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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日西斜,墨子云在乌衣巷外小摊上吃了一碗远近闻名的鸭血粉丝,检查一下身上,发现自己状态完好,站起身来,先在秦淮河畔听了一会免费的笙歌,自问从精神到身体都处在完美的状态。墨子云一步一步往乌衣巷走去,他虽然看似年轻冲动,但是多年以来对自己的严格训练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大战之前绝不借助任何外力,一定要一步步走到战场才能保证良好的状态,墨子云一直恪守这个信条。过了朱雀桥就是王家大院,此时王一草虽然疯了,但是不知怎么,依然记得每天入夜就关了门去睡觉。高墙大院自然是拦不住墨子云这般身手,只见他微微下蹲,一个纵身就跃到院墙上。以他的轻功就算直接越过去也没什么困难,不过墨子云一生谨慎,想要先观察一番罢了。
夜色朦胧,也足够墨子云看清里面情形,不由得苦笑,大院里长满了野草,大多数地方有一人多高,除了中间一条显然是王一草来往踩出的小道之外,此等环境实在不利于潜行,在高手耳中,那些草丛就是天然的探测手段啊。墨子云当机立断,沿着院墙就上了屋顶,好在这种古老大院的优点就是房子够多。
“唉,想不到我躲到这里,你们居然还不肯放过我。”一女子的悠然叹息传来。
墨子云正沿着屋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探,丝毫没感觉到附近有人,正打算放弃之际忽然听到这么一声,身子当即拔高了三尺,并在空中完成了一个转身,“谁?”
“你不是在找我么?”白衣,清秀,那个身影就那么忽然出现在那里。
前一刻,墨子云还看到那里只有一片杂草,后一刻就变成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大美女站在那里。王一草疯的一点都不怨,墨子云咽一口唾沫,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后学末进,七七墨子云拜见前辈!”
墨子云手脚不动就那么轻飘飘的从房顶上下来,连一片草叶都没有带起来,落地之后不见半分晃动,依然是后辈拜见的姿势。
他这一手露出,那女子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赞叹。
“你叫墨子云?”女子笑意一闪而逝,“既然来了,可想听我唱首歌么?”
“传说中江东第一美女兔兔的一呼百应心法,晚辈无能,自问还消受不起。”墨子云不敢抬头,此时此刻当真是他遇到的最大危机,他本计划先悄悄打探一番,万没想到兔兔居然丝毫不客气的露面了。一步错,步步错。他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兔兔能够念在同门的份上了。
“呵呵,江东第一美女,”兔兔自嘲的从鼻子里发出冷笑,“我本想洗手不干,嫁人从良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找到这里来?”
嫁人从良?墨子云额头青筋直跳,七七的四大王牌之一,居然想要嫁人从良,这话如果传出去,吓也能吓死一批人了。
心里这么想,墨子云口中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当今七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急需要您的力量……”
“生死存亡?”兔兔一字一句的念叨,却自然带出来一丝韵律,“生死存亡么?这与我何干?”
墨子云暗叫一声糟糕,兔兔虽是无心而发,没想到威力竟是如此惊人,王牌就是王牌,果然非同凡响,墨子云只觉得浑身真气失控,就连心脏也几乎跟着兔兔的一字一句跳动起来,就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墨子云眼前一黑,心跳顿时停止!
说时迟那时快,一般常人就算心跳停止也不会马上便死,墨子云武功已有成就,自然更不会坐以待毙,他奋起全身的力量,伸出舌头狠狠的咬了下去!钻心的疼痛传来,墨子云却是无比的喜悦,兔兔无心出手,能够感受到疼痛说明自己已经基本摆脱了她的控制。
墨子云奋力抬手,果然能够自由活动,来不及欢喜,他双手成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砸在心口处。哇的一口鲜血吐出,墨子云知道自己的这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当然,是兔兔不再继续出手的情况下。
“咦?”兔兔吃了一惊,自己虽然无心杀人,不过既然已经出招,墨子云的生死她已经不再关心了,没想到这小子奋力挣扎居然逃脱了性命。虽然是个意外,但是这些年来兔兔还是首次遇到。
“前辈手下留情!”墨子云顾不得形象,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家师花小落,托在下有话带来。”兔兔刚轻咦一声,墨子云只觉得拼命挣扎回来的小命又丢了一半,此时此刻,哪还顾得了什么男儿形象,无论如何都是性命要紧啊,至于他师父,哪有半句话带给兔兔?
只是为了保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墨子云眼珠乱转,转过无数计较,却想不出哪一条能彻底奏效,着急之下,伤势发作,几乎就要晕倒。不能晕,不能晕,这时侯晕了,明天自己就和王一草一样下场了!冷汗湿透重衣,饶是墨子云对着师父花小落伶牙俐齿,此时此刻面对兔兔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花小落?她有什么话说?”兔兔终于没有动用内力回复正常说话,“怎么,莫非她也以为老娘的从良只是说说而已吗?”
过滤分卷名 二、英雄饶命
许多年前的秋天和现在一样,天很蓝,很高,空气很干燥,风开始有点刺骨,间或的有扬起的些沙土。秋天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满地黄花,满眼萧索。碧云天黄叶地,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因此,秋天是个适合喝酒的季节。饮一壶热烘烘的烧酒,听一曲撩动人心的琵琶,独倚栏杆独自愁,看楼下的人来人往,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真是一种幸福的享受啊。
少年已经站了半个时辰,手中酒换了三壶,桌上几个小菜早已凉的透了。少年显然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喝酒的。酒楼的名字叫深巷子,卖的酒确实也名副其实。少年每次来北京都会到东直门外这家酒楼小坐一会。虽稍显偏远了一点,不过少年图的就是一个寂静。酒楼的位置在进京的要道上,来去匆匆的人们很少会停下来。
良久,天色已经见见晚了,由于少年是酒楼的熟客,出手又很大方,虽然他肚子占了一桌一个下午,掌柜也不好意思来赶他。只有那不太晓事的店小二,跑来跑去的收拾邻座的东西,故意弄出些声响。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既然老板没意见,按说关你店小二什么事啊,但是出于某种心里的不平衡,店小二就觉得不舒服了。
少年被叮当声响惊得回过神来,这时侯那店小二也知道自己做的过了,幸好少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和他计较,扔下几两碎银子,缓缓的走下楼。这城,终究还是要进的。虽然和她说了那样决绝的话,虽然她也说了要彼此相忘于江湖,可是,放不下,终究是放不下。知道她武功高强,反应敏捷,整个天下大都去的,只是,在少年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和他手牵着手,见到什么都要好奇的问一句的小女孩。
晚秋,黄昏,少年独身一人从东直门缓缓的走进了北京城。这城,终究还是进来了。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少年,在深巷子酒楼游移不定了一个下午,终于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美丽的身影,明知道她的武功已经后来居上,少年还是不放心。担心,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就算对方稳稳当当的在家坐着喝茶,但是只要有一刻看不见,就是牵挂。少年摇摇头,城门在身后关上,原来竟已是最后一批进城的了么。
城墙自然是挡不住少年这样的武功高手的。只是那城门打开与否,仿佛象征了心里的那么一根弦,打开了,就是通透的,能清晰的看到那身影,关上了,就是关上,仿佛能把她的影子驱赶出去一般,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少年扬起手,手中还残留的她的手指那种柔滑细腻的感觉。
少年并不是没有牵过其他女孩子的手,少年的手指曾拂过最华丽的绸缎,曾握住最名贵的宝石,也曾手持二八少女的柔荑,然而,无论那一样都比不上她给他的感觉。从此天各一方两不相见,竟是自己最不能承受的损失。和她在一起的十几年里,少年未必一直是开心的,却一直是幸福的,只是,那时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幸福就来自于身边这个寸步不离的女孩。
直到她倔强的仰起头,说:“我要自己去闯一闯,有些东西,我想要得到。”他才意识到他竟然有可能会失去她!于是他问她,他死缠烂打的追问她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然而,她只是摇头,只是叹气,说,“我要的是天下无敌的武功,举世无双的财富,这些,你或许能给我,可是,我只想自己努力。”
她转身而去的时候,少年没有哭,眼睛没有朦胧,所以他看到了她滴下的泪水。晶莹剔透,如同她动人的肌肤,温暖的双唇,深邃的眼神。他知道,她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他和她互相喜欢着,他和她之间却始终隔着些什么,亲吻或者拥抱的距离都如同天涯海角。而一个转身的距离,就是一生一世。
进了东直门,沿着大街往里走就到了人特别多一条街。街上卖的最多的不是花鸟鱼虫而是各种式样的小吃。混杂的香气扑面而来,在秋风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暖。一眼望去,人群影影绰绰的竟有些看不清楚。这条街的名字就叫做鬼街。少年足不沾地的在人群中游走,寻找着自己的目的地,小心的避开不撞到任何人。北京是天子脚下,谁知道对面走过的是什么人呢,少年并不怕事,只是今天另有打算,不能引起麻烦而已。
刑部尚书是一个大官,出入皇宫,衙门和府邸都前呼后拥的一群人护卫。想要取他老人家的性命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算能够夜探家宅,可是在他家的大院里,能够把他找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幸好,尚书大人有个爱好,每次如果那天上朝被皇帝骂了,当天晚上他必定要来鬼街吃上一顿。尚书大人自然不用和平民百姓一样,抢个板凳坐在大街上排队等着。大人每次都是找个好一点的酒楼包下来,整条街上各式各样的好吃的自然有人帮他送到嘴边。
今天早上皇帝大发雷霆摔了奏折的事情,就连街面上的贩夫走卒都知道了,北京城里当真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大家一天的乐趣就是彼此聊聊新鲜事,一传十十传百,有什么消息基本过不了第二天。少年看上去是在漫不经心的散步,一副新来北京满脸好奇的东张西望样子,却是在悄悄的查探那个是给尚书大人送饭的人。送饭的人不止一个,几乎每个指名的小店都会接到通知,都会准备一份自己的拿手小菜。
从这么多人里寻找特定的几个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街上抱着食盒走的有那么多,想要断定那一位是给尚书大人的确实有点难度。少年知道不能着急,给尚书大人送饭的人再多,他们的目的地也只有一个,在街上多走几趟总会看到有人进了同一酒楼门的。唉,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吃东西的时候,尚书大人如果也派几个人在酒楼外守着那该有多好找啊,偏偏这时侯讲究起与民同乐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少年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就发现了一家可疑的酒楼,已经连续有五六个人送食盒进去了。少年并没有跟进去,而是选择在旁边的小摊前面坐下来点了几个小菜,下午没吃东西,少年确实有些饿了,鬼街的小吃确实名不虚传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在这期间,又有四个人送菜过来,少年几乎就完全确定了。他知道,她肯定已经到了,只是隐身的地方自己没能发现,毕竟,她在加入那个什么七七之后武功突飞猛进,早已超过自己了。
尚书大人今年不满五十岁,能在这个年龄坐到现在的位置,也可以说能力不凡了。只是,这世上事没法一碗水端平,就算是立志做个清官,也难免得罪的人更多。尚书大人自问不是清官,却也不是贪官,只是做好上面交代的事情,真真正正的是为皇帝陛下分忧。所以,被皇帝骂了他也不伤心,只是找个由头来吃东西罢了。堂堂刑部尚书,从来不强抢民女,也从主动贪污索贿,就只有吃这么一点爱好。
今天的菜依然不错,他觉得很合口味。鬼街,自从尚书大人来北京上任以来,已经来过不下百次了,几乎每次都能发现有新意的好吃的,大人十分的满意,鬼街的厨子比家里的强上百倍啊,是不是带几个回家呢?嗳,不行,在家就做不出这种感觉了。尚书大人嘿嘿一笑,我这是与民同乐啊,一边挥手吩咐再拿新的食盒上来看看。“白听姑娘,老夫就说这里的菜不错吧。来,先吃,吃完了之后再谈公事。”
老尚书的手挥到一半就停住不动了,一阵嘤嘤嘤的哭声不知怎么就传了进来,这一阵哭声真真的刺耳,仿佛脑袋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