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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适应了这份光线,那就是十来秒钟之后的事情了,大家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大檐帽——身着警察制服,没错,就是人民警察!
这时候,警察们也适应了光线,隐约地看到里面攒动的人头,不过,俩警察也显得很吃惊,于是两双眼睛和几十双眼睛对视着,好半天谁都没有开口。
到最后,一个粗壮点的警察话了,语气威严而不失疑惑,“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这可能是黑心老板设的套子,贸然回答的结果,就是被人毒打一顿,同时再饿一顿饭——这种手段,大家都见多了。
一片死寂中,范云海就往起站,旁边一个工友没命地拽他,这个中年人叫史几何,为人不错,跟他关系好得很——甚至在他跑肚拉稀差点拉死的那天,悄悄地攒下小半个窝头给他。
但是,范云海决意搏一搏了,他直觉地认为,这次不是圈套,于是他很坚定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得身后风声大起,紧接着后脑一震,就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
在满脑袋金星乱转,即将昏迷过去的时候,范云海还有点不甘心,没有道理的啊,在我出生的时候,明明是彩霞漫天的……
陈太忠这次来永泰县,就没有多说什么了,楼宏卿原本还想推荐他去县委搞个座谈,见人家执意要去视察新农村建设,那就只能跟着走了。
还是昨天那条路,走到昨天掉头处再向前走,还真不是特别好走,路窄不说,路况也不是很好,公路中间还好一点,两边确实是坑坑洼洼的,车起不来。
楼书记还是很不见外地坐在陈太忠车里,搞得宋颖不得不上了焦县长的沙漠王——宋处长是很支持陈主任的,但是她也没胆子坐到两个正处级领导的后座上去。
约莫到了十点半的时候,路边出现了一排排的砖窑,虽然距离公路相当远,但是数量比较多,旁边还垛着大量稍好的红砖。
前面的警车有意无意地放慢了度,陈太忠知道就是这儿了,于是伪作不知地侧头看一眼楼宏卿,笑嘻嘻地问了,“宏卿书记,这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像是砖窑?”楼书记沉吟一下,方始回答,听到这个问题,他已经明白陈主任此来的目的了——这个可能性他是想过的,但是总觉得这个猜测真的不太靠谱。
县里存在一些黑砖窑,楼的,当然,没有人敢从正当渠道向县委书记反应这个问题,但是话说回来,他好歹是县委书记,身边从来不缺凑趣儿和嚼舌根的主儿。
楼宏卿不认为自己是个麻木不仁的人,但是没有人从正当渠道反应,而且那些黑砖窑不但跟一些人的利益挂钩,也跟县里的财政也挂钩。
别的不说,只说当地的工商所和税务所能不知道有这种丑恶存在吗?那不可能不知道,县里都知道了,乡里村里怎么能不知道?
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而且永泰这边的砖多得自己都用不了,要往素波拉,素波人肯定也有知道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别人不说,我为什么说?
昨天楼书记和焦县长碰过头之后,就有了相关的猜测,不过类似的猜测实在太多了,哪些地区还能没有点阴暗面呢?实在是数不胜数。
但是现在,猜测被确实了,楼书记也只能无奈地翻一翻眼皮,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真的,他并不知道这里就是黑砖窑的所在地,他知道的那些,只是传言。
而且,他也不可能确定那些地方——他真的不可能去落实那些地点,因为他毕竟是永泰县的党委书记,传言只是传言,他要去落实而不处理,那就是贻人口实了。
陈太忠可不管那些,下了车之后,嘴巴微微一努,跟着赵明博的小警察就顺着炉渣路走了过去,这种地方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路了,炉渣垫过的路,聊胜于无吧。
炉渣路的尽头,是一个大一点的土垫出的操场,到了这个时候,楼宏卿还存有一点侥幸的心理,他就试图阻止,“陈主任,这是农村的小作坊,县里一直忽略了类似方面的整顿,要不,等我们下个整顿的文件以后,您再来……”
这真的就很委曲求全了,但是陈太忠不为所动,他笑一笑,“我就是想看一看真的新农村建设,农村建设搞得好,我让省里面给你们勋章。”
一边说,他一边冲赵明博看一眼,“老赵,随便派个人,走一走,感受一下永泰的新农村建设。”
这就是派人出来指路了,于是,在深明内里的主儿的指点下,大家毫不费力地直奔最大的一个黑砖窑而去。
要说这个黑砖窑,还真有一点背景,窑主就是县建委副主任的小舅子,乡里上下也打点到位了,不在县里,不知道建委副主任的厉害,那可是乡长乡支书都要巴结的主儿。
不过,正是因为有背景,人家这砖厂也不怕别人来检查,这边早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这两天县里不太平,于是就将厂里的“员工”统统地塞进了地下室。
陈太忠昨天既然敢走,就不怕这样牵扯,别说这些人只是原地藏了起来,就算被转移到上谷市,他照样能揪出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搞的什么精神文明建设?
走进砖厂内,大家四处走一走,觉得这砖厂搞得不错,也很有点现代化的气息,只不过嘛……这人手有点过于少了。
陈太忠作为省文明办的副主任,自然是有东走西走的权力,他四下走动一下,随便再开一下**,就在厨房面前停下了脚步,“这个厨房……卫生环境不是特别好啊。”
厨房的卫生环境是假的,关键是灶旁边不远处,草堆底下就有一块平平的铁板,不多时,参观的众人就现了这里的蹊跷——赵所长在陈主任的暗示下,很不小心地将汽车钥匙掉在了草堆里。
于是,这块铁板终于得已跟大家见面了,接下来,就是要研究,这铁板下面到底藏了点什么内容了。
铁板很薄,不用钥匙都打得开,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一旁的人也不可能坐视,于是,在十分钟之内,有人找来钥匙,打开了铁板。
铁板下面就是向下的楼梯,赵明博做惯警察的,带了一个兵自告奋勇地往下走,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啧,看这样子,事情要大条?
大家还没个决断呢,下面的铁门轰然打开,下一刻有人惊呼,“**,这里这么多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嗵”的一声闷响,又有杂七杂八的声音传来,“我x,打死人了。”
“弄住这家伙,就是他打的,没错,就是他……”
2330…2331拯救农民工兄弟
范云海被袭击事件,纯属一个意外,因为类似这样的临检,在砖厂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外面有失踪人员的家属受指点找了过来,还有其他厂子过来搞破坏的——任何行业,都存在个竞争问题。
但是砖厂的老板,能量真的非同一般,大檐帽来了之后,往往就转身又走了,至于说那些黑户的哭诉,直接被众人无视了——在这个地方,你们没有言权。
正经是在大檐帽走后,那些想借此脱身甚至讨要工钱的主儿,那就惨了,什么叫秋后算账?砖窑的大门关起来之后,里面生的事情,那就叫秋后算账。
这次也是一样,赵明博和同伴在现大铁门之后,将门打开,“愕然”地现,里面居然关了那么多的人,然而就在此时,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再走一次过场罢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袭击者并不是砖厂安排的打手,因为打手早就被陈主任一开始就镇住了,没人敢围上来。
车队在公路上停下来的时候,砖厂的人就知道不妙了,昨天晚上知道了最近风声比较紧,而眼下看来,这风声似乎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那些非法招来的工人,早就被锁进地下室了,那倒不是很要紧,不过任由人参观,万一现什么事情,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厂里就将养的狗放了出来。
要说这厂里的狗,并不是什么名犬,就是素波本地的土狗,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德国黑背的品种,但是这狗性子暴躁,而且个头很大,每只都是九十斤以上——九十斤以上的狗,只看那个脑袋,顶得上小牛了。
不说别人,就是赵明博这堂堂的大所长,见到这三只狗,在走近的时候,也禁不住拽出了随身携带的六四小砸炮——这是出来办正经事来了,他是带了枪的。
三只大狗隔着铁栅栏门没命地叫着,跃跃欲试地想冲出来,赵所长情不自禁地看一眼身后的陈主任。
陈太忠正在恼怒中,昨天的一场雨,让土地变得泥泞了许多,他一路走过来,脚上的皮鞋也见了不少泥点,见老赵回头,禁不住一皱眉,冷冷地哼一声,“让他们打开门,在我跟前,狗也敢咬人?”
有他这一句话,砖厂自然是要开门了——他们不认识赵明博,但却是知道,这一行人绝对不简单,要不然昨天晚上,县城里也不会传出这样的消息。
门一开,三只大狗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开门的人也没当回事,不知道是有意纵容,还是觉得这些狗不会伤人。
但是,他们怎么想到,是他们想的事儿,外面的人可是不敢怠慢——隔着门儿就看到这三只狗凶了,谁知道这狗下嘴狠不狠呢?
“咦,回来回来,”砖厂的人还在那里假巴意思地叫呢,冷不丁见到陈太忠向前两步,冲那三只狗冷哼一声,“给我滚开!”
没见过大狗的主儿,真的想象不到九十斤的狗能有多大,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的事儿了,反正陈主任一声吼之后,那三只狗登时就全身一抖,居然就吓得夹着尾巴瘫在了那里,喉咙里传出呼噜呼噜的低声哀鸣。
这几只狗咬惯人了,是极其凶猛的,砖厂的人心里有数,眼见对方不但能把这狗吓住,而且还有人果断地拔枪,心里就算不甘心,也不敢再存心地去挑衅了。
可是这种情况下,范云海还是被人打晕了,然而,这也正常,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人判断错形势,是的,打晕他的是同在一起吃苦受罪的工友。
这位也见识过两次突击检查,但最后那些人,也是被砖厂老板搞定了,其中一次,一个不肯跟着大家一起投诉的家伙,居然就因此脱离了苦海,成为了管理人员。
他一直想有样学样,眼见现在表明态度的机会来了,说不得暴起一拳,硬生生地将范云海打晕了过去——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总是这么滑稽。
接下来的事情,自是无须再说了,几个负责砖窑管理的家伙见状,拔脚就溜,而车队这边人虽然多,但多是领导干部,同时还有不少女性,倒也没谁去阻拦。
同行的其他四个警察纷纷地扑上去,开始控制这些人,不过,还是有那腿脚灵便的,不走大路而是贴墙根四下开溜。
陈太忠没有上前帮着捉人,眼下警察能将人全部捉住固然好,有漏网之鱼就更妙了,是的,他并不认为将这些人全部抓住,就是什么好主意,除恶不尽的话,他将来才能找到理由再次介入——就像当年张大庆想自,别人都不愿意接受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公路上警笛大作,却是有三四辆警车呼啸而至,原来政法委书记林忠东早就安排好了,要分局里抽调出精兵强将,远远地吊着检查的车队,一有情况,火上前支援。
在解救出这个砖厂的三十多名劳工之后,警察们不待领导的吩咐,刷地四下散开,又去别的砖厂了。
赵明博两人跟了去另一个砖厂,陈太忠见状,知道那里又有料,冲着宋颖努一努嘴,示意她跟上去,“注意安全,跟在老赵后面。”
宋处长眼见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好半天都没回过味儿来,耳听得领导吩咐,略略犹豫一下就跟了上去——前面那么多警察呢,她怕什么?
这个时候,范云海已经被人救醒了过来,其他的劳工见到外面的公路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汽车,院子里又到处是大腹便便的领导,心知这次是不一样了,于是七嘴八舌地哭诉了起来。
县电视台的摄像师还扛着摄像机,将院子里这些乱七八糟,宣教部庄部长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走到楼书记身边,悄悄地一努嘴。
楼宏卿也被现场救出的人惊呆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说,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一般,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这些人身上的臭味——不客气地说,在素波市区游荡的乞丐们,都比他们强出太多太多。
其中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劳工,半条腿都溃烂了,呲牙咧嘴地坐在那里,让人看得真是唏嘘不已。
楼书记心情正不好呢,眼见庄部长冲自己使眼色,侧头一看,现摄像师正不知死活地乱拍着,他脸一沉,张嘴就要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