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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想拉拢我,他还想我给他做军师呢!行了,我来应付他,你先出去吧!”
稽文源与江应谋在小厅里说话时,她一个人无聊得在院子里转悠,想着昨晚和哥哥炎骅里见面的情形,一面想一面笑,说实在的,她昨晚真的是做梦都给笑醒了。知道哥哥也活着,她感觉这辈子已经圆满了。
“夫人!”江尘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
“怎么样?可有找到?”昨晚她跟江应谋说了炎骅里的事情后,江应谋派江尘一早出去打听了。
“哪儿有那么快啊?那炎骅里殿下又不是普通人,肯定藏得很深,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找到。”
“那你跑回来干什么呢?”
“我在大街上遇着个人,我想应该先回来告诉您一声。”
“谁?蕊珠又跑来博阳找你了?”
“不是,不是蕊珠,是你妹妹。”
她瞬间一愣:“谁?”
“你妹妹,林秋心。”
“你在那儿遇见的?”
“就青桐大街那边,一辆小马车上,我瞥见了之后一路跟了上去,您猜她如今住在哪儿。”
“哪儿?”
“静相思里头。”
她眸光微张:“小馆里?难道说她……”
“嗯,”江尘点点头道,“我跟到静相思去的时候,特意跟那儿的人打听过了。她如今改名叫心月,就卖身在静相思里。”
“什么?”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姐妹再见
“而且人家还不是谁都能见的,听说她是有人养着的,不见外人,只见她的金主或者金主带来的人。”
“她怎么做了这个行当了?”
“她那种心术不正的人不做这个行当,还能做什么?难道您还指望她学得本分些,回安家村做个小村姑吗?我来跟您说一声,是让您有个底儿,万一哪日撞见了,也不奇怪。”
她回身徘徊了两步,抬手吩咐道:“江尘,去套马来。”
“夫人您不会是要去见她吧?静相思那种地方可不是您能去的。”江尘忙道。
“要见她未必得在静相思里。”
城内某间僻静的茶馆里,秋心姗姗来迟。江尘打开门那瞬间,只见一名着鹅黄金泥绸裙,配红宝金项圈的婀娜女子带着一股香气款步地走了进来,定睛一看,还真是秋心,几个月不见,这丫头仿佛长了些个儿,身量比之前挺拔了一些,妆容也较从前精致,像是受过谁指点似的。
见了她,秋心十分淡定从容,微微昂首,嘴角含笑地步至茶桌跟前,屈膝跪下道:“真是意外啊,没想到姐姐会主动来找我,我还以为姐姐早忘了我这个妹妹了。”
稍作打量,她道:“当日夏景生放了你,你竟又回博阳来了?”
秋心莞尔一笑:“我不回博阳,我还能去哪儿呢?安家村吗?呵呵,姐姐都不肯再会那个破村子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收起这副口气吧,秋心,我不是你的客人,你不用这样跟我说话。”她有些厌烦秋心那一派老成口吻,毕竟还不到十五岁,却学得如此地拿腔作势了。
可秋心依旧眉眼含笑:“姐姐怎么不是我的客人?姐姐是向青十二娘付过银子的,那便是客。也只有客人,我才会出来相见,若非客人,我根本就不会见。”
“你想如此,那就随你好了。我问你,当初你进静相思的时候,是有人逼你还是你自愿的?”
“呵呵,有分别吗?”
“你什么意思?”
“当日我被夏景生放了,无路可去,无人可依,甚至连找份像样的活儿都难,唯有这静相思肯收留我,我除了留下,还能怎么样呢?毕竟我还得活命是不是?”秋心嘴角虽挂着笑,但语气却更像是在讽刺她。
“那就是你自甘堕落了?秋心,难道从前爹娘没教过你何为廉耻吗?你如今干些这样的营生,爹娘在九泉之下该如何瞑目?”
“别这样,姐姐,”秋心脸颊上浮着的轻蔑更浓了,一副老秋娘油滑的嘴脸说道,“我知道,如今你风光了,不但嫁了公子,还做了使臣夫人,可谓光耀门楣祖坟升烟了,若爹娘在世必定也以你为荣,我也替你高兴呢!可你也不能因为你尊贵了,麻雀变凤凰了,就看不起你卑贱的妹妹吧?你若嫌我给你丢脸,大不了与我断绝关系,不认我这个妹妹就行了,何必这样地来挖苦讽刺我呢?谁活在这世上又是容易的呢?”
她耸肩冷哼了一声:“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才短短数月未见,你竟练得这副好口才了!秋心,我不是嫌你丢我的脸,而是嫌你丢了炎氏的脸。父亲曾贵为炎氏王族,你怎可如此轻贱自己,为父亲抹黑?”
“炎氏王族?真的吗,姐姐?”秋心以丝绢掩嘴,莺莺燕燕地笑了一阵,“你竟还把这个拿来说,姐姐,我看你真是痴心妄想地发了疯了吧?为了能与公子作配,为了能领兵作乱,你为你自己编造了一个炎氏公主的身份,你居然还一直当真,甚至骗完自己不说,还来骗我,你我当真是炎氏公主吗?咱们的父亲若真是炎氏王室,为何会躲到那破村子里,做一辈子的农夫?哼哼,好了,姐姐,别逗了,咱们能不说这个吗?”
“秋心,我没对你说笑,咱们父亲的确是炎王室的炎凉殿下,至于他为何会隐居在安家村,当中是另有一番缘故的……”
“好了,”秋心收敛起笑容,脸色冷淡了起来,“我实在没功夫听姐姐你瞎编这些事情,我们的父亲是不是炎王室我都没有兴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炎氏已亡,说这些还有何用呢?若姐姐没别的事情,那我也不作陪了,我还忙着呢!”
“你当真还要待在静相思里?”她冷冷问道。
“当然,我视静相思为我的家,青十二娘为我的亲姐姐,我不留在静相思里,我能留在哪儿?”
“你非得赌这么一口气是吗?为了你那点痴心妄想,你差点把自己变成了杀人凶手,这还不够吗?你还要继续如此作践自己,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就想在静相思里待上一辈子吗?”
“我的痴心妄想?哼!”秋心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恨恨地盯着她,“对,我是痴心妄想了,我不但对公子痴心妄想了,我对你也想得太过简单了!其实最会演戏的那个人是你!当日是谁口口声声跟我说不会喜欢公子,对公子毫无倾慕之意的,还说要拒绝公子的挽留带我去巴蜀国舅舅家,这一切统统都是假的,都是你编造出来阻止我留在公子身边的!”
“事到如今,你依然认为是我阻止了你留在公子身边?”
“不是吗?不是吗?”秋心到底年轻,所以的沉稳淡定也都是平日里跟青十二娘学来的,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脾性,话说到这处,已然是激动得不行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她大喊道,“不是你吗?你明面上说不爱公子,其实你早就对公子有意了。阮执素说得对,最阴险狠毒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当日在未梁时,你竟舍下我与公子单独回博阳来,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姐姐,岂会舍下自己的妹妹?你骂我为了个男人不择手段,你呢?你不更卑鄙?”
她腾地起身,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秋心的脸上!
一声尖叫,秋心扑下跌倒,捧着被打得滚烫的右脸回过头来喊道:“我说中了你的心思了,是吧?行,你有本事就在这儿打死我,你打死我啊,江夫人!你打死了我,你就能跟爹娘交代是不是?”
“你以为你这副德行还有脸去见你爹娘吗?”她愠色浓浓地盯着秋心说道,“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居然甘愿待在静相思那样的地方,你以为他们会原谅你吗?你一直在问我要良心,你的良心呢,秋心?你的良心在什么地方?你从不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问一问,却只会逼着别人对你交出良心,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自私!行,你既然愿意待在静相思你就待着好了,我不会再来过问,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拂袖而去,仅留下了满脸紫红的秋心。
侍婢进来将秋心扶起,却被秋心烦躁地甩开了,侍婢道:“心月姑娘,那位江夫人已经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秋心回头狠瞪了那侍婢一眼:“什么江夫人?她也就是个卑鄙无耻的乡下丫头而已,跟我一样,都是打安家村那个破村子来的,什么江夫人?”
侍婢有些被吓住了,垂头道:“那……咱们还回去不?”
秋心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掀开那侍婢匆匆往外跑了。
回到静相思后,秋心立刻去找青十二娘了。青十二娘正在房间里谱曲,忽见秋心面色通红地奔了进来,好不诧异,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青姐姐!”秋心在青十二娘的案桌前跪下,双手紧紧地抓着青十二娘的手,眼含泪珠道,“求您救我!”
“到底怎么了?哟?你这小脸儿怎么了?谁打的?”
“我……我姐姐……”秋心垂头伤心道。
“怎么能这样?她为何要打你?”
“她说……她说我给她丢脸了,让她那个使臣夫人没脸面待在博阳了……还说待在静相思这种下作的地方是自取其辱……她让我离开,我不愿意,她就打我了……”秋心呜咽道。
“哼!能有多了不起?她居然敢这么说咱们静相思,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呢?”青十二娘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拍,冷冷道,“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乡下丫头,靠了些手段才攀上江公子,在咱们这些人眼里她也算不得个什么!心月,别哭了,你不用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把你怎样!”
“可她说了,一定要我滚回安家村去,不然……不然就要为难静相思……青姐姐,我看我还是收拾东西回去吧……”
“什么?为难静相思?就凭她?想多了吧!”青十二娘不屑道,“她如今是个什么身份?戈国使臣夫人,博阳的小馆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管了?再说了,咱们这静相思背后可有人的,也不是谁说动就能动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秋心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摇头道,“静相思待我不薄,青姐姐您也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不想给静相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姐姐虽不可怕,但那江公子却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我只怕他会为了我姐姐而对静相思使阴招,那岂不就害了静相思吗?”
“别担心,心月,江公子是有能耐的,可咱们静相思也不好惹的。我的好妹妹,你放一百个心吧!”青十二娘握着秋心的手宽慰道,“有姐姐,谁敢动你去?你只管练好你的琴,回头上金玉殿上去一展风采,迷死那些王孙显贵呢!”
秋心抬起头,惊讶道:“青姐姐,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青十二娘笑吟吟道,“你方才出门时,我已得了信儿,后日王上会在金玉殿上大宴宾客,宫里已传下诏令,命你和潇湘馆的醉扇一同入宫献艺。我告诉你,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有些人在我静相思等了一辈子都还等不到这个机会呢!”
秋心忙抽回手,后退两步伏地跪拜道:“多谢青姐姐!若心月日后有了造化,必定不会忘记青姐姐这番大恩!”
青十二娘抬手笑道:“咱们是姐妹,就无需这些大礼了,起来吧!你是个人才,青姐姐我自当另眼相看,能助你谋得好前程,青姐姐我脸上也有光不是?好了,你也别为了你姐姐的事伤心了,好好回房去将曲子练熟,咱们一定要在金玉殿上大放异彩,让全博阳都知道你心月的琴艺和绝色!”
后日金玉殿上那场宫宴,据说是为了庆贺咏姬夫人新孕而准备的,但也有人说最近宫内气氛一直很沉闷,王上稽昌为了增添喜气,这才下令举办一场热闹的宫宴,以弥补上回宴席时的扫兴,所以她和江公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上午,宴会尚未开始之前,她与辛可儿姐妹又一道前往了玉华园内闲逛。辛可儿最近一直孕吐,听说玉华园内供奉的百草神十分灵验,往神龛上诚心地拜一拜就能不再孕吐,虽说她不是特别相信这种说法,但辛可儿非要去,她和辛多儿也只能陪着了。
入了园,三人说说笑笑地往供奉百草神的那栋小楼前走去。快要走到门口时,辛多儿抬头瞧见两个侍臣垂手立侍奉在外,忙道:“姐姐,那神楼里仿佛有人,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辛可儿停下步子,抬头朝前望了两眼,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哪位夫人在里面?”
话音刚落,两个宫婢迈了出来,紧接着,一位华服少妇也趾高气昂地迈了出来,这三人定睛一看,哟?这不是郑国来的华姬夫人吗?这么早就来神楼里拜神了?
她们瞧见这位华姬夫人时,这位华姬夫人也瞄见了她们,这一瞄,原本就有点闷闷不乐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更糟糕了,脸色瞬间就冷淡了下来。
三人很知趣地往路旁退了退,先让这位华姬夫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