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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荣已经去看过了,的确是她。”
杨玢皱起了眉:“那以郭兄来看,她是来做什么的?这种出场……是为了炫耀吗?”
郭威没有马上说话,他本来以为刘灿是绝对不会来的,哪怕密州接旨,说会来,他也不认为来的会是刘灿本人,可是现在刘灿真的来了,还是以这么一种高调的方式,这让他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所以他想了想道:“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杨玢慢慢的点点头,史弘肇在那边冷哼了一声。
“臣是来向陛下表忠的!”在宫中,刘灿看着刘承佑,言辞凿凿。
第212章 夏茶(七)
一般来说,没什么正经事的外臣要见到皇帝本人总是要等上一段时间的——不如此怎么能显示皇帝陛下的威严,不如此怎么能展现上国风范?刘灿是被招来学习的,刘承佑就算不见她也没什么,就算见了,露个面,安抚两句已算是皇恩浩荡了。但在这里,刘灿是在到的当天就收到了进攻的旨意,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刘承佑这么急切刘灿心中还是闪过一丝忧虑,在现阶段,她和刘承佑算是盟友的,而一个已经失去了基本矜持的盟友并不见得是个好事。不过不管她心中怎么想,面上还是要做出欢喜异常的表情,然后给那传旨的宦官手里塞了个大红包,那宦官倒也机敏,领了这个红包也很给情面:“陛下对刘指使那真是厚爱的很,本来陛下那是谁都不怎么见了呢!”
“陛下的恩德我是一定会铭记在心的,不过不知为何陛下不见人了呢?”
那宦官左右看了下:“这个,却是同耿夫人有关呢!”
“耿夫人?”
“刘指使在外面这个消息还是不太灵便啊,这耿夫人是陛下的这个。”他比了一个心尖子的动作,“陛下为了她不仅同杨大人为难,这一次……甚至都同太后拌了嘴呢!”
“这、这又是为何?”
“还能是为了什么?陛下想立耿夫人为后,这事早先就提过一次了,不过被杨大人挡了回来,那次陛下就很生了一阵子气,只是没办法,杨大人不愿意史大人也不愿意,毕竟这耿夫人的出身……是有点问题,所以只有先放那儿了,不过耿夫人这不是有孕了吗?所以陛下又把这事提了出来,本想先得到太后的支持的,谁知太后却没应承……唉,叫我说陛下这就是太急了,叫我说等耿夫人生了男孩,这事不就好说了吗?”
刘灿连连点头,满口应是,那宦官很是得意,又发表了几句议论,刘灿只一贯附和,好拍了一通马屁,又让人给那个宦官塞了个红包,最后那宦官走的时候很是欢喜,而那边刘灿却垂了垂眼睑。其实耿夫人的消息她在船上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她没想到这么一个传旨宦官就能这么随意的把这个消息给说出来,这里面耿夫人有孕还不算什么,但与李太后之见的龃龉就属于隐秘了,而这个宦官……和他们并没有交清。就算她是刘承佑看中的,就算这个宦官想结这份香火情,这里面……也有些太随意了。是真的只因为后汉内庭不稳,还是有谁想给她挖这个坑?
她沉吟了片刻,也没能想出个究竟,只有先把这事放在一边,然后在第二天就穿着自己的正装入了宫。她在密州威风赫赫,但在朝廷里,她的指使不过只是六品,所以她的官服就是一身绿袍,而且是深绿色的。说实在话,这种颜色很难穿出美感,毕竟这不是那种飘逸的侠客服。但她穿起来却不太一样,首先她足够瘦,这些年她骑马练武从没拉下过,身体上的肌肉一直非常结实;其次她足够白,这说起来就有几分天生了,这时代也没什么防晒产品,她又不是日日避在屋里,但很奇异的,却始终没有晒黑,再加上她毕竟身份尊贵,这皮肤保养的也不错,最后一点,就是看气质了……毕竟她是刘家的大郎君,手底下掌握的权势要远远超过一般的指使,甚至一般的小镇节度也很难比的上,所以这这六品官府硬是被她穿出了坚挺不拔卓尔不群的感觉,惹的来和她攀交情的李成思对着她看了又看,最后到底试探起她有没有成亲,当知道没有后,立刻表示自己有一个待嫁的姑娘,对此刘灿只有先装傻,之后有意无意的暗示已经有了准备成亲的对象,这令李成思不仅暗暗扼腕,而那边刘灿也暗暗抹了把汗,对于这个问题她来之前就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才刚来就碰上了,其实这个事在密州那边更麻烦,早两年还只是有人来推销自家姑娘妹子什么的,到了近两年已经成了请大郎君成亲了!
用赵方毅的话来说就是,密州需要她成亲,需要她有一个后嗣,而对此事,她也只有先拖着。其实倒不是不能找个女人假成亲,她倒没有什么妨碍了那女人一生的概念,这个时代很多女人是能活下来就是幸运的了,她找一个条件不好的娶了,给她锦衣玉食怎么也说不上耽误,她顾虑的是后续问题。娶了亲,她就需要在一定的时间内有个后代,到那时要怎么办?也随便抱来一个孩子?刘成那里就过不去!而要是没有孩子,那就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了……所以她想来想去就是先拖着,拖不过去了……再找个女人。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办法,只是,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好在他们很快也顾不上我了。”她有些阿Q的想着,跟着李思成一起进了皇宫。对于这个皇宫刘灿并不陌生,当年石敬瑭回开封的时候,她跟着刘成来过一次,那次的感觉就是很简朴,而这一次,就是更简朴了,不说和传说中相比,就是和现代的一些普通公园相比,也很有一些不如,唯一能体现出皇家排场的,恐怕也就是在传报上了。
一次又一次的传报后,刘灿见到了身穿浅黄色稠衫的刘承佑,他戴着一顶金冠,束着黑色的腰带,上面配了一块硕大的祖母绿玉佩,手上是一个同样的大扳指。从刘灿行过礼后他就一直盯着她,不开口不表态,那种审视的目光让刘灿都有些惴惴的。对于刘承佑她并不陌生,这几个月来密州加大了这方面的情报搜集,所以她一早就知道刘承佑的容貌,现在见了也只是觉得他要比说的更瘦一些。但这种态度就让她有些拿不准了,因为不管真假刘承佑总要表现出一些热络的,可现在来看更像是敌对?
“刘灿?”
“是!”
“他们都对朕说,你不会来,就算你来了,也必是假的,但你现在来了,就站在朕的面前,朕知道你不是假的,这个分辨能力朕是有的,你是真的,你就是刘灿!”
“陛下英明,臣必不敢作伪。”
刘承佑的眼中带出一丝笑意:“那你告诉朕,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臣,是来向陛下表忠心的!”在先前的对话里刘灿是低着头的,但说这一句的时候,她抬起了头,肯定坚定一定的回答。
“忠心?刘家对朕,有忠?”
刘灿心中滴了一滴大大的汗,是的,她知道刘承佑的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毕竟历史证明他是能做出二逼事的。但她没有想到竟然有问题到了这个地步,这话是一个正常的君主能问出来的?还是他以为自己王霸之气无敌,只凭这些话就能问的她胆战心惊最后五体投地?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她也知道这话要好好应对,否则谁知道这个二逼货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臣若说对陛下忠心,陛下恐不能尽信。但陛下,臣等若不对陛下忠心,又有什么益处?”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密州地处偏远,荒草不生,想以兵强马壮横之真是难上加难;而在朝里,臣等又全无根基,没有丝毫支援,想要掌握权势,更是难于登天……”
她说到这里,作了个揖。刘承佑面无表情:“所以你们也不是忠于朕了?”
“不敢瞒陛下,今日坐在这里的不是陛下,而是别人,臣等……也是要效忠的。”
……
沉默、沉默,在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刘承佑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指着刘灿笑的前仰后倒,连头上的金冠都有些不稳,刘灿抿着嘴,展露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她是真不安,尼玛精神病患者不能以常理对待啊!
“你很好,你说的是实话,我相信!”这一会儿刘成友连“朕”都不用了,“你没有糊弄我,我很高兴。总有人以为我是傻子,我年幼无知,但他们不知道我其实都懂,我只是在忍让!在忍让!在忍让!”
他一连叫了三声,旁边的李成思小心的提醒了一句,刘承佑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刘灿:“今日就先这样吧,明日朕再招你来。”
刘灿领了是,又道:“有件事还要向陛下请示。”
“什么?”
“郭将军曾与家父有旧,臣说不得要去拜访一下,还有杨大人史大人王大人……这些大人那边臣也不得不打点一二……”
刘承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朕知道了。”
刘灿行了礼退了下去,她出去后一个人就从旁边的屋里走了出来,正是传说中与刘承佑有矛盾的李太后。
“母亲怎么看?”
“她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只是心思难明……”
“还能有什么心思?不过还是兵强马壮那一套罢了,只是他们现在没那个能力,就只有潜伏,而我,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李太后有些忧虑的看了他一眼,她不太认为这个儿子能处理好这些事,但她也知道她说出来是没有用的。好在刘家实在弱小,短时间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他们的出现也能多少抑制一下杨郭等人,也许随着时间,她的儿子也能真的成长起来……
第213章 夏茶 (八)
夕阳,日头已经不那么毒辣了,但阳光仍然灿烂,投射到地上,仍然是一片光亮。
草地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绕着旗杆奔跑,只见那马忽左忽右,不仅完美的绕开了所有旗杆,速度也不见缓慢,而马上的人更是趁机将旗杆一一拉倒,终于,那马来到了终点——那里有一处围栏,按照规定,这马要跳过去才算完事。那围栏并不是太高,一般来说经过训练的马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都能在一定的加速后腾跃过去。可是,在这马的前面,还有一处旗杆,这也就是说,这马要先绕个圈子,再跳跃。这就比较困难了,首先这马要好,其次骑手要灵敏,最后,马和骑手要配合的相当默契。这里面出一个差错,要不是马跳不过去,要不就是旗杆拉不到,后者也就罢了,而前者,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认识到这一点,本来雀跃的呼声也小了下来,刘灿更是带了几分担心的看向旁边的李成思,后者本来也带了几分忧虑,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笑了笑:“无妨,陛下的骑术一向了得!”
刘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而在此时,那马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处旗杆处,只见上面的骑手一个抄手把旗杆拉倒,同时两腿一夹,骏马腾空而起,竟是在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就开始起跳了,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李成思的脸也是一变,随即就控制不住的要向前奔,但就在下一刻,那马已经跨越了围栏,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
“好!”刘灿蓦地叫了起来,用力拍起了手,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跟着叫起了好,早先他们起哄,大部分是为了讨好,这一次却是真带了不少诚意,不管怎么看刘承佑这一跳都是很有功力的,所以当刘承佑催着马慢慢的奔来的时候,这阿谀奉承就更多了几分真诚。
“陛下真是好骑术!”
“刚才那一下真是吓死臣了!”
“陛下这身功夫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有摇头感叹的,有趁机表现忠心的,也有直白夸赞的,刘承佑听了心下得意,不由得道:“朕这点本事不过是花架子,真正的功夫还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朕虽然也跟着先皇上过战场,到底年幼没有太多历练,否则今日要更好一些。”
“对于别人自然是这样,但陛下是天子,蒙天眷顾,自又和普通人不一样。一般人要学习十天的,陛下只用一天;一般人必须学了才会的,陛下可能连学都不用呢。”说话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只见他二十多岁,杏眼直鼻,着实生了一副好相貌,但说的话就连刘灿都不由得暗暗感叹——真是长见识啊!
而他这么一说,刘承佑果然笑了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奇,说到底,朕也是人,若不然,这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朕?”
这话一出,气氛就有些古怪,众人虽有心拍马,也不敢随便接话了,只有先前那个青年道:“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哪有什么拦不拦的?谁敢这么做?谁又能这么做呢?”
刘承佑嘿笑了一声,转向刘灿:“你说你们密州临海,那么可有骑马的吗?”
“有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