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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嘴。”萧瑟瑟嗔了绿意一句,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玉忘言不在意,面色柔和,对绿意道:“这一路上,你好好照顾瑟瑟,要是不周了,本王唯你是问。”
绿意吐了吐舌头,“放心吧王爷,绿意可是打小就伺候在小姐身边的!”
萧瑟瑟拉住玉忘言的手,吴侬软语:“王爷,外面冷,你在车里多坐一会儿,没有什么事就别出去了。”
“嗯,本王陪着你。”玉忘言道:“今晚在沿途的县上休息,那边的官吏已经做好准备。我们先一步抵达湖阳,四殿下还有些事,晚几天来。”
萧瑟瑟浅笑,把汤婆子往玉忘言那边顶了顶,两人一起焐手,绿意看着不断在心里叫好。
当夜的帝宫,月色薄寒,洒落窗前。
赵访烟看看窗外,再看着自己,一双腿打着厚厚的绷带,就这么半坐在床上,形同残废。
为了不嫁给玉轻扬,她用锤子砸了自己这双腿,锤子被没收走了,她只希望自己的伤能慢点好,拖得一日是一日。
婢女青青端来药,服侍赵访烟喝药,一面低声说:“小姐,圣上派瑾王和四殿下去了湖阳,就是查那件事的。”
一听这口气,赵访烟就知道,湖阳的事多半和赵家脱不开关系。再想了片刻,倒抽一口气,问道:“青青,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青青说:“就是……圣上派瑾王和四殿下去了湖阳,就是查那件事的。”
“四殿下他答应下来了?”赵访烟追问。
“是啊,圣上的命令,四殿下怎么会不从。”
赵访烟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他为什么就不能信我的话?他不能去湖阳!咳、咳咳……”
“小姐,你别急。”青青赶紧放下了药碗,“四殿下还没有启程呢,瑾王和瑾王妃先过去了,四殿下还要过几天才出发。”
赵访烟顿时松下口气,闭眼平复了心情,道:“青青,去请四殿下过来。”
“是。”青青福了福身,正要走,这时候殿外的嬷嬷敲了门。
“赵小姐,四殿下驾到。”
赵访烟忙说:“请殿下进来。”
门被推开了,她看见了玉倾云,一如每一次相见,他都是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温柔和蔼,眼底像是朵朵榴花飘零,从没有黯然失色的时候。
他对谁都是这样。
“赵小姐,在下这里又觅了些好药,想到赵小姐大概需要,就送来了。”
“青青,关门。”赵访烟看着门被关好,方才说道:“四殿下的好意,访烟笑纳,青青,收下药材,照旧拿回去给少奶奶补身子。”
“小姐!”青青担心了,小姐这样屡次犯四殿下的面子,会惹祸上身吧。
玉倾云道:“赵小姐不能这样倔强,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好好对待。”
“访烟不想好好对待。”赵访烟说:“四殿下明白,访烟根本不希望自己的伤好。”
玉倾云在凳子上坐下,将药材交给青青,笑道:“我怎么瞧着,赵小姐和萧家那位三小姐,性子有些相像。”
“萧醉有瑾王妃维护,我却没那福分。”赵访烟淡淡应了,目光随即变得浓稠,充满乞求。
“四殿下,上次访烟告诫你不要去‘有水的地方’,这番话殿下还记得吗?”
“自是记得。赵小姐还对在下说,要是接近有水的地方,在下就会有生死劫。”
“所以恳请四殿下不要去湖阳。”赵访烟道:“湖字里带水,四殿下就算不□□烟,也万望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玉倾云温和的笑道:“赵小姐请放宽心,在下只是去公干,回来后定第一时间来探望赵小姐。”
“四殿下,访烟不会害你,只是想求你不要去湖阳!”
看着赵访烟眸中的哀求之色,一旁的青青不是滋味道:“四殿下,小姐是真的很关心你,青青可以作证的。”
“这……”玉倾云沉默了一阵,笑了笑:“赵小姐好好养伤,请放心,我明日就去见父皇,不去湖阳了。”
赵访烟露出欣慰的笑,“谢殿下相□□烟,能帮殿下避过这一劫,访烟的腿伤也没白受。”
“唉,赵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的情意,我也只能心领了。”
赵访烟黯然伤神,却倔强的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她直视玉倾云,姿态端庄,“付出未必会有回报,这个道理访烟明白。访烟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帮四殿下避过生死劫,这样就满足了。”
“那好吧,赵小姐,你好好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
“殿下慢走,青青,替我送送四殿下。”
青青依言,送玉倾云到了门口,殿外的嬷嬷见四殿下出来了,赶紧行礼。
玉倾云用微笑示意青青可以回去了,青青不放心,又说:“四殿下,请相信小姐的话,小姐很苦,这些日子青青都看在眼里的。”
“好,过些日子,我再来探望赵小姐。”玉倾云拱手,这方离去。
走得远了,回望那座殿宇,玉倾云不由低低叹息。
在他的观念里,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太工于心计,他总是用满面笑容,与她们保持距离。即便赵访烟有些颠覆他的观念,可他仍是觉得,她所出身的赵家,注定他们两个不会是一路人。
去湖阳,这是父皇的命令,也是他想要做的。湖阳的百姓们被私盐弄得倾家荡产,他看不下去。
所以,即便赵访烟再三劝阻,他也仍旧要去湖阳。
至于生死劫……
玉倾云笑了笑。
他还真的不信。
☆、初入湖阳
湖阳城在大尧南。
一路舟车劳顿,玉忘言和萧瑟瑟带着王府的侍卫和亲兵抵达了这里。
萧瑟瑟被照顾得细致入微,玉忘言没让她受一点冻,挨一点饿,甚至因疼惜她的身子受不得马车颠簸,每晚都给她按摩。
下了马车,萧瑟瑟看见一座精致的官邸,上书“湖阳刺史府”。官邸前,湖阳刺史领着长使、司马和一众下属,正翘首以待。
“湖阳刺史邓伦,率刺史府上下,恭迎瑾王与王妃大驾,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官员齐齐行跪礼。
“免礼。”玉忘言道。
“卑职等参见瑾王妃,祝瑾王妃万福金安。”
“嗯,都起来吧。”萧瑟瑟浅笑,立在玉忘言的身边。
邓伦带着下属站起,看着玉忘言平静无澜的脸上,一抹烟灰冷色,那目光乍暖还寒,看得人不由敬畏。再观萧瑟瑟,一袭浅色画裙上珍珠点点,笑容静美多情,却也不缺皇族女性的典雅雍容,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邓伦哈腰作揖,“刺史府已经收拾出来了,这些日子,就请瑾王与王妃屈尊下榻,下官携家人搬到驿馆去住,瑾王和王妃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只要知会下官一声,下官定鞍前马后的效劳。”
玉忘言道:“刺史不必多礼,本王先和王妃安顿下去,随后自会传你。”
“是,王爷、王妃,这边请。”
按着邓伦的指引,萧瑟瑟很快熟悉了刺史府。玉忘言让侍卫把两人的东西搬进卧室,接着便以安顿为由,挥退了邓伦等人。
待刺史府只剩下自己人后,山宗带着笑意,低声说道:“王爷,替身已经安排好了,有两个弟兄自告奋勇要当,我会留在这里帮衬着他们。”
“嗯,注意安全,别让邓伦他们发现有异。”玉忘言嘱咐。
“王爷放心,安心和王妃去萧二老爷家吧。”
萧二老爷,是萧恪的庶弟,也是这湖阳城的大商户,人称萧员外。
此次在来湖阳的路上,绿意就一直念叨,可以拜访二老爷。而玉忘言和萧瑟瑟更是清楚,湖阳是赵家势力的发源地,两人踏入湖阳,就相当于是置身在赵家的虎口边,邓伦这些官员只怕是靠不住,刺史府也就不能住了。
所以,玉忘言才留下侍卫当替身,打算和萧瑟瑟带上几个手下,去萧二老爷萧恺那里借住。
就在昨日,何惧已经先一步潜入湖阳,打探好了萧恺家的位置。
这会儿何惧从刺史府外翻墙进来,探好了路,接应玉忘言和萧瑟瑟几个,翻出刺史府,原路朝着萧恺家去了。
“小姐小姐,绿意和你说。”走在街上,绿意的嘴巴闲不住,“小姐你不知道,二老爷挺倒霉的,摊上老太君那么个厉害的嫡母。老爷的几个庶弟里,就属二老爷的娘和老太君过节最大,结果他娘一死,老太君就把二老爷一家逼到了南方,不准他们走仕途,全给逼成了商人。士农工商啊,商户在大尧最不受待见了,光有钱有什么用?堂公子娶妻只娶上个农家女,堂小姐现在都还没像样人提亲呢!”
老太君的凌厉,萧瑟瑟是体会过的,估计自己从前装傻的时候,老太君早就识破,却没有拆穿。
萧恺摊上这样一个嫡母,也难怪逢年过节都不给萧恪书信礼品,都不知道他近来过得怎么样。
“快看快看!萧员外的女儿终于有人娶了!”
在即将抵达萧恺家的时候,街道上有人喊话。
“看啊!那不是迎亲的队伍吗?敲锣打鼓的,喜娘都带了两个,这不是来接萧家小姐,难道还是来表演的?”
“嗬哟!看新郎官!挺俊啊!骑着匹高头大马!”
萧瑟瑟下意识的望去,真看见一队迎亲的队伍,穿着红衣,喜气洋洋的,停在了萧恺家门前。当头有个骑高头大马的,人是挺俊,却浑身带着股风流纨绔的气息,看着不太正经。
有围观百姓道:“什么迎亲啊!这分明是南林侯爷家的公子来强娶了!你们不知道吗?南林侯爷的公子看上萧家小姐了,要迎回去当十三姨太的!”
有人低声骂道:“南林候公子根本不是东西!欺男霸女!上个月刚抢了我一个外甥女,现在又要祸害别家姑娘!”
萧瑟瑟忙和玉忘言绿意何惧过去,见那侯公子下了马,叫人抬了两箱子礼物,就命手下砸门。
“萧恺老儿,还不出来!我家侯爷公子亲自来迎娶萧小姐了,识相的就把女儿送出来!”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出,面带愁容道:“侯公子亲临寒舍,草民有失远迎……”
“行行!别废话!”侯公子不耐烦的一挥手,接着又满脸堆笑,跑来拉起男子的手,“岳丈大人就不用多礼啦,本公子是来娶萧小姐的。这都是聘礼,来来,都打开,岳丈大人看看够不够?”
立刻有人打开聘礼,随即便是围观百姓的哗然。
萧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身为一方富庶,怎么会缺钱。他就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落在这个禽兽手里,可是富不与官争,他拿什么跟南林候家斗?
萧恪拱手,“侯公子,草民……草民的女儿今天病了。”
“病了?”侯公子眉头一竖。
“……是。”
“哦,病了……”侯公子若有所思,猛然骂道:“我呸!”一脚踹在萧恺身上,“好你个萧恺,给脸不要脸啊你!上上次说女儿跟人订了娃娃亲,上次说去她三叔家住两个月,好!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你他妈又说她生病!你玩我呢!”
萧恺被踹倒在地,“咳、咳咳……”一个家丁过来扶起他,旁的有人叫道:“这怎么打人啊!”
“谁在说话!”侯公子嚣张吼来:“谁在说话,就统统拖到南林候府里打板子!”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这南林候府在湖阳就是霸王,根本不讲理!
“咳咳,侯公子……”萧恺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央求:“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小女出身低微,配不上您金枝玉叶啊!”
侯公子嚣张道:“老不死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本公子这么多聘礼都给送来了,你让我现在转身走人!我踹死你个老东西!”说着就踹起来,惹得百姓们惊呼,却只能看着萧恺被踹得在地上打滚,家丁想护也护不住,跟着被侯府的侍卫给围殴了。
侯公子边踹还边骂:“真是给脸不要脸!你女儿能给本公子当妾那是她的福气!你他妈还扫我面子!”
“住手!”人群中一声冷喝,暗含内力,震得侯公子胸口一闷,踉跄了好几步。
“公子没事吧。”一群手下拥上去接着侯公子。
他怔愣,接着吼道:“谁!哪个不怕死的敢阻本公子!”
玉忘言走了出来,眼底的冰冷,万般冻人,脸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目光凌厉的落在侯公子脸上,如箭似的锋利。
“你是谁!”侯公子吼道。
“萧家人。”玉忘言答。
萧恺咳嗽着,捂着胸口趴起身,看向玉忘言,第一眼就觉得此人大有来头。能穿蜀锦之人,容貌绝佳,如此内敛沉稳,尤其是那暗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气场,绝非一般富贵之人所比,多半是皇室贵胄!
他到底是谁?
萧恺还没有想出答案,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
顺着这双手,他看见了手的主人,是个静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