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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意思。这些马是我受了陛下的赏得来的,现在郑公还在,这些马连我刘家的大门都没进就要被你牵走,若是出了问题,是算你的?我的?还是郑公的?陛下责怪下来,谁来担当?”
庞帅一怔,刘灿又道:“庞兄说我不给你面子,但庞兄可曾给我刘某人过面子。庞兄来了,我好言招呼,庞兄却步步紧逼,这也就罢了。虽说我官职比庞兄大上一些,但你我还是平辈论交,庞兄又比我年长几分,不敬我这个指使我也不会在意,可我阿耶就在这里,庞兄又何曾向他请安问好?”
听她说前面那些庞帅还想跳起来,他虽然也算是官家子弟,仗的却是自己叔父的光,因他孔武有力很有几分勇武,也很受他叔父待见,但他叔父本身也有亲子,只是年龄还小,虽愿意提携他,却不会用上十分的力气,所以他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个都头。不到二十岁的都头,在外面看来自然是非常风光,可在圈子里就不够看了,庞帅对此一直是有些介意的。此时被刘灿指出来就想大耍一通,可听到后面,就如一头冰水从头泼下,他彻底冷了下来。
他慢慢的转过头,果然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刘成。顿时,那股水变的更冰了。
刘成是个节度,是个很普通的节度,是个被现在邺都大多数人排斥的节度,但他还是节度!哪怕是从他叔父那边算,这也是个起码让他表现出足够尊敬的长辈。
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才开口道:“小侄……见过刘叔叔。”
刘成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院内走去,他其实不太在乎庞帅是不是对他行礼了,可也知道怎么配合刘灿。
“郑公,这边请,有些话咱们还是进里面说的好。”刘灿也不再理会庞帅,转头向郑则道,郑则刚才受了庞帅的冷落,这时候也乐的配合,脸色也不像早先那么苦了,点点头,“你说的是,蓦地让不懂事的人听了。”
这话一出,庞帅的脸更是涨的通红,气恼之下恨不得上前逮着郑则暴打一顿,但他到底不是完全的愣头青,虽恨不得把郑则剥皮吃了,还是忍住了,只是看向郑则的目光就带了一份狠意。郑则心中一凛,不免有些后悔,心说自己好好的多什么嘴,蓦地惹来这么一段仇怨。郑则为人有些狷介,这个品性在一个宦官身上看起来就有些笑话,但他还真就是这样。他能有今天的位置,大多靠的是自己在相马、训马上的功夫,说起为人处世,就要错上几分了。不过也就是因此,王景早先对他颇有几分照顾。只是郑则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庞帅不是好相与的,他自身又没有什么势力底蕴,以后还不知要被怎么报复。
“郑公可是担心庞帅吗?”
郑则回过神:“刘指使还是点检一下这些马吧,若无碍,就在这里签字画押,我也好回去复命。”
虽然这些马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刘灿也没有大意,安排了一个懂马的下属去检查,自己则陪着郑则喝茶。郑则虽有些不耐,但他很少受到这样的待遇,倒是有些受用,喝了几口茶,他叹道:“刘指使,你这次真是点的太多了,不说我如何,就是你自身,恐也不好向陛下交代,不如让我带回去几匹?”
刘灿暗暗好笑,心说郑则这样的宦官还真是少见,嘴中则道:“郑公不用担心,陛下那里,你就说我是一意孤行要挑这些马的。”
郑则一怔,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刘灿道:“这也不算说谎,刚才郑公不是还劝我来的吗,所以若陛下问起来,你尽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就说我仗着陛下的口谕,完全不把郑公你放在眼里。”
郑则完全怔住了,让他们帮着分说的一直都有,这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当然,这也不算什么脏水,可这么揽责任的他可真是第一次见。就说现在武人骄奢,可也不至于这样吧,而且这刘大郎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类型的啊。郑则一时想不明白,但算来算去对自己没什么坏处,回去后就照着刘灿教的说了,石敬瑭一听他说刘灿挑走了十五匹马顿时就恼了。现代总喜欢拿好车比好马,其实这两个还真不一样。绝大多数好车都是可以批量生产的,就算那些顶级的号称全手工制作的也有固定流程,而一匹好马则不是你想要有就能随便要的。要好基因不说,还要看天意,从出生到长成更要有专人小心看护,就是这,还要祈祷别染上什么病了。何况车能换轮胎,马总不能换蹄子,从这个角度说,好马比好车更珍贵难得。
石敬瑭这些马就是用来送人的,可也没想过一次送这么多,听了之下大为心疼,就算郑则说是刘灿一意孤行也还是道:“你拦不住就不能来禀告朕?让人传给话你都不会吗?如此无用,朕还要你做什么?来人啊——”
他说着就要唤人把郑则拖下去,郑则吓的面无人色,有心分辨是一开始就得了石敬瑭的口谕才没有再来回话,可又说不出口,而且他也知道这话要说出来,不仅落不得轻饶,更会惹石敬瑭发怒。一时间只能哆嗦的跪在那里,暗暗祈祷王景快些出现,他早先没有上城头,还不知道这个对自己一向照顾有加的上司已经没了。
“你把刘灿早先的话再说一遍。”
郑则一怔,呆呆的看着他,石敬瑭两眼一眯,他打了个机灵,磕磕巴巴的说了起来。其实刘灿的表现并不怎么跋扈,当然在她挑马的时候他是劝了,可因为有石敬瑭的口谕他也不敢干涉太深,相应的刘灿也没有口出恶言,所以虽然他大半个过程都黑着脸,倒也算是平安无事。不过此时就算是他也知道,要真照这么说了,那前面的话就成欺君之罪了,所以虽然忐忑,还是把刘灿描述的跋扈骄奢了几分。最后更是说,到了刘家他还劝说,结果却几乎被刘灿打了脸。
“她到底打了你没有?”
“没、没有。”
石敬瑭沉吟了片刻,挥手让郑则下去了,后者怔愣了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就这么脱身了,刚才石敬瑭表现的,还是要杀了他的。
“刘大郎那话有古怪,莫不会给他惹下什么祸事吧……”不由得,郑则对刘灿多了几分担忧。
第133章 大军(中)
刘灿并不知道还有人为她担心了,郑则走后,她就到了马圈打量起那些马。她对马并没有什么执念,但就像在现代欣赏名车一样,好看的车她也是愿意多看几眼的。不仅是她,刘家军这边有些身份没有什么活儿的人都来了,他们对这些马的热情可要比刘灿高涨许多,特别是演武场的那些学员更是个个兴奋,刘灿对他们一向优待,这些马,说不得就有他们的份儿。果然,刘灿溜达了两圈就道:“下面好好干,做的好了,这些马就让你们挑一匹。”
欢声雷动。其他人又羡又妒的看着他们,刘灿见了又道:“大家都一样,只要有足够的功勋,我刘家是不会亏待人的。金银珠宝美女服饰,包括这些马,尽可选择。”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一人大着胆子道:“大郎君,此话可当真?”
刘灿故意一板脸:“我的话什么时候做过假?”
这话一出,欢呼声更大了,有些人看向演武场的学员就带了几分挑衅,演武场这边也不示弱,虽年龄偏小,却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他们是被刘灿骄养出来的,在外面从不露怯。两边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刘灿见了却只是笑笑。演武场好吃好喝好装备,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敌视,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要想让别人服气,只有让他们打出自己的威风,靠她干预是绝对行不通的。何况两边互相比拼,也不见得不是好事。她这么想着,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转过头,就看到石守信正带了几分忧虑的看向她。发现她看过来了,石守信连忙低下头,她想了想,把石守信叫了过来:“你可有什么事儿?”
“……我没有事。”石守信停了下又道,“是教官你……”
“我?”
石守信往旁边看了一眼,刘灿挑了下眉,带着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教官要的马,太多了。”
“哦?”
石守信有些忐忑。在她心中刘灿一直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做什么事都考虑的非常周全——她就不可能有错。可眼前这事她却仿佛没有丝毫觉察,所以这难道是他想多了?石守信一方面有些怀疑,一方面却又隐隐的又一种兴奋,如果他能提醒刘灿,如果他能……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由得带了几分潮红,他暗暗吸了口气:“第一,这些马非常惹眼,今天那个庞帅只是第一个,下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打着什么旗号来找教官讨马;第二,陛下……可能会不满。”
“唔,然后呢?”
石守信一怔,顿时有些慌忙,勉强道:“我暂时只想到这两点。”
“那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
“是啊,你看出问题了,总要有解决办法吧。”
这点石守信还真没想过,不过他毕竟是机敏的,略一思忖就道:“我想不外是从两方面着手。一个是把这些马退回去,这个可以找节度出面,就说教官少不更事;第二,就是把这些马送出去一部分。”
“那你觉得这两个办法哪个好呢?”
石守信想了想:“第一个。第二个虽然可能避免一部分祸端,但那些人对咱们一直都有些排斥,就算收了这些马也不见得会同咱们一条心。倒是第一个,陛下很可能还会把这些马真送过来呢。”
刘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石守信的肩:“石头啊石头,你长大了啊。”
……
“不过你既然能想到第一个更好,为什么不能再深想一步呢?”
石守信一怔,刘灿道:“早年赵先生给你们讲过萧何吧。”
“是。”
“汉初三杰,一个死于非命一个退位归隐,只有他,历经两朝,得文终侯,你说,是因为什么?”
石守信皱着眉,然后有些惊讶的看向刘灿,刘灿微微一笑,然后带了几分恶趣味的道:“努力吧,少年!”
她说完,又拍了拍石守信的肩,施施然的走了。石守信看着被她拍过的地方,心情纠结。按理说他是应该高兴的,刘灿鼓励了他肯定了他,虽然他并没能帮到刘灿,却比早先有了进步。可此时他并没有太兴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仿佛带了几分愤怒几分遗憾还有几分不甘……他并不仅仅想得到肯定,还有一些别的。
刘灿得了一批好马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邺都,那些上了年龄的武将也就罢了,年轻的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刘灿射折了安重荣的大纛;第二,庞帅在刘灿那儿吃了瘪。
“这个刘灿,怎么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还能是什么,走了狗屎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呗。外面说的再好,我也不相信是她真把那大纛射折的,别说大纛了,射个树枝,离那么远看能不能射断?”
这话引来一阵附和,刚才那人又道:“不过她也太张狂了,老庞的面子都不给,他不给老庞面子,就是不给咱们面子!这一遭,绝对不能饶了她!”
“对,就是这个理,一定要让她有个交代!”
“别以为立了点功劳就能目中无人了,我爹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他们父子还在地里刨食呢!”
……
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这些都是年龄不太大的,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小的则十五六的都有。但他们个个衣着光鲜,佩戴精良武器,正是刘灿早先加入过的那个小团体。
“老庞,这次你受的委屈最大,你说怎么办吧,你一句话弟兄们就过去把她过去捆了来让你出气!”
庞帅脸色铁青,狠狠的喝完杯里的酒,没有说话。他这个反应让众人有些发愣,一人道:“老庞,你不会就这么忍了吧,那你以后还怎么在营里混?”
庞帅不说话只是喝酒,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众人面面相觑,当他喝到第五杯的时候,一人忍不住道:“老庞,你真要这么忍了?”
“是啊,老庞,你能忍我们也忍不了啊。”
“这事……我不能说。”
众人一怔,都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他不能说?今天这被打脸的不是他庞帅吗?他不定个章程他们还能怎么办?一人道:“老庞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呀,那姓刘的就这么把你吓住了?我可不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姓刘的算什么东西,能把我吓住?不过是我叔父有交代!”庞帅冷哼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了,“我出来前,我叔父还把我叫过去训了一番,你们还一个个问我有什么主意,我能有什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