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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夥。
回忆里,有一处伤,是他的,宁守正的,温宜的,或许,也是她的,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地,用纱布将它包起来,不去触碰。
可是,每个人的存在,又不可避免地提醒彼此,这处伤的存在,这便是宁家的生活。
“宁老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管闲事……”她斟酌着词语,“你们,你、你爸、你妈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沉默。
“呵……也许我不该问吧,当我没说。”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提及,所以,大概还是她造次了。
然而,他却忽然说,“我知道这样不好,尤其对宁想,我这样对待父亲,是一个坏榜样,但是,原谅他,我做不到,并不仅仅是因为……”
他的话停在这里,但是她明白,因为后面的内容,更是所有人的***,他想说,并不仅仅是因为董苗苗。
董苗苗这个名字,八年都不曾有人提起,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个人存在过,可事实上,大概无处不在。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扭头看着他问,“她还好吗?”
暗黑的光线里,她看见他身体一僵,眼神也一滞。
她没有说这个“她”是谁,可是无论多少年,他都知道是指谁。
她微笑,大概这么多年里,他都没想到会有人去踩这个***,今天被她突然踩中了,实在震惊得很。
缓缓地,她看见他松弛下来,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僵硬,淡淡的神情,“不知道。”
她点头,应是再也没见过了……
“应该不错吧,那个男人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爱他。”他缓缓地走着,眼睛在黑夜里微光般清亮,却是什么内容也看不出来。
是啊,重要的是,她爱他……
爱,在一段感情里是重中之重。
他们终于第一次谈起她了,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想知道也很容易,毕竟他大嫂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只是刚才问题飙了出来,她没用理智去阻拦就顺口说出来了。
有时候,人真正从一段往事里走出来,不是靠逃避,而是靠面对。
宁家所有的问题根源在她身上,要面对的,也应该是她吧。
而她自己,从头到尾要面对的都是他宁至谦而已,跟任何人无关。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句不好笑的笑话,好像爱过他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他的妹妹,这还真的坐实了下午和谭雅的谈话,他们如今,更像亲人的关系。
这句话固然不敢说出来,可是她却仍然笑了。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跳起来,用手去接刚从树上落下来还在空中飘的叶子,“我想起小时候,特羡慕有哥哥的同学,总说什么我回家问我哥去,我告诉我哥让我哥打你,或者说,昨天我跟我哥闯祸了,我爸只揍了我哥。那时候就想,如果我也有个哥哥该多好,我也可以不会的题回家问哥哥,被同学欺负了找哥哥告状,受了委屈,全告诉哥哥,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哈哈……”
“所以呢?你想说……”他真是聪明透顶。
“我想说……”她咬了咬唇,笑,“我想说,我现在找到妹妹的感觉了。”
“所以你把我当哥哥?”他这回直接问了。
她扬扬眉,意思是,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吗?
他点头,“可以的,只要你觉得舒服,我可以成为你任何人。”
“……”这话说得重了,她暗想,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当我爸?
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感觉?
她想起小燕子有了哥哥以后把全世界都搅疯了的反应,觉得挺可乐,她自己此刻可是很平静的。不管是哥哥还是其他,亲人这两个字,总归是温暖的。
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她踩了一路的树叶。
把衣服还给他的时候,她对他说,“路上小心。”
他不以为然,“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她眨眨眼,“你那么好看,劫财事小,别被劫/色啊!”
看着他黑下去的脸,她哈哈大笑,“晚安,宁老师。”跑回了家门。
迟疑、犹豫、多虑……
之后总会开怀的,这就是阮流筝。许是因为那句亲人,许是因为他给她披上的大衣。
回到家里,阮建忠和裴素芬都很着急,围着她问她的病情,她活蹦乱跳给他们看,她好好的呢。
“妈,家里还有吃的吗?我饿坏了!”从昨天就开始吃粥,她感觉自己的胃都饿得缩小了。
裴素芬见她要吃的高兴极了,马上给她热菜热饭。
吃完饭以后便上楼洗澡,这回再也不敢湿着头发睡了,吹得干干的,躺到床上,一边捧了笔记本,把从他那里考来的微创新探究资料考进电脑里,顺便看看。
手机响,是他。
“喂?”她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接电话。
“我来报告你一声,一路顺利,都没有被劫。”他在那边说。
她本来很严肃地在看一个病例,他这么一说,她喷笑出来,“那多遗憾啊!”
他没理会她的调侃,换了话题,“是不是在看资料?”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这人还千里眼了?
“赶紧收起来,以后多的是时间给你看,今晚在家好好休息。”
“……”还管得挺宽!等打完电话她继续看他能知道?
她把电脑放至一边,专心打电话。
“在房间吗?”他又问。
“嗯。”习惯性地往被子里缩。
“洗了澡?”
“是啊……”
“头发吹干没?”
“吹干了……”
她打算讲完电话再继续看资料的希望落空了,她和他的电话,居然讲了快一个小时,她发现自己太能说了,而且越说越往下缩,最后完整被被子淹没。
最后和他道完晚安,她眼皮都睁不开了,进入梦乡。
第二天基本感冒基本康复,她恢复了工作,科室里还真没有人说长道短,只问她感冒好些没有,就连丁意媛也没有用质疑的语气问她昨天的事。
查完房之后,娟子来找她,仍是把她叫了出去。
她本来怕了和这娟子的单独谈话,但是看娟子那副几乎在求她的表情,好像不是为了给红包,还是随她出去了。
娟子先是问了一番蔡大妈的病情和手术日期,阮流筝详细给她说了,至于日期是今天开会定的,但娟子仍不走,只是悄声问她,“阮医生,那个宁医生结婚没有?”
“……”阮流筝疑惑了,好好地问这个干嘛?难道想给他做媒?于是笑道,“还没呢,宁老师单身!”
“没结婚怎么会有儿子啊?”娟子问。
阮流筝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些私人的事跟病人或者家属说,尤其宁想自己还不知道他是领养的,太多人知道不好,何况娟子还不是亲朋。
于是道,“我也不清楚了呢。”
“那,那个孩子几岁?”娟子又问。
“四岁吧,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宁老师这么感兴趣?”玩笑归玩笑,在这家人手里可是吃过一回亏了,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没……没什么……”娟子陪着笑走了。
“没……没什么……”娟子陪着笑走了。
“干什么呢?”宁至谦出来,看到了
。
“没什么啊,她就问一些话,问你结婚没,宁想多大,我以为她要给你做媒!”
本是玩笑,宁至谦非但一点也没笑,反板着个脸,“少跟病人有私底下的来往!记住了!”
第102章 流筝,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蔡大妈的手术仍是由她来做。
手术前一天,她刻意去看了看蔡大妈,反复把注意事项又交代了一遍。
蔡大妈一直不曾跟她正面对视,只是她女儿娟子在一旁应着嗄。
娟子比磊子强多了,回来后一直陪着蔡大妈,只是每次宁至谦来查房的时候,娟子的眼神都怪怪的,盯着宁至谦看,阮流筝看在眼里,总觉得那眼神有点渗人弛。
“记得今晚十二点后不要再进食了,水也不要喝。”她最后强调了一次。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响起了蔡大妈颤巍巍的声音,“阮医生……”
她微笑回头,“蔡大妈,还有什么事吗?”
“阮医生……姑娘……对不住……”蔡大妈像从前那样,想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阮流筝知道,老人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她手脏。
看着老人含着泪,一双手不满沧桑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爸爸那双手因为常常喜欢摆弄木头,也是粗糙黝黑的。
心中终于是不忍,也后悔当初情急之下说了那番话,于是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老人的手,“蔡大妈,过去了,宁医生没事,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蔡大妈却立即把手往回缩,“姑娘……我手……手脏……”
“对不起,蔡大妈,是我不应该说那些话。”阮流筝手里,蔡大妈的手还是脱手而去。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不怪蔡大妈了,护子之心,人都有吧,她理解蔡大妈的立场,何况,她也知道,后来,蔡大妈还是去主动补充说明了真相。
“阮医生,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是磊子不好……”蔡大妈含着泪说。
“大妈,不说这些了,安心准备手术啊!”她安慰了一会儿蔡大妈。
走的时候,发现娟子欲言又止。
她这几天已经见惯了娟子这样,始终觉得奇怪,可也不便多说。
第二天蔡大妈的手术很成功,手术结束后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而手术室外,等着的人居然除了娟子,还有磊子和他媳妇。
磊子出来了。而且一改常态,对宁至谦和阮流筝点头哈腰的,十分恭敬。
宁至谦没有像之前那样由着阮流筝和娟子沟通,而是挡在了阮流筝身前,把手术情况说了一遍。
明显的,只有娟子在认真听,磊子和他媳妇根本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宁至谦说完,磊子马上递上一根烟,“宁医生,你好。”
“谢谢,我不抽烟。”他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淡淡的,却有着莫名的气势。
磊子脸上堆满难堪,“那要不宁医生我们等下出去喝两杯?感谢您不计前嫌帮我妈做好了手术。”
“谢谢,心意领了,我们有规定,不能跟病人家属吃饭。如果还有什么手术及术后的问题需要咨询可以来我办公室。”宁至谦准备走。
磊子执着地将他拦住,这一回腆着脸求他,“宁医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嘛,我跟您道歉,我到网上发贴子道歉,起诉就没必要了吧?您说呢?”
他脸上始终清清淡淡的,“我的诉求已经提交法院,至于是道歉还是赔偿,自然是由法院判,在这儿,我说过,我们只谈治病救人,关于15床的情况,还有什么要了解的来我办公室吧。”
说完,领着阮流筝走了。
原来磊子接到法院传票了,难怪这么低声下气。
她跟着宁至谦疾步走着,听得身后传来磊子媳妇的嘀咕,“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医生吗?这么拽干什么?”
阮流筝将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身边的他自然也听见了,但是,她学会了和他一样,无动于衷地走过。
磊子还在和娟子求情,“娟子,要不你求求宁医生吧,你没得罪他。”
娟子没好气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到办公室以后,阮流筝才悄声问他,“什么时候开庭啊?你提出赔偿了吗?赔多少?”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操心的事。”
“我只是好奇啊!会是一大笔钱吗?看起来蔡大妈儿子也不像有钱人。”她并不是为磊子说话,而是觉得在她心里,他是个老好人,以为就只讨个公道就行了,没想到会真的提出经济赔偿,而且,他完全不是缺钱的人。
“怎么?心软了?”他轻道。
丁意媛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即道,“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心软同情的?就该赔!赔到他倾家荡产才好呢!”
程医生在一旁听了,嗤声道,“女人!你是女人!太心狠手辣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与你有关?要你娶了吗?”丁意媛眼一横。
程医生故作惊吓状,“苍天啊,别吓我!娶你我宁可吃翔!”
“你……”丁意媛到底是女孩,气得转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