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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庄相见
萧瑟瑟没有想到,她能那么快就见到玉忘言。
约摸刚到中午,她就察觉到别庄里的骚动和婢女下人的慌乱神色。
她打开窗户,往湖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驿道上有人马过来。纵然看不清,她却确信,她看见的是玉忘言。
“瑾王妃!”
几个婢女守住了房门,“你、你不能出去,要等在这里!”
萧瑟瑟仍在望着那边,她好像看见,玉忘言与她视线交错。五层塔模糊了彼此,但她的心狂跳着,难以平复喜悦。
“我不出去。”过了很久,萧瑟瑟才悠悠恢复婢女们,“来救我的人到了,豹爷呢?他不去挡着吗?”
“豹爷他、他才不怕!别庄里藏了好多人,瑾王带的那点人手,就算打进来也是死!”
听言,萧瑟瑟目光一沉,喜悦的心瞬间充满了担忧。
她在窗边缓缓坐下,葱白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碗。碗里的小鱼被惊动了,匆忙游着,萧瑟瑟拔下发簪,握在手里。
忘言不会有事的。
他连昨夜的危险都能度过,还会输在今天吗?
她信他,一如相信自己。
七碗水,一支发簪,她也有武器。
她会安然无恙的造出一片安全领域,等着忘言抵达这里,同他一起回家。
别庄外,玉忘言与何惧带着存活的王府亲卫,渐渐接近。
玉倾云和绿意也在,但玉倾云所带来的官兵,早在刚出城的时候,就被玉忘言下令,做了别的安排。
是以,此刻抵达别庄前的人,不过几十个。
“小姐……小姐就是被抓到这里了吗?”绿意从马上下来,急切的问道:“小姐会被关在哪里?是不是那座塔,那座塔最高了!”
“绿意姑娘,请放松心情。”玉倾云和蔼的安慰,“有瑾王在,怎么会教瑾王妃出事,你放心就好了。”
“四殿下,我、绿意……”绿意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别庄的大门开了,一群亲卫打扮的人涌了出来,各个持着武器。
玉倾云怔了怔,说道:“他们的衣着打扮,我怎么瞧着像是宗亲家的卫兵?”
邓伦脸色泛白道:“这、这……他们都是南林候的卫兵啊!”
“南林候……”玉忘言念着这三个字,字里行间充满了愤怒和冷酷决绝。
他看着敌人们,冷声说道:“本王玉忘言,来带回王妃。南林侯爷要是在,就喊他出来。”
对方互相交换了眼色,却将武器提得更高,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别庄里还有越来越多的敌人涌来,摆明了不准越雷池一步。
邓伦支支吾吾道:“看样子,南林侯爷是不在了,下官觉得……觉得这里现在是水匪在做主。”
“该死的水匪!”何惧怒而拔剑。
玉忘言道:“南林候,这笔账,本王牢记在心,势必讨回!”
“哼,谁在这里说大话!”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只见卫兵们让开道路,任一名彪悍汉子走了出来。那汉子正是豹爷,虎背熊腰、黑皮肤、虬髯,挥着面大刀笑道:“你就是瑾王爷,命还挺硬,昨晚上居然没死!”
“阁下何人。”玉忘言冷冷问着,心中怒涛翻滚。
邓伦忙说:“他就是水匪的第二把交椅,人称豹爷!”
何惧道:“南林侯府果然和水匪是一伙的,一起掳走了表小姐!”
玉倾云看了眼邓伦,道:“看起来,刺史大人也跟水匪们打过不少照面。”
“这……”邓伦语结,苦着脸道:“本官也是苦于无法铲除他们……”
玉忘言仰头,望向五层塔,心念一动,没来由的觉得,萧瑟瑟就在塔里。
见他的目光投向五层塔,豹爷道:“瑾王妃就在我们手里,咋的?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玉忘言厉色扫来,锋利的像是剑刃的寒光,带着扑面的杀气和怒气。
豹爷感受到这种压迫感,脸上还是得意的笑,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发毛,“老子他妈告诉你,管你是什么王爷,老子人多!赶紧束手就擒吧,不然就杀得你们一个不剩!”
“废话真多。”何惧道:“擒贼先擒王,就让你看看死士的剑有多快。”
豹爷一惊,正要指挥卫兵向前,忽然,五层塔上,发出一声响动。
这响动,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了塔的五层。
只见五层的窗户被人用很快的速度一一打开,萧瑟瑟就立在一扇窗前,望向他们。
“瑟瑟!”
这一刻的玉忘言,心脏失跳了一拍。
她在塔上,他在塔下,交错的视线像是火花,急速的点燃他的牵挂。百尺的距离很长很长,他迫切的想要看清萧瑟瑟的脸,问问她可有受伤,害不害怕。
他看见,她的手在动,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敲击什么。他真恨这样的距离,让他无法看清,无法抵达她的身边。
五层的婢女们见萧瑟瑟擅自开窗,赶紧说道:“瑾王妃想干什么?可不要自寻短见!”
“自寻短见?你们是怕我一跳下去,就没有要挟王爷的筹码了吧。”萧瑟瑟玩着手里的簪子,漫无目的的敲击七个碗。
“放心,我不会跳下去的,我可是惜命的人。”唇角绽开冰冷的笑纹,萧瑟瑟突然加快动作,急速的敲击起瓷碗。
“瑾王妃,你这是做什么!”有两个婢女靠近过来。
萧瑟瑟冷道:“我不会取你们的性命。王爷来接我回家了,恕不奉陪。”
“什么……”婢女们懵然,下意识的要去阻止萧瑟瑟。可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从窗外传来的,又像是从塔中,四面八方都渐渐的有这种声音在靠近。
婢女们没有见过这等场面,全都无措的瞪着眼,直到有人猛然反应过来,惊呼道:“不好!她不会是用敲碗的声音招虫子吧!”
“是啊,我已经说了,恕不奉陪。”萧瑟瑟道:“你们也最好别乱动,要是把毒虫惹生气了,也许它们会不听我的指挥,擅自袭击你们。”
毒虫们出现了,从窗外进来,从门板下进来。
河畔郊野,不缺毒虫,灌木丛里的蜘蛛,石缝里的蜈蚣蝎子,成群结队,涌入这间房。
婢女们吓得没了人样,有人捂着嘴不敢叫出声,有人哭了出来,还有个年纪小的直接晕过去了。
萧瑟瑟继续敲着,加大了声音。别庄外的何惧见萧瑟瑟不断敲击什么、隐有声音,便明白过来。
他立刻取出支巴乌,吹奏乐曲。
“不好!”豹爷喝道:“杀了他!”
“接招。”玉忘言冷喝,一道掌风已经打出。
几个卫兵攻来,刚扬起刀,刀锋就被玉忘言的掌风辗作铁屑。掌风打断刀刃后继续朝着他们的身上打,几人口吐鲜血,如胸口挨了重击,顿时内伤倒地。
“上!都给老子上!”豹爷喊着,扬着大刀攻过来。
玉忘言用内里化了一刀,右手出剑,对玉倾云道:“四殿下,带他们后退。”
玉倾云立刻摆手,随行的官兵和瑾王府亲卫全都后退,只将玉忘言和何惧留在前面。
萧瑟瑟在高处都看的一清二楚,见玉倾云他们退后,心中不禁慌张,一时间竟害怕是玉倾云想害玉忘言。
但很快她便看见,豹爷的人都不敢上前了,而何惧和玉忘言的周围,渐渐聚拢一些密密麻麻的东西,那是何惧召来的毒虫。
与何欢一样,何惧也修炼了何家的蛊术,萧瑟瑟不禁想到初识何欢何惧的那个夜里,她便是被何欢弄得一群蜈蚣逼出秋瑟院,循着巴乌声对上他们。
塔下,何惧用毒虫恐吓豹爷他们。玉忘言持剑在旁,与他二人一步步走入别庄。豹爷等人碍于这些虫子,不敢近身攻击。
萧瑟瑟也在看着,看着玉忘言越来越靠近五层塔。然而她心里清楚,即使是召来毒虫,却仍有一样东西会将玉忘言和何惧害死。
弓箭!
“放箭!还不放箭!”豹爷反应过来,连忙喊道。
萧瑟瑟倒抽一口凉气,嘶声大喊:“忘言!何惧!当心箭!”
说时迟那时快,萧瑟瑟声音刚刚出口,两人便纵身一跃,掠过树枝,腾飞的身影如冲天之鹤,赶在敌人拉弓放箭之前,破门冲进了五层塔。
何惧将塔门一关,继续吹奏巴乌。玉忘言朝着塔顶赶去,受何惧指挥的毒虫们,密密麻麻的守在门内。
几支箭矢破窗射入,何惧脚下变了几个步法,箭矢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射在了陈设家具上。
“可恶!”豹爷没想到,区区两个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冲进塔里。
他怒而拍腿,但很快又意识到,那两个人进去了,难道就不出来吗?
他只要守株待兔,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定射得他们脑袋开花。
而且……
豹爷看向别庄外的玉倾云。虽然不知他是谁,但肯定不是水匪和侯府的朋友,他带的人又不多,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们全灭掉。
想到这里,豹爷得意的大笑:“你们守好五层塔,剩下的人跟老子上,灭了他们!”
☆、救得爱妻
一队人马这便杀出别庄,庞大的队伍,杀向玉倾云那寥寥几十人。
邓伦后退一步,“四殿下,这……”
“刺史大人无需惊慌。”玉倾云笑着说:“我们等得就是这个时候,瑾王已经安排好了,有备无患。”他取出一支烟筒,以火折子点燃,朝空中射出一朵烟花。
对方众人一愣,见那烟花白日里分外明亮,定是信号弹。不等他们深思,两翼突然传来喊杀声,不想附近竟埋伏着数百军力,此刻杀了上来。
原来方才玉忘言在出城时所做的安排,就是让玉倾云带来的人马从两翼迂回。湖阳这里树木茂密,想藏起大批人也是可以做到的。
这下子,冲出别庄的敌人被包围。豹爷见此,不禁在心中骂了各式粗话,知道拼不过,想逃又不甘心就这么弃了五层塔。最后眼看着是肯定敌不过了,只得咬牙切齿道:“走!从后门撤!”
“追!”玉倾云道:“不能让他们跑了!”
官兵们听令,呼喊着杀入别庄。
五层塔里,何惧仍守在门内,发现射进来的箭矢减少了,知道是玉倾云在反杀敌人。
何惧继续吹着巴乌,仰头朝着楼梯上望去,阴沉的眼底隐现些许黯然。
萧瑟瑟仍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情景,手中飞速的敲着碗沿,忽然间,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这瞬间,她的手一抖,簪子差点掉地。心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激动的无以言表。
是忘言吗?
是吗?
是的。
是他。
她看见他了,他推开门,就在那里。颀长的身影逆着光,一袭烟灰冷色也被镀上一层暖橙色的薄屑。
他的眼睛,在逆光下显得很亮,瞳心的光晕像是湖心月,微微颤抖。
“瑟瑟。”他压抑着激动唤道,熟悉的声音,让萧瑟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忘言……”
房中的几个婢女见玉忘言进来,想要阻拦,却在接触到他冷酷的目光后,吓得不敢动作。
她们怎也想不到,这个人在前一刻还在激动温柔的望着他的王妃,后一刻便让她们感觉到可怕的杀气。
再下一刻,婢女们集体感觉到颈后的重击,陆续晕倒在地。
玉忘言轻而易举打晕了她们,连忙朝着萧瑟瑟而来。
“忘言……”手中发簪已经掉了,毒虫们暂时停下动作。萧瑟瑟有些踉跄的,提着裙子跑向玉忘言。
“忘言!”
她被揽入温暖的怀抱中。他的衣袍上明明沾着很多的血,可她却觉得,他的怀抱是世上最舒服的所在。所有的安心、甜蜜,都是来自他的好、他的疼爱。
“瑟瑟,委屈你了。”玉忘言搂紧了她,这熟悉的发香,同样平静了他一直悬着的心。
真的不想放开她,即便是在这样危及的情况下,也那么的不想。
但心里始终考虑着她的安全,玉忘言拍着萧瑟瑟道:“先离开这里,等回去了,你有多少想说的话,都说给我听。”
萧瑟瑟没有回答,她微微抬头,看着玉忘言这一身的血迹,一颗心跟着抖动着,越是看,越是心有余悸。
他昨晚定是经历了场苦战吧。
他能活下来,她真的好庆幸。
“瑟瑟,我们先离开。”玉忘言抚过萧瑟瑟的脸颊,继续耐心的哄着。
这次萧瑟瑟点头了,小手抚过他衣裳的血痕。
玉忘言放开了她,迅速捡起了她适才掉落的发簪,小心插回萧瑟瑟的髻中。
两个人牵着手,离开房间,一路下楼。
在一楼,他们看见何惧仍守在这里,而外面噪声很大。
何惧见了萧瑟瑟,脸上升起笑容,拿开了巴乌,“表小姐。”
“何惧,我没事,劳你担心了。”萧瑟瑟浅笑,“外面是四殿下的人在和他们打呢?不知道情况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