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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憾微微一笑,摊开手道:“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我对你情有独钟吗?”
她往上翻了个白眼:“这话听着就挺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江应谋说的话就是真的吗?但他眼下在哪儿呢?他只能躲在祭天司里,他不敢出来,为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是抵不过真刀真枪的。在这个时候,他出来就死,就算脑子再聪明,也还是个死。林蒲心,你觉得跟着这种畏手畏脚的男人很好吗?一个男人不是应该很好地保护自己的女人吗?”
“怎么保护?像你一样背把刀到处杀人吗?他是打不过你,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我的男人,我就喜欢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喜欢他与人庭辩时那种潇洒沉静,这是你能比的吗?他不是畏手畏脚,是运筹在握,不像你和方才离开的那个疯子,只会用刀说话!”
“呵呵,”郑憾耸肩笑了笑,冷讽道,“让你出来冒这样的险,在这复杂而又危险的王宫里穿行,这就是他告诉你的运筹帷幄?你醒醒吧,他只不过是用花言巧语骗你为他办事而已!在这个时候他不想着好好保护你,却让你冒险出来接什么毓姬,他真的有替你想过吗?”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她轻挑右眉,眼含鄙夷地说道,“你认为我是一只可以圈养在你金印王府的白兔,但他不这样认为,在他眼里,我是一只能蹦能跳的野鹿子,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他永远都会在我背后为我做最精细的打算,而我,也确确实实是一只难以驯服的野鹿子,绝对不甘愿去做什么受你保护的白兔子!郑殿下,我看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吧!我很忙,叙旧就到此为止,要动手就尽管吧!”
郑憾眼中分明有些迷茫,当然失望也有。从对面的她的脸上,郑憾看到了义无反顾和无所畏惧,看到了那双一直无比吸引自己的眸子里折射出来的异常坚定的目光。
多好的一个女人,为何一定要迷恋江应谋呢?为何也跟其他女人一样为了江应谋要死要活呢?郑憾在心里无比怅然地感触了一句。
“怎么还不动手?”无畏问道。
“这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郑憾耸耸肩,有些失望地说道,“我来这儿不是想和你拼个死去活来,然后把你的尸体捡回去埋葬的。我不想和你动手,林蒲心,你走吧!”
“真的?”无畏稍微愣了一下。
“真的,”郑憾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至少我没那个勇气下手杀你,我也更不愿意将来你记起我的时候,心里只是恨我。我与你,其实并不是敌人。走吧,去找你的江应谋,不过你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绝不。”
无畏眼神坚定地看了郑憾一眼,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领着他们飞快地奔向了通往祭天司的那条小径。她走得毫不犹豫,这让郑憾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您真就这样放了她了?”卫匡在旁问道,“您来之前不是说过,一定要带她回锦城吗?”
郑憾合上双眼,脸上呈现出一种无可奈何地心痛:“别老往我痛处上戳行吗?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咱们在这王宫里待不了多久,要趁稽国那帮人内战还没打完的时候,办完咱们要办的事情,然后迅速撤离,不明白吗?”
“知道了,殿下!那咱们立刻去吧!”
“唉……”
“殿下,您别舍不得了……”
“闭嘴,走!”
无畏带着那几个人回到祭天司时,魏空明还未搜寻到这一处来。当毓姬的尸身被人从软轿上抬下,平放在了榻上时,江应谋的整张脸都是灰的。凝视了片刻,他扭头出了房间。
无畏紧跟而去,看见他表情愤然且又悲痛地立在阑干边,左手紧紧地握着阑干扶手,仿佛心里有股极大的火气想往外发泄。无畏连忙上前,双手温柔地握住了他青筋暴涨的左手,心里翻着酸楚道:“你别难过了,谁也不想……其实如果我能再小心点……”
话未说完,他忽然侧身一把搂住了无畏,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片刻后,他才声音酸涩地说道:“这不怪你,你能平安无恙地回来,我已经很感谢老天了……我只是又有了一种惶恐感,就像在赫城的时候,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一个接一个地离我远去,那种惶恐感在方才看见子今的尸体时又再次回来了……”
“不会的,”无畏紧紧地搂着他,“我不会再离你而去的,这一次,我和你都能平安无事地离开这个王宫,你得相信你自己,也得相信我。”
“当然,”江应谋用发冷的脸贴着她微微冒汗的面颊,点头道,“咱们不会再分开,咱们一定可以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我绝不会让你也像子今那样离开。外面那些恶徒,无论他们有多嚣张,我都会一个一个地收拾了!”
“公子!”守在楼下的江尘忽然奔上来了。
“魏空明来了吗?”江应谋松开无畏转身问道。
“对!带了二十几个人,已经翻墙到了前院!不过,幸好晋大公子早有所准备,他们被箭阵挡在了前院。”
“很好,你继续去看着,不要让他们任何一个闯上楼来!谁胆敢往里闯,杀无赦!”
“明白!”
江尘刚飞奔下楼,楼下便响起了魏空明的声音:“晋危哥,好久不见了啊!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法子招呼我,是不是太过盛情了?晋危哥,你这儿到底是祭天司呢还是暗杀司啊?用得着把箭弩队都搬出来吗?要不这样,你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江应谋往下看了一眼,瞟见了魏空明的身影,眼眸中又添了几分憎恶。这时,晋危被人抬了出来,端坐在了椅子上往下回话:“原来是空明啊,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今晚大驾光临我这祭天司意欲何为呢?”
“江应谋在你这儿吧?把他交出来,你和你的祭天司就能安然无恙。”
“我要不交呢?”
“何必呢,晋危哥?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你大概也不想晋家陷入困境吧?实话告诉你,我已掌控了整个王宫,高轩王父子已被我斩首,博阳城也已尽在我囊中,你与我作对,这对你和晋家有什么好处呢?我劝你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把江应谋交出来吧!”魏空明在楼下叫嚣道。
晋危与江应谋对视了一眼,嘴角撇起一抹蔑笑,继续答话道:“空明啊空明,你当你晋危哥是那么好骗的吗?你说你斩杀了高轩王父子并且掌控了王宫,我还信,你说整个博阳都在你掌控之下了,那我可不信了。魏氏兵败如山倒,你手底下还剩多少虾兵蟹将我会估算不出来吗?你就不要在这儿放大话了。”
“听你的意思是不想交人了?”魏空明语气都变了。
“我与应谋情同亲兄弟,若在这个时候将他交出,我该如何面对天下人对我的唾骂?我晋危将不能立足于世。同样,我也想奉劝你一句,叛国逆反总归不是正道,及早收手,勿要再犯下更多的血腥和杀戮,这才是你魏氏该行的道。”
“晋危哥,你真的打算负隅顽抗吗?你就不怕我将你这祭天司夷为平地?”魏空明威吓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江应谋反背着手冷冷地接过话来,“这里可有两支箭弩队,每支十二人,备箭六百支,你们若不信邪的话,大可往里闯来,不过我要是你的话,我会选择放弃逃走,因为很快晋寒就会带人杀进王宫里来了。到时候你若再想逃,那可来不及了。”
“江应谋,你少吓唬我,这会儿你是不是就剩点吓唬人的本事了?你给我等着,”魏空明手指着楼上的江应谋威胁道,“我总有法子让你给我乖乖下来!我今晚一定要取下你的人头做凳!”
江应谋耸了耸肩,轻蔑一笑:“随你。”
“好了,应谋,不要跟他多话了,咱们回去继续品茗聊天吧!”晋危含笑插话道,“我想晋寒和罗拔应该快来了。”
“行,晋危哥,咱们进去!”
攻也不能攻,劝也劝不服,魏空明在楼下气得想蹦起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晋危居然弄了两支箭弩队在这儿把守着,六百支长剑足以把他们这二十多个人刺成刺猬了。
“公子,”魏冉走近魏空明身旁道,“不如暂时放弃这里,照眼前这形势,咱们一时半会儿是攻不下来的。等咱们掌控了整个王宫和博阳城,还怕拿不下一个祭天司吗?”
“行,回头再来跟这两兄弟算账!”魏空明狠狠地朝楼上瞪了一下,旋即领着魏冉等人离开了祭天司。
无畏站在阑干处,眼看着魏空明一拨人背影彻底消失后,这才回到房间里。江应谋问:“走了?”
“走了,”无畏点点头,“暂时是走了,但我相信他还会回来。依你推算,晋寒和我哥大概什么时候能杀进王宫里来。”
江应谋道:“一个时辰之后,至少得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要那么久?”
“这已经不算久的了,”晋危笑呵呵地接过话道,“在这一个时辰里,晋危和你哥须得做很多事情。倘若情况不够好的话,可能要两个时辰也说不定。”
“对,”江应谋点点头道,“他们首先要做的不是攻进王宫,而是先掌控博阳城的各个城门。依我的推断,无论是魏空明还是郑憾,身边所带的人都不多,魏空明大概多一些,有小一百人,而他这小一百人是不可能掌控得了整个博阳城的。”
“所以呢?”无畏问道。
“所以他才会选择先控制王宫,杀高轩王父子,夺王印虎符,继而再以虎符驱动博阳驻守大军,这里面也一定会有一两个倒戈的叛将帮他,他才敢有此举。”
“照你这么说,他眼下应该已经夺下王印和虎符了,可以驱动驻守大军了,那我哥和晋寒要掌控博阳岂不是更难了?”
“没有,”江应谋嘴角勾起一丝黠笑,摇头道,“他应该还没有夺下虎符。”
“你怎么知道他还没夺下虎符?”
“我猜的。”
“啊?猜的?那多不靠谱啊!”
“也不是不靠谱,蒲心,”晋危接过话道,“你想,倘若魏空明真的已经掌控全局了,他方才又为何要撤离呢?很明显,在这王宫里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眼下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找到虎符,驱动大军,控制整个博阳。而以高轩王那个人的老谋深算来看,他很有可能不会把虎符带在身上,那么,魏空明在杀他的时候自然也就找不到虎符了。”
“那高轩王会把虎符藏哪儿呢?”无畏好奇地问。
“这个……”晋危耸了耸肩道,“那就不知道了。”
翻遍了整个金玉殿,魏空明没有找到一丝虎符的影子。他甚至还命人剥光了高轩王父子的衣裳,搜遍了他们全身,也依然没有找到虎符。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很容易,杀了高轩王父子,虎符自然就到手了,因为虎符一定在高轩王父子其中一人身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虎符不但不在这父子二人身上,甚至也不在金玉殿内。
“还是没找着吗?”魏竹馨急匆匆地赶到了金玉殿正殿内。
“没有。”魏空明双手叉腰,表情气愤地来回踱着步。
“整个金玉殿都搜遍了吗?”
“搜遍了。”
“那方才为何不等高轩王说出虎符的下落你再杀他?”
“我以为虎符在他身上,即便不在他身上,也应该在这金玉殿的某个角落,所以……”
“所以你就草率地杀了他们父子二人,只留下一部分人搜殿,自己则跑去追江应谋了是不是?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冷静了?虎符才是最重要的,你为何不先拿到虎符,再跟他们算那些私人恩怨呢?”魏竹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道。
“没有虎符又怎样?”魏空明不以为然道,“眼下咱们掌控了王宫,齐将军万将军也愿意倒戈于咱们,就算没有虎符,咱们也照样能驱动一部分驻守大军,掌控住博阳的局势!”
“虎符是我计划里的一部分,有了它,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驱动博阳的驻守大军,以讨伐的名义灭掉高轩王的残党,掌控住博阳的局势。可眼下虎符始终找不到,我的计划没法实施,接下来的局势就更难掌控了,你知道吗?你别忘了,城里还有晋家吴家,一旦他们动起来,局势就会变得更乱了!”
“可谁也不知道高轩王那个老狐狸到底把虎符藏到哪儿去了!”魏空明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矮桌怒道。
“不在他身上,不在金玉殿内,会不会是藏在别的哪个地方了?”
“王宫这么大,我总不能挨处挨处地搜吧?”
“让我想想……”魏竹馨表情严肃地踱起步来,“不在金玉殿,也不在他父子两个的身上,以高轩王来看,哪儿会是最安全的地方呢?这地方不但要安全,更要方便拿取,会是哪儿呢?”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