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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着这事,赵氏偶尔还是会抱怨江程云两句,怪他在孩子的婚事的决定上有些草率。
因而,江程云一听闻妻子谈及赵妍的婚事,立马就紧张起来,生怕是妻子后悔了,想将自己的侄女许给他们儿子,让他失信于人。
“你想哪里去了。”
赵氏亦是觉得江程云如此紧张兮兮的样子很好笑,遂忍不住笑骂道:“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种无信之人么?你也忒看不起人了。我是说的你那得意弟子,你瞅着如何?”
“云浩自然是好的。”
听闻妻子没有让他做失信之人的打算,江程云松了口气,而后一脸自得地夸赞他这位学生:“这孩子学识自是不必说的,难得的是性子坚韧,为人行事又老成,今后怕是比我还强上许多。”
哪知道赵氏一听他这话,更是没好气儿地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觉得小浩与妍儿,他们如何?”
江程云这才反应过来妻子的想法,当下略微思索一番,亦是面上一笑,道:“确是良配,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
“既然你也觉着好,我明日就写信告知兄长嫂子。”
听了这话,赵氏也是满意地一笑,说道:“这两年来,我也是将小浩当作自家人来待,如今这事若是成了,那还真是亲上加亲了。”
说到这里,赵氏却又是想起一事,便与江程云继续说道:“要不下次小浩过来,你便与他提上一句?免得他心里没个准备,家里一时给他定下了亲事,反倒不美。”
见妻子这样说,江程云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弟子很抢手,这一点让他觉得颇有荣光,但这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这个也不急吧,还是先问过大舅兄再说吧。”想了想,江程云还是说道。
他觉得还是等问过赵妍父母的意思再说。
免得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一头挑子一头热,最后赵家反而不同意,那可是有损他当老师的威信。
再则,他也是清楚,虽然这个弟子很是不凡,但总归还是农家寒门子弟。
赵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但也还是比顾家好上许多,若果真他先将此事告知了顾云浩,结果赵家最后却是不乐意,岂不是平白让自己的小弟子受委屈?
江程云本质上还是颇为护短,自然是不愿弟子经历此等尴尬的境地。
“你也太小瞧人了,我们赵家哪里是那等势利之家?”
赵氏显然是猜到了江程云的顾虑,当下忍不住嘀咕道:“当年你还不是穷小子一个,我们赵家可曾有过看你不起?而今兄长醉心书法字画,早已看淡了名利,再则你也说了,小浩今后必成大器,我就不信哥嫂他们会看不中。”
这话倒是没错。
赵妍之父赵成礼亦乃是两榜进士出身,不过却是个无心仕途之人,一朝高中之后,仅当了四年的知县,便辞了官,在家里琢磨书法和绘画。
不过虽是如此,赵父也不强求定要在书画上成名,只当一种兴趣,故而这些年虽是醉心于此,却也没见得成什么书画大家的名声。
对于这个大舅兄这样超然洒脱的心态,江程云都是有些佩服的。
虽是诗书世代,但赵家家风素来恬淡平和,寻常也比较低调。
当年江程云亦是出身寒门,赵家也一直以礼相待,从未因着家世之故便低看过他。
“是我多虑了。”
江程云想了想,也是觉得是自己思虑过多,便笑着道:“只是小浩今日去了府学,得到十日后方才休假,你娘家虽是在洛省,但离咱们淮安府也不过三四天的路程,只怕我还未来得及与他说,大舅兄的回信便到了。”
听闻这话,赵氏亦是回过神来,不由也是一笑。
次日,赵氏果然书信一封,将此事告知了洛省的兄嫂。
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她便接到赵成礼的回信。
“怎么说?”
毕竟关系到自己小徒弟的终身大事,江程云此刻也颇为关注此事。
“我就说兄长嫂子不是那等势利之人。”赵氏看毕了信,便直接将那信交与江程云,说道。
接过信来,江程云一看,也是松了口气。
他亦是不想自己的小弟子错过这门好亲事。
“既然大舅兄也赞同这门亲,那我下次见着云浩,便与他稍稍提上两句,看看他的意思。”有了赵成礼的回信,江程云也极为爽快地揽下了这件事。
这日,又是府学休假的日子,江程云坐在书房里左等右等,直到辰时末了,方才等来了他的小弟子。
“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晚?倒好意思叫为师等你!”
顾云浩一进屋子,便听见老师抱怨道。
当下他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年多来,江程云在府里的时间不定,也从未定下要他什么时候来府衙啊……
一向不都是他估摸着老师的时间,上门来请教的么?
“学生知错了。”
不过顾云浩是一个好学生,既然老师说他来晚了,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直接乖乖地认错道。
“罢了罢了,快过来,我先于你说一说你上次那篇文章。”
江程云明显不欲与他多计较,直接急急招手让他上前,好似很赶时间的样子。
见状,顾云浩不敢大意,忙上前仔细听着老师与他讲解上次的那篇文章,一个字都不敢遗漏错过。
一时间,江程云指点毕顾云浩的学业,便道:“好了,功课就说到这里,是时候忙正事了。”
“是,老师且忙吧,学生不敢烦扰。”
一听说老师要忙正事,顾云浩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不敢打扰他处理公务。
言罢,便作势准备离开书房。
江程云此时却是被这个学生气笑了,当下便道:“你且慢着,我有正事要问你。”
“不知老师有何事要问?”
顾云浩停住了脚步,复又回到江程云跟前,问道。
“咳,那什么,你家里长辈可曾有为你定过什么亲事?”
干咳了两声,江程云眼中划过一丝尴尬之色,最后还是厚着面皮问道。
他还是觉得如一个妇人一般过问弟子这种事,有些损及他严师的风范。
听了老师问这话,顾云浩也是觉得万没想到,当下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方才回道:“未曾。”
在这一问一答之中,江程云已经稳固好心态。
见顾云浩说家中未曾定亲,便三两句就直接将赵家这门亲事说了出来。
“为师觉着确实不错,你是作何想的?”说完之后,江程云又问。
顾云浩此刻有些发懵。
首先是他一向敬重的老师,居然给他做媒?
对方还是师母的娘家侄女?
那位赵妍赵姑娘?
思及至此,顾云浩不由想起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以及赵氏那本佛经上略带几分爽朗洒脱的字迹。
俗话说以眼观心,字如其人……
想到这里,顾云浩却又是面带犹豫地看向江程云,道:“老师,学生作何想且先不重要,只是那位赵姑娘是如何想?”
说到底,他总归还是个骄傲之人。
若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即便那女子再好,他亦是不会有什么旁的想法。
听闻顾云浩这话,江程云却先是一愣,随即心累地抚了抚额。
他这是还要操多少心哟……
第82章 第82章:初定
顾云浩跟赵妍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一切正如他料想的一样; 家里一听说是江程云夫妇的侄女; 当下就没有二话; 全部都表示赞同。
年前三妞已经出嫁; 就连大哥顾云涛也在两个月前娶了媳妇,家里现在就剩下他一个还未成家。
因此,全家人除了盼着顾云涛夫妇能尽快给家里添丁,其余的注意力基本都是放在他的婚事上。
尤其是卫氏跟李氏,一听说此事,只差没高兴地跳起来。
只是李氏想到赵家那般的家世; 心里微微有些担心到时候小孙子弹压不住孙媳妇。
“惯会多想!”
顾明良知道她的担忧之后; 却是直直摇头道:“府尊大人是何人?那可是小浩的老师; 他亲自保的媒能有差么?我看着赵家就很好,人家赵家姑娘可是进士的女儿; 读书识字肯定是没得说的,可别说那些让人笑话的话。”
李氏原本也只是因着心疼孙子嘀咕两句,现在见顾明良这样说; 自然也不会再多言。
反正只要那赵姑娘能跟孙子好生过日子,他们也就满足了。
相反李氏的担忧,卫氏在此事上却出奇的心宽。
她原本也私下寻摸过好些人家的姑娘; 但总觉得有些不满意。
要么是不认字,要么是姑娘的模样有些配不上她儿子。
看着顾云浩一日大过一日,加上顾云涛又成了婚; 卫氏心里都是在想着儿子的婚事。
结果突然天上掉了这么一门亲事下来; 她哪里还有不高兴的。
再则; 卫氏是最了解儿子的。
见此事乃是顾云浩回家提及,而且经过观察,卫氏见他说起此事的时候,面上并没有什么为难或是不乐意的神色,当下心里就了然了。
看来儿子并不反感这门亲事!
在卫氏看来,不论跟谁结亲,她都无所谓,只要顾云浩喜欢就好。
卫氏可是知道的,她这个儿子对婚姻之事还是颇为重视,甚至曾经还与她略微谈及过一次。
她晓得顾云浩并不是一个会在婚姻大事上将就的人,若他真的不愿意,即便是江程云保媒,也自会想办法推托。
因猜到这些,卫氏对这桩婚事更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说到底,就是她相信儿子的眼光。
顾家颇为满意这桩婚事,赵家亦是对此事颇为重视。
赵成礼跟赵夫人为着此事,还专程从洛省赶了过来,只为看看顾云浩这个未来的女婿。
赵夫人是个爱女儿的,只在赵氏那里见过顾云浩之后,便心生好感,加上又私下问过女儿赵妍的心思,当下对顾云浩就是越看越喜。
相较而言,赵成礼便思虑的多些,又是拉着江程云问了许久。
在了解到顾云浩出身农门之时,赵成礼却爽快地挥了挥手:“英雄莫问出处,只要孩子学业好,今后有出息,出身农门又算得了什么,再则来说,既然已经考中了秀才,家中也不会穷的吃不饱饭吧?”
说到这里,赵成礼顿了顿,又看着江程云笑道:“我就不信,以程云你的眼光,会收一个没出息的人当弟子?”
“我这弟子自是个好的。”
江程云也笑着说道:“只是我提前将他家里的情况说与你听,免得到时候你小瞧了那孩子,我可是不依的。”
“瞧你这护短的样子,难道妍儿不是你侄女?偏生心里就只你那宝贝徒弟了。”
闻言,赵成礼却状似没好气地说了江程云一句,又道:“你这里可还有那孩子的文章?我倒是想看看。”
见他如此,江程云自是明白赵成礼的意思。
这是想看看顾云浩的文章才放心,不过作为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有这样的心思也很正常。
毕竟赵成礼夫妇同意与顾家结亲,都是因着喜欢顾云浩的缘故,若是顾云浩没有真才实学,人家怎么可能愿意把掌上明珠嫁给他呢?
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出嫁后一辈子吃苦。
江程云将近来顾云浩作的几篇文章交予赵成礼,便吃起茶来。
小徒弟的才学摆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多说的。
反正这个大舅兄赵成礼乃是两榜进士出身,一个人才学如何,文章好与不好,他自会分辨。
“哎哟,这小子字不错啊。”
哪晓得才吃了一口茶,便听闻赵成礼拿着那几张纸在那赞道。
“我说,你当年习字不是临的颜体么?什么时候改欧体了?”
赵成礼素来最爱书法绘画,当下便与江程云探讨起来:“这孩子的字虽然气韵已成,且笔画有变,但还是能看出是欧体的底子,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这般年纪就能成气韵,不错,不错,说不得今后在书法上能有一番造诣。”
说到这里,赵成礼倒是有些忘了他原本的意图,直接又道:“这孩子天赋确实不错,应当跟着我好生研习书法才是,学那劳什子四书五经,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资。”
闻言,江程云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侧目看去,只见他那大舅兄还在那一脸认真地看那纸上的字迹。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大舅兄如此不靠谱……
人家好生生的孩子,读书那么用功,家里那么大的期望,都只盼着能一朝高中。
他居然看着那字,说学四书五经是浪费时间和天资?
要知道本朝科考,那就是考四书五经啊,不学四书五经,那怎么能行?
“这字我并没有教他什么,全是小浩自己琢磨练出来的。”
放下手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