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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道士手中的长剑在往下淌着血。
白袍道士看着死在他剑下的黑衣男子,眼神晦暗,晦暗之中似又有着不忍与愧疚。
“擦了剑上的血,下山吧。”中年道士神色不改,只淡淡道了这么一句,便转了身。
“……是。”白袍男子默了默,用帕子擦净了剑身上的血,将其收回了剑鞘。
而后见着他蹲下身,伸出手替那死去的黑衣男子将大睁的双眼阖上,再看了他一眼,这才站起身离去。
不远处的黑暗之中,只听有人低声咬牙道:“这些修道之人,满口济世苍生,却是如此心狠手辣!”
这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愤怒,似恨不得此时就要冲出来要那些个道士偿命似的。
这是秋容的声音。
少顷后,才听得站在他身旁的那人淡漠道:“回吧。”
黑暗之中,此人身上披着一领长及脚踝的黑斗篷,头上的风帽拉得极低,使得他整个人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此声音不是谁人,正是带着秋容一同前来苍莽山的长情。
秋容咬咬牙,点了点头。
然就在长情将将转身时,他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爷,怎么了?”秋容当即轻声问道。
长情什么都未说,只是静静站着而已。
“窸窸……窣窣……”黑暗里,正有轻微的声响传来。
秋容听不到,长情却听得清清楚楚。
长情循声而望。
除了那些走在苍莽山上道士手中的火把光亮,黑暗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
但,他的的确确看见了“人”,抑或说感受到了这个“人”更为准确。
也就在这时,方才已经转身离去的那名中年道士忽然停下脚步,而后一个转身,箭也一般就朝这声响传出的地方掠来!
这个地方,正是长情所在的方向!
秋容大惊,想也不想当即便挡到了长情的面前。
长情一动不动,没有躲闪更没有避让,就这么定定站着,同时还将手轻轻搭到了秋容肩上,示意他不要妄动。
秋容本是不解,可当他看到那中年道士在他们前边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时,他才知道,原来这道士并不是发现了他们,而是又发现了其他人。
因为中年道士的移动,那一直打着火把跟在他左右的道士也举着火把跑了过来,照得这本是漆黑的地方有了一小块的明亮。
长情依旧没有动,因为火光没有照到他所站之地,他在黑暗之中,无人能察觉得到他的存在。
至于秋容——
只见秋容这会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以免自己的鼻息被人所察觉。
再看向那火光照亮之处。
除了那一群道士,还有一名……姑娘!
一名身上穿着浅紫色纱衣,面上也罩着面纱的姑娘!
不对,苍莽山这些日子一直有道士在巡守,方才那黑衣男子之所以能上来,是因为他会武,而这不过一个弱质女流,又是如何不被山下巡守的道士发现,而到得这苍莽山顶上来!?
只见这姑娘被中年道士手里的拂尘勒住了脖子,勒得她浑身颤抖,也勒得她抬手死死抓住那拂尘,以让自己减少痛苦。
而那明明就本当是柔软的拂尘,此时勒在姑娘的脖子上,却像是一根根细长的钢丝,竟割得那姑娘的双手破开一道道血口子,腥血直流,她的脖子,也正往下淌着血!
只见那中年道士神色狠厉,似要将这姑娘勒得尸首分离才罢休。
却忽然间!
“铮铮铮——”那钢丝一般的拂尘忽然之间尽数断掉,震出的铮铮声响响彻黑暗。
那姑娘瞬间无力地跌坐在地,喉间呕出一口血来。
那两名举着火把的年轻灰袍道士见状,当即抽出背上的剑,作势就朝那姑娘面门及心口刺来,根本就不管她是何人,又是否是当杀,只非要杀死她不可而已!
然,他们手中的剑将将出手,却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钳制住,让他们的剑刺不出也收不回,就这么定定地定格在了半空,定格在那姑娘面前。
下一瞬,竟是听得“崩——”的一声,那本是精铁铸成的长剑,也同方才那中年道士手中的拂尘一般,断了!
两柄剑,同时断了!
便是连那年轻的白袍道士,都怔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黑暗里掠来,将那跌坐在地的姑娘拦腰一抱,就这么生生将那得了自由的姑娘从那些个道士面前带了走,速度快极!
可这黑影的速度快,那年轻的白袍道士速度也快,不止快,反应更是迅疾无比,只听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剑光一闪,直朝黑影夺去。
黑影头也不回,就像他根本就不在意他身后是否有杀意似的。
下一瞬,只见这迅疾的利剑一晃,而后如钉入了木桩似的,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与方才他那两名师弟出手的剑一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钳制住了!
再见他的剑被这股力量轻轻一弹,竟是弹得他整个手臂发麻,不止如此,他整个人还被这股力量震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师兄!”那两名灰袍道士赶紧上前来扶住白袍道士,看着他那被震得竟破开了血口子的虎口,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这,这是——”
“什么人竟敢坏望云观的事!?”其中一名灰袍道士怒喝道。
那中年道士眼神冷如霜,并未理会自己那气急败坏的弟子,也没有去追那被人带走的姑娘,他只是冷冷看着自己手里被利刃一般削断的拂尘,再看一眼他的两名弟子那同样被削断在地的长剑,以及那虎口被震伤的白袍大弟子,神色更冷。
据他所知,这天下间,唯有一人有此力量。
就在这时,这见那年轻的白袍道士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震惊道:“无形剑!”
无形剑乃江湖中早已失传的剑法,相传要练成无形剑,需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手中无剑,化气为剑,无形胜于有形,乃剑道至尊,只可惜,早已失传,江湖上不知多少百年已无人见过无形剑,但——
今年来,江湖上却有传闻,倒是无形剑现世!所有之人,乃是——
“北刹楼主既来,又何以不现身?”中年道士目视眼前黑暗方向,声音冷厉如刀。
“北刹楼主!?”两名灰袍道士惊骇不已。
北刹楼为江湖第一大暗黑势力,其共有九九八十一座楼,每一座楼都有九九八十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身怀至上武功,但凡北刹楼想要谁人性命,这人就绝不会再在世上出现,北刹楼人人出手决绝狠辣,可这北刹楼位于何处,却从无人知晓,更无人说得上来,是以在江湖中又有“北刹夺命楼”一说,得罪北刹楼或是与北刹楼作对的人,从无人有好下场。
更无人知晓北刹楼主是男是女,或是老是幼,姓甚名谁,从无人知,还只是近年来堪堪有传闻,江湖失传已久的无形剑,如今竟被北刹楼主所练得!
北刹楼已足够可怕,其楼主——
两名灰袍道士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从无人见过的北刹楼主竟然出现了!?而且就在这儿!?
那年轻的白袍道士亦震惊不已。
北刹楼主出现在这苍莽山,可是与灵玉有关?
这般一想,他又当即挥出自己手中的剑。
没有脚步声,没有鼻息声,只闻黑暗中有人出现,同时冷冷道:“五殿下手中的剑据闻是望云观观主无道真人亲赐,这么急着给本座折断么?”
白袍道士握剑的手一颤。
“不对,如今当称五殿下一声‘元真道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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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妖
“你如何知晓——”白袍的元真道人面色极为难看。
他的两名师弟则是不可置信地看他,显然他们并不知晓他们这大师兄的真实身份。
站在前边的中年道士则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阴冷地看着眼前如凭空出现似且似与黑暗融合在一起的披着黑斗篷拉着黑风帽的男子,冷声道:“北刹楼这是要与我望云观作对么?”
“呵……”男子冷冷一笑,“作对?望云观不配。”
“你——”
“而无恒道人你,更不配。”男子的声音平平无感,道出的话,却是极尽嘲讽。
无恒道人气得面色发白,目光不仅狠厉,更揉进了阴毒。
“若你等觉得你等敌得过本座的无形剑,本座不介意拿你等练剑,否则——”男子说着,只见他右手轻轻不过轻轻一抬,无恒道人几人身后的大片树木齐齐被拦腰削断,轰轰轰接连倒下,震出漫山声响,却也湮没不了男子那冰冷的声音,“滚。”
明明是一人环抱都未能抱得过来的树木,竟像是削断一根细树枝那般轻而易举!
那两名灰袍道士只觉寒从脚起。
不远处,在山上巡守的道士闻得动静,纷纷朝这边聚来,同时扬声喝道:“谁在那儿!?”
光火之中,已没有了方才说话的黑斗篷男子的身影。
有冷汗从两名灰袍道士的额角流下,听到身后的动静,才着急地问他们师父道:“师尊,他——”
“方才的事情,绝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只听无恒道人冷声道,“本道来说便行。”
“可是师尊……”
“听到没有!?”
“……徒儿明白!”
只见无恒道人蹲下身,将方才断在地上拂尘拈起了几缕,看着沾在上边的血,目光阴冷无比。
待得两名灰袍道士与无恒道人转身走了,那元真道人却还在怔怔中未回过神来,待得他的师弟转回身来唤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将剑收回剑鞘。
“大师兄,你没事吧?”小道士关切地问。
“没事。”元真道人淡淡道。
只见那小道士小心翼翼地看了前边的无恒道人一眼,而后小声地问元真道:“大师兄,方才那遮着面纱的姑娘,她是……”
“我也不知道。”元真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大师兄看出来她是人还是妖呢,总觉得师尊下手好像狠了些。”
“元路。”元真看他一眼。
元路赶紧闭起嘴,“我知道了大师兄,不当说的话一定不要说。”
元真点点头,“走吧。”
但,元真嘴上没有说此事,心中却是在想着此事。
方才那位姑娘……
是妖。
否则碰到师尊的拂尘,又怎会流血。
不过是元路他们不知道罢了。
妖……
元真低头看了自己手上的长剑一眼,眼神颇为晦暗。
妖,就一定要被诛杀么?
但凡出现在这苍莽山上的人,也都要抹杀么?
还有方才那个连容貌都瞧不见的北刹楼主,又是如何知晓他的身份?
他的无形剑,又是何其可怕。
以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苍莽山?是否是与灵玉的事有关?
元真握紧自己手中的剑。
苍莽山脚下,方才那黑影将那名面上罩着面纱的女子从无恒等人面前救走后将那女子的嘴用布团一堵,将她往肩上一扛,便直奔山脚,踩着夜色直朝苍莽山南边的一处小村落掠去。
只见黑影敲响一处农户的门,主人家赶紧来开门。
主人家一身青布麻衣,脸上是终年劳作才会呈现的砖红色,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此时他手中豆油灯火的映照下,他的眼睛却异常锐亮,不是一般农户当有的眼神。
农户将黑影请进门,黑影将女子往屋内的床榻上一放,并未即刻理会她,而是走到了旁屋,扯下面上及头上的黑布,同时接过农户递来的一套寻常衣裳,笑道:“多谢了。”
竟是秋容。
“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行了,换你的衣裳吧。”农户也笑了,转身出了屋,出屋前又问道,“还有一人呢?”
“很快就来。”
农户点点头,出屋去了。
秋容赶紧换衣裳。
当他换好衣裳再到方才放下女子的那屋时,却见长情已经坐在了屋里。
秋容才一进屋,便被长情屏退了出去。
只见那名女子在床榻上坐得极不安稳,好像坐在屋中桌边的长情让她很不安似的。
秋容出屋后,只见长情这才看向床榻上依旧以面纱遮脸的女子,淡漠道:“苍莽山是什么地方,你当再熟悉不过,你贸然前往,无异于送死。”
“公子你……你知道小女子是——”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长情,将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抓紧。
只听长情只是淡漠道:“此事无关紧要,我也无需帮你解惑。”
“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下一刻,女子朝长情跪下了身。
长情面无表情。
只听女子又道:“小女子知道苍莽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