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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对方一行有十来个人,她们这边又都是丫头,硬来肯定不妥,该如何呢?
却说这边正僵着,人群后忽又来了一行人,一公子朗声道:“邓威,又是你?”
虞宸转脸一瞧,却是宋轶董良忠两个,脸上含笑,朝人点头示意。
宋轶君子坦荡荡,长身玉立,一身贵气,鹤立鸡群,一眼便瞧见。
那邓威瞧虞宸一行跟宋轶相识,当下阴恻恻一笑,领了跟班走掉。
虞宸面容一沉,把人记在心里,回去便叫人查了底细,以便往后提防。
这厢里,宋轶走到虞宸身侧,上下打量一眼,神色带了淡淡的关怀,“如何?”
虞宸微微一笑,亲近道:“不碍事,他能把我怎么着,不过轻薄了我楼里人几句,你这么在这儿?”
宋轶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横在腹前,面容俊美,不易叫人亲近,此刻却温柔着跟虞宸说话。
梁思思自瞧见他,不知如何便红了脸,羞羞怯怯有意无意偷瞄。
听到他说,“才从宫里出来,皇伯父唤我说话。”
原来还跟宫里有牵扯,叫皇上伯父,不是哪家王府的公子?
梁思思心中暗自思量,听二人说话。
虞宸点一点头,笑道:“方才多谢你,否则我还不知该如何呢?”
董良忠赶跑了人,过来笑道:“五妹妹如何跟方才那人对上,你不知,他是皇后娘娘侄子,自来横行霸道,得意惯了。”
虞宸笑道:“那我可得罪了人,该如何跟贵人交代?少不得要吃亏了。”
虽是这般说,瞧她神色,却无半点惧怕模样。
董良忠笑道:“这有何难?纵他是个横着走的,也有怕的人呢,况那人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往后找他便是了。”
说了,拍拍宋轶肩膀,“是不是,延礼?”
虞宸笑看向宋轶,“你们又如何跟他有渊源?”
原是宋轶南下学成归来,谁不夸奖,那邓威恰又惹了事,叫人告到皇后跟前,巧叫皇上知道。
念在他年幼,虽少了责罚,也狠狠训斥了一番,皇后也道:“不过比你长个一二岁,瞧瞧延礼,你差了他多少?下次再犯到我跟前,我也管不得你了,自此有事别来烦我。”
以往姨母如何这般待过他,不过来了个宋轶,抢了他宠爱,便极不喜宋轶。
后来瞧上一青楼女子,不想那也是个暗暗倾慕宋轶的,叫他知了,虽换了人,仍不解气。
尤其京中传出“十里红粉好韶光,难得延礼一回顾”时。
这邓威便从心眼里不喜宋轶,且又时时叫人拿他两个作比较,更加恶三分,得了机会便给宋轶添堵。
不想这位自来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更叫人赞他有圣人之风。
虽有些算计,终没斗得过宋轶,自此见到人便也冷笑着走人。
虞宸听董良忠说了这桩公案,笑睨宋轶,揶揄的道:“不想咱们世子还叫人这般惦记,想来倾慕的姑娘不在少数,却是神女有梦,襄王无情,碎了一地芳心。”
宋轶淡淡瞧了她一眼,流露出无奈,董良忠拍手称快,“可不是嘛,你说那些个姑娘如何便瞧上他,我差了哪里?怎没个姑娘当街示爱呢?”
虞宸眉毛一挑,心里有些不舒服,问道:“还有姑娘当街示爱?倒是哪位这般大胆,可真个少见了。”
董良忠正要说哪位名妓的丰功伟绩,不想宋轶威胁的眼神飘过来,面含警告。
当即便噤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再说了。
虞宸轻哼一声,看向宋轶。
却说虞宓在后头瞧了全过程,等邓威走了,也便带着丫鬟离开。
云桑随在身侧,小声笑道:“咱们这位五姑娘,果真有些侠心呢,不过这般硬碰硬,往后可还有事呢。”
虞宓摇了一摇头儿,“五姐行事跟一般姑娘不同,总归也是好心。”
云桑笑道:“不是我说,太张扬了些,来人什么身份还不知呢,便迎头上去,岂不知京中贵人遍地?好在咱家不弱,碰到个硬碴儿,可不得惹祸上身呢?况方才若是宋世子不来,可如何呢?”
虞宓执起帕子,拭了拭脸颊,笑道:“这便是吉人自有天相,该是有人相助的,如何不会错过。”
云桑想了一回,也不说话儿了,买好了东西,便也回府去。
是日,因着秋闱将近,虞仲煜近日便也没温书了,姜尚书传话叫虞仲煜过去,说是考校考校。
二老爷听说,也便嘱咐一番,“虽说我也验过你功课,可你舅舅在官场沉浮几十年,比之我只有更精细的,好歹你听他说说几位考官脾性,与你只有好处,且谦虚些。”
虞仲煜听说,躬身称是,便出门来打算过去姜府,虞宓听说,也要跟去玩耍。
于是兄妹两个便一道过来,虞仲煜自二门处别过妹妹,进外书房去寻姜舅舅。
虞宓也便到姜太太处去问安,园里妈妈说是夏季困觉,正睡着呢,“可不巧呢,表姑娘过来,咱们太太近来身子不爽利,这会子歇晌午还未起呢,请姑娘先到侧屋里坐。”
虞宓笑道:“我常来的,又不是什么贵客,不必为我费心,妈妈忙去罢,我自去玩儿。”
便又说了几句,出来上房,打算过去寻姜元让。
☆、第三十七章
晌午时分; 院子里静静的; 想来府里下人趁着主子歇着; 皆打瞌睡去了。
虞宓带着丫头一路从廊下走,自禄波园过来; 一路上石桥池沿; 佳木葱茏; 细风徐徐,倒也凉爽。
虞府里三个公子今秋下场; 府里上下皆瞧着。
因着姜成斌习武; 姜元让不曾入学求业; 便都罢了。
姜府里只姜绍谦一个; 却也是第一次下场。
姜太太先前便念叨,府里公子一日两日都大了; 趁着她还硬朗; 该紧着婚事呢。
兄弟几个不知如何,一听这话; 忙都走了人,气的姜太太后头直骂不孝。
转过石桥,一排垂柳绿丝绦绦,底下好似站了个人; 垂柳荡漾; 看不清楚。
虞宓细细瞧了一眼,翻身问云桑,云桑笑道:“可不是呢; 倒像是二爷呢。”
虞宓点一点头儿,示意身后的丫头莫跟着,一个人悄悄过去,“大热天的,表哥不在屋里歇着,大太阳底下做什么呢?”
姜绍谦转过身来,眉目清俊,眉锋微挑,嘴角弯了弯,“表妹何时来的?大热的天,还往外头来,只有你了。”
虞宓小心下去河岸边,脚下青草绵软,踩上去便没踏实感,笑道:“正是天热,该多走动才是,成日家闷在屋里,人都是软的。”
姜绍谦嗯了一声,目光仍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片树叶晃悠悠落下去,往四周荡出一层层波纹。
虞宓偏头递过去目光,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微微笑道:“表哥秋闱下场,妹妹也帮不上什么忙,先贺祝表哥旗开得胜,榜上有名罢了。”
姜绍谦甩甩长袖,别过手去背着,“倒借表妹吉言,若有幸中举,表妹可得备好贺礼才是。”
虞宓笑道:“表哥只管说来便是,不为难的,也不能吝啬。”
姜绍谦侧过头来,瞧她一眼,淡淡一笑,“我瞧着你给四弟做的抹额衣裳皆合我心意,什么时候我也得了表妹亲手做的,便也得偿所愿了。”
虞宓笑道:“这有何难?便不当贺礼,表哥既要了,我也给的。”
姜绍谦忍不住笑,打趣她道:“罢了,还是别劳烦你了,老四年纪不大,派头倒不小,知我劳累你,少不得要埋怨我呢。”
虞宓瘪瘪嘴,不在意道:“多大的事儿,也值当?不知便罢了,表哥既开了口,便是看得起我手艺,改明儿我得闲了,便给表哥做一二件便是了。”
既是这般,姜绍谦便不再推脱,等老四知了,也便木已成舟,倒看他能如何。
陪着说了会子话,虞宓便想着走了,姜绍谦却道:“表妹慢些,我还有事儿请教你。”
虞宓转头瞧他,等着他说。
姜绍谦默了片刻,方道:“表妹觉着郡主如何?”
虞宓愣了愣,想到常来姜府的郡主应是大表嫂表妹――宋湘雅。
反应过来,不明姜绍谦意思,斟酌道:“公侯府里出来的,自是只有好的,且我瞧着郡主斯文有礼,待人和善,是个极好的人呢。”
姜绍谦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样吗?”
虞宓没听清,以询问的眼神瞧他,姜绍谦微微一笑,“没事了,过去罢,我也回去了。”
说了个没头没尾的话,虞宓一头雾水,且又想起往日一次瞧着他跟宋湘雅两个说话,又不好多说,也便丢开手不提。
便带了丫头过去余晖院,进了院子里来,四下一片里没个人影儿。
虞宓吩咐丫头们自去玩儿,屋里出来人,巧是云艺,说了几句话。
笑道:“四爷正屋里呢,姑娘进去坐罢,云桑姐姐且跟我来,咱们姐儿两个一处去说话吃茶。上回你说的那个锁边针法,正巧再教教我才是。”
云桑的娘乃是虞府里管针线的,手上的活儿自不必说,虞宓好些做衣裳的手艺便是跟她那学的。
便笑道:“你去便是,我不要你伺候。”
姑娘既发话,云桑便跟云艺出去,虞宓自个进去寻姜元让。
但见书桌后的人,形容孱弱,气度却不俗,端正直坐,眉宇间皆是刚硬。
察觉屋里多了人,目光遥遥望过来,瞧见是她,便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眼波微动,一双焌黑的眸子轻闪,招手儿唤她过去坐。
虞宓择了梨花木如意圆凳坐下,接了姜元让斟的菊花茶,喝了一口,笑道:“又在临帖不成,近日身子如何?这般的天气,我恐你中了暑气。”
姜元让葱白的手指,慢慢转动茶杯,没什么血色的唇微抿,“没大碍,虽天气不好,我也不大出门走动,只夜间在园子里散会子便回了。倒是你,这般的天气,我想着你要好久方能出门才是,今儿如何过来了?”
虞宓点点头,笑道:“舅舅喊哥哥过来说话,左右无事,我便跟着过来瞧瞧。”
姜元让点一点头,虞宓又笑道:“我瞧你闷在屋里也无趣儿,不是会刻木?你教一教我,待我会了,也给你雕个麒麟凤凰什么的,成不成?”
姜元让聪慧伶俐,手也巧,不知跟那个学会的雕刻,真个刻什么像什么。
虞宓自他手里讨去好些小玩意儿,便是此刻腰间玉佩下的坠子也是姜元让九岁时拿一个核桃壳雕刻的一朵月季。
戴在身上十几年了,谁要都不给的,从未离过身。
姜元让笑着睨她一眼,“既是要学,我可不准哪个半途而废,须得心诚才是。”
虞宓笑道:“自是这般,小师傅放心,我也是有大毅力的人呢。”
姜元让摇摇头,起身到书桌后拿刻刀,那个有大毅力的人以往听了一回虞仲煜鼓瑟,一时起了兴要学,不过三日,便也丢开手。
是以,他只当她说说,拿了东西过来,一一摆好,方道:“我可瞧着,若是再来一时兴起,我再不肯信你的。”
姐弟两个坐在一处,头挨着头,姜元让细细跟她说着哪个刀该如何用。
转眼便可瞧见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眼似水波横,眉是群峰聚,颜如春花,色如桃李。
也不知是如何生的,近两年越发出挑了,便是那些个见惯美人的也为她倾倒。
不知想到什么,姜元让微微走神,思绪已然不知到了何处。
虞宓手里摆弄着各色刀具,细细查看一番,便动手挑了一块干木练手。
方划了几刀,那在姜元让手里如鱼得水的刀具便不听使唤起来。
一个不注意,白净的手便破了一条口,猩红的血争先恐后往外冒。
虞宓“嗳呀”一声,姜元让回神,一瞧,眉峰便一拢,忙拉她到一旁多宝架上的盆子里净手。
待找了药出来,细细敷上,止了血,方沉声道:“还是你跟这个犯冲,再不必学了,似你这般方拿起刀便伤了手,待要学成,手头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虞宓不高兴,嗳呀两声,“不过一时不慎伤着了,你才学的时候,便没伤着手不成,小伤而已,碍不着事儿,你且再教教我。”
姜元让不为所动,收拾起小包袱,瞧见刀上的血迹,眉心便没舒展过。
虞宓好话央了一箩筐,还是没打动人,一时也来了气,推开桌上的零碎物什。
偏过头去,不说话也不理人,姜元让只不理她,自拿了一本书来,徐徐瞧着。
一时云茂端了药进来,没瞧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笑道:“少爷该吃完了,今儿这第二回,完了这道,该换另一副来煎才是。表姑娘可饿了,方才太太屋里正送了两屉糕点来呢。”
虞宓闷闷地,也没有往日见人的笑模样。
姜元让瞧了她一眼,吩咐道:“端上来罢,再把冰井里的绿豆汤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