿才能找到它?”
容若蝶道:“依照西城地志的说法,水母石莲只生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