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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响声以后,岑凤华手脚发颤,连头都开始重到抬不起来的地步。
要想踏出她目前所做的这一步,对于岑凤华来说,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可这些事,和司南的愿望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岑凤华埋头,泪水糊了她的眼睛,地面已经被打湿。
“沈黛,你也是孩子的母亲,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的心理。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让欣媛她,和司南见一次面。”
“司南那孩子最近都快不行了,一点饭都吃不下,他每天,只能吃一些流质的食物,还有输营养液才能维持。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
沈黛被她的举动,撼动几分,她眉心紧锁,仍然要扶岑凤华起来。
可岑凤华就是不起来:“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就一直跪着,等到你答应为止。”
沈黛见她这样,也没了主意,仍然安慰说:“先起来吧,你不用这样,就算你一直长跪不起,我也……”
她犹豫几分:“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岑凤华老泪纵横,抬起头看了她片刻:“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以前是我不好,我对你们母女两个凶了一点,那也是因为我爱司南这个孩子,你作为母亲,你应该明白,想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献给自己的孩子。万清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司南虽然不是从我身上直接掉下来的,他是我从过去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对他的感情,不比万清差,他的存在,在我心里的地位,也差不多啊。”
沈黛喉头一哽,其实她不恨岑凤华,因为岑凤华也只是想要保护阮司南而已,手段和她一样,都有点过度。
想方设法要把孩子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让他们出现自己难以预料的状况外的事情。
大概大家都是有孩子的女人,沈黛是真的能够体会到,岑凤华对阮万清,以及对阮司南的宠爱。
已经到达偏爱的程度。
她心里很纠结,阮司南的身体健康,让她感到非常意外,没想到,他现在会变成这样。
一点都不比失去双腿期间时所承受的痛苦少。
然,女儿的幸福同样重要,沈黛一点都不想看到沈欣媛受到伤害,受到委屈的样子。
这一点,沈黛相信,岑凤华也能反过来理解她。
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敢接近欣媛,沈黛真的会动用一切的能力,都要想方设法将她保护在身后。
……
正如张曼分析的那样,敏感、脆弱、需要呵护的人,一直都不是欣媛,而是她沈黛。
她把女儿,放在一个能够消除她孤苦无依感受的定位上。
因为她曾经为了生下沈欣媛,不惜与自己的父亲为敌,不惜与家族为敌,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所有人都在辱她、笑她、骂她不知检点的时候,她坚持下来了。
她不是为了给谁一个交代,也不是为了让自己,会因为失掉一个孩子而感到无奈、自责。
只是在感受腹中小生命,一点一点长大的时候,在吸收她营养的时候,她体会到了,生命的意义。
当然也为这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很可笑的决定,付出太多无比沉重的代价。
可收获,也很丰富。
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欣媛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
沈黛望着如此悲痛的岑凤华,一时情绪受到感染,只能勉强应承:“我试试,但最后的选择,要看欣媛的意思,我只能尽量让她去看望一下司南,剩下的事,就看欣媛自己的决定。”
有这句话就够了。
岑凤华觉得,不管怎么样,至少,司南他可以看到心心念念已久的欣媛,这样哪怕是短时间内满足他的心愿,至少可以重新燃起他的一点希望。
她抬起头,磕头的期间,盘好的头发已经松散,看上去凌乱不堪。
岑凤华眼睛发红,鼻子也是红的,一连声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
下午五点钟不到,带着沉重的心情,沈黛回到家。
路上,经纪人和她说明了一下来年的计划,她都无心去听。
沈黛的经纪人,是她以前的一位老同学,跟在她的身边从事这个行业,比张曼作为私助的时间要久。
但沈黛和这位老同学的交情,倒不如和之后张曼的交情深厚。
原理很简单,老同学在她未婚生子这件事上面,一直持有反对和质疑的态度。
沈黛不清楚,她究竟要把自身吸收到的压力,放在哪里。
在门口换下鞋,客厅里传来一阵扑鼻的香气。
沈黛放下东西,往里面走了走。
沈欣媛正在和张曼两个人研究烤小蛋糕的事。
蛋糕已经烤出一批,沈欣媛拿起一个尝味道,见到沈黛回来,马上放下,去迎接。
这次形象大使的拍摄任务,远比原先计划的三天,要多上好几天的时间。
拍摄正片的那位导演,是出了名的挑剔,饶是沈黛演技好,也因心事上身,卡机了很多次。
她回来得这么晚,不仅是沈黛意料之外的一件事,也是沈欣媛意料外的事。
帮沈黛把旅行箱拖走,沈欣媛先拿到储物间里放好,接着回头找她,献宝似的把烤好的小蛋糕给她看。
“妈,你尝尝,看这味道怎么样?”
沈黛尝了一口,甜而不腻,烤得松软适中,很好吃。
甜食有时候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力量,沈黛吃着吃着,竟然吃哭了。
沈欣媛一愣,连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妈,你怎么了?”
“没事,”沈黛吸一吸鼻子,“我就是,看着你在家里忙前忙后,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还挺踏实的样子,感到高兴,感到放心。你是真的长大了,早晚有一天,你要离开我的身边,要嫁人。我就是想到那以后的日子,觉得孤单。”
沈欣媛笑了笑,告诉她:“妈,你扯得太远了。要是以后你觉得寂寞,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再说,我这不是还没嫁人吗?”
沈黛轻轻地:“嗯。”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嗓子眼始终提着一口气,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山,一直压着她。
岑凤华跪地求她的画面,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沈黛试图张唇,但是喉口哽咽。
她做不到。
沈欣媛瞧她今天的状态不对,估计是累了,先拉拉家常:“妈,你去的那个城市,感觉好玩吗?”
她穿书这么久,都没机会去外面走一走。
书里的世界,还有城市,和她现实中的城市,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会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沈欣媛现在有一个最大的计划,等到任务完成,她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
沈黛说:“挺好的,山水风景都不错,许多景区都刚刚开发,有机会,我们母女一起去玩玩。”
沈欣媛说:“还要带上曼姐。”
沈黛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另外,沈欣媛说:“颜叔叔他已经做完手术了。”
沈黛先是一愣,而后恢复平静,说:“是吗?”
沈欣媛轻轻地:“嗯,今天颜辰哥给我发消息告诉我的,我打电话过去,颜叔叔的手术还蛮成功的,只是暂时没有脱离危险,留院观察中,毕竟是开颅手术,风险不小。”
沈黛怅然了一下,想起她们两个人曾经的对话,问道:“欣媛,你真的认为,你父亲是谁,这件事不重要吗?”
“不重要啊。”沈欣媛挽住沈黛的臂弯,微笑着说,“我都没见过他的样子,长得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虽然他是我爸,可他只提供了一个小蝌蚪,没有一天的时间,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我的外貌更多的是继承了你,别人都说,我们母女两个人长得特别像,说我好看,就是在说你好看,我从懂事的时候开始,记忆里也都只有你。再说,万一,我爸他其实已经结婚了,有其他的子女,妈,你放心我和他其他的子女去‘争宠’吗?”
一番话,倒是把有点哽咽的沈黛逗乐了。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沈黛估计,也不会真的想认回去吧。
其实沈欣媛提出的这些话,她本身也考虑了许多,种种后果,会是什么样,对方的出生怎样,对方的品德怎样,对方的样貌怎样,都是未知数。
甚至,沈黛有一段时间,不敢去幻想。
只是这么多年了,这确实是她心里一个不太能够轻易放下的结。
倘若得知对方的身份是谁,哪怕再有钱,她也没有考虑过和对方要抚养费。
也不想沈欣媛叫对方爸爸。
因为对方不够格。
她国外产子的负/面/新闻,当年闹得十分轰动,媒体大肆报道,倘若那个人,有心调查,一定会知道她们母女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既然没有过来认,也就表示,大概是不想认的。
沈黛抚了抚沈欣媛的眉眼,柔柔地笑着和她说:“把张曼叫上吧,晚上我们一起吃大餐。”
沈欣媛摇摇头:“还是不出去了吧,我想避避风头。”
沈黛顿时又被她逗笑了:“现在知道做明星,活在别人的目光下,没有什么隐私,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了吧?”
好在沈欣媛的反应,让她很意外。
沈黛本以为,欣媛会受不了网上的那些难听的论调,替她担心。
从沈欣媛的反应看出,她根本不当一回事。
沈欣媛说:“知道,妈妈你辛苦了,快到客厅里坐下,我给你捶捶肩怎么样?”
沈黛想了一下,直说:“好。”
至于阮司南的事,她打算缓个一两天的时间,再告诉她听。
……
医院。
颜焕双眼通红地守在父亲的身边。
这两天时间,他几乎没休息,也没怎么合眼睡觉。
可能是累了,精神有点恍惚。
明明没有人经过,却好像出现了幻听。
听到沈欣媛在叫他的名字:“颜焕哥。”
“颜焕哥,你抓犯人的样子,真的帅。”
“你不是我哥,难不成还是我的男人?”
“帮我买双拖鞋呗,家里的都不适合我。”
“我怎么可能真的只给你带牛奶。呐——这里有矿泉水。”
“上一次颜焕哥和我亲亲亲的事,我可是记得特别清楚。”
“锦旗上写着,颜焕颜焕你真棒,百姓公仆第一帅。傲视群雄唯有你,横空出世谁争锋。”
他把指尖收紧,几乎能掐着掌心里的肉。
回忆到这里,被努力保持清醒的他终止。
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病床方向。
……
颜振羽始终闭着眼睛,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听不见。
颜焕已经在病房里,连续守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刘志文从家里带来煲好的鸡汤给他喝。
看到他眼睛里布满血丝,这几天着实辛苦颜焕了。
而颜辰,也说要留下,但颜焕坚持说要自己来,毕竟前面他和颜振羽之间,有几年时间互不理睬对方,关系矛盾又紧张。
可能是想弥补那段时间的空窗期,以及身为儿子应该做,并能做到的事,颜焕说,他要把他缺失的父子情,统统还给颜振羽。
……
颜焕让刘志文把鸡汤放下。
刘志文不放心他们家二少,主动说:“二少,要不今天晚上,换我来吧。”
“不用。”颜焕说,“大哥他要打理公司,刘伯你还要在家管理家务,我最近在假期里面,我没事。”
刘志文心知颜焕这个人,脾气比谁都要倔,认定的事,基本上不会改变主意。
要不,当年颜振羽反对他做警察,反对得那么激烈,他还是硬气地离家出走,也不花家里的一分钱。
刘志文点点头,无奈之下,便也不再劝说他,答应道:“那二少,鸡汤你要趁热喝,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颜焕没说什么,轻轻地应了一声,便重新坐回去。
他其实没有心思喝汤,不仅是颜振羽的事情,影响到他,沈欣媛那边,也……
一口不吃也不现实。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好。
鸡汤炖得很香浓,勉强喝了几口,捞起里面的鸡块吃着。
有一种味如嚼蜡的感受。
颜焕又捞起一块,硬是往嘴里塞。
刘志文早已走了,医院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走廊上的灯,好像都变得很暗。
偶尔会有病人经过,如今才是七点钟,窗外的天色,却已经黑得很纯粹。
颜焕起身,把颜振羽快满的尿袋放空,拿起尿盆,转而竟是遇到拎着水果篮进来的师玉轩。
颜焕与他的目光一对,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师玉轩客气地说:“我们两个,上一次虽然打过一架,但那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人恩怨,不夹杂其他人。我父亲和颜叔叔,从过去就是朋友,我是代替父亲来看望他的。”
没错,颜振羽和师从文两个人,以前经常一起喝