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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笑,良禽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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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七竖八的伤口纵横交叉,沈觅先将胸口及腿部最要紧的两处伤口止血,又细细检查了骨骼和内脏,庆幸没有骨折,似乎内脏也不曾受到重创。
  看来这人虽然当时身陷危境,但仍下意识避开致命的攻击,为自己留下一线存活的机会。
  待李仲贤寻了一抱柴火回来,沈觅已清理完伤口,正在缝合。
  李仲贤只见过母亲和妹妹用针线绣花,从未见过用针线缝皮肉,此时见沈觅飞针走线似的缝人皮,一只脚没提上来绊倒在门口。
  听见“咣当”一声,沈觅便知道李仲贤惊着了,这也难怪,以往还有人被吓晕的。
  只是这当口没时间看他的笑话,头也不回的说道:“要命的事都敢做,缝皮肉有那么怕人么,病人需要保暖,我需要亮光,快将火盆升起来,火石在木架子上。”
  火盆燃起来,屋里稍微暖和了一些。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透过火光看着沈觅麻利又小心的给那人敷药,用布条一层层的缠起来。
  李仲贤觉得这布条是缠绕在自己心上的。
  第一次见到阿觅是沈父带她到郡守府拜访父亲。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是“谷雨”,雨生百谷,也生了思念的种子。
  种在心里。
  她穿着黄色衣裙,静静地站在沈父身旁,嘴角衔笑,眉眼弯弯,如琬如花,压过了郡守府盛放的迎春花。
  那年自己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自那日起,思念的种子开始发芽。
  三年来,明明知道不能开花结果,那颗小苗却在日思夜想中越长越高,巨大的树冠遮挡了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
  自己还未出娘胎便定了亲事,阿觅这般美好,怎么能委屈她屈居妾室?
  即便他想,她也不愿。
  但愿她能觅得良人,若是到了那天,他想他愿意送她出嫁,如兄长那般。
  只是今日这事非同一般,千万莫要牵累了她。
  “仲贤兄长,这人伤的厉害,失血太多,我已经尽力,能不能活过来,全靠今晚。”
  李仲贤回过神,看着疲惫的沈觅,内疚道:“阿觅,今日拖累你了,阿觅的恩德兄长会记一辈子。”
  沈觅将火盆往塌边挪了挪,“兄长何必,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只是这人实在凶险,我没有把握。”
  “人的命,天注定,只求他能逢凶化吉。”说罢站起身来,对着沈觅一揖,“我还有要紧事去办,一切都要拜托于你,阿觅,兄长在此向你赔罪。”
  沈觅忙起身扶住,“兄长有要事就去吧,我自会尽力而为。”
  “为何,为何不问他是谁?也不问我为何这般行事么?”李仲贤看着沈觅,终究忍不住道出心里的疑惑。
  沈觅浅浅一笑,“兄长乃是良善之人,自然有行事的道理,无需多问,只盼望兄长多想想郡守府上下,行事千万务必小心,还有,”略一停顿,“今日,阿觅不曾见过任何人,也不曾医过任何人,兄长放心便是。”
  李仲贤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了半晌,所有的语言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那人的额头和手腕触手冰凉,沈觅把兽皮给他裹紧了些,脱下大氅盖在那人身上,自己靠着火盆汲取暖意。
  冬日里的山上比别处更冷,茅草屋四处透着凉风,还不时传来几声狼嚎。
  沈觅一个哆嗦,往榻边靠了靠,榻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还好还好,有你在这里作伴,你可得坚持住,定要熬过今晚。”
  那人面色苍白,动也不动,想来也听不到。
  “哎,一个半人,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啊。”
  围着屋里转了一圈,有把砍柴的斧头还算应手,又找一根粗实的木棒放在脚边,心里这才觉得踏实些。
  


☆、醒来

  围着屋里转了一圈,有把砍柴的斧头还算应手,又找一根粗实的木棒放在脚边,心里这才觉得踏实些。
  火盆上的药锅冒着丝丝热气,散发出的药香刺激了沈觅的味蕾。
  直到这时,方才觉得腹中饥饿。
  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可怎么办?
  难不成要半夜出去寻吃的?
  莫说这是冬天,万物凋零,就算是生物繁茂的春天,沈觅也不敢半夜在山上转悠,成群的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想平妪说的羊肉炖萝卜,炒年糕,还有新蒸的馍馍,沈觅觉得更是□□。
  难不成要饿的喝点药?!
  北风吹得木门“咣咣”作响,狼嚎此起彼伏,似是比刚才近了些。
  大概狼也饿了!
  沈觅紧握利斧,看着沸腾的药锅,轻声道:“咱俩说好了,你可得坚持住,定要熬过今晚,听到外边狼叫了吗?万一狼群包围了茅草屋,我们就交代在这里了,姑娘我舍命陪君子,你可不能泄了气,不作声就是答应,不可反悔啊。”
  似是说话能减少恐惧,尽管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那个,嗯,咱们再聊会儿,聊什么呢?哦,对了,其实我早饭吃的晚,中午饭没吃,下午平妪做了好些吃食,有羊肉炖萝卜,新蒸的馍馍,还有我爱吃的年糕,平妪的年糕做的甚是美味,里面加了好多的甜枣,可是仲贤兄长把我叫出来了,嗯,因为你受伤了,我还未来得及吃,这会儿饿了,很饿很饿,我觉得能吃下一只羊。”
  “啊呜—啊呜—”
  这次声音格外清晰,狼群就在附近,沈觅将斧子紧紧握在手里,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子,狼群没再嚎叫,似是散了。
  沈觅把斧子放在一边,擦干掌心的汗,对着榻上的人道:“我饿它们也饿,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好了,免得狼群听见再回来找吃的。”
  沸腾的汤药溅在火盆里“呲呲”作响,沈觅端下药锅,用木勺舀在陶碗里凉着。
  轻轻将那人扶起,用木勺往嘴里喂药,好不容易喂进去的汤药全从嘴角流了出来。
  沈觅剪一小角白布,浸了汤药慢慢滴到那人口中,边喂药边念叨着:“你挺争气的,这会儿比刚来时好一点,过会儿可能会高热,别担心,熬过去就会好的。”
  一碗汤药喂了大半个时辰。
  脉搏比刚才略微有力了些,沈觅心里一喜,还好还好,有活下去的希望便好。
  实在疲乏的很,想睡又不敢睡,刚才被狼群惊出一身汗,居然不饿了。
  大氅给榻上的人盖着,其实挺冷的,火盆靠的再近也冷,这样睡觉最容易伤风。。。。。。又怕伤者起了高热,若是起了高热光靠药汤也不行,从哪里弄些水来?
  哦,想起来了,茅草屋后面有条小溪,只怕这时候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得带着斧子去凿一些冰回来。。。。。。可是遇到狼群怎么办?得快跑,自己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么?
  一只狼四条腿,两只八条腿,三只十二条腿,四只十六条腿,五只。。。。。。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遇到狼群追赶,一会儿去凿冰掉进冰窟窿,还遇见有人追杀榻上的人,对着自己举起滴血的大刀。。。。。。
  沈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看火盆中跳跃的火焰,寂静的小草屋,狂跳的心慢慢平复。
  榻上的人呼吸粗重短促,面色潮红,眉头隐隐皱起。
  发热了。
  沈觅取下大氅,把那人手脚从兽皮里移出来晾着。
  倒了碗药,用木勺舀着慢慢的喂。
  起初喂多少淌多少,直到沈觅扶住他的头,一字一句的说:“你想不想活下去?受这么多伤,偏偏避开了要命的地方,必须要活下去,不然白白受罪了;你有未完成的使命吧,这样死了定然不甘心,想想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还有所有爱你的人,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他们会为你伤心欲绝,而你的仇人会高兴不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不愿看到,好好喝药,你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熬过去是人,熬不过去是鬼;我想救你,你得配合我,听得到吗?来,喝药!”
  那人似是听到了这番话,嘴巴微张,药居然顺利的喂了下去。
  那人眉头越皱越紧,得需要降温。
  沈觅披上大氅,拿起斧子,贴在门上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好像没有狼群!
  仔细把门拴好,又往里推了推,确定门已拴严实。
  千万别让狼发现屋里躺着个不会动的,没死在仇人刀下,反倒亡在畜生嘴里,可真是亏大发了。
  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白白的一层,已是下了一阵子。
  沈觅举着火把,提着斧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小溪走去。斧子还算锋利,不一会儿便凿了满满一包袱冰块。
  进屋把门关好,拿布包了小块的碎冰放在那人额头和脖颈处。
  “我刚才出去了,你是否以为丢下你独自走了?没有,后面有条小溪,我凿了好些冰,取几块碎的给你降温用,剩下留着烧水喝,你渴了吧,我也渴了,这会儿有没有舒服一点?这冰来之不易,刚才我一直在想狼撵我可怎么办,那四条腿的畜生跑起来真的比我快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既对不住这冰块又对不住本姑娘。”
  给那人喂下一碗水,坐在榻边推拿胳膊上几个可以退烧的穴位。
  “你这人大概经常在外行走,你看,胳膊上的肤色白皙,脸上却黑黝黝的,可不是经常晒太阳?”
  沈觅听到一阵腹鸣,甭说,这是自己的肚子。
  “我又饿了,你有没有饿?应该也饿了吧,已经过了半宿,很快天亮了,待天一亮我去小溪抓些鱼来,咱们熬鱼汤喝,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阿远很是喜爱我做的鱼汤,要想喝我做的鱼汤,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嗯,不说话就是同意,你可不能反悔,平日里我不是多话的人,可是如今荒山野岭的实在害怕,看在我这么努力救你的份儿上,你且忍耐忍耐,别嫌唠叨,等你好了就不用听唠叨了。”
  推拿了好一阵子,指头酸酸的,沈觅甩甩手腕,将冰袋调换了下位置。
  那人脸上的潮红开始褪去,呼吸渐渐平稳,脉象见好,沈觅心喜不已,感慨这人体质出奇的好,顺利熬过了难关。
  沈觅终于松口气,忙活了一夜,身体和精神无比紧张,此时只想小憩片刻。
  上下眼皮一合便不想再挣开,睡得很是香甜,没再做扰人的噩梦。
  醒来时腹鸣如鼓,看天已放亮,便拿起斧子和捞鱼的家伙事儿去小溪碰碰运气。
  沈觅前脚刚走,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清明如水,目似寒星,全然不似刚刚经历过生死劫的人。
  为保护太子,薛泽独自引开了那些潮水般的杀手,几番易容隐匿都被识破。
  真是个聪明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只能是窦宪。
  窦太后的重侄,魏其侯窦婴的幼子,窦家一门的优秀继承人。
  窦氏一族如今如日中天,上有窦太后把持后宫,下有魏其侯窦婴把持朝政,还有像窦宪这样不择手段的后辈,窦氏一族自然春风得意。
  满朝文武唯窦家马首是瞻,眼里哪还能装得下当朝太子?
  不是皇上无能,当今皇上宅心仁慈,行事宽厚,执政几十年天下一片安乐祥和,怎奈身子不争气,日渐孱弱,只得让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刘彻上朝代理朝政。
  姜还是老的辣,何况窦家好几块老姜。
  小太子不但无法掌握朝政大权,而且连位子也坐不稳。
  天下人都知道窦太后偏爱小儿子刘武,一直想“兄位弟及”,让皇上把皇位传给弟弟刘武。
  典型的孙子不如儿子亲。
  刘彻自然不愿意,皇上刘启更不愿意。
  怎奈窦氏一族势力太大,再加上梁王刘武有几分手段,如今小太子刘彻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
  此次薛泽护送太子暗中出宫拜访旧日的恩师卫绾老先生,卫绾老先生是太子刘彻的启蒙恩师,学识渊博,人品贵重,十分受太子倚赖,如此一来便成了窦氏一族的眼中钉。
  卫绾是个聪明人,为保命借坡下驴,隐匿于青州一处山水名胜之地。
  刚进了青州地界,得到消息的杀手蜂拥而上,几天几夜不停地追杀,即便太子身边的人身手了得,也耐不住几天几夜的车轮战,众人体力几乎耗尽,可杀手仍然一拨又一拨,天上地下水里陆上,处处皆有。
  眼看众人体力耗尽,为保太子脱险,无奈之下薛泽独自将大批杀手引开。
  拼着一口气来到故友李仲贤的别居,要李仲贤速速前去东莱郡,请正在练水兵的李广将军调兵保护太子。
  东莱郡是青州辖下七个郡之一,位于北海郡以东,相距几百里。
  他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虽然与李仲贤相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他认为可以托付,而且此时也唯有托付与他。
  当时那般情况,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混混沌沌之时,他知道有人在照顾自己,是个女子,给他治伤喂药。
  这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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