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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官身,却没必要和村里闹的太僵。他连吸了几口气,平复下了心情,这才走过去,几个科员立刻围了上来,他瞪了一眼:“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一个科员苦着脸:“科长,咱们也不想的,只是村里这么要求,咱们也没办法的啊。”
“是啊是啊。就几天,科长,压下来不就得了吗?”
张大壮冷笑了一声:“压下来?这边已经罢工了,你们准备怎么压?打坏了还是打残了你们负担的起吗?”
“吓唬一通就行了。”一个科员有些不以为然,张大壮看了他一眼,“看来村里没少给你们塞东西。”
“哪有啊科长,也少不了你的。”刚才那个科员说着就要往他手中塞东西,他一手推开,“别来这一套,我给你们说,你们别觉得没事,再闹大了,咱们都得不了好。我刚才已经同里正说了,让贾小六再留三天,你们去同他们说吧。”
“三天,那庙怎么盖啊……你们别瞪我啊,咱们科长什么不知道啊!科长就是这个村的人呢!”
听他已经叫破,其他人也不再隐瞒,当下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就道:“科长啊,咱们密州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就是没有庙,海边那个吧,还是拜龙王的,不是信菩萨的啊,你说这么多天没烧柱香,咱们这心里也有些不提得劲。这五里村既然想修庙,咱们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呗,也是积阴德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张大壮心里也一阵犹豫,他早先也是信过菩萨的。在他的家人被契丹人砍杀后,若没有菩萨他早活不下去了。所以修庙这事他其实不反对,但他害怕,因为这不合规矩。虽然刘家人没说不准修庙,可也没有说可以修,更重要的是,这是把那些山贼挪地方用了。这事要是曝出来,能得好了?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官府要是批了,怎么着都行,现在官府没说,那就要以工程为紧,最多三天,多了就不行,你们要是不愿意,就去找县太爷要批文,批文拿来随便怎么着都行!”
看他说的这么坚决,一干人唉声叹气,早先那个年龄大的还道:“张科长,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死板了。”
张大壮没有说话。
知道还要在这里干三天,贾小六很有些失落,不过也接受了,张大壮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开工这才离开。他一离开,孔里正就走了过来:“怎么样,张科长可有改口?”
一众保卫科的摇摇头,那个年龄大的道:“孔里正,这事恐怕也只能先这样了。这样吧,我们再帮你问问谁能干这活儿,反正村里不缺积分,哪怕是普通百姓,想来也是愿意干的。”
“好好,那就劳烦你们了。”孔里正心下失望,嘴中还是道着谢,最后又有些不死心的道,“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了?”
一干人纷纷摇头,只有早先那个年龄大的欲言又止,孔里正年老成精,立刻就看在了眼里,当下他也不说,只是过了一会儿才把那年龄大的拉到了一边:“李贺老弟到我那里去喝杯酒吧。”
“当不得当不得。”
“当得的,我那里不仅有官府出产的精酒,还有演武场的香肠,这可是今年新出的,我家姑娘也只拿回来一挂呢,李老弟不来尝个鲜?”
他这么一说,李贺的口水立刻就出来了。演武场的香肠!那是整个密州都极其出名的,有麻辣五香甜咸三味,每个味道都不一样,但都极其好吃。他们这些科员过年的时候也会分得一些,但往往只有一两根。他有婆娘有孩子,婆娘也就罢了,孩子总是要吃一些的,所以这香肠他一年也吃不了几口,再加上他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意思,当下就点了点头:“既如此,就叨扰里正了。”
孔里正有些心疼自己的香肠,但还是满面笑容的把他迎了过去。
他的家是一个大院,前后两进,前面的院子住人,后面的院子种菜,同时养鸡鸭猪羊。院子的布局和一般的农户家没什么区别,但细看的话就不一样了,首先是干净。前院见不到鸡粪鸭粪,其次是亮堂,屋梁挑的高,于是就算是在这深秋的天气里,屋里也不显的憋闷。孔里正一进院子,就喊自己的浑家准备吃食,特意叮嘱了要把香肠拿出来,他浑家看了李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孔里正的家里还有个帮厨,也是中等民,平时就负责做一些粗活,来了客人也能帮着打个下手。香肠最容易处理,不过上锅蒸蒸,因为孔里正的叮嘱,他浑家又蒸了个鸡蛋,熬了锅鱼汤,最后还用丸子炖了个白菜,虽说现在日子好了,这饭食也很像样了。孔里正拿出官酒,让了李贺两杯,待他有了醉意才道:“李老弟,你说说看,这要想留下那贾小六,到底要如何做?”
李贺吃了块香肠,嚼的满嘴生香:“孔里正,你真想要那贾小六?”
“真想!”
李贺继续嚼着香肠,孔里正又给他倒了杯酒。
“这事……不好办啊!”
“李老弟你一定有办法的,其实你也知道,这要是为我自己也就罢了,关键这不是要敬菩萨吗?德云大师的佛法你也听过,那是高深的很,这么一位大德能在咱们村落户,这是咱们村的福分啊,以后整个村子都会被菩萨保佑的!”
李贺喝了一口酒,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这事能办,可是要担着危险,叫我说,孔里正你这日子很不赖了,没必要冒这个险。”
孔里正心下有些犹疑,想了想道:“你说,我先听听。”
李贺慢悠悠的又吃了两块香肠,直把孔里正吊的抓耳挠腮的时候才道:“这事,我也就在里正面前说一次,出了这个门我是都不认的,以后有什么事,也和我没干系。”
“我明白我明白,李老弟你倒是快说啊。”
见他真是急了,李贺这才道:“贾小六活着不能留下来,但死了不就行了吗?”
孔里正脸色一变,正要起身,又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往门边看了看,然后才道:“老弟的意思是……做个假的?”
“里正是聪明人。”
“但那贾小六能愿意吗?”
“若只是修盖屋顶他不见得愿意,但要是让他侍奉佛爷呢?他只要虔诚,大师也愿意要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至于说其他人……他头发眉毛一剃,一般人也不见得能认得出他,真不行,再做些改变也就是了。近两年,他最好就在庙里呆着,待再过两年,大家忘了这事,就算有人觉得他眼熟,又怎么会把他往贾小六身上想?只是这事,太麻烦了,不过是一个手艺人,里正不如再找找别人。毕竟这事弄不好就是牢狱之灾。这话我虽然说了,可是绝不敢参与的,里正以后要不要做也不要对我说。”
孔里正面色不明。他知道李贺说的是正经的,一个手艺人,不见得就招不来了,没必要冒这个险,可那贾小六的手艺,可真是不错啊!想来想去孔里正也拿不定主意,理智告诉他这事做不得,可心中又总想着在德云大师前卖个好,德云大师是怎么说的,他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因为他上辈子虔诚,香烧的好,只是他上辈子的香烧的还不够多,要想维持着现在的日子,就要多烧烧。这话他自从听了,就一直放在心中,说实在话,他也不认识什么字,当官什么的是不想的,他当然也盼着儿子有大出息,可要没有也没什么,现在的日子过的很不错,他怕的,就是这日子没有了!
要让他再回到过去的日子,那真是还不如让他死了算呢!
李贺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多说,只是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一盘香肠很快就被他自己吃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大壮正在屋里纠结,今天的事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可总觉得不会就这么完了。
“难道那孔里正还能拽着贾小六不放?不,不会。他没这个胆子!其他人还敢包庇这事?应该也不会……”
“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为难?”他浑家卫氏本来正在捡豆子,见他这个样就开口问道。
他摆摆手:“给你说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我给你说我现在懂的可多了呢,大郎上课的时候,我有时候也去听呢,要说这县衙的先生就是好,谁去听都让听,只要不耽误讲课,从不赶人。”卫氏笑呵呵的说,他们夫妻一样,都是想让儿子到演武堂的,但看着儿子进学堂也要忍不住的欢喜,“叫我说,这日子过的真美气,要放在过去,大郎哪有机会念书啊,连顿饱饭恐怕也吃不上呢!”
张大壮僵在了那儿。
“你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对,你说的对!现在这日子不容易,咱不能破坏了,这事,我得向上面说说。”他说着就往外走,卫氏连忙追赶,“你干什么去,不吃饭?”
“到县里,你先自己吃吧!”
“你要去县里?等等我啊,我去给大郎收拾点东西,你走的这么快做什么啊!”
第164章 鱼肠(一)
张大壮没有理会卫氏在后面的叫嚷,学堂里的条件好着呢。管吃管住不说,还管发衣服,那衣服他看了,用的布都是又结实又柔软的,外面一般大户人家的子弟都不见得穿的上,虽然这学堂也是要交钱的吧,可真交的不多,半年也就三百多文,别说他们家,一般人家也负担的起。而且这三百多文还是用来买笔墨纸砚的,先生的束脩不用他们出,官府说了,这是义务教育!是他们密州每个百姓都有的权利。张大壮对这些不是太了解,虽然他经常听县里说这些,也很会说上几句套话,但要说具体是啥意思,他就不行了。他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没读过书的事,所以他家大郎一满四岁,就让他给送进了县学,当时卫氏为此,很给他闹了一通呢。
张大壮一边想着这些杂事,一边就走到了镇上,在马道街那里他雇了一辆驴车,这驴车一般都是拉上四五个甚至五六个人才走的,他赶时间,就多给了点钱。因为他经常到县里,这些拉驴车的都认识他,就一边赶着驴一边同他说话:“张县长这去县里,是去做什么大事的?”
“不做什么,就是去看看孩子。”张大壮觉得这村里的事还是不能随意嚷嚷。
“还是张科长有见识,这孩子早早就送到了县学里,今年这孩子可满四岁了?”
“满了满了,虚岁都五岁了呢。”
“这样啊,那过的可真快。”赶驴车的停了一会儿,才又道,“张科长,我同你打听个事儿呗。”
张大壮现在一肚子心事,但坐到这车里也没别的事,眼前的又算是个熟人,就道:“什么事儿?”
“我那小儿子过了年也要四岁了,你说能不能送到县学里?”
“怎么不能,县学满四岁就可以进了,这点各村不是早都说过了吗?”
“是说过是说过,咱这不是还有点担心吗?一般百姓的也能进?像我这样赶驴车的也行?我怎么听人说,那县学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像你们家这样的,像我们家的是要进镇上的啊。”
“像我们家这样的?”张大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是啊,说是要有家里是做公职的才行呢,至于像我们这一般人家的孩子,是要到镇上开蒙的。”
“没这个说法。老哥,你听我的,开了春呢,你就让村里给你出个证明,证明你是那个村的人,孩子已经多大了,然后拿着这个证明到县学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
“哦,对了。老哥你是早先跟着刘家一起来的,还是后来投奔过来的?”
“我哪有那个命跟刘家一起来呢,我是后来听说这边日子好过,在老家又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带着一家老小来试试的,怎么,是不是我这种后来的就不行了?”
“没有这么一说,什么时候来的都行,就是你来的时候,官府应该还给你开了个证明吧,你还要再把那个证明拿过去。”
“这有这有,我这驴车就是当时开证明的时候一起办的,跑了两年,去年才把钱还干净,还有吗?”
“哟,老哥能干啊,贷款的钱已经还干净了?那以后这日子可要越过越美气了。”
赶驴车的心下也有些得意,镇上几个赶驴车的,他是第一个把钱还完的。就像现在,天都要黑了,别人都回家了,他还在赶车,为了什么?不就是把日子过好吗?这也没让他白等,虽然只有一个人,车钱却不少,还能打听点他想知道的消息。不过虽然心中受用,面上却道:“科长就别笑话我了,我这算什么啊,就这么一个驴车,这驴呢,赶个几年就要换,到时候又是一笔开销。哪比的上科长你,不仅有公家的钱领着,还有公家的田吃,那才叫美气呢!孩子现在又在县学上学,将来指定能上演武场的!”
“不好说不好说。”张大壮心下得意,面上却连连摇头,他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