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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花了怎样的力气，她才硬是撑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之前，她还低低声说了一句，“再见。”
顾宁弈没有看她，只是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唇瓣缓慢移动，他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挂了档，方向盘一转，脚踩油门，离开。
董心妍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天蓝色的兰博基尼渐行渐远，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追了几步，然而也仅仅几步，她就再也迈不动脚。
双脚像是被钉了原地，而她的周身，也被圈了一个大圈。
她还有什么资格，能够追上去？
说了再见……就真的是再见了啊……
再怎么难过，不愿意，也只能再也不见了呢。
相爱不能爱。
相恋不能牵手。
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此，可是万般无奈，无从选择。
…
董心妍第二天收拾了一些衣物，提着行李去了医院。
程母昨天哭了一整天，今天看着面容越发憔悴，短短数日，整个人几乎是老了十几岁一样，鬓边的白发全都冒了出来。
董心妍鼻子微微酸涩，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说：“阿姨，从今天开始，我会留在医院陪着子扬，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自暴自弃了，我一定会让他好好地活着。”
程母眨了眨眼，眼眶一瞬又红了。
董心妍说出这样的话，代表着什么，她都知道，都明白。她终究还是放弃了她的爱情，选择了子扬。
她的手握住她的双手，用力地握住，声音沙哑着，哆嗦着，“心心，谢谢你，谢谢你……。”
董心妍努力地弯着唇，努力地扯出笑容，“阿姨，不用说谢谢，我照顾子扬是应该的，我说过的，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猛地砸落，迅速地模糊了程母的视线，她看着眼前故作轻松，轻描淡写的女孩，心里的难过和内疚，层层叠叠地涌上，狠狠地压着她。
子扬车祸出事，失去双腿，她的确是怨恨过董心妍，可是她心里也知道，一切都是她儿子自愿，怪不得别人，所以她对董心妍提出那样的要求，是过分的，是无理的。
但作为母亲，她无法不为她自己的儿子考虑，她无法不自私，即使她知道……一开始，就是她儿子先亏欠的董心妍，是他们程家，先亏欠的她。
那一晚，子扬和她说解除婚约的时候，把曾经一切的事情都和她坦白了。
他救董心妍是意外，接近董心妍却是蓄意的。
。。。
第592章 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4）
他怀着目的去接近董心妍，故意让她爱上他，这六年的感情，哪怕他的心也随之深陷于她，但始终，他的爱情是不纯粹的。
这六年，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包容，无怨无悔，他的爱确实有，但更多的，是弥补啊。
所以，要真的说上亏欠，董心妍又怎么算亏欠子扬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子扬失去双腿，或许就是他曾经种的因，现在被惩罚的果。
她明白啊，她什么都明白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啊，她不是什么圣人，她只是一个母亲，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什么都不做。
只是以后，若是要惩罚，就惩罚到她的身上吧，她什么都不怕，只要她的儿子好好的。
…
董心妍拎着行李，推开了病房的门，病房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她缓步走入，脚步都轻了。
病房上，男人正在闭着眼沉睡，因为这些天滴米不入，只靠着营养剂维持，他整个人消瘦得厉害。
董心妍慢慢走近，他的面容情绪地印入了她的眸子里。
他的双颊凹陷下去，眼眶显得格外深邃，面无血色，嘴唇干涸，苍白得几近透明，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呼吸都没什么起伏……
董心妍知道他的情况不会有多好，但当亲眼所见的时候，才知道他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差。
她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疼痛还是骤然袭来，她的手用力捂住唇，一下转了身。
或许，她现在对他的感情是内疚多于爱情，可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无论是内疚还是爱情，她的下半辈子，只能陪伴着他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死，这么好的子扬，她绝不能让他死。
…
顾宁弈今天一大早就回公司了，比堪称劳模的林秘书还要早，所以林秘书狠狠惊讶了好半天，才慢慢回神。
昨天大boss没有回来公司，她不小心偷听到，大boss是和董小姐约会去了。
在这种敏感的阶段，董小姐还能够和大boss约会，她以为，他们两个人是要携手跨越这次的难关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林秘书借着送咖啡的缘由，偷偷打量自家大boss，嗯……神色自然，气息淡然，一如既往的认真专注，冷静自持。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但偏偏，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间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林秘书正暗自琢磨着，顾宁弈忽地掀了掀眼皮，黑眸淡淡地扫向她。
林秘书沉思的眼神一下与顾宁弈的眼眸撞个正着，她背脊一凉，立即收敛了所有的胡思乱想，绷直背脊。
顾宁弈与她对视一秒，淡然自若地挪开，然后轻启薄唇，说：“吩咐下去，半个月内，我要彻底结束与周氏集团的合作。”
半个月？
林秘书愣了愣，傻了。
因为牵扯过多，各种利益纠葛，所以最快的速度，也得一个月啊，大boss为什么忽然间这么着急？
。。。
第593章 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5）
林秘书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可很快又咽了回去，毕竟大boss的话，可不是通知，而是命令啊。
于是，她干脆利索地点了点头，“好的顾总，我会吩咐下去的。”
顾宁弈也点了点头，而后，神情似有那么一丝恍惚，再次开口的声音微微压低了半分，“还有，帮我订半个月后去美国的机票。”
顿了几秒，他的眼睫毛垂下，些许阴影投射在他的眼窝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越发地低了，“两张机票。”
原来大boss要这么快结束工作，是为了去美国啊？
可是半个月后，美国那边有什么事情么？林秘书快速地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也没有能够想出有什么公事。
既然不是公事的话，那就是私事了。
两张机票么……
林秘书喃喃念着，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不由一惊，同时又止不住暗暗赞叹。
然后，她垂眉敛目，回答：“知道了，顾总。”
…
程子扬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最近这几天天气都挺好的，阳光格外地灿烂，耀眼，斜斜照射进来，一室的光辉。
他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的，陷入睡眠的时间很长，脑子里几乎没怎么清醒过，所以在他看到**边椅子上，坐着的董心妍的时候，他眯着眼眸，分辨了许久，才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里，而是现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叫你滚了吗？”程子扬说话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简单的一句话，说的都非常吃力。
董心妍压抑着心酸，弯着唇，声音温和和软，“从今天开始，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
“不需要。”
程子扬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他浑身无力，双腿没感觉，连双手都僵硬着，他的眸底极快地滑过深深的困窘和绝望，怒火止不住地浮了上来。
他艰难地抬起手，一手挥掉了**头柜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哗啦啦地掉了一地，他的声音怒不可遏，“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曾经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曾经那样清俊优雅的男子，董心妍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子扬，就是那个曾经她爱着的子扬。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她！
董心妍的双手狠狠用力攥紧，指尖深深陷入肉中，很疼，可那疼痛也支撑着她，她还是努力笑着，努力镇定着，看着他，一字一顿，“程子扬，我说了，我不会走的，就算你不想要见到我，我也不会走，你可以发脾气，也可以骂我，但是，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陪你，你不吃饭，我也不吃，你想死，我也陪着你一起死，本来我这条命，也是你换来的。”
程子扬的黑眸，豁地看向她，眼神里闪现着愕然，震惊，还有……微弱的光芒。
不过也仅仅是维持了一瞬间，那光芒极快熄灭，他垂了垂眼，喉咙里缓慢地溢出一声冷笑，“你能陪我多久？”
。。。
第594章 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6）
你能陪我多久。【】
如他上次所问的那样，一天？两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如果是注定要离开的人，何必又同情他，施舍他这些时间？他宁愿什么都不要。
又要用这个问题来堵她吗？
上一次，她没有办法回答他，可现在……她可以了。
董心妍还是笑着，即使她的眼眶泛红，即使身体里最柔软的部位，被细细密密的针刺着，她还是弯曲着唇角，保持着笑容。
只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此时此刻，却是那么难说出口。
红唇颤抖着，她启唇，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她的手暗自用力掐着自己的腿，才硬是发出了声音。
“一直。”
一直……
程子扬黑眸有一刹那的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音都是飘忽着的，“心心，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一直，子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还会和以前那样，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多美好的誓言啊。
可是，那是以前啊……
那两个字，足够把他恍惚的意识尽数拉了回来，他黑眸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从董心妍的脸上挪开，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
“因为我的双腿治不好了，所以你打算把自己赔给我吗？”
“不是。”
程子扬很轻地呵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爱我？”
董心妍用力咽了口口水，音线颤抖着，启唇，“是。”
程子扬慢慢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不知道何时溢出，滑落，沾湿了枕巾，他笑了许久，几乎笑到完全没有了力气，才慢慢停了下来，而后，他再次看向董心妍，一字一顿，“那我们按照原定计划结婚吧。”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在董心妍衣不及带的照顾下，程子扬的身体逐渐在恢复，也逐渐地接受了他无法再走路的事实。
他能够起**之后，董心妍拿来了轮椅，扶着他坐到了轮椅上，每天都会推着他去外面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程子扬也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平静，曾经那那个颓废不堪，自暴自弃的程子扬，仿佛就只是一场幻觉。
他们的生活，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平静，她每天陪着子扬，如同以前他们相恋时候的每一日那样，温馨快乐，他们都很有默契的，谁也不再提及顾宁弈，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不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可只有董心妍自己才知道，无论表面伪装得多好，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揪心的痛苦，还是狠狠地折磨着她，狠狠地吞噬着她。
一个人，几乎分裂成了两个人。
若无其事的董心妍，啃心噬骨的董心妍。
原计划，她和程子扬的婚礼，差不多是半个月后，但因为子扬伤了腿，他不打算再大排筵席，只想简简单单的，董心妍同意了。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她与顾宁弈或许不会再见面，可在婚礼前一晚，她还是见到了他。
。。。
第595章 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7）
顾宁弈这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几乎埋首于工作之外，一切都很正常。【】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情绪稳定，冷静自持。
林秘书一开始还琢磨不出大boss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直至她听说，程子扬和董心妍准备低调结婚，终于明白过来自家大boss哪里不对劲了。
太平静了。
董小姐既然要和程子扬结婚的话，那么她就是与大boss分手了？
这……这还没有和好几天呢，就这么分手了，大boss却这么平静，林秘书隐隐感觉事情很不妙。
之前大boss和董小姐闹矛盾，他脾气还会发泄出来，虽然可怕，但怎么也不及悄无声息的可怕啊。
大boss这，到底在想什么呢？
半个月的时间，在顾宁弈的高压下，顾氏集团的员工卯足了劲儿，超额完成了任务，彻底切断了于周氏集团的合作，两个集团正式划清界限。
林秘书抱着文件进入办公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