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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有些不解李霖越行事,但今日却见季航跟着顾云浩前来,便瞬间了悟过来。
季家不预牵扯进来,也不愿季航卷入这个漩涡,想让他瞒住季航罢了。
不过此事也属应当,连季家都如此避及,此事绝非他们书院这些学子们可以掺合的。
陆延宁最是了解他们书院的学生,一个个虽然年纪不大,但皆有一颗诚挚之心,若是知晓了此事,还指不定会如何呢。
假若学生们一时冲动,因此出了什么事,那更是陆延宁不愿看到的。
山长,若是你在此的话,亦是会选择保全书院里的这些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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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虽是柳予安还是未归,但讲郎、学子们都一如往常,书院里仍是一片宁静。
看来确实是有些多虑了,许是他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吧。
不见再有什么风声传出,顾云浩也开始慢慢放下了心来。
这日刚至巳时,书院学子皆在讲堂读书,却是听闻外面似有吵嚷之声传来。
“尔等在此好生读书,切莫分心。”
讲郎吩咐了一声,便出了讲堂。
“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不是外面有人吵架了?”
“哼,若真是来此处吵架,简直是不知所谓,玷污了这读书圣贤之地。”
……
待他走后,学子们皆是心中疑惑,议论纷纷。
此时,顾云浩跟季航彼此对视一眼,目中皆是忧虑之色。
过了一会,却是见陆延宁走了进来,先是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坐着的学子,而后说道:“书院即刻起开始休假,大家速回寝舍,整理书籍行李,先且回家去好生温书。”
他的声音虽未有什么起伏,但却极为低沉,甚至还带了几分嘶哑。
听着陆延宁的这句话,顾云浩心里更是一顿,只觉此事不好。
“陆先生,今次休假多久?咱们应当何时返回书院?”
一名学子问道。
然而这话却好似触动了陆延宁的心事,只见他微微扬了扬头,随即深吸一口气,道:“开课之时还尚未议定,待到时候会另行设法知会尔等。”
“尔等速回寝舍整理妥当了,便立即下山,不可多做停留。”
说完这话,陆延宁更是眼圈微微有些泛红,随即极快地炸了眨眼,而后也不言其他,似逃一般三两步便步出了讲堂。
待他走后,学子们皆是摇头表示不解此事,但议论之下,又都是猜不到缘由。
“云浩,此事看着怕是有些不妥。”
季航一脸愁容地说道。
“就是这话,你说休假就休假呗,怎么连什么时候再开课都不提,咱们书院可从未这般过。”
一名学子也是应和道。
“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吧?以陆讲郎的学识品行,也不会诓咱们,咱们还是按着先生的吩咐,拾掇拾掇下山吧,若真是山中有何急事,咱们如此拖延磨蹭,岂不是给书院添麻烦么?”
另一名学子随之出言说道。
听闻这话,众人亦是觉得颇为有理,便纷纷回寝舍整理书箱和行李。
当然还有那些心存疑惑之人,却是不着急回寝舍,而是出了讲堂,直接往方才吵嚷之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顾云浩跟季航心中有事,自然更是放心不下,也跟了一起出了讲堂。
及至前门,却乃见此处空无一人,跟遑论有人在此争论了。
见状,学子们也只得作罢,纷纷往自己的寝舍而去。
不一会,便见山上的学生背着书箱开始陆续下山。
顾云浩跟季航遍寻陆延宁不得,也只得满腹心事的回到寝舍开始整理书箱。
“了不得了!”
随着外面一个声音响起,顾云浩心里一紧,忙站起身来,夺门而出。
第72章 第72章:查封(一更)
出了房门; 便见一个青衫学子一脸焦急地跑进来。
“怎么回事?”顾云浩急急问道。
“学兄; 我方才准备下山,却是正见着一群官兵自山脚上来; 听着他们说; 要查封咱们书院。”
这名学子乃是外舍弟子,也是知晓顾云浩乃前次院试案首,一见着他,便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忙将此事说了出来。
查封书院!
听闻这话; 顾云浩心中大震。
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等事的。
即便先前知晓了洛省院试之事; 也只是一心担忧柳予安,怕他不能安然而退,却是从未想到; 原来书院竟然也会因这件事,而面临着如此大祸。
“我先去看看,你去找讲郎先生他们。”
心思急转,顾云浩决定分头行动,便与那学子说道。
“好,学兄一切小心。”那学子亦是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路往后堂飞奔而去。
这里季航也是听闻了外面的消息,跟了出来:“可是事情不好?”
“嗯; 说是要查封咱们书院; 快!咱们先去外面看看。”
听了顾云浩这话; 季航登时也气得跳了起来:“简直可恶!陵江书院数百年的传承道统; 怎么能说查封就查封,走!咱们快去,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张狂。”
两人一路出去,急急赶到了山门之外,看着眼前的场景,皆是一愣。
只见山门外侧,有一队身着玄甲的官兵,人数大概是四五十人的样子。这些玄甲官兵全部一字排开,都是面色不善地立在那里。
而且,这些官兵腰间皆是挂着佩刀,衣着装扮也显然不似寻常差役的一般。
而山门里侧,却是立着七八个身着青衫的陵江书院学子与那队官兵对峙着。
顾云浩二人心中一阵悲愤,疾步上前。
“怎么会这样?”
两人立在了那群学子中间,季航问道。
“学兄,这些杂碎要摘咱们书院的牌匾。”
见着二人到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外舍弟子总归还是绷不住了,随即便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地道。
闻言,顾云浩向一旁看去,果然便见两名官兵驾着梯子,正跃跃欲试地准备上前来。
他们书院大门之处,左右乃是两方石柱,石柱之上正是挂着一个黑漆大匾,上书‘陵江书院’四字,据称乃是开山之时,由陵江书院的第一任山长所书。
经历这两朝三百多年,这处大门、这个牌匾,见证了书院的先生们的苦心经营,亦是见证了一代又一代陵江学子的奋发苦学,可谓是书院的‘魂’之所在。
因而,每每行经此处,学子们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抬首看一看这颇具岁月之感的牌匾,心中也随之涌出无限自豪之情。
他们是陵江书院的学生!
听闻这些官兵要摘除这个匾额,顾云浩心中亦是气愤难当。
“凭什么查封我们书院,这个匾额不能拆!”
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不理智了,当下也是以身护在那牌匾之下,冲着对面的官兵怒吼道。
“今天我便看看,谁敢动这块匾额!”
季航也是气急了,他本就出身非凡,此刻更是压不下这口气,直接指着那些官兵道。
“洛省科考舞弊,龙颜大怒,如今圣旨已下,令礼部会同刑部一并严查此事。”
这时,却见一人自那群官兵身后走了出来,冷冷一哼说道。
这人身着六品官服,面色肃然,看着顾云浩等人,神情中似带几分讥讽之意,说道:“为彻查此案,礼部左侍郎徐景大人已与刑部商议,羁押今次洛省院试诸名阅卷人员,并一道查封牵涉此事的三间书院。”
说到这里,那官员撇了撇嘴,冷笑道:“其余两家书院已被查封,难道偏生你们陵江书院要造反不成?”
听闻这话,顾云浩心里一沉。
原本就担心山长柳予安的安危,现在却是不想竟然连陵江书院也要保不住了……
看着这些官兵来势汹汹,只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学兄!诸位同窗。”
这时,只见方才报信的那位学子飞奔而来,一面擦着额上的汗,一面气喘吁吁地道:“我找遍了书院内外,竟然是完全不见讲郎先生们的人影,这可怎么是好!”
“可恶!”
季航此刻更是忍耐不住,直接指着对面那位六品官员骂道:“好你个孬官!你且说我们书院的先生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学子都是极快地反应过来。
先生们一向尽责,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都不出面,定然是因着这些人的缘故。
学子们素来敬重书院的这些先生,只要一想到此事,当下都忍不住叫骂起来:“昏官!还我们先生!”
“此事无须你们多过问,陵江书院山长柳予安涉及洛省科考舞弊一案,本官不过是遵了上头的命令,带着几位先生前去问问话罢了。”面对群情激奋的学子,那官员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声音清冷地道。
看着那官员倨傲的样子,顾云浩心里一阵厌恶,当下更是担心陆延宁等人的境况,忙上前分说到:“我们先生都有功名在身,你们不可对先生无礼。”
“就是,你们无权羁押我们先生。”
“本朝律例,若是取得功名,除非革除功名之后,方才可以羁押受刑,你们好大的胆子!”
……
听了这话,学子们亦是纷纷开口不平道。
“礼部已经下令,此事非同小可,可酌情参办。”
那官员冷声说道:“且不过传各位先生前去问话罢了,并未加以刑法,如此行事,并无不妥之处,尔等莫要妨碍本官公务,快且让开。”
说完这话,那人又像两侧的官兵示意,只见官兵们皆又往前而来。
见状,学子们亦是身姿挺立,面带坚毅地护在那匾额之下。
“让开!”
随着一声怒口,那领头的官兵似乎耐不住这麻烦,直接开始上前推攘起来。
“不许拆我们书院的牌匾!”
学子们亦是情绪悲愤,大声骂喊道,声音中的悲闷无奈之感让人心中剧痛不已。
这些学生年岁都不大,大的不过十七八岁,小的仅有十岁出头,两下相对,又哪里是那些官兵的对手。
但好在官兵们虽然配了刀,却总归是不敢对这些书生拔刀相向,只以身体刀鞘阻拦为主。
即便如此,书生们也是力有不及,推攘之间,也是吃了不少亏,甚至两名年纪小的学生,更是胳膊上带了伤,额头上也多了一处红印。
“住手。”
此时,那六品官员又是令官兵们住手,转而看向顾云浩等人:“各位都是品学兼优之辈,想必将来定是前程无量,可莫要冥顽不灵,为着这么一件事情而自误前程。”
“这位大人不知身居何职?便敢出此狂妄之言,我等今后科考之事,难道大人便做得主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航此刻却是开口了,直接瞥了一眼那官员,面色如冰地道。
“想必这位便是季公子了吧?”
那官员却是并未答话,先是将季航打量了一番,随即挑眉说道:“本官亦是听闻季阁老之次孙在这陵江书院读书,不想今日到能一见,不过所谓先忠君与国,再论其他,即便季阁老今日亲在此处,本官亦是无所畏惧,只公事公办。”
说到这里,那官员又是瞥了一眼季航,冷声道:“季公子还是请早些下山吧,莫要在此处多作沾染,想必季阁老亦是不愿公子涉入其中。”
听闻这话,季航更是心里一闷。
但看着那官员身上的服饰,分明不是地方官员的样式,反而像是礼部官员官服的样子,当下便心中了然。
徐景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顾云浩虽然亦是识得官服的品阶,但却并不似季航那般有细致的研究,因而并不知晓来人的身份,但见他行事如此大胆,且似乎连季阁老都不甚放在眼里的样子,越发心里一沉。
“本官言尽于此,各位若是再不让开,便休怪无礼了。”那人又是看着众人冷声一哼,说道。
“我们学兄都是有功名在身,你敢无礼!”
一名年岁尚小的学子往前挺了两步,声音嘶哑的喊道。
“本官说过,礼部已经下令,此事牵连甚大,一切皆可权宜行事。”
官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且你等说身有功名便是身有功名了?本官新来此处,并不识得尔等,若说身有功名,便拿了秀才文书与我看了方算,不然只当是尔等信口胡言,做不得数。”
这话说的极不要脸。
大家都心知肚明,一般读书人领取了功名文书之后,大多都会很是慎重地搁在家里放好,毕竟乃是重要的东西,谁又会随身携带呢?
他们这些学子都是背井离乡来这里求学,更是不会将这东西带在身上。
这人要看文书方才认可众人的秀才身份,根本就是在为难人。
“莫与他们多纠缠,拉开这些书生,拆匾。”
那官员似乎也等不及了,直接对着官兵们下令道。
“是,大人。”
得了命令,官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