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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皱了下眉:“伯父……这就是难为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问问,就问问,你要是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我也不勉强,你帮伯父这一次,伯父一定记着你的好!”
李哲叹了口气,左右看了下:“我问伯父一句,这一次的事,真是伯父自己的主张?”
“这个……”
“若有什么,伯父还是早些言明,否则,这里面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别说伯父和孔师妹,就算是这麦芽县的县令也担不起。”
孔里正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县令是他平时所能想象的最大的官了。虽然他知道刘家一定是远远大于县令的,可刘家实在是太远了,对他的威慑力也就远了。这就和现代人一样,说起什么习大大彭妈妈都毫无压力,但要说起自己的顶头上司,那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他吞了口口水:“到底、到底是怎么说的?”
“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也不好说。只是依我看,伯父在这件事上也不是涉事太深,虽帮着隐藏了一个下等民,但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万万不要为了保其他人而把自己给耽误了啊!”
说着,李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孔里正惨白着脸:“那不能那不能,李将军,其实、其实这事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早先是李贺告诉我的。”
“李贺?”
“他是保卫队的,我早先倒不是想保他,而是他说了不会承认,我没有证据,也就不好随便说。”
“是这样吗?”
孔里正连连点头,其实他早先不提起李贺,一来固然是因为自己没有证据,二来也算是一点私下的规矩。自己是注定要犯事的,又何必再牵扯其他人?李贺早先虽说不会承认,但这事出来后,他总会念着自己的这点情义,以后也要给些便利。但现在这事实在是太大了,万一因为他这点隐瞒犯了忌讳,那他实在是兜不住。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就这些了。其实那李贺说出来后我就觉得这事不靠谱,不能办,可那妖僧非说这是什么向善的好事,我一时糊涂就与那贾小六说了,却是犯下了这般祸事!李将军,你可要帮我与赵大队长好好分说分说啊!”
他说着,用力的握着李哲的手,李哲点了点头:“伯父放心。”
李哲把孔里正送了下去,然后转身就回去了。赵匡胤正在那里看卷宗,见了他就笑道:“如何?”
“还真像队长说的,有点隐情,不过不像是有什么大用的。”他说着,就把孔里正早先的话说了一遍,“若是这么看的话,还要调查一下张大壮。”
“张大壮虽然要问,但我看另外一个人更可疑。”
“队长说的是那个保卫科的副科长?”
赵匡胤点点头:“张大壮虽然说是保卫科科长,其实却是有些名存实亡的,你看他连县衙都待不住,就知道他在保卫科的地位了。”
“队长说的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李哲说着出去了,赵匡胤则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这件事说小自然是不小的,下等民不仅牵扯着保卫科,还和军队有关系——所有的下等民都是军队出动抓捕过来的。但要说大,也不能说怎么大,因为顶破天了,也就是一个下等民。而刘灿,却把他派了下来。赵匡胤不由得想到自己临行前的那一幕,那一天,刚下了雪。他去的时候,刘灿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家常褙子,外面罩了一个白色的狼皮大氅。她那个褙子是宽袖的,从领口到下摆都绣着浅蓝色的花边,比平时窄袖束腰的衣服多了一份悠闲。而那件狼皮大氅更趁的她肤色白皙。他去的时候,她正斜着身依在门框上,看两个演武场的少年收集雪花,见了他就微微一笑。
那一笑很平常很一般很……但就是、就是那么的漂亮……
想到这里赵匡胤不由得按住自己的胸口,猛的摇摇头,然后继续往下想。
“早听人说茶要由花瓣上的雪水来泡,今天无事,我也来试试,二郎却是赶了个热闹。”
赵匡胤听了脸色就有些发苦,一来他不是太爱喝茶,二来他就算是喝也是喝那种兑了奶的加了肉桂粉的,而刘灿却偏爱清茶。今天弄了什么花瓣雪水,更不会冲花茶了。
“二郎这脸色,若让大先生见了,又要说道了!”
“教官就不要笑话我了,那个,我能不能只喝水?”
“哪里就难喝到这个地步?”刘灿摇了摇头,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那些雪水收集的很快,赵匡胤知道那两个演武场的少年说是在收集雪水,不如说是在锻炼身手。在这个天气里,那两个少年要拿着小木棍在不伤害花瓣的情况下把雪拨到罐子里,眼力手劲都缺一不可,再加上时间的限定,却是一种锻炼方法了。
雪水收集上来,刘灿用炉子煮开,然后就同他说了这个事,他一开始还不是太在意,因为这显然是内政的范围,而内政,他们这一波里大多是由赵进负责的,直到刘灿对他说:“这次的事,我想让你负责。”
“我?”
刘灿点点头,他则有些迷惘了:“可是,这不应该是班长来负责的吗?”
“怎么,你没有信心?”
刘灿挑着眼笑道,这个表情赵匡胤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立刻就露了原型,当下就道:“教官你不用激我了,我不是没有信心,就是想不明白啊。”
“这个问题嘛,等你去着手了就知道了,好了,你如果没什么异议,就这么决定了。”
“……那我要是有异议呢?”
“你有异议?”
“我、我就是假设、比如……”
刘灿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茶,然后抬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慢慢的开口:“也就这么决定了。”
……
第172章 饺子(四)
赵匡胤不由得再次捂着自己的胸口,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是欣喜又仿佛是难受更仿佛是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很早以前,他眼巴巴的看着街口的糖炒栗子盼望着他阿娘能给他买上一兜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那时候他只是渴望了,而现在,还有些恐慌。
“队长?”
李哲不知在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抬起头:“怎么样?”
“那个副科长叫王梦雷,刚才王盟他们去找的时候不在家,有消息说他是去了向阳镇。”
“向阳镇?他在那里有产业?”村民镇民到县上普遍,赶热闹的买东西的,一不留神耽误了时间只有住下来。但县上的往镇上赶,那除了走亲戚,就是有产业了。
“这倒没听说,问他的浑家,只说去看朋友了。”
“什么朋友,可问清楚了?”
“他家人含糊其辞,不过我们打听出他和白镇长的关系不错。”
“白镇长?”
李哲点了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赵匡胤沉默了片刻,攸的一笑。不过是一个下等民假死的事,却牵扯了这些方面!从里正到保卫科,现在又到了向阳镇的镇长!不用打听,他就知道是哪个白。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刘灿为什么要让他来,因为赵进太软了,面对这些他也许会查,可绝对不敢处理,很多地方更可能是点到为止。
“但我不一样。”他暗暗的咬了下牙,“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教官的基业!”
……
一个下等民假死的案件在麦芽县迅速变成了一个风暴,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这些下等民实在是胆大包天,太过可恶。对于和德云大师有过接触的人来说那就完全是不同的滋味了。一般人还好,也就是罚些积分银钱,再或者加上一段日子的徭役。而对于那些有些权势家底的,就是终日恐慌了。
赵匡胤倒也没有对他们进行什么打骂体罚,演武场的人到了家中也非常规矩,别说不会顺手摸鱼,就算往他们腰中塞银钱那也是绝对不收的。可这天天盘问,却对人的精神是莫大的摧残,而且是从老到小,从男到女,从家人到中等民无一遗漏,若哪里有了差错就会再问一遍。真是把所有对此有牵扯的都问的精神崩溃,有那暴脾气的,直接就问赵匡胤到底想如何,面对这种,赵匡胤从来都是呵呵一笑,柔声安抚,然后该查的一点都不会少,那一天说不定还会在那人的家中多停留一段时间。于是不过几天的功夫,赵匡胤就多了诸多外号,什么赵阴险,赵二皮,还有什么赵狗腿,赵小鬼,提起他一个两个都要磨牙。再之后有关系能力的就开始向州府告状,什么扰乱民生危害地方,各种帽子都扣了上来。
“大郎,此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一天,就连赵方毅都忍不住了,在两人商议事情的时候突然开了这个话题,刘灿从地图上抬起头,微微一笑,“先生问的可是麦芽县的事情?”
“不是这个还是哪个,你那白叔叔昨天可是来找我了,唉声叹气的在我那里坐了半个时辰,然后说他家里的人就差在他那里打滚了。”
刘灿一笑:“白叔叔什么时候怕他家里的那些人了?”
早先在郑州的时候,白钱就几乎和自己的族里人闹僵,过后虽然缓和了下来,但白钱对那边一直有些不愿搭理,否则那白家也不会只落个镇长的职位。据她所知这些年白家的族里人那是通过各种关系往白钱这里钻,白钱不好完全拒绝,但也就是给些钱物,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却只会打哈哈了。
“这一次不太一样。一来白家在这件事上应该没牵涉太深,二来,是那一位也被请动了。”说到后面赵方毅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小心,要说,他同刘灿不必如此说话的,刘灿对他也一直恭敬。可这几年,随着密州的逐渐变化,他面对刘灿时也渐渐不一样了。他自负谋略出众,擅长民生,但他也不敢保证能用五六年的时间就把一个贫寒之地变一个模样,不,不是不能保证,是根本就做不到。不仅是他,就算历史上那些奇才大家也不见得行。但刘灿做到了,用一系列让他觉得眼花缭乱,匪夷所思的手段。那些手段,就算他现在想来,有的地方也有些不太理解。
他才学出众,通读史书,就算有些东西在一开始不理解也不该在事后还不明白,可这事,还真的就发生了。刘灿仿佛天生就知道一些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像是传说中的生而知之,饶是赵方毅一直恪守圣人训,对此也不免有些敬畏之心,这一次说的事还有些忌讳,所以话音中就带出了些不同。
刘灿一怔,然后就笑了:“可是徐氏找上来了?”
白重的这个未亡人虽然早先有些昏头,但白重生前发生的那些事总算令她清醒了几分,白重去世后就带着孩子闭门不出,没过多久就到了白家家族里。从郑州转移的时候白钱问了他们的意见,徐氏几乎没有犹豫就说要同他们一起走。来到密州后也一直在白家家族里,除了逢年过节送些东西过来,却是从不露面的。刘灿曾想过让那个大的进演武场,后来见徐氏没这个意思她也就不提了。
“白家这一次是被吓住了,听二将军的意思,徐氏也很有些担忧。”
“是吗?那就好。”
赵方毅一怔,有些怔然,刘灿道:“先生觉得密州现在如何?”
赵方毅想了想,道:“大郎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先生以为呢?”
赵方毅想了想:“说实在的,在早先,我绝没有想到密州会发展到今天这等模样,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荣兴盛,官场清明精进,军队纪律严明。虽还有些瑕疵,却是难得的盛世景象了!”
刘灿摇摇头:“这些都是假象。百姓安居乐业,是因为我们给的条件优渥,商业繁荣兴盛,是因为我们基本不做任何限制,官场清名精进是因为我们的机制有足够的控制力,军队纪律严明是因为我们规矩严格而供给充沛。”
“这些……不好吗?”赵方毅有些迷惑。
“自然是好的,但先生……其实以密州的出产是支持不住我们目前的消耗的啊。”
赵方毅怔住了,一般百姓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丰收就不会多想。但其实密州虽然丰收了,可要养活这么多人口还是远远不够的。军队每年都在扩招,难民每年都在增多,前者就是完全的不事生产了,后者在一开始根本不可能养活得了自己。此外还有日渐增多的官员、先生。密州之所以能有今天,更多的是依靠外力。
从第二年开始,曹明的商队都能从外面的海岛上拉来大批粮食,这些粮食不仅能填充密州的空缺,还能送到内地,然后换来各种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这些东西,有的再流传到江南,而有的则会流到海外,然后各地的特产财富会再一次聚集到密州。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流转中,密州一次次的富了起来。
“大郎是害怕海外有变?”赵方毅皱着眉,海外商场上是曹明,军队上则是石守信,曹明不好说,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