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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 (第4卷)-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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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布告牌在阴暗中显示出灯光屏幕。1979年9月15日,太阳带航空公司,128班机,迈阿密至纽约。我们一直枉寻觅这一班机,至今已经三年了。我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当你醒过来的时候,谁买得起机票呢?
  莉萨·波斯顿正赶往预备室,她咕哝着从我身边走过。我咕哝着回话,紧跟在她身后。镜子四周的灯亮了,我摸索着向一面镜子走去。在我们身后,另有三人摇摇晃晃走进来。我坐下,接上电源,终于可以往后靠着闭上眼睛了。
  我并没有长时间闭着眼睛。快!我坐直起来,这时我用做血液的淤泥正在用增压劲道液替换着。我环顾四周,但见一张张面孔咧开嘴露出白痴一般的傻笑。瞧莉萨,还有平基,还有戴夫。就在远处墙边,克里斯塔贝尔正在喷漆枪前面慢悠悠地转动身子,干着高加索油漆活儿。看样子是一支挺不赖的队伍呢。
  我打开抽屉,开始在脸上做预备性工作。这活儿每一回干起来都是个重头戏。无论输不输血,我都是一副死人的尊容。现在右耳朵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再也无法合拢双唇;齿龈始终暴露在外。一个星期以前,一只手指在我睡觉的时候脱落了。这一切你可消受得了吗,小老弟?
  我正忙着,镜子四周的一个屏幕亮了。屏幕上是个笑容可掬的年轻娘们,碧眼金发,高挑的眉毛,圆圆的脸蛋。镜头够近的。徐徐移动的一行字写着:
  玛丽·卡特琳娜·桑德加德①,生于新泽西州特林顿,1979年,年龄:二十五。
  【① 玛丽·卡特琳娜·桑德加德是乘务员,即空姐。】
  小妞,今天你交好运了。
  计算机化掉她脸上的肌肤,向我显示骨骼的结构,将它旋转起来,给我看断面图。我细心研究它与我的颅骨的相似之处,注意到各种差异。不赖,而且比我以前见过的一些图象更好。
  我装配了一副全口假牙,包括上门牙的微小缝隙。油灰填料鼓起我的脸颊。隐形眼镜从分配器上掉落,我啪嗒一下把它们塞进眼里。鼻插头扩展了我的鼻孔。没有必要安装耳朵;它们已经被假发掩盖起来了。我把一个空白的整形肉质面具粘贴在脸上,只好稍停一会儿等着它融合。只消一分钟它就塑造得尽善尽美了。我会心地笑了笑。有一副嘴唇真开心。
  发货口咣当一声,把一副金色假发和一整套粉红色衣装抛到我怀里。假发从时髦设计机里出来,还是热的。我把它戴上,然后穿上紧身衬裤。
  “曼蒂吗?你是不是见到桑德加德的轮廓形象了?”我没有抬头;我认得出那声音。
  “见到了。”
  “我们已经探测出她在航空港附近。我们可以在飞机起飞前把你偷偷塞进去,这样你就变成她的假身了。”
  我哀叹一声,举目望着屏幕上的面孔。埃尔弗丽达·巴尔的摩一路易维尔,作战队总指挥:无生命的面孔,狭缝里装着眼珠子。全身肌肉都死了,你还能怎么办?
  “行啊。”你只能听从命令嘛。
  她从屏幕上消失,此后我花了两分钟试着穿上衣服,同时盯着一个个屏幕。我牢牢记住机组人员的名字和相貌,加上他们的一点儿已知的情况。我匆匆走了出去,赶上其他人。从第一声警报到现在,消逝的时间是十二分零七秒。我们应该开始行动了。
  “他妈的太阳带,”克里斯塔贝尔一边钩住奶罩一边发起牢骚。
  “至少空姐摆脱高跟鞋了嘛,”戴夫指出。倘若是在一年前,我们还踩着三英寸高的平台在飞机过道里踉踉跄跄来回忙乎呢。我们穿着清一色的粉红色衬衫,前面有蓝白相问的一道道斜形条纹,背着与衬衫相匹配的肩包。我手忙脚乱把滑稽的矮圆桶形帽子别在头上。
  我们小跑着进入黑暗的地面指挥所控制室,在洞门旁列队。现在没有我们的事了,在洞门准备就绪之前我们只能等待着。
  我站在首位,离入口几英尺。我转身走开;它令我觉得眩晕。我把目光转移到那些侏儒身上,她们坐在控制台边,沐浴着屏幕上射出的橙色光线。她们谁也不回报我一眼。她们不太喜欢我们,我也不喜欢她们。瞧她们,一个个形容枯槁,憔悴不堪。我们丰腴的腿,肥大的臀部,还有坚挺的胸脯,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令她们不禁想起诱拐队员一日进食五餐乃是为了保持俊俏的形体以便参加假面舞会①。与此同时,我们继续腐烂。总有一天我将坐在一个控制台旁。总有一天我将被内设在控制台里,五脏六腑全部暴露在外,身体化为乌有,只剩一股臭气。让她们见鬼去吧。
  【① 假面舞会,指冒名顶替进行空中诱拐。】
  我把枪深埋在手提包里一堆杂乱无章的卫生纸和唇膏下面。埃尔费丽达望着我。
  “她在哪儿?”我问。
  “汽车旅馆客房里。每逢飞行日,她从晚上十点到中午独自一人呆着。”
  起飞的时间是一点十五分。她时间扣得很紧,必将匆匆忙忙。好事。
  “你能到浴室里抓住她吗?最好是从澡缸里把她拽出来。”
  “我们正在策划着呢。”她用一个指尖划过无生命的嘴唇,描出一副笑容。她知道我多么喜欢作战,但她却在告诉我应该听从命令。问一问总没有坏处:人们生活在毫无保障的加强劳动强度的管理制度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出发!”埃尔弗丽达ⅡI{道。我起步穿过洞门,事情开始乱了套。
  我面对着错误的方向,走出浴室的门,面对着卧室。我转过身,透过门的雾气见到了玛丽·卡特琳娜·桑德加德。不再穿回去我就无法接近她。我甚至无法开枪而不误伤另一边的人。
  桑德加德就在镜子那儿,那是天底下最糟糕的地方。很少有人迅速认出自己,但她一直在准确无误地望着自己。她看见我,把眼睛都瞪圆了。我闪到旁边,避开她的视线。
  “到底是什么……嗨?到底是谁——”我注意到那个话音,这恐怕是天底下最棘手而难以对付的事了。
  我琢磨着,她多半是感到莫名其妙而不是害怕。我猜得不错。她走出浴室,穿过洞门,好像洞门不在那儿似的,洞门不是门,因为它只有一边。她用一条浴巾裹着身子。
  “耶稣基督啊!你这是在干啥,竟然用我的——”在那种时刻你会惊奇得讲不出话来。她知道她按理应该说几句,但是说什么呢?请问,我不是已经在镜子里见到你了吗? ’
  我装出一副极其殷勤的乘务员的笑容,伸出一只手。
  “打扰了,请多多包涵。我可以解释这一切。你知道,我——”我一拳击中她的脑袋侧面,她踉跄一下,砰然一声摔倒下去。浴巾滑落到地上,“——我正在打工上大学。”她动身要爬起来,所以我用人造膝部压住她的下巴下面。她老老实实躺着不动。
  “货真价实的污浊油!”我揉着受伤的指关节,咬牙切齿地说。但是没有时间了。我跪到她身边,检查她的脉搏。她会好的,不过我想我打松了她的几颗前牙。我稍停一会儿。主啊,瞧那模样,没有化装,未曾动过修复手术!她差点儿让我心碎。
  我抓住她的双膝下部,倒拖着向洞门走去。简直是一袋软乎乎的面条。有人伸过手来,抓住她的双脚,拉了过去。再见了,亲爱的!你想怎样踏上漫长的航程呢?
  我坐在她租用的床上喘过一口气。她的皮包里有汽车钥匙和香烟,地地道道的烟草,叫人抽了精神为之一振。我抽了六支,心想还有属于我自己的五分钟。房间里充满甘美的烟气。当今工厂里再也不生产这种香烟了。
  赫兹牌轿车就在汽车旅馆的停车坪上。我钻进车里,朝航空港开去。我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含有丰富的碳氢化合物。我能看见几百码的距离。一路上的景象简直令我头晕目眩,但我活着就是为了这种时刻的到来。无法解释在这机械化前期的世界上到底是怎么一种景象。太阳是个刺眼的黄色球体,光线穿透雾霭。
  其他乘务员正在登机,其中一些人认识桑德加德,所以我少开口为妙,找个借口说喝多了,头疼又恶心。这一招还挺管用,招来不少会意的笑声和窃窃私议。显然我表演出色,没有露馅。我们登上那架707飞机,为替罪羊的到来做好准备。
  情况不错。另一边的四名突击队员跟同我配合工作的娘们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在起飞时间到来之前无事可干,只能当个女乘务员。我希望不再出什么乱子。把洞门反转过来让替身跑进汽车旅馆客房是一码事,但是置身一架707飞机,处于二万英尺高度
  飞机里差不多坐满了乘客,平基那娘们将冒名顶替去把前门密封起来。飞机滑行到机场跑道的末端,我们起飞了。我开始在一等舱登记乘客所要的饮料。
  替罪羊就是1979年普普通通的那种家伙,一个个又肥又胖,精力旺盛,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天堂里,如同鱼儿不晓得自己活在海里一样。女听们先生们,诸位对于进入未来的旅途有何高见?不知道?_我不能说我感到惊讶。假如我告诉你们,这架飞机将—二
  飞机到达巡航高度,我的警报器嘀嘀响了起来。我查看了我的布洛娃女听下面的指示器,向休息室的一扇门瞥了一眼。我感到一阵颤动传遍了飞机。糟了,不该这么早啊。
  洞门就在休息室里面。我很快出来,点头示意黛安娜·格里森——戴夫的相好妞儿——到前面来。
  “瞧瞧这个吧,”我说道,显出一副厌恶的神情。她动身进入休息室,看见绿光便停下脚步。我用靴子往她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同时推了她一记。十分灵验。戴夫将有机会在蹦进来之前听到她的声音。当她环顾四周的时候尽管她只会尖声喊叫而干不了多少事……
  戴夫穿过洞门进来,调整着他那顶怪模怪样的小帽子。黛安娜一定跟他挣扎过一番。
  “真讨厌,”我悄悄地说。
  “乱糟糟的,”他说着走出休息室。那口气完全是模仿黛安娜的,不过他已经失去了那种音调。过一阵子就没关系了。
  “情况怎么样?”二等舱一个乘务员问道。我们站到旁边,让她看个清楚。戴夫把她推出门去。平基很快冒出来。
  “我们负数略差几分钟,”平基说,“在另一边我们损失了五分钟。”
  “五分钟?”戴夫一黛安娜尖声叫道。我有同感。我们有一百零三名乘客要加工处理。
  “是的。你把我的小妞儿推出去以后,他们失去了联系。重新组合花费了五分钟时间C”
  你习惯了这种情况。,时间在洞门的两边以不同的速度前进,尽管它始终是连续的_‘通向未来。一旦我进入桑德加德的房间开始诱拐,无论在哪一边我们都无法在时间上退回到早一点的时候。在这里,1979年,我们有严格规定的九十四分钟把一切都办好‘在另一边,那道洞门绝对无法维持三小时以上。
  “你出去的时候警报响过多久啦?”
  “二十八分钟。”
  听来不妙。光是按规格改制那些弱者至少就得花费两个小时。假设在79时间上再也没有滑动量,我们还是有可能完成任务的。但是滑动量始终存在。想到控制时间,我就不寒而栗。
  “这么说来再也没有时间耍花招了,”我说,“平克,你到二等舱去,把另外那两个姑娘叫到这儿来。叫她们一次来一个,告诉她们咱有个问题。你知道怎么办。”
  “忍着眼泪吧。瞧你的。”她向飞机尾部赶去。
  不一会儿,第一个姑娘露面了,脸上印着友好的太阳带航空公司的笑答,但她的肚子就要翻腾了。
  哦天哪,就得这么干!
  “我们处在极度危险之中,时间又很紧迫。你们都要完全按我说的去做,才能平安无事。”
  你不能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你只能依靠自己“权威之音”这一身份。无论你怎样费尽口舌作解释,形势对他们来说反正没有任何意义。
  “稍等一下,我想你们欠我们——”
  一名随机律师。我当机立断,按动枪上的烟火弹揿钮,击中了他。
  枪发出像飞碟一般的声音,喷出痔疮、星星点点的火花和小股火舌,伸出一只绿色激光手指触到他的脑门。他瘫了下去。
  不消说,这一切纯粹是虚张声势,但是确实够吓人的。
  这样干风险也太大。我必得在两种恐慌之间作出抉择,一种是那个笨蛋引起他们的思考而造成大恐慌,一种是枪支的闪光可能引起的恐慌。但是当一个20世纪的人开口谈论他的“权利”以及他“被欠”的东西的时候,局势可能失去控制。这会造成极坏的影响。
  这一招挺灵验。只听见一阵惊呼,人们钻到座位后面,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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